第36章
“恭喜親愛的顧溪,您已獲得新的信物【複讀雞】,請再接再厲!”
在水鳥官方的播報中,顧溪開始了新的任務。
大夏天,空調與冰棍似乎是每一個城市的标配。而此時,顧溪正在一個北方白雪皚皚的季節裏,卻同樣捧着根冰棍——不吃,只是貼在臉上降溫。
時間還得回到昨天,那時她才剛從混沌中醒來,連手機裏的命簿都沒來得及看,房門先被敲響了。
門外站着的人她很熟悉,也很陌生。
是雲深。
雲深君一來到這個世界,便第一時間拿起了司命星君當初丢給他的話本,簡單看過之後,抱着試試看的想法,敲響了話本中的主角,陶樂樂的家門。
在這個世界裏,他依舊叫雲深,是陶樂樂青梅竹馬的雲深。雲深君站在陶樂樂家門前,止不住的敲着,終于門開了。
門裏站的女孩子有一張他熟悉的臉,那是屬于姚婉,屬于孟嬌嬌,屬于十裏香的臉。
是顧溪的臉。
顧溪見到雲深君,愣了一下,不過很快便恢複了過來。一點都不稀奇的,畢竟前幾個世界也都有個叫雲深的人不是?
顧溪眨了下眼睛,微微擡頭看着站在門口的人,還不清楚對方身份的她試探的開口:“請問,你有什麽事嗎?”
雲深君突然伸手,誠懇的抓住了顧溪的兩只小手,将它們小心的攏在手心裏,水潤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猛瞧。
顧溪被他的動作吓了一跳,血一下子沖上了腦門,支支吾吾的束手無策。
過了一會兒,他像是看夠了,終于開口道:“陶樂樂,我喜歡你,做我的女朋友,行嗎?”
“我喜歡你”四個字的分量,要比顧溪想象的還要重。在那雙溫柔又單純的狗狗眼的注視下,她甚至都感到了一陣眩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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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再與那雙眼睛對視,顧溪趕緊低下了頭,借機将手從他的手中抽了出來,以防他發現她手心的汗,從而太過得意。
她感到她腦子裏此時已經是一團漿糊,CPU由于過載在散發着從未有過的熱度,一波又一波海潮一般的暈眩沖上她辛苦維持的冷靜表象。
罷工的大腦什麽都思考不了,只有紅色的,一閃一閃的,由大寫字母組成的DANGER,伴随着警報的電子音,在不斷的跳動。
顧溪做了個吞咽的動作,試圖緩解她緊張的情緒,但是收效甚微:“你,開玩笑吧?”
雲深君眼神很認真:“不是!我不騙你,我真的喜歡你!”
顧溪覺得自己太過緊張了,甚至都有點害怕:“你喜歡的不是我,不是我吧。”
雲深君看着顧溪的發頂,抿了抿唇做了決定。他伸出手輕輕的捧起顧溪的臉,叫那雙躲躲閃閃的大眼睛無處可逃。
“我喜歡你,是你,不是別人,甚至不是陶樂樂。”那雙眼睛太亮太深沉,顧溪在裏面好像看到了沉甸甸的星辰,也好像看到了亮晶晶的碎鑽。
“……不是陶樂樂?”看來這個世界的她叫陶樂樂。
顧溪有些佩服自己,明明是這麽緊張的時刻,明明她的大腦已經“危險”“危險”的不知道嘶吼多久,可是她卻還有心思去想別的。
雲深君的手稍微用了點力,顧溪感覺,她的臉都被捏的嘟了起來。
“是。我沒辦法解釋這件事,但是只要你知道,我喜歡的是你,是這個站在我眼前的你就行了。”說着,他有些羞澀的笑了一下:“其實我原本也不确定是不是你,但是只要我一看到你這雙眼睛,我就認出來了,你其實一直都是你,從來沒有變過。”
顧溪覺得他這句話說的很有禪意,電光火石間,有什麽念頭在她腦子裏一閃而過。但是它逃的太快了,她用力想也沒想出一點點來。
顧溪哼哼着:“你說的好像我們上輩子也認識,而且你還記得一樣。”
她只是開個玩笑,但誰知他卻沒否認:“……這也沒錯。你就當我是投胎的時候沒喝孟婆湯好了。”
顧溪被他認真的表情給唬住了,嗫嚅着:“真的,真的假的……”
雲深君松了口氣,笑她:“假的。”想了想又說:“但是我真的記得我們的前世,唔,還有前前世,前前前世,我都記得。”
“沒了?就三世?”
雲深君不樂意:“你還想要幾世。”
她忙擺手,在心裏掰着指頭算了算。三世,要是眼前的雲深就是她認識的那個雲深,那就是從姚婉那世算起的?
顧溪的心突然跳的劇烈起來,叫她都害怕,它就要這樣蹦噠出嗓子眼去。
漂亮的男人像是終于知道不好意思了,眼睛瞟着顧溪家的門框,擡手撓了撓短短的頭發,笑了兩聲:“那,那我先走了,先走了!”
