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後來那一場失敗的“戰役”便在王孫子弟之間流傳開了。
“澈哥哥不至于吧?”
交好的同伴靳翔靳小公子看着攤在美人榻上一臉生無可戀的北堂澈搖搖頭,捏了顆梅子扔到嘴裏,然後被酸的龇牙咧嘴。
“怎麽不至于,他都快憋屈死了。”
袁琦看着小靳的樣子挺有趣,也捏了顆梅子扔到嘴裏,同樣被算的龇牙咧嘴。
能不憋氣麽?
雖然輸給北堂奕本是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小孩子打打鬧鬧是正常的,古語不是還說“勝負乃兵家常事”,這點事本不值得一提。
但是通過這次的較量,年少的北堂澈終于對這個世界的現實産生了一絲深刻的認知。
想說那從小到大沒輸過的世子澈竟然輸給了從小打不過他的世子奕。
這樣的消息在圈子裏傳開以後,不但北堂澈在家悶了三天沒出屋,就連從小玩到大的那幫身邊的好友們見到“敵對陣營”的小公子們,那頸上的小腦瓜都沒過去昂的高了。
這世道啊它就是這樣,甭管你過去贏了多少彩頭、得了多少盛名,只要你敗了這麽一次,那就好像你就從來沒贏過似得;過去那些光輝戰績頃刻間灰飛煙滅,沒人會記得你過去的好,只會記得你如今的慘。
或許也會有人說一句公道話,看事要看全面、不能以偏概全。
但是這話聊到最後,歸根到底總結起來還是只一句,過去再如何又能怎樣?最後不還是輸了。
然後到最後的最後也只能嘆一句,
“成王敗寇啊!”
兵部尚書家的常風常小公子倚在高高的櫃臺前搖頭晃腦的就沖眼前人這麽來了一句,氣的袁琦拎着包好的點心拂袖轉身,欲奪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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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氣性還不小。
常風趕緊拽住袁琦,“哎,急什麽,不開玩笑的麽。”
袁琦沒好氣的甩開常風,把點心往懷裏抱抱,斜着眼睛瞟了瞟他,“你才是寇,你全家都是寇。”
“行行行,我們是寇我們是寇,你家阿澈是王,行了吧?”
常風搖着折扇好脾氣的笑笑,“怎麽着,還勞煩袁大少爺親自買點心慰問,那位還生氣呢啊?”
袁琦也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就站在這店門外看着遠處不說話。
“不至于吧?他倆從小打到大,誰沒挨過誰的啊。”
“我也不知道阿澈到底怎麽了…”
袁琦嘆了口氣,反過來又問常風,“你們那位北堂奕呢?是不是可開心了?”
這一問到也給常風問住了。
手裏的折扇輕輕的搖着,常風擡着眼睛想了想最近世子奕的狀态,也有些摸不着頭緒似的,“其實他…好像也沒怎麽開心……”
袁琦不明所以的看着常風,常風也呆頭呆腦的看着他。
兩位小世子的至交如今似乎都有些摸不着好友的心思了。
北堂澈真就為了沒打過北堂奕氣成這樣?
長長嘆出了今天不知道第二十三次的氣,北堂澈挨在榻上懶懶的翻了個身,繼續嘆出了第二十四口氣。
常人都道他是受了挫,豈知他哪是輸不起,他只是莫名其妙的在心底燃起了一個想想就惡心的古怪念頭。
自打上次在城外輸給北堂奕以後,他就不太願意想起那個讨人厭的家夥。
也說不上是輸了面子不甘心、也不是打算就這麽認輸再也不鬥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突然打心裏有點對北堂奕這人犯怵,頗有那麽點惹不起的感覺。
一想起那天北堂奕按着他的手腕、趴在他身上直勾勾盯着他那小眼神兒,北堂澈的心裏就跟讓火燎了似得,沒由來的一陣發毛。
說來慚愧,雖然北堂奕自小就是他的死對頭,但是兩個人交手這麽多年,兒時又在同一屋檐下念過那麽多年書,北堂澈其實自問還算了解北堂奕。
他見過北堂奕得意、見過北堂奕生氣,他見過北堂奕害怕、也見過北堂奕輕狂,但他還真就唯獨沒在北堂奕的臉上見到過那天那種眼神,他覺得那是他未曾見過的北堂奕的另一面,沒來由的讓他覺得有點危險。
危險?
