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撒謊的
“來都來了……不做頓飯再走?”
男保姆:?
男明星:...
人一急,什麽屁話都能噴出口。
免費搞了一下午清潔已是仁至義盡,前雇主白嫖還嫖得那麽理所當然,臉皮厚得刀槍不入,叫柳吉一時懵住。
他撓撓頭,尴尬又不失禮貌地朝池詠佑一笑,委婉提醒道:“哎先生,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經——”
“你已經不是我的保姆了。我知道。”池詠佑不想柳吉難堪,便替他說完。
柳吉已經不是他一個人的保姆了。
男明星高傲的脾性蕩然無存,眸中閃過一絲沉色的落寞。他實在替自己尴尬極了,兜兜轉轉,只覺小醜竟是他自己。
可見柳吉要走,他偏偏想留住對方,于是幹巴巴地道:“但,我能給你錢。你就當是做一份鐘點工,不行嗎?”
柳吉看了看時間,為難道:“對不起啊,我待會兒還有工作呢。”
這又是一句狠狠拍池詠佑巴掌的話。
果不其然,小保姆現在應該已經有了新工作吧,即便要做飯,也只會給自己的新雇主做,哪會在他一個前雇主身上浪費時間。
池詠佑也不強求,他褪去了往日的蠻橫,眼裏只流露出關心:“你的新雇主怎麽樣?對你,還好嗎?”
“嗯,還行......對我挺好的。”柳吉支支吾吾地答他,怕池詠佑不信,還特意重複道,“對我很好,很不錯。”
對于柳吉來說,欺騙他人是一件很不擅長的事,只要他一說謊,是很容易被對方看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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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語言不流暢,忍不住做小動作,又慌張又心虛......就像現在這樣。
但此刻池詠佑的心裏一團亂麻,所以根本沒看出柳吉在講假話。
“那就好,”他拍拍柳吉的肩膀,強顏歡笑道。
終究,柳吉還是走了。
池詠佑站在門口,癡癡地看着那輛載着倆豆豉壇子的小三輪遠去,看着柳吉的背影越來越小,直到消失......
他後悔了。
發小是個實在人,他之前說給池詠佑找點事兒做,這局果真說組就組,就在周日晚七點。
池詠佑依約去到那會所的包廂,本以為發小是找了幾個朋友約飯,沒想到推門進去,才發現坐着一個陌生面孔的美女。
他退出包廂,看了看房間門牌,确實是這個沒錯。
“......你是?”
與那位美女兩句話聊下來,池詠佑才知道自己被發小塞進了個桃花局,他卡在房間門口進退兩難,一個電話打給發小:“什麽情況?”
“很明顯是在給你介紹對象啊,省得你整天閑着,一門心思歪到搞基上去。你倆吃頓飯,好好聊。”
“你有病?牽什麽線啊,我有讓你給我介紹?要知道今天是這麽個局,打死我也不來。”若不是隔着一個手機,池詠佑能暴打他發小。
“你也玩這麽多年了,正正經經談個不好嗎?演員又不是不能談,”發小苦口婆心,勸道:“那是我老婆的小表妹,也是你這行的,跟你應該有共同語言。聽說人稱清純玉女,哥們兒我特仗義吧?”
“你放什麽狗屁——”池詠佑沒罵完,被挂電話了。
且稱包廂裏的美女為“小表妹”,她見男明星在門口徘徊,走過去問:“怎麽了?”
被損友坑了呗,還能怎麽。池詠佑這輩子就沒這麽無語過。
他本可以轉頭走掉,但考慮到這麽做對對方不尊重,也為了給他那死發小一個面子,最後還是在包廂裏坐了下來,打算坐滿一個小時就走人。
池詠佑摘了帽子墨鏡和口罩,露出一張英俊明朗的臉來,飯菜上來後他也随便吃了兩口,與對方尬聊了幾句。
沒想到,這位“小表妹”完全不像外表那樣含蓄,席間主動得很,對着池詠佑媚眼盡抛,不停地給他斟茶、夾菜,這殷勤獻得熱乎。
“池老師,你的作品我都很喜歡,昨晚還特地找了你上一部電影來看,”小表妹往他杯裏倒酒,好話說了一堆,“聽說,你之後要接一部大制作,是麽?”
池詠佑察覺到了對方心思,連尬聊都懶得了,有意無意地回避着。
對方卻愈發主動,桌下的小腿勾來勾去,時而輕輕碰撞池詠佑,如同一條妖嬈靈活的蛇尾。
若放在從前,池詠佑還挺喜歡這種表裏單純、內裏騷氣的小野貓,但現在,他覺得膩了,如同面前這一碟清蒸絲瓜,食之無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吃慣了豆豉蒸魚。
池詠佑挪腿躲過對方的勾纏,想起這位小表妹在圈裏的稱號,不由嘲諷一笑:“還清純玉女呢。”
小表妹臉色一變:“你說什麽?”
