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葉川想起來小時候媽媽在的時候,遇上誰家白事放電影,葉耀堂也曾經一手牽着一個,帶着他們兄弟兩個去看電影,會給他一毛錢買瓜子,葉川負責買,葉帆負責分。雖然分到的很少,但是吃的很香。他想起葉耀堂總是沉着臉,但也想起家裏曾經有過的歡樂氣氛,有一年,葉耀堂甚至把他的獎狀貼在了牆上,連同葉帆的一起。那年葉帆幼兒園,也是人生中第一次領獎狀,卻不是葉川的第一次。

語文老師常說,別人對你的好,要刻在石頭上,別人對你的壞,要刻在沙漠裏。随着時光流逝,留下來的就只有快樂的事情,那些不開心的,都會一件件消散。可是葉川發現,老師教的也有騙人的。忘不掉的!悲傷的時候,那些不好就會潮水一樣湧上來。葉川不知道是自己小心眼還是怎樣,真的,忘不掉的。他覺得自己把那些不好的事情都刻在了沙漠裏,可是為什麽風過以後還是會那麽清晰?

葉川想起一周前的那頓飯,想起所謂的為了給他改善生活做的炖雞。他搞不明白那一頓飯代表什麽,歉意?亦或者補償?當初微微的感動,如今看來卻是這般可笑。

顧航背着鼓鼓的背包開門進來的時候,葉川還仰面躺在床上發呆。顧航是從顧偉國那裏聽來的。顧偉國去了葉家一趟,沒問出什麽,但從王蘭香的話語裏聽了個大概。對這樣的家庭,這樣廉價的親情,顧偉國看不上眼。對顧航說起的時候,顧偉國不無感嘆地說:“雖然知道他們家裏條件不好,葉耀堂拿小川兒的錢也有情可原,但是連聲招呼都不打,就和偷沒兩樣。說的好聽些是小孩子不能拿那麽多錢,說不好聽些,就是一萬塊錢把自己兒子的心給賣了。”

雷雷心情也很不好,家裏乃至于家裏的親戚,在他記事以來就開始富裕了,他還沒見過女人撒潑。劉冬梅也哭過,但哭的有理有據,有時候還有點搞笑效應。那樣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還偶爾嗤啦一聲擤個大鼻涕的,他還是頭一次見。并非看不起窮人,但是覺得心裏極度不舒服,甚至是有些惡心的。

生活中總是有這樣的趨勢,越是有頭腦能從小生意慢慢做大富裕起來的,一般都不大可能是斤斤計較愛耍小心機的人。而越是貧困的家庭,往往一個大家族就是一個戲臺,能讓人看盡人間百态。葉家就是唱了一出戲,還是會被人當作飯後談資的醜戲。

顧航沒有聽到之後就去租屋,主要是想給葉川留下時間靜一靜。以顧航對葉川的了解,他知道他需要安靜,葉川不喜歡把自己家庭裏任何醜陋的東西呈現給別人看。平時偶爾說起,他也喜歡說,我弟弟很聰明,或者是我爸爸很辛苦。他給自己編制了一個夢,夢裏那個家的弟弟是懂事聽話的,夢裏那個家的爸爸也是疼他愛他的。即使後來夢破碎了,他也從來不說起家裏人的不是。藏着,是他一直以來的選擇。即使是顧航,也要哄了又哄或者是引導到一定階段他才會主動說出來。他骨子裏就有一股倔強,掩藏在溫潤無害的外表下。

天已經黑了,沒有開燈顧航也能看見葉川藏在黑暗中的眼睛。

“喲,研究什麽呢?”顧航把背包裏的水果拾到紙箱子裏才脫了外套躺在葉川身邊,攥住他的手誇張的“哎喲”一聲,說:“你不是在這兒研究了一下午屋頂吧!手都能凍雪糕的!”

“告訴哥,研究出啥花樣了?是不是發現牆角線原來不是互相垂直是呈120度相交呢?”

葉川只是不想說話。哭過了,能想的不能想的也都想過了。葉川甚至想,如果親爸沒有抛棄他和媽媽,他們如今會不會就不一樣了?媽媽會不會也還活着?他難受的時候還會用手指順着他的頭發,柔柔的嘆聲說:“川兒,難受了就哭出來,媽媽在這呢。”

顧航見他沒反應,把木偶似的人拉起來,脫了棉服将人塞到被子裏,蹭着他的鼻子說:“川兒,難受了就哭出來,哥在這呢。”

葉川身體一震,看向顧航的視線漸漸清明。他說:“今晚是不是還得上晚自習?”

顧航愣了一下,配合的擰開臺燈看了看手表說:“七點,正好上課了。還去嗎?”