當腦中湧現出這麽個詞兒的時候,北堂澈激靈一下從榻上坐了起來。
他覺得北堂奕危險,他竟然會覺得北堂奕危險?
這怎麽跟他怕了北堂奕似得?這怎麽能行?
北堂澈搖搖頭,像是想将這種想法搖出去一樣。
一定是錯覺,北堂澈此時努力的安慰着自己,一定只是因為他上次打輸了産生的錯覺。
不過就是個北堂奕麽,哼。
北堂澈走到桌子邊,捏了個梅子扔進嘴裏,他能算的了什麽?
再說那個北堂奕,此時此刻正拄着胳膊托着下巴,一臉老頭子相的坐在書桌前看着窗外發着呆。什麽時候這手支累了,那就換另只手,小臉兒再換個方向,繼續盯着屋子裏的那面牆壁發着呆。
說來奇怪,南義王家的小世子既不像往常那樣贏了北堂澈就要趾高氣昂飄三天,也不像過去那樣閑來無事就練字舞槍弄棍棒。思緒就像被什麽東西戳了個洞、又拴上了根線,那邊一扯,這邊就随着線繩顫來顫去的,怎麽也靜不下來。
心裏翻來覆去離不開那三個字,腦海裏繞來繞去躲不開那雙漂亮的眼睛,尤其是一想到那天壓在那家夥身上湧起過的念頭,身上臉上更是燥的沒治,恨不得趕緊跳進王府花園的池子裏再抽自己倆嘴巴,讓自己好好清醒清醒。
說來奇怪,會對一直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家夥湧起不正當的情|欲,這種事要是讓別人知道了,還不定怎麽笑話他呢。
而且更奇怪的,北堂奕竟然對自己的這種小心思一點都不感到驚訝,傳出去不知道得吓死多少人。
常風由下人引着來到書房,看着北堂奕正打那邊愣神呢,便故意跳過去吓他。
等到北堂奕緩過神來白了他一眼,常風再沒事兒人似得告訴他,今天看着袁琦了,拎着點心正往城北去呢。
北堂奕這邊正打算繼續發呆呢,只是聽着“袁琦”和“點心”兩個字眼便瞬間換了個臉色,還撇了撇嘴。
北堂澈那幫“同黨”裏他最讨厭的就是袁琦。
要說這袁琦吧人也沒什麽不好,品行吧那也算是萬裏挑一的,左看右看沒什麽毛病吧,然而就是一天到晚的跟北堂澈“勾勾搭搭”的樣子,特別的讓人膈應。
尤其是北堂澈這人,平時都是一副處事不驚、雲淡風輕的樣子,不笑的時候還稍微帶着點禁欲般的氣質,然而偏就一見着袁琦便現了原形,只要袁琦往北堂澈身邊已湊,那北堂澈便眼睛也亮了、嘴角也彎了、小時候的活潑樣又都出來了,動不動還會跟人家古靈精怪的撒撒嬌。
從過去一起在學堂念書時起,北堂奕一見着那倆人在一起的樣子就恨得牙根癢癢。
然而那時他還不明白這是為什麽,只單純覺得這一定只是因為袁琦腦門太大讓他看着不爽的緣故。
現在再想想,那不爽的緣故可能根本與袁琦的腦門沒啥關系。
可是再不爽又能怎麽樣呢?
人家依舊還是好的跟能穿一條褲子似得,他一個外人又能怎麽樣呢?
北堂奕滿眼寂寥,默默的垂下眼神,長長的嘆了口氣。
清風襲來,吹落了窗前那顆大柳樹的第一片落葉,這一眨眼,又是過去了大半年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