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手機呢?!”
管家趕緊把他手機給了這祖宗。
手機拿來,瞿澤時盯着手機沒動。
他人是沒動,但氣越喘越粗,管家這時候看藥老那悠悠閑閑的神情,心裏有數了,不由皺眉看了這為老不尊的人一眼。
都一把年紀了,做事還是不過腦子,不講策略。
如果不是手上真有一套本事,早就死了。
管家不是普通人,他當年是李長光的貼身保镖,他們一群人跟着李長光刀火山海趟過來,就他一個人還留在李長光身邊,他現在有了點年紀,那眼神也是更深沉犀利,但藥老也不為所動。
這兩年小年輕也不愛出門了,懶懶散散的,也沒什麽銳氣,別人找上門來了,按他起初的脾氣,他拎起凳子就砸人,可現在他是忍着,轉頭就走。
這不是他本性,他都要忍成綠色小王八了,于養身無益,老人家希望小年輕多動動,至于他不動,那攆着動。
藥老心裏頭明白,沖這小少爺三番五次救李大爺的次數和運氣,只要能把小少爺調理好了,他還能得個不錯的看診費。
他這也是為了家裏那幾個孫子着想,他三個兒子都沒什麽用,孫子卻個個都不錯,得他這個有點門路的爺爺為他們再打打基礎。光靠他們老子想再往高處爬一爬那是不行的,鬥不過。
“打個問問。”見他死盯着電話,藥老慫恿。
管家頭疼。
他也頭疼沒同齡人能跟小少爺一塊玩,但更頭疼小少爺周邊認識的人這些個奸滑的,包括自己,都不是什麽好榜樣,從來都是無利不起早。
瞿澤時跟沒聽見似的,氣喘得越發地粗,接着他一陣氣喘,聽得管家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他卻拿起手機就砸。
手機砸在地上砰砰響,緊接着桌子就被踢翻了,杯子也砸在了地上,一聲接一聲,響得格外輕脆,像是砸在了人的心口上,聽得人閉起了眼睛,縮起了肩膀。
瞿澤時砸完,氣還是喘的,但人冷靜不小了。
藥老見他又坐了下來,都有點傻,也急了,“問問會死啊?”
瞿澤時咬着牙說:“等他回來。”
說完又起身走了,管家看他往道場走,趕緊沖門口的人喊調今天的安全負責人過去陪打。
“你至于嗎?”管家打電話的時候朝藥老喊。
藥老搖搖頭,也覺得自己命苦,病人太難搞,小小年紀心思深沉得誰都撼動不了,別說改變他了。
這人的心思要是還這般重,哪怕仙丹喂下去,也撐不了多少年,還是死在李長光之前的命,可能比他這老家夥都要活得短。
藥老還是覺得,救命的藥不在他在,在李長光那。
李長光在電話那頭聽管家說完,嗯了一聲,就挂了電話,接着全神貫注開會。
不過,他下午還是提前了一個小時上車,裘宏今天還是跟了過來,不過浩浩蕩蕩的助理團今天沒過來了,給他們放了一天假。
李長光行程都是提前一年半年定的,尤其正常工作時間是固定的,公事太重要,個人時間也就很少,往往都要靠擠,才能挪出點多餘的時間來。
中午李長光擠出了午飯的時候去看了陳興昌,回來就是跟人談話,午飯就沒用了,所以一回來管家就備上了飯,就是瞿澤時沒在大廳,管家一見到李長光就說:“在書房看書,還想抽煙來着,我沒收了。”
“煙哪來的?”李長光淡道。
“唉,誰知道,可能保镖那順來的,他想幹嘛了,可不講究自己是個爺,得要臉面。”管家抱怨,“你也知道他那小孩子脾氣,不喜歡陳興昌那些人,怎麽去看人也不跟他打個招呼。”
“齊總劉總來見我,說起陳科長住院的事,正好齊總跟劉總他們約好要一道去看他,邀請我一道過去。”這不就去了,不是個什麽事。
陳興昌是能源部的小頭頭,齊總劉總跟他是經常打交道的人,他病了,是要去看他,但他們去看了就行了,請大BOSS幹什麽?
這可不是什麽湊巧的事,有那麽正好嗎?
公司齊總跟劉總都是負責一方的大忙人,談着公事開口就是要去看陳興昌,還請老板跟他們一道去?
