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反常的雇主
這一句驚為天人的話,令男明星渾身過電,如遭雷轟,霎時有種魂飛魄散之感。
可憐的手機靜靜沉在浴缸底。
“呼……”池詠佑深深地調整呼吸。
他嘗試讓自己在巨大的沖擊之下保持鎮靜,然後,充分調動自身所有的理性和智商,去好好思考這一問題。
邏輯,到底是怎樣的?事實,到底是怎樣的?
首先,他認為自己是直男。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直男就是怎樣煉成的,一個直男絕對不可能對另一個男人有欲望。既然他是鋼鐵直男,柳吉也是男人,那麽他絕不可能對柳吉産生某種類似于同性的欲望。
——結論一推導成立。
其次,他認為自己在擇偶這件事情上有着嚴格的高标準。
高标準意味着高品味,高品味意味着篩選掉低規格的東西。既然他有着高級的擇偶品味,而柳吉屬于低規格的對象,那麽他絕不可能對柳吉産生某些特殊的情感。
——結論二推導成立。
最後,他認為自己真他mua的不是gay。
他池詠佑不是gay!!!此條為公理,是指依據他本人理性的不證自明的基本事實,是經過社會長期、反複實踐的考驗,是不需要推導、不需要證明的基本命題。
——結論三暴力成立。
在殺死千萬個無辜的腦細胞後,池詠佑終于自欺欺人(劃掉)實事求是地得出了三個僞科學的結論。而這些結論,其實都是指向同一方向、某個他企圖說服自己的“事實”——
他池詠佑,絕不可能喜歡上柳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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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很好,好極了……”池詠佑欣慰又煎熬地笑了,苦笑。
可這虛僞的笑容維持了不到半分鐘便垮了,取而代之的是痛苦面具。
池詠佑抓着濕漉漉的頭發,将頭埋在雙肩之中。
在得出那個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實”後,他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真正地輕松起來,更沒有預想中的釋然,而是……更糾結了。
為什麽還是對會“事實”感到不滿意?為什麽明明一切邏輯通暢、說服力強大,自己還是難以消解掉內心的矛盾?到底是哪一環節出了問題?到底是哪裏出現了bug?
腦子裏已是一團亂麻,池詠佑越想越煩,困惑又不得解,自暴自棄地把水底的手機撈起。
按了按,手機再也亮不起來了。
看着報廢的手機,他回憶起第一次和柳吉見面的時候,直接把人手機扔進魚缸裏,那野蠻的行徑......
再看看現在這境況,說不準還真是報應。
“先生,飯做好了!”這時,男保姆在外面喚了他一聲。
聽見柳吉那脆生生的叫喊,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池詠佑又不行了。他脫力一般滑進水裏,呼嚕呼嚕地吹起了泡泡,宛若初初步入思春期又不知所措的大齡猛男。
自從那天以後,男保姆總覺得自己的雇主變得......奇奇怪怪的。
他知道作為一個具有職業操守的保姆,用“奇怪”這個詞語來形容自己的雇主不太适合,但除此之外,他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措辭。
因為,雇主真的很奇怪。
具體表現在(但不限于)——
最近池詠佑的脾氣收斂了不少,沒再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挑柳吉的刺兒。當然,也不是不罵了,而是要罵就罵那些:
“那水果刀尖成這樣,你個蠢蛋就不會小心點?削個梨都能把自己手給削了……下次買香蕉!”
“這麽重一東西你還搬,是真不怕把腰給折了,就不會喊兩聲讓我幫忙?什麽叫不想麻煩雇主?你麻煩得還少嗎?”
“手泡水裏這麽久都不拿上來,你還真夠可以的,沒看見旁邊有個洗衣機嗎?還有,都說了飯做簡單點就可以了,你還非得熬個湯。”
“說了多少次,讓你別爬高,擦不到就算了,是沒聽見還是沒記住?腦袋架脖子上上擺設嗎?還是放太久不用鏽逗了?”
“…………”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最令柳吉感到惶恐不安的是,明明自己才工作了沒多久,雇主卻總問他要不要休息,他覺得再這麽下去,雇主就要每隔五分鐘來一次噓寒問暖了。
這哪像是一個正常的工作氛圍啊?
雇主反常,實屬罕見。作為一名任勞任怨的男保姆,柳吉受寵若驚,他忍不住去問:“池先生,你最近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池詠佑聽見他問,一瞥眼,發現柳吉又在爬高。
實在懶得訓了,池詠佑幹脆走過去。
“就……有點反常,”柳吉說着,手裏的功夫也沒停下。
他想把窗簾拆下來,但是簾子頂端的金屬扣連着天花板上的條杠,他個子差遠了,只能在腳下踩一張一米多高的長腿凳,小心翼翼地用手去夠那金屬扣。
“什麽叫有點反常?”池詠佑站到他身後,雙手張開呈保護狀。
柳吉想了想,但他嘴笨腦袋笨,想了半天還是不知道該怎樣表達,索性還是算了,“嗯……沒什麽了。”
“你消遣我是吧?說。”池詠佑不爽。
柳吉支支吾吾一陣子,認真評價道:“我覺得,您現在......是個挺好的雇主。”
——保姆給雇主升級了一個三星半好評。(歷史記錄:三星)
“我以前不好嗎?”池詠佑來氣了,“在你眼裏,我這個雇主很糟糕嗎?”
柳吉不懂撒謊,沉默片刻,繞過了池詠佑的問題,只回答道:“反正,我以後會更加努力地工作,好好付出勞力,不會讓您失望的。”
保姆與雇主要雙向奔赴!
(●’?’●)?
柳吉昂着頭去拆窗簾,将金屬扣一個個地摘下來,有顆灰塵掉到了他的眼睛裏,癢得他用手揉巴揉巴。瞳膜被揉得通紅,眼淚都流出來了。
不經意回頭,他發現池詠佑一直在他身後,雙臂展開成一個兜兜狀。
柳吉擦着眼淚:“哎?先生,有什麽事嗎?”
“沒有。”池詠佑淡淡道。
“那你站在這裏......”
“擁抱太陽不行嗎?”
池詠佑說着,将臉仰起來對準窗戶,沒有了窗簾的窗戶只剩一扇透明無暇的玻璃,熱烈地投進金色刺眼的陽光,曬得他睜不開眼。
柳吉愣住,看着池詠佑被光照得龇牙咧嘴的模樣,愣了片刻,遲疑着問:“您是在……護着我麽?”
池詠佑極力睜眼,一下對上小保姆的眼睛,看見了一副淚濕眼角的模樣。
“你倒也不用這麽感動,我這人向來熱心,也善良,你多跟我相處相處,就知道了。”
柳吉:?
雇主真的很奇怪,這陣子像吃錯藥了。
更奇怪的是,後來他還是被雇主給抱下來的。
柳吉被池詠佑摟過腰身,撈起膝窩,輕輕帶進自己懷裏托着,從高高的長腿凳上一抱。
“危險,以後別爬了。這凳子有一米多高。”
柳吉真心實意地感嘆,“先生,你也太熱心了吧!”
他拿着拆下的窗簾,從池詠佑懷裏蹦下來,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塵,也幫池詠佑拍拍。
拍着拍着,柳吉忽然蹬地冒出個想法,結合最近雇主過于反常的行為,他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于是,柳吉頂着張天真爛漫的臉,話裏帶點職業小驕傲地問,“先生,你是不是很喜歡我啊?”
當然,他此處說的“喜歡”,指的是一個雇主對于一個優秀保姆的欣賞和滿意。
可在池詠佑聽來,卻完全不是那回事,他霎時怔住,臉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