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兒行千裏“姆”擔憂
雖然在家鹹魚了很久,但池詠佑到底是個男明星,作為娛樂圈打工人,該幹的活一樣得幹。
新電影的安排很快下來了,國內外取景,國內的拍攝地離池詠佑家不遠,但也需要一個多小時的車程。為了不拖慢劇組的拍攝進度,他要留劇組。
當晚,池詠佑就跟柳吉說了這事,他說自己未來幾個月要拍戲,不會像之前那樣經常呆在家裏。
柳吉很認真地聽他說,實際上,最後真能聽進心裏的,就只有那寥寥幾句——
“大概一周回來一次,或者半個月左右。”
“之後都不在家裏吃飯了,會在劇組吃,方便些。”
“有什麽事的話,微信找我,一般都不能及時回複。電話也是,未必能接,因為在拍戲。”
“晚上記得檢查門窗,看看有沒有鎖好,只有你一個人在家,安全很重要。”
池詠佑所說的大多是他們倆分開生活之後要注意的事,柳吉聽着,不停地點頭,一直“嗯嗯嗯”,無論池詠佑說什麽他都在“嗯”。
不知為何,柳吉連日積攢的心悶在此刻放大到了極致,但他還沒意識到這是什麽,只感覺,心裏那本《十萬個為什麽》又厚了幾頁。
為什麽這麽舍不得雇主出去工作呢?
為什麽明明工作量會減輕,但心裏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
為什麽,忽然好想抱住雇主……
男明星離家這天,陽光充沛雲朵潔白。男保姆在大別墅裏忙進忙出,幫雇主整理搬運行李,大大小小的物品全都檢查過一遍。
“先生,這個你一定要帶去。”柳吉跑到池詠佑跟前,将一個脹鼓鼓的大包遞給他。
“這是什麽?”這包沉得很,池詠佑拿在手裏還墜了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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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開一看,裏面是幾個玻璃罐子,有的裝了豆豉,有的裝了果醬,還有的裝了些柳吉做的小菜。
“先生,我擔心你在那邊吃不好。”
兒行千裏“姆”擔憂,柳吉也不知道劇組的夥食怎樣,不知怎麽地,他一直想象雇主在那邊吃草吃垃圾,落魄得像個野人那樣面黃肌瘦……
他心裏挂念得很,便把這些平時池詠佑喜歡的都給塞包裏,讓池詠佑帶過去。
“這些我怎麽帶走啊?”池詠佑打着趣道:“不然,我幹脆把你也帶走好了。”
柳吉想說,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雇主開聲,他能跟随到天涯海角,當一個像影子一樣的保姆。
他第一次忤逆雇主的意思,非要将東西塞到池詠佑懷裏,堅持讓他帶上。
“先生,你就帶着吧,你可以放在冰箱裏,這樣不會壞掉。”柳吉執着道,“我想你帶着去。”
“好。”池詠佑應下了。柳吉提出的要求,他哪裏會拒絕。
到了分別時,心裏還是舍不得的,池詠佑放下手裏東西,忽然旁若無人地将柳吉一抱,将人圈在自己懷中。
耳鬓貼住柳吉的發,輕輕厮磨着。
搬運行李的助理路過時,瞧到他倆依依不舍的給樣,驚得五官都擰在一起。
“先生……如果你需要我的話,一定要跟我說。只要你一個電話,我随傳随到,”柳吉擡起雙手,抱上了對方的背。
池詠佑想說,無時無刻都很需要。
這是他第一次陷進去一段情感裏,他在愛情上還不是一個足夠成熟的人,要再給自己一點時間,慢慢緩沖,才能學會怎樣更好地處理。
常言道“小別勝新婚”,說不定分開一段時間,柳吉對他會不一樣呢。
“柳吉,你會不會想我?”
