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可是那個從小就喜歡的家夥既聽不到北堂澈這句酒後流露出的真心話,也看不到北堂澈眼裏抹不去的寂寞。

就算北堂奕現下來到這東北大營了,他第一眼看到的也只會是北堂澈那般親昵的和人靠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尤其是旁人還敢把手搭到北堂澈的肩膀上,肯定又得氣的北堂奕陰着臉立起那雙狐貍眼睛,恨的咬牙切齒了。

不過就算他看不到這一切,也不代表他就過的稱心如意。

北堂奕打北堂澈走了這心裏就沒消停過,氣北堂澈瞞着他偷偷上路,恨北堂澈無情只留下兩個字,怨北堂澈一別了無音訊,想北堂澈渾身上下所有的一切。

也不是不能寫信,也不是沒寫過。

滿肚子的話憋着無處發洩,半夜輾轉反側,就着一腔熱血一股腦爬起來伏到案前,借着燭光咬着筆杆沉吟半晌,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何時回來。

信使帶着信函優哉游哉的往北邊走,逢人還得吹一句,我們一定快馬加鞭的給您送、騎得那都是千裏馬。

結果再收到回信時都過去了大半個月,寶貝似得捧在手裏打開一看,那邊也特配合的回了簡潔幹練的兩個字,快了。

北堂奕咬着嘴唇看起來挺委屈的,現在他可知道什麽叫勿念了,北堂澈是真的一點都不想他是吧?

本來就夠委屈的了吧,那邊還有嫌事兒不夠大的袁琦和常風跟着添亂。

“前幾天阿澈給我寫信了,說給他累壞了。”

“是嗎?說沒說軍營怎麽樣?那邊天氣怎麽樣?風土人情怎麽樣?”

“說了說了都說了啊,給我寫了三頁紙呢,說的可詳細了…”

呯!

喲,哪家做的茶碗,這麽不結實,怎麽奕小世子一把就給捏碎了呢?

北堂奕這回真生氣了,這個鍋北堂澈必須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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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不怪北堂奕想不開,北堂澈對他是冷淡了點,可是他可以換個角度想啊,能讓人對他這樣那樣的可是你北堂奕,光這點就甩別人十萬八千裏了,你換別人這麽對北堂澈一下子試試?早拖出去廢了,所以他根本不用這麽來氣。

可是北堂奕就是這麽沒自信,誰讓他從一開始就沒自信,畢竟他八歲那年就被北堂澈甩過,後來又被北堂澈拒絕過,本來心裏就有點扭曲的自卑感,雖然如今是得手了吧,可是有些事它不是那什麽了就算成了的。

就不說北堂澈至今為止從來沒對他表示過什麽,就說他北堂奕多冷心冷面個人,愣能對着北堂澈說出過去打死他都不敢想的情話,可是人家北堂澈呢?牙關依舊咬得緊緊的,就連一句我想你人家都沒好好回應過,那就更不要說什麽喜歡了。

尤其是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北堂澈終于不會天天把那些無奈的現實挂在嘴邊上拒絕他了,他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一下難得的溫情,那人又一言不發的走了。北堂奕真的很害怕,他怕北堂澈又在故意躲他,借着這一趟離別避開他,說不定再回來時一切都不複從前了,那人又對他避而不見了。

這怎麽能行?

于是心急火燎的又寫出去一封信,可惜別看想的這麽多,萬般思緒到這信紙上又是化作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快了是什麽時候?

嗨喲這個笨的,真是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你說人家好歹也是身在軍中,也是眼巴巴地等着京中飄來的只言片語,好不容易收到信了打開一看,連句關心人的熱乎話都沒有,千裏迢迢萬水千山的就送過來這麽七個字,都甭說北堂澈了,你讓送信的人怎麽想?!

所以也難怪人家最後還是甩給他三個字,說不準。

北堂奕拿着回信瞧着院子裏的大柳樹沉默半晌,夜裏躺在床上又攥着那條束發的緞帶思量的一番,第二天便準備求父王放他出趟遠門。

他等不了了,要是北堂澈一時半會回不來,那就讓他去找他吧。

可是等到父王從宮裏退朝回了家,還不等他先開口,上面的旨意也跟着下來了。

今年秋狩需要事先準備的各項事宜交代下來,世子奕奉命跟随負責護衛的官員統領一同先去圍場做準備。

結果這麽一來,原本準備好要送出去的那封只寫着兩個字的信函說什麽也送不出去了。

等我。

呵,這還怎麽等?