“你抱抱我吧。”

顧航眨巴一下眼睛,連着被子将人箍在懷裏,還笑眯眯地問:“緊不緊?用不用哥再使點勁兒?哥啥都沒有,就力氣大,特別是抱俺家川兒的時候。”

葉川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聲音有些變了調。“你想不想?咱們做吧。”

葉川推開顧航,開始慢慢脫自己的衣服。顧航抓住他的手,他卻閉上眼把嘴唇貼了上去,不但這樣,還頂開顧航的牙齒,學着他的樣子掃蕩挑逗。顧航疼惜地含着他的舌頭輕吮,等葉川因為舌頭發酸停下來時,顧航看着他緊閉的眼睛心裏就重重疼了一下。

“做吧。”葉川咬着嘴唇去拉顧航的手,将自己的身體送過去。

脫葉川衣服,曾經是顧航最樂意幹的一件事情。這次,兩手卻沉得擡不起來。眼前浮起一層薄霧,怎麽将人脫幹淨摟進懷裏的顧航都不知道,手指蘸着他後來特意準備的凡士林探進去的時候,還來不及擴張,葉川已經将他推倒,自己硬是坐了上去。

顧航知道,他此刻不想要他的溫柔,也許只想找一處出口,似乎只有疼痛才能幫他找到。

顧航一直托着他的腰,即使是這樣,還是感覺到他猛力過後因疼痛帶來的顫抖。

沒有給自己緩解的機會,葉川已經大力搖擺起來。從來沒有這樣過,顧航的身體也不受控制的激動起來。顧航想把葉川壓下去好控制力道,葉川卻強硬地摁着他一點也不讓步。顧航一只手伸進兩人相接的地方,想按摩幫他緩解一下,葉川卻突然睜開眼,紅着眼睛說:“你不是最喜歡我這樣了?你不每次都說我太害羞不主動?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就等着看我怎麽放浪是不是!我賤給你看,你不喜歡?”

如果是刻意激怒,葉川成功了。一個“賤”字讓顧航眼睛都跟着眯了眯,心疼過後就是憤怒。那些話他是說過,不過是情事後耳鬓厮磨一些蜜裏調油的小抱怨。心意通了,顧航要的就是情事上的享受和諧。他不允許葉川自輕自賤,這些話甚至是不該從他嘴裏說出來的。他這麽傷害自己,想讓誰傷心呢?

顧航一把将人翻了下去,身體壓上去沒有憐惜,狠狠的将火熱埋了進去。起先葉川還咬着床單苦撐,身體因疼痛而瑟瑟發抖。不過片刻便開始哭泣,接着小聲哭泣變成渾身顫抖着壓抑地悶聲哭,身體也開始想要翻轉過來。

這些都只是導火線而已,導致兩個人打了一架。顧航出手有掂量,只朝葉川屁股上揍,葉川卻不顧鼻臉,夠得着哪裏是哪裏。兩個人在床上翻滾,掐撓,哭泣,咒罵。罵些什麽顧航沒有聽清楚,大抵是絮絮叨叨說些從小到大的委屈,顧航只聽見多次重複的一句,“媽,你怎麽不要我了媽媽”。

顧航沒有做完,在葉川一拳打在他腮上徹底哭嚎出來的時候就退了出來,将人拉起來摟進了懷裏。葉川一直在哭,仰着頭閉着眼睛,毫無形象哭得像個孩子,雙手還不停往顧航身上招呼,打着不順手,便用撓的。顧航像是擰開了他身上的閥門,接着淚水就不斷的往外湧。等到力竭,在自己背上捶一下撓一把的葉川總算沒再擡起胳膊,只是哭聲卻沒斷。

顧航下床去清理身體。兌了溫水過來給他擦身體的時候他在哭,摟着人上藥的時候在哭,将人塞進被窩的時候在哭,摟着他輕輕拍着的時候還在哭。

顧航定定看着閉着眼睛哭得死去活來的人,嘆口氣伸出舌頭舔掉他眼角又淌下的淚。這樣舔了半個小時,顧航覺得嘴裏都有了眼淚的鹹苦味。

懷裏的人終于睜開了眼,顧航笑笑剛想說沒關系,不就是幾個破錢嗎,以後再掙,葉川已經先一步開口問:“怎麽辦吶?”

顧航趕緊掰着手指頭給分析,“到你上大學也明年九月份了,小鐵屋能掙錢吧?考上名牌大學學校給獎金吧?北廣算名牌是吧!到時候三加兩加第一年學費就出來了,等過去了再說呗。人是活的,錢是死的。放心,不用因為學費難為死。”顧航不是沒想過找人去葉家把錢要出來,只是顧偉國一句話讓他改變了主意。顧偉國說,這事兒鬧開了大家都會說葉耀堂有理。小川兒一個人悶不吭聲攢了那麽多錢,不管怎麽辛苦得來的,在老一輩眼裏都該交到家裏。他還說,葉耀堂這個媳婦,真是要錢不要臉,和這種人最沒法說理。

要錢不要臉的人,他還真對付不了。顧航的私心是,一萬多塊買一個教訓,也許以後葉川再也不用在乎家裏怎麽樣,生活也會少很多阻礙。他相信,如果葉川和家裏和睦了,葉耀堂将會是他們最大的絆腳石。這麽想有些卑鄙,可顧航不在乎這一點卑鄙,反正從初二開始,他就在自我責備中将人領上了一條不歸路。

面對顧航費盡心機得來的有理有據的理由,葉川只是搖搖頭,沉默了片刻閉了眼。他問怎麽辦啊,問的是那個家庭。有一個把自己養大的後爸,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之前是個家,接着沒有了他的痕跡還是個家,可是以後,那還是他的家嗎?或許他并不在乎有沒有家,只是害怕有一天在這個世界上,孤單的像被整個世界遺棄,連個自己勾勒出來的避風港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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