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的貴人
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兩天後,男保姆和男明星勾過尾指的承諾兌現了。
在池詠佑的“威逼利誘”之下,柳吉從那間潮濕陰暗的地下室裏搬了出來,告別屋頂的蜘蛛網和床底的老鼠窩,得以重見天日。
因為日常拮據,柳吉的東西并不多,所有雜物和生活用品僅兩個紅白藍就能裝完。
他堅持不讓池詠佑來接,因為不想再給雇主添麻煩。而是自己斥巨資租了輛小三輪,就朝着新家——城中某高檔別墅區,騎去了。
池詠佑的別墅有三層,一樓有間專門供保姆休息的傭人房,一般這種昂貴的大房子裏都會有。
這傭人房的空間很小,幾平米,僅放得下一張單人床和一個小小的衣櫃。
不過柳吉已經很開心了!(#^.^#)
這裏的環境比他之前住的地下室好很多,有明亮的窗戶,沒有裂開的天花板,也沒有四處亂竄的蛇蟲鼠蟻,還可以節省房租,簡直是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
他一邊給這個房間搞着清潔,一邊将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跟池詠佑講電話:“謝謝你啊,先生。”
“謝我什麽?”某人明知故問。
“我以前都沒想過,自己還能住進一個這麽漂亮的房間。”柳吉覺得自己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了,不然怎麽能遇上一個菩薩雇主?值得三炷香外加一只燒雞供起來。
電話那頭傳來池詠佑的一聲笑,只是很快被收住,“我說過的,我還能對你更好一點。”
為什麽啊?柳吉想問。
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為什麽還要對我更好一點?
真的只是因為我會做豆豉蒸魚嗎?如果以後再出現一個會做這道菜的保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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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對其他保姆也會這樣好嗎?
......好多問題啊。
柳吉發現自己腦子裏好像突然多了一本《十萬個為什麽》,裏面的問題千奇百怪,層出不窮,全與他的雇主池詠佑有關。
到底為什麽呢?
下午,池詠佑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剛好看見柳吉在幹活。
柳吉背對着他,沒發覺他回來,正吃力地拖着個大大的紅白藍袋子,一步一步地往傭人房的方向挪去,像只搬家的小蝸牛。
“你在幹什麽?”他邊換鞋邊問。
柳吉停下來,累得喘了口大氣,回頭看他,“先生你回來啦?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嗯,今天結束得挺早。”池詠佑說。其實是因為他知道柳吉今天過來,才特地提早離開聚會,趕回家來。
柳吉擦了擦額頭的汗,告訴他:“我在整理東西,把一樓的小房間騰出來。您上回不是說,讓我以後就住在這裏嗎?我打算今天搞搞幹淨。”
池詠佑一聽,臉色一秒沉下來,走過去柳吉面前,語氣不快:“誰說讓你睡這間房了?”
“啊?難道不是嗎?我、我弄錯了?”
柳吉心想糟了,說好的包住呢?說好的能住家裏呢?雇主該不會是要出爾反爾吧?
Σ( ° △ °|||)︴!!
“那……我總不能睡客廳吧?睡沙發嗎?”柳吉撓撓頭。
哎,其實想想也不是不行,再差的地方他都住過,就是随便在天橋底下鋪張爛席子他都能睡。
“我不是這個意思,”池詠佑嘆了口氣,“我的意思是,你睡客房。那間比較大,也有配套的浴室和衛生間,不比這間強?”
“客房?客、客房!”本以為要被打進地獄的柳吉,一瞬間看見了天堂的光輝。
“嗯,主卧對門的那間。”池詠佑以硬邦邦的口吻說着,又語氣薄弱地補了個解釋,“至于這間傭人房……先空着吧,以後就用來當雜物房。這麽小,怎麽住人?”
柳吉挺不好意思的,撓撓後腦勺,又不解道:“可是已經有一間雜物房了啊。”
“我東西多行不行?一間雜物房不夠,我想搞兩間!這是我家,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
池詠佑煩躁地捋了一把頭發。他就不懂男保姆哪來這麽多問題,直接閉上嘴然後奔上去又大又舒服的客房不好嗎?
這回柳吉乖乖閉了嘴,因為實在是被兇怕了,他“哎”了一聲,拖着個重重的紅白藍朝樓梯上的客房走去。
上了沒兩級臺階,他手裏的重量忽然減輕,轉頭一看,池詠佑在後頭幫他揪起了紅白藍大袋子。
池詠佑淡淡啓唇:“松手。”
“不用,我自己來就可以。”柳吉沒好意思。
池詠佑命令:“閉嘴,然後松手。”
柳吉聽話地松了手,池詠佑就一把将袋子給提了起來。
Show time.
他撥開擋路的小家夥,自己三兩步就上了樓去,步伐平穩有力,體态挺拔健美,手中裝滿東西的紅白藍仿佛沒有重量,連背影都在展現魅力。
還不忘嘴賤地丢下一句“小弱雞”。
“謝謝先生......”被罵弱雞的小保姆笑嘻嘻地跟了上去,腳步噠噠輕快不少。
一進客房,柳吉就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
這間客房很大,面積僅次于池詠佑那間主卧的面積,鋪着油亮的木地板,中間擺放着一張寬敞的方床,即便在上面滾來滾去都很難掉下來。
陽光穿過窗隙澆灌入室,淡綠色的窗簾被灌進來的輕風所拂動,撩撥着屋內人的心。
柳吉又想哭了。
以前打掃客房的時候,他就幻想過無數次,會是怎樣尊貴的客人能住進這個漂亮的大房間?一定是池先生很重視的人吧。
那,他也算是池先生很重視的人嗎?這問題冷不防地冒了出來,柳吉暗暗一驚,自己不過是一個保姆,竟敢有這樣僭越的想法?