北堂奕可累毀了。

整日在這茫茫大草原上風吹日曬,跟個監軍似得什麽事都需要他盯着。

為秋狩所準備的事兒說簡單不簡單、說難也不難,就是非常的繁瑣,具體操作起來更是勞神費力。安營紮寨布置行宮是最簡單的,清場戒嚴安排周邊官吏随時待命是肯定的,更搞笑的是還要事先帶着人手整日在草原和林子裏閑逛,路線要記好,邊邊角角要看好,遇見兇猛的野獸要立刻處理掉,還要将野鹿獐子一類的小動物趕到狩獵的範圍內,以免禦駕親臨沒東西打。

原本以為大大小小、細枝末節會搞的人焦頭爛額,好在北堂奕心思缜密,交代到他手裏的事物無論大小一切都處理的僅僅有條。遇事從不嫌累,接二連三的重複也從來不覺得麻煩,手下那批人也領的好,頗得一衆官員的賞識。

只是這麽一來北堂奕也終于體會到人情冷暖了,以前也不是沒為家裏辦過事,可是這麽正經八百的為朝廷做事如今還是頭一次。再沒人拿他當世子寵着讓着了,官大一級壓死人的滋味或多或少也領教了,就算面上給他面子那也是沖着南義王,過去是天上地下沒人管的了,現在人家頂頭上司客客氣氣的交代下來一句話,你就得按部就班的一一照辦。光這還不行,還要時刻擔心不能出任何差錯,否則就算沒人怪罪他什麽,丢人是丢的他南義王家的臉,處處都得小心謹慎着。

于是北堂奕也大概能體會到北堂澈現下是個什麽境遇了,可能比他還要糟。軍營比他這更亂,也不知道那人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天天住大帳習不習慣,軍中有沒有知冷知熱的下人好好伺候着,還有有沒有遇見什麽人欺負他。

早就該在有機會的時候問問他的,都怪他,這麽笨。

北堂奕甩着馬鞭四處溜達着,圍場不是第一次來,每次來都是這麽幾個地方,看到眼熟的景色難免就想起過去在此處發生過的事兒。當年在那個湖邊害北堂澈挨過三公主的踢,過去在這邊的林子裏和北堂澈比過箭,以前在那邊營帳前差點拉住北堂澈的手,後來還在腳下這片草地上和北堂澈滿腔悲憤地決絕過。

北堂奕就着草地坐了下來,随手抓了根野草擺弄了一會,最後看着天邊的斜陽沉沉的嘆了口氣。

他真的很想他。

他真的很想見到他。

可是為什麽每次都要在見不到他的時候才會感嘆,其實他就算什麽都不說也好,只要能讓他天天都看見他就覺得足夠了呢?

這一草一木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人從一對變成了一個。

北堂奕第一次覺得,草原真的大的沒邊兒,秋狩其實也沒什麽意思。

夕陽映的天邊火紅的一片,搭帳建營的官兵拉着麻繩喊着口號又立起一座行帳。

北堂奕挽着袖子親自檢查了一邊固定的木栓,照這速度按時完工是沒問題了。

一邊的監工看見忙過來把北堂奕請走,“這活讓我們來就行了,何必世子親自動手。”

北堂奕客氣了一下,“沒事。”

“那也不用事事親力親為,”監工小聲的說了句,“您好歹是個世子吶。”

北堂奕無所謂地笑笑,世子怎麽了,現在他覺得讓他當王爺都沒什麽意思。

地位、封號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如今看起來都沒什麽吸引力,還不如給他一個獨一無二的稱呼來的惬意。

比如,世子澈的心上人,什麽的。

啧。

北堂奕踢着腳下的石子自顧自的想着,一邊的監工挺納悶的,诶這小世子是不是曬中暑了,怎麽臉這麽紅。

後來一天的工作結束了,北堂奕剛回到自己休息的營帳裏,下人便端着熱水跟了進來。簡單地由下人伺候着梳洗了一下,北堂奕把面巾往水盆裏一扔,茶盅還沒端穩,便有人不得通報掀開簾子露出個小腦袋。