“沒什麽,多吃點。”池詠佑斂了笑,紳士地把對方夾到他碗裏的蝦仁給夾回了對方碗裏。
這麽看,他應該是坐不滿一個小時了。
池詠佑在圈裏咖位不小,确實有些地位和人脈,小表妹是個精明的人,她早聽說池詠佑愛玩,來前想着今晚能做筆好買賣,當然不肯罷休。
她做好表情管理,又将椅子挪過一點,将裙邊往上拉了一點,露出更多的大腿來。“池老師,我以前就一直想跟您見個面,可惜沒什麽機會。就總想着,我們以後……能否找個機會合作呢?”
“應該沒什麽機會。”池詠佑一臉養胃,心裏冒火,就差甩臉色走人。
但他注意到對方那雙眼睛,圓滾水靈,跟某人有幾分相似之處,特別是彎彎的輪廓。
他心裏的火突然下去了一點。
池詠佑盯着她的眼睛看,小表妹便以為是自己的魅力落到了實處,愈發貼上去,“聽說,您跟之後那部戲的導演還挺熟的,不知道裏面的女性角色......還有沒有空缺?有的話,或許也考慮考慮我……”
她說着,指尖攀上了池詠佑的胳膊,調情般輕碰着,暗示着。
池詠佑拿過她的手,翻開,手心向上,細細地瞧着,喃喃自語:“他的手跟你不一樣。”
柳吉的手,他有次不小心碰到過。挺糙的,指甲圓圓鈍鈍,手掌上有陳年的繭子,粗活幹多了的人都是這樣。
但他覺得很有魅力,甚至會在隐秘的深夜裏想,被這樣的一雙手撫在臉上、身體上,用唇去親吻那粗糙的手心,會是怎樣獨特的感覺。
哪怕不摻雜欲望,僅僅只是簡單地相握,十指交纏掌心相貼,僅此而已,也能讓他向往。
小表妹不是很明白池詠佑在說什麽,但是不礙于獻媚,她的手柔柔地反握住對方,“我一直很喜歡池老師您,如果有幸能得到您的提攜……”
池詠佑心下了然,這是明碼标價要資源的意思,談妥了就去樓上,談不妥就原地拜拜。
果然,贗品始終是贗品,眼睛的輪廓像,但是裏面的東西不幹淨,所以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什麽。
他扔開對方的手,輕蔑地笑了,仿佛入耳的是一個笑話:“你就是為了這個來的?”
沒想到他這麽直白,小表妹抿着唇,細聲地對他笑。
“不過,你好像誤會什麽了,”池詠佑後靠在椅背上,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皮笑肉不笑,“我不是出來嫖的。”
“你——!”小表妹怒了,拍案而起。
這陣子池詠佑的心情本就不好,脾氣猶如大姨媽駕到,對方翻臉,他也不想憋着氣了,一點情面不給,“我勸你最好有點數,自擡身價不是誰都有資格的。”
為了保持體面,小表妹強行壓下怒火。“哼,”她在池詠佑面前狠狠甩下餐巾,離開了包廂,高跟鞋的聲音像把尖刀剁在板上,淩厲得很。
一頓飯吃得心塞氣悶,池詠佑扔了筷子,拿起手機,給他那坑爹的發小發了個微信——
“你個挨千刀的,老子宰了你。”
那小表妹離開沒幾分鐘,池詠佑剛在微信上跟發小吵完一架,就聽見外面的走廊傳來一陣吵鬧聲。
他本以為是有喝醉的人在鬧事,懶得看熱鬧,沒想到還聽見了剛才那小表妹的聲音,似乎有尖叫也有哭聲。
池詠佑打開門走出去,想看看究竟怎麽一回事,就看見了這樣一副場景——
小表妹癱坐在走廊邊上,裙擺不知被誰粗蠻地撕下一大片,香肩處也沒了遮擋。她軟弱地蜷在牆角裏,吓得捂臉大哭。
“嗚嗚嗚嗚嗚……”
兩米之外,場面很淩亂,有個肥頭大耳的中年大漢和一個體格瘦弱的男孩在打架,他們正互掐脖子,雙雙靠蠻力壓制住對方,皆動彈不得。
但明顯那個大漢要更兇狠些,呲牙咧嘴,面露青筋,顯然是喝大了。
“我去……”池詠佑見狀,立馬朝那小表妹走過去,脫下自己的長外套給她披上。
他回頭去看那兩個打架的男人。
胖的那個他認識,是圈裏一個挺有名的導演,在這裏見到他并不出奇,因為在這吃飯的基本都是有錢人。
而另一個……
那個就厲害了,正以臉朝下的姿勢死死撲在那導演身上,看上去像只急了的小野狗,渾身上下使着吃奶的勁,雙手把對方摁地上,毫不退讓。
這動靜激烈得驚動了不少人,池詠佑站在廊中,周遭聒噪紛擾,眯眼看過去,只覺那人的背影很熟悉。
他向前走了一步,試着喚了聲:“......柳吉?”
那人身體明顯一僵,滞着動作,腦袋緩緩轉過來,頭發亂蓬蓬的,劉海相互交錯着垂落在額邊,末梢縫隙中透出半個青紫的眼角。
半晌,柳吉懵懵道:“池、池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