陳興昌沒在其中操縱才怪。
基于小少爺只在他們這波人裏活動,也不去公司,齊總和劉總他們也都是些長年身居高位的,管家也知道公司裏的這些大佬們不見得有多喜歡他。
但管家心裏是偏心家裏這位小少爺的。可能他們這些過于太複雜的人都喜歡小少爺這種人,愛得幹脆,恨得也幹脆,不拖泥帶水的,要死也不死給你看,也沒想去感動誰。不像陳興昌,膩膩糊糊的總以為自己的那腔算計是深情,會精誠至金石為開,但不過只是披了張感情的皮,實際也是扒着大爺這張大旗不放,得名得利而已。
“你管他死活。”小少爺鬧了一下午,管家也有點不高興了。
陳興昌這是病了,都要算計一把是吧?
管家口氣不好,李長光看了他一眼,往書房走去。
管家跟了上去。
裘宏在後面兩個人都看了看,摸了下鼻子,沒湊熱鬧,回房換衣服去了。
別見小少爺一口一個老毒物一個鄭止明地叫着,跟鄭止明仇深似海一樣,但他們感情好着呢,他可比不上鄭止明在小少爺心裏的地位。
小少爺能忍得了鄭止明的事,未必能忍得了他。
再說他是秘書,要站公司的立場,不可能站小少爺這邊,不給陳興昌臉。
瞿澤時一聽到推門聲,就把書覆在臉上。
他冷靜了一下午,還是亂得很。
他不喜歡回憶過去,但今天下午他就回憶起了他剛認識李長光的那一年的事。
那時候每一天都過得很短,關于李長光的所有事,他喜歡或是不喜歡,都能開心或不高興地大喊大叫,也不管別人怎麽想。
這也不是說過去就是好了,他也不想再重來一次,那種把自己燃燒盡了也要跟上李長光的感情又過一次就夠了,再來一次,他也未必有那個興致。
他就是覺得知道得多了,也挺沒意思的。
李長光就是那種不管誰做什麽他都能不動如山的人,烽火戲諸候這種事不可能在他身上發生,瞿澤時當初眼睛從李長光身上挪不開,也是因為李長光就是這麽個人,他也變得不那麽像自己了。
其實他把自己賣了換錢的事沒改變他什麽,真正改變他的,是李長光這個人。
瞿澤時不太喜歡現在的自己,他知道不應該去計較,但知道歸知道,不高興就是不高興,不能沖老王八大喊大叫了,還能管着他不讓他生悶氣不成?
李長光進來才解外套,把表也解了下來,過去坐到小少爺搭腳的凳子上,把腳放在腿上探進去摸了摸,見是熱的,就伸了出來,把襪子往上扯了扯。
瞿澤時踢了他小腹一腳。
管家過去把書挪開,哄着他說:“小少爺,吃飯了,有什麽脾氣咱們吃完飯再發,你看大爺中午都沒吃飯,餓了。”
“怎麽沒餓死?”瞿澤時閉着眼睛冷冰冰地說。
“這不沒餓死,回來了麽,賞他口飯吃呗?”管家順着他,主要也是下午被瞿澤時吓住了,怕他影響身體。
“怎麽不吃了回來?”瞿澤時睜開了眼,朝李長光冷冷道:“跟陳興昌吃了再回來啊,家裏沒做你的飯。”
李長光也是哭笑不得,笑着問:“你不高興了?”
“沒長眼睛啊。”
“我是跟着齊總他們過去一道看的,不是特意去看的,”李長光伸手把他抱了起來坐腿上,面對面坐着,“我答應你的事都有做到,這個你知道的是吧?”
瞿澤時冷笑不說話。
“你不高興,你就對陳興昌不高興去,為什麽要對我這個沒做錯事的發火?”李長光對他非常有耐性:“小少爺,你這樣不對,你說是不是?”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等着看我争風吃醋,”瞿澤時還是冷笑,“耍猴戲給你們看是吧?”
“不是,”李長光親了親他的嘴,循循善誘:“你是在捍衛你的權利,誰能說你不對?沒有這樣的道理。”
瞿澤時已經想了一下午了,這些年李長光對他不好?怎麽可能。他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他自己一個人過,也未必會有現在好,他打小就知道,自由沒有金錢地位當基礎全他媽瞎雞巴扯淡。
他現在實在也是氣不過,聽李長光一說,被帶歪了的小少爺給李長光解領帶和襯衫扣子:“那我把他氣死了,你不能說什麽,一個字都不能說,你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李長光微笑。
他一直沒出手,一是那些人還用不着他出手,另外一個,也是留着讓小少爺自己動手。
他希望經這些人,讓小少爺對他更放心地再親密一些。
另外,把他心裏隐藏的獸放出來,更自我一些。
他兢兢業業打出了一片江山來,在自己的地盤裏,養只無憂無慮的野獸還是養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