真是飄了……飄了啊……
他明知道自己想這些不對,卻控制不住。原來人真是會變貪心的,明明住進來已經是無比幸運的事了,現在竟然還妄想得到池先生的重視?
真是貪了……貪了啊……
“喂,發什麽呆呢?”池詠佑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柳吉才驟然回過神來。
他從一堆亂七八糟的想法裏跳脫出來,幹扯了兩下嘴角,“沒什麽……”
小保姆心虛得很。
池詠佑斜斜地倚在窗側,兩條長腿交疊着,他會心對柳吉說:“以後你就住這裏,有什麽需要就跟我說,別不敢開口。”
有這麽一瞬間,柳吉覺得自己和對方角色調換了。因為池詠佑的話聽起來太溫柔、太周到,仿佛他才是被雇的保姆,而柳吉是被服務的對象。
柳吉對這份恩重承受不來,生怕雇主和他一樣生出錯覺,委婉地提醒道,“先生,謝謝,但……我只是個打工的啊。”
——他只是個打工的啊。
雇主總對他太好,會讓他變飄變貪,慢慢模糊自己的定位,生出不必要的錯覺。
這種錯覺太詭異了,讓人同時心懷貪念與罪惡感,要是對方繼續這樣縱容他,他會生出更多錯覺和貪念,越飄越高。
男保姆的話無形中劃了條界線,池詠佑也察覺到了,他有點不快,偏偏踩着這條線肆無忌憚。
“對于我來說,你不只是個打工的。咳,你也……你也別把自己放得太低。我從來沒有那麽想過……”
陽光打在池詠佑的側臉上,男人的眉目慵懶又深邃,映照出柔和的輪廓和淺色的光圈,他似笑非笑,唇角微微凹陷的弧度很是迷人。
一時間,柳吉看着愣了神。
莫名地,他想到自己十八歲那年遇見的算命先生。
好像,還真靈。
那算命先生是他們村的,手裏拿一把破紙扇,面前擺一張四角磨鈍的木桌。倆滑石在他掌心轉啊轉,然後就能說出一大堆玄乎的話來。
有回柳吉路過,那算命先生把他招過去,讓他給了倆鋼镚之後,就掐指一算:“天德原來大吉昌,若逢日時更為良。”
“哈?”柳吉一個字沒聽懂。
算命先生道:“你呢,命挺好,以後會遇上一個貴人,就等着吧。”
“...貴人?”柳吉懵懵乎乎的,還在惋惜自己被撈去的倆鋼镚。
算命先生點頭,墨鏡後的眼睛咕溜一轉,偷瞄了一眼藏在桌下的命理書,随便翻了幾頁,就又神神叨叨忽悠柳吉:“你這貴人吶,形貌軒昂富貴榮。他能帶走你的苦頭,還能給你送來吉運,你可得好好謝謝他!”
“什麽是吉運?”柳吉好不容易抓住一回重點。
算命先生适時閉了嘴,用手中的破紙扇敲了敲桌上的瓦缸,瘋狂暗示。
柳吉滞了好半天,也明白人生意不能白做,于是把兜裏剩下的幾個鋼镚也扔了進去,怪心疼的。
算命先生一笑,随口瞎掰(劃掉)指點道:“財運,姻緣。”
那時柳吉還不是很信。
他雖笨,但一直不怎麽迷信。特別是說他命好的,他就更不信。如果像他這樣從小苦到大的都算命好,那還有誰的命差呢?
算命的淨會胡說八道,騙錢!
可如今,他忽然覺得,那幾個鋼镚似乎值了。
池先生可不就是他遇見的貴人麽?
給他這麽高的薪水,讓他住進這麽漂亮的房子,池先生确實給他帶來財運了。
那......算命先生說的姻緣呢?
難道池先生還會給他介紹媳婦?哇,不得了不得了,雖然現在也沒有很想談戀愛,但說不定,以後成家立業還得靠池先生!
柳吉越想越激動,越想越歡快,內心情緒洶湧澎湃滔滔不絕,甚至向池詠佑投出了一種感激涕零的眼神。
(′?皿?`)…
這可是賜他福氣的貴人吶!
望向窗外的池詠佑被日光晃了眼,耍帥失敗,于是将頭側回來,便見柳吉又睜着一雙澄亮的小鹿眼睛,巴巴望着自己,隐隐約約還蕩漾着透明的水光。
嘶,心髒被一根無形的絲線扯了扯。
池詠佑明明兩頰熨燙,卻硬要板着個撲克臉,徑直走過去,捏住柳吉的下巴,将他整個腦袋掰到一邊。
“說過了,不許用這種眼神看我。”
叫人怎麽忍得住。
柳吉雖沒辦法看着池詠佑的眼睛,但話卻依舊是對他說的,那麽真誠,那麽直白,一點也不遮掩。
“池先生,你總是比我所想的要更好一些。”
池詠佑微愣,松開了捏住柳吉臉的手,對方得以把頭轉回來,直直地與他對視。
只一眼罷了,可池詠佑卻覺得,自己的心髒要爆了,藏着的那份喜歡瘋狂叫嚣着,快要炸破神經、沖破血脈。
“我對你好是因為……因為......”
池詠佑啞着,被勾得心魔亂生,視線如同被磁力吸引着,逐漸從對方的眼睛下挪到對方的嘴巴之上。
他看着柳吉那殷紅色的泛着水光的唇珠,很想不顧時機、不顧分寸,就這樣吻下去,對準那兩瓣唇深深地吻下去。
直接來一回,瘋似地沖動一次。
“柳吉,我......我想......”
男明星鬼迷心竅般,朝小保姆走前半步,臉微微低下,慢慢地向對方湊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