北堂奕剛想發火,擡眼看清來人面孔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後來還不等彤兒說完話,北堂奕便一溜煙的跑了出去,随便跳上一匹駿馬,向着遠處的湖邊飛奔而去。

馬兒帶着北堂奕踢踢踏踏的向着湖邊立着的人影走去,逆着光并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只遠遠地看着那人的身形心裏跳空了一下,不住的在心裏告訴自己,他不能慌他不能亂,他要穩住他也不是沒見過大天兒的,他不能太激動。

可是想的總是控制不了做的,還不等來到那人的身邊就先急急地順馬上跳了下來,然後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過去,一把攬住北堂澈的腰抱進懷裏,恨不得就地轉三圈。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北堂澈心裏一酸,同樣抱緊了北堂奕。

他本來想表現的自然點的,畢竟許久不見了,再見時難免有些難為情。而且也沒打招呼就突然這麽蹦出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些唐突,人家想不想見他,會不會打擾到人家什麽的,雜七雜八的考慮了一堆,最後也還是沒忍住就這麽跑來了,就想當路過過來看看也好,畢竟之前…就算要是有什麽東西變了的話,好歹打個招呼也不為過吧?

不過還好,北堂澈把頭往北堂奕的頸窩裏縮了縮,看這樣應該沒做錯事。

北堂奕用力地抱着北堂澈,心裏酸脹的要爆開了一樣,他不住地撫摸着他的後背,像是要把北堂澈揉進自己的骨子裏一樣,然後蹭着北堂澈的臉龐情難自禁,“我想你了…”

也不再想要聽到什麽同樣的回應,只想把自己的心情說給他聽,無論他心裏是怎麽想的,至少自己的心情一定要準确無誤的傳遞出去。

那麽實實在在接收到這份心情的人又是怎麽說的呢?

北堂澈又埋進北堂奕的頸間,沉默了半晌終于小聲說了一句,

“…我、我也是...”

其實早就應該告訴他了不是嗎,或許是站在沒有北堂奕的京城街角時,或許是隔着那道沒有勇氣翻越過去的圍牆時,或許是每次相遇糾纏離別時,又或許就是現在面對這一雙深情執着的眼眸時,他早就應該好好的告訴他,

“我一直都想着你呢。”

北堂奕愣了一下,接着更加用力的抱緊了北堂澈。

太好了,太好了。

這樣就夠了。

壓抑了太久了情緒随着這一句簡簡單單的幾個字頃刻間宣洩而出,明明滿心歡喜卻又伴着幾道細密的疼,想做的事情有很多,那麽眼下就先從最簡單的做起吧。

北堂奕抵着北堂澈的額頭,輕輕撫摸着北堂澈的臉頰。

眼波蕩漾,四目相對,接着相視一笑。

馬兒吃着青草往前走着,正好就将兩個人擋在了身後。

于是誰也看不見那越湊越進的兩個小腦瓜,最後到底是如何更加親昵的纏綿在一起的。

後來等到兩位小世子雙雙把營歸的時候,北堂奕才知道原本北堂澈就被安排在圍場與聖駕彙合,直接随駕秋狩,只是聽說了北堂奕的事以後,便一個人先行動身跑了過來,雖然有點危險吧,但是好在一路上都挺順利的。

北堂奕樂呵呵的看着北堂澈坐在篝火旁跟侍衛們說說笑笑,手邊的酒都懶得碰了,光看人就醉了。

衆人都說,打來圍場這麽久,就從來沒見那世子奕這麽笑過,也不知道今天是出了什麽好事。

等到時候不早了,營地裏的人終于陸續各自回去休息,只留下零星的侍衛守夜。

北堂澈站在營帳前沖北堂奕笑笑,“行啦,去休息吧,明天不是還要忙呢。”