跑了幾步,還回頭看了她一眼。見顧溪還在看着他,又不好意思的擡手蓋住了臉,背過身咳嗽了兩下,大步跑掉了。
顧溪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了,才默默地關上了大門,緩步走到冰箱前面,掏了根冰棍出來,結結實實的貼在了燒的火熱的臉上。
“嘶!”被冰棍的溫度狠狠的冰了一下,但是顧溪還是沒有把它從臉上拿下來。
她有些害怕,怕自己要是沒了這根冰棍降溫,她可能會立刻原地升華掉,變成一股氣兒,跟着他一起跑掉。
想了一天也不敢主動給雲深君打電話的顧溪,不光沒有處理好自己的心情,甚至還在這短短的時間裏養成了貼冰棍的習慣。
坐在沙發上,電視裏正放着新聞。顧溪熄滅了手機,大冬天沒将她貼冰棒的熱情褪下,但是這個世界的陶樂樂的命簿倒是叫她的心涼了半截。
一切都源于“竹馬青梅不如從天而降”這幾個字。
陶樂樂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家的青梅竹馬。竹馬哥哥大陶樂樂一屆,随和溫柔,對她格外包容。
但是青梅竹馬從來都比不上從天而降,故事俗套的從竹馬開始,必然要俗套的落回天降。上了高中的陶樂樂遇見了自己的一見鐘情,自己的日久生情,自己的生生世世——鐘離栗。
如果陶樂樂的世界裏沒有竹馬哥哥,那她的人生可能會由一個普普通通的校園愛情故事變成一個普普通通的命中注定結合;如果她的世界裏沒有天降同學,那她的人生可能會由一個普普通通的青梅竹馬情愫變成一個普普通通的溫馨婚後生活。
可惜,在陶樂樂的世界裏,既有竹馬哥哥,又有天降同學,誰都沒有消失的結果就是她的人生無可奈何又塵埃落定的變成了一場刑事案件,一死就是兩個人。
原來看似溫柔寬容的竹馬哥哥,內裏卻住了個固執的偏執狂,不能接受陶樂樂移情別戀的他選擇了将愛人的生命永遠的留在他回憶裏最美好的時刻。
原本開朗而陽光的天降同學,因為她的意外死亡,也終于将屠刀指向了竹馬哥哥,在竹馬解脫的笑容中狠心将他的胸口紮了個對穿。
而顧溪現在正處于放寒假的日子。看了看手機上的日期,距離開學還有十天,距離鐘離栗和她表白還有一個月,距離她死亡的時間還有兩個月。
駕輕就熟的,她從乾坤袋裏掏出了羅盤。“跪求任準不殺陶樂樂。”羅盤閃了一下,指針在“一”上微微顫動。
任準便是竹馬的名字。顧溪砸吧了兩下這個名字,深以為給他起這個名字的人了不起——還真是認準了,便死也不撒手了。
剛放下手機,手機便不甘示弱的響了起來。顧溪一看,是雲深。
被陶樂樂的一生驚了一下,顧溪現在理智回籠,已經不再像昨天那般手足無措,接起電話的聲音也正常了許多:“喂?”
“樂樂,我昨天說的喜歡你的事,你考慮好了嗎?”
老天好像把一切最好的東西都給了他:樣貌,聲音,身材。顧溪聽到他的聲音,忍不住把手機離耳朵遠了些。若是太近了,會給她一種他正在她耳邊私語的錯覺,她的耳朵尖不能再燒下去了。
除了任準,其實雲深也算是她的青梅竹馬——一個幼兒園,一個小學,一個初中,現在又是高中同學。雖說兩人自從高中開始便不在一個班了,但是原先的關系還是很要好的。
如果說一定要選一個人當男朋友,那首當其沖是雲深。只是現在,任準在一邊虎視眈眈,随時有爆發的可能。而且她也不确定,現在這個跟她表白的他,到底是誰。他嘴裏說着喜歡的,到底是不是她。
與其去期待一個一開始便是錯誤的愛情,倒不如它從未開始。
顧溪h斟酌了一下,她到底還是不太忍心傷害一個像薩摩耶一樣毛乎乎的狗狗的:“雲深,如果我下輩子還能遇見你,我再回答你,行嗎?”
這句話在外人耳朵裏,和拒絕沒什麽兩樣。但是雲深君卻偏偏聽出了點不一樣的東西,他心髒劇烈的跳動了兩下,聲音有些急切:“你是不是也記得之前的事?……你是不是也……”也是和我一樣的,在這些世界裏穿梭的人。
那你到底是誰,叫什麽名字?
顧溪不打算回答他這個問題:“反正也不會叫你等太久。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下輩子,如果下輩子你還是你,我還是我,那你就來找我要答案,我肯定不會诓你。”
雲深君咬了一下舌尖,這才勉強壓住自己想要逼問的沖動。他不想把她吓壞了,所以他可以忍耐。
反正他也已經忍耐了兩百多年了,沒道理忍不過去這點時間——不管是幾十年,幾百年,只要是她的希望,他都可以告訴自己,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