“會。”
天晴風清,池詠佑定了定眷戀的心,松開柳吉的時候,輕聲在他耳邊說道:“再見。”
暫時地,男明星離開了家。
新戲開拍很順利,他偶爾能回家休息一天半天,但相比從前,他還是少了很多和柳吉相處的時間。
這樣有好有壞,好的是他能一心醉在工作裏,不必總為感情困擾。
壞的是他體會到了思念的難熬,好比把自己放在油鍋上煎炸焖烤。每當拍攝空隙,有關柳吉的一切會瘋狂湧入他的腦海。
翻看微信,沒有柳吉發來的信息,翻看通訊記錄,也沒有柳吉打來的未接來電。
煩躁。(一︿一+)
池詠佑覺得自己像個離家出走的人,因為生了冤屈氣,自己氣自己,所以想要眼不見為淨。
或許說,這是一種逃避。但他确實需要一個喘息的空間,好令自己不再那麽神經質。
而柳吉這邊呢?
在雇主離家之後,他的時間就成了一個恍若存在、又恍若不存在的日記本,一頁一頁地翻過去,每一頁都比前一頁要淡色許多。
從前雇主在家的時候,他會很有規律地安排自己的工作,每天就以雇主為軸心而轉。如今雇主不在家,他的生活和工作便變得簡單,卻也單調。
做飯只需要做一份,髒衣簍裏不再有雇主的衣服,主卧的床單比以前更容易染上灰塵,毛巾孤零零地曬在陽光底下,買菜時也不再去想怎樣的肉菜搭配會更合雇主的胃口......
因為只有自己一個人,所以很多工作都能變得随意。
雇主的房子太大了,柳吉一個人住在裏面,與其說是“無聊”,其實用“寂寞”更為貼切。
他總覺得轉個身就能看見雇主站在身後,盯着他說——
“擦幹淨點啊,不要讓我看見灰塵。”
“煮個咖啡喝喝,想拉花也不是不可以,最好弄個心形。”
“為什麽不用洗衣機而要用手洗?”
“用刀小心點,還是算了,這果我連皮吃。”
對雇主的思念,在瘋狂啃噬着柳吉,以至于他總能看見雇主的影子,在自己心裏的某個角落,反反複複地出現。
原來,自己早已習慣和雇主24小時呆在一起。
這日,陽光和煦,柳吉獨自在花園裏剪草。
他發着愣,心裏頭還是在想着雇主,手裏那把大剪子已經對着空氣咔嚓了十分鐘……
忽然間,下垂的視野裏出現了一個高大的影子,這影子映在綠油油的草坪上,輪廓是柳吉所熟悉的。
他一驚,轉過頭去,看見池詠佑站在自己身後。
“先生?!”柳吉驚喜得一下子扔了手中的剪刀,忙接過對方手中的行李包。
池詠佑也笑得燦爛,張開雙臂示意:“想我嗎?”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柳吉激動得不能自己,擡起手來,卻愣了愣,只伸過去與池詠佑握了握手。
池詠佑:“......”客氣上了?
他有點尴尬,搓了搓空虛的手掌,塞回褲兜裏藏着,“想我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我這不是怕打擾你嘛。”
“哼,”池詠佑勾了勾嘴角,又傲慢地通知男保姆,“我回來休息一天,明天再回劇組。”
他們進去屋裏,池詠佑上樓洗澡換衣服,柳吉開開心心地在樓下做飯,連颠個勺都有節奏。
等池詠佑洗完澡下來,頭發半濕,白色浴袍的腰間随便紮着,中間領口松垮地敞開,露出一片沾了薄薄水珠的胸口。
那瘦削不少的鎖骨尤其凸出,輪廓就像是用刀雕刻出來的。
柳吉盯着看了幾眼,覺得一陣子沒見,自家雇主瘦了好多。
聞見想念已久的飯香,池詠佑在餐桌旁坐下,柳吉高興地給他夾菜。
但池詠佑吃得不多,飯就半拳,主要吃菜,連最愛的豆豉蒸魚都不敢多吃,明顯在刻意壓制自己的食量。
柳吉看得心裏不忍,連幹飯的精神都提不起來了,擔憂地問他:“先生,你吃得比我老家那只貓還要少,真的沒關系嗎?會餓吧。”
“這陣子都是這樣,清湯寡素的。”
拍戲得瘦,池詠佑在敬業這方面沒得說。為了更貼合戲裏的角色,他在劇組一直控制飲食,營養師給他吃的餐食以草為主,除了水煮還是水煮,再配合健身,确實瘦下來不少。
別看他體重一直掉,實際上有一身精練的腱子肉,身體啥事沒有。
池詠佑眼珠子狡詐一溜,他将手機中拍下的夥食照給柳吉看,“諾,我最近就吃這些。”
他表示自己天天就吃這些塞牙縫的東西,不然就是一堆五顏六色的元素藥片,還偷偷用了幾張助理吃的泡面來充數。
“啊?不是吧……”柳吉這眼淚霎時就出來了,被死憋在眼眶裏。
他沒想到自己當皇帝伺候的雇主,去了外邊竟然要受這些苦楚,心裏頭疼得跟抽筋似的。
池詠佑這鳥人,見男保姆潸然欲泣的,知道他是在心疼自己,心裏頭不知多高興。
他添油加醋地渲染自己的“慘狀”,連語氣都是幽怨的:“我嘴都被你養刁了,除了你做的飯,別的我都吃不慣。有晚上還得了急性腸胃炎,上吐下瀉難受得要死,直接送去了醫院,劇組的人都說我瘦脫了形......”
“醫院?!”柳吉驚愕地捂住嘴巴,一顆碩大的眼淚憋不住了,咚地從眼角掉下來。
“哎我這嘴,怎麽不小心給說出來了,我還想着不告訴你,就怕你擔心......”
池詠佑懊悔地捂了捂額,影帝非他莫屬。
“先生,你怎麽能不告訴我?你早該告訴我的!那起碼,我還能去看看你啊。”柳吉心都皺到一塊兒了,自責不已。
“噗...”池詠佑調動臉部所有肌肉才繃住笑,他忍得辛苦,也是真的高興。
嘗到了甜頭,自然食髓知味,男明星扁嘴皺眉,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不動聲色地将手掌覆于對方的手背之上,溫柔地觸碰着。
他默默揩油,還輕輕地拍了拍,柔聲問:“心疼我啊?”
“嗯。”柳吉點頭,那淚珠子又變更大坨了。
作為吃大米飯長大的農村小夥,柳吉從小夥食樸素,以是否能吃飽來衡量飲食狀況,他見池詠佑這樣,天天跟吃牢飯沒什麽差別,他很為雇主的身體狀況擔憂。
雇主嘴角抽搐,就快要繃不住了,他以拳抵住嘴掩蓋笑意,語氣聽起來仍是那般凄慘。
“在劇組真的很苦,但我只要一想到,家裏還有個小保姆等着我養,就什麽苦、什麽累都能熬下去。”
可謂悲壯如斯,聲聲泣血,《感動中國》欄目見了都說好。
“先生,你……”
“沒關系。”
賣慘賣得到位了,同情也博得一籮筐,池詠佑順杆而上,索性包裹住柳吉的手,十指相扣緊緊不放,苦肉計使得溜溜的。
柳吉沒怎麽在意,他在意的是雇主的慘遇。
同是打工人,他對池詠佑起了深深的共鳴,當中的苦楚與辛酸他自己也經歷過,所以很擔心自家雇主在外也會受苦。
“先生,你們那兒......很窮嗎?”柳吉不由哽咽着說,“環境是不是很不好?怎麽都沒給你好飯吃?”
沒想到下一秒,池詠佑直接抱住他,神情沮喪,無比做作(劃掉)委委屈屈地嘆了嘆氣,将自己演成了一個在外受了委屈的娃。
“是啊……”他說。
見柳吉沒有推開自己,還一副任人拿捏的