兩個人的營帳挨着,離的也不遠,如今人也在身邊了,不至于睡宿覺都跟生離死別似得。

北堂奕也微笑着點點頭,特別乖地看着北堂澈轉身進去以後,又一個人又四處溜達了一圈。看看那邊守夜的侍衛正靠在一起打着瞌睡,吩咐吩咐下人沒什麽大事、比如皇帝駕崩了之類的就別來打擾。等到事情交代的都差不多了,人又轉悠回了兩個人的營帳前,迎面而看,左邊的是北堂澈的,右邊的是他北堂奕自己的。

北堂奕好整以暇地伸了個懶腰,目光閃爍,看四下無人注意,一個閃身便鑽進了左邊的營帳。

他之前在太醫院院判家的龍小公子手裏得來了一樣東西,據說是龍小公子喪心病狂特制的,摻了獨家秘方。那東西聞着香香的,弄點出來沾到手指上滑滑的,這麽個別有趣味的好東西,他想跟北堂澈分享一下。

後來第二天大家再見到世子奕的時候,都覺得這世子奕就跟換了個人似得,整日在這圍場風吹日曬還能如此滿面春風、容光煥發還這般神采奕奕的,果然是王爺的兒子,就是不一樣。

只是那邊那個世子澈就不行了,一點都沒了頭天剛來時的活潑勁兒,連馬都騎不上去了。都說世子澈善騎射,要不是過去見過都知道,如今這樣肯定得讓人以為那都是騙人的。

再說傳聞兩位世子家本是世交,果然沒錯。

看那世子奕對世子澈那個殷勤樣,都快把世子澈身邊那個彤兒比下去了,給他換身衣服估計比彤兒伺候的還好。

可是世子澈對世子奕顯然就沒那麽和氣了,雖然也沒什麽很明顯的不滿吧,但是總一個勁兒的拿眼珠子瞪世子奕,後來不知道怎麽還惱了,撇下一句“你少裝可憐騙我,我再也不吃你這套了!”,然後轉身躲進帳篷裏再也不出來了。

而被丢在原地的世子奕呢也沒生氣,還挺暧昧的笑了一下。

呵,不吃他這套就不吃他這套吧,那下次就讓他吃點別的東西好了。

而且這種事也不是他一個人的錯對不對,那時錦被嚴嚴實實的裹着兩個人,細密的汗珠順着北堂澈的額頭流至兩鬓,滿眼水汽升騰,一雙薄唇咬的緋紅,要怪也只能怪他太誘人了,怎麽能說北堂奕欺負人呢?至于再後來嘛也只能怪北堂澈心軟見不得北堂奕難受,耐不住他在耳邊顫着聲音不住的說着“求你了”、“讓我進去”之類的,于是一瞬間的心軟造就了大勢已去。

其實北堂奕也沒有裝的很可憐、說什麽很嚴重的謊話騙北堂澈啦,無非也就是什麽“不疼的”、“我輕點”、“我不動”、還有什麽“就一下”之類的。只是行動和謊言是同時進行的,也不知道北堂奕是如何做到一邊大言不慚的胡說八道、一邊勢不可擋的即時做出啪啪啪打自己臉的事,還那麽理直氣壯。

那時北堂澈再想說不也晚了,嘴裏早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只能心力交瘁地揉爛了身下的一床錦被,然後整個人都被撞的七葷八素的。誰讓他太天真,北堂奕饑腸辘辘地盯着他早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如今落在人家手裏最後肯定是吃幹抹淨、最後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而且北堂澈也不是一直在挨欺負啦,不是也被搞出來好多嘛,最後還給北堂奕肩膀咬出紅印子來了,兩個人昏睡過去以後還纏在一起死活也分不開,怎麽看不都挺不錯的嘛,對不。

北堂奕很滿意地在心裏為自己開脫完,又開始繼續喪心病狂的繼續盤算着,今天晚上該怎麽玩呢...?

沒辦法,不是他欲求不滿,只是食髓知味以後便開始欲罷不能。

他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麽總有人想要做這種事了,只是區別在于他只想對北堂澈做這種事,他只對北堂澈有這樣的欲|望。

怎麽會變得如此放縱呢,原本他不是這種人的。

北堂奕曬着太陽,滿腦子都是北堂澈那不為人知的表情和模樣,頓時心間又是蕩起一陣暖流,直奔着下面湧去。

但是這不能怪他,這一定都是北堂澈的錯。

真的讓他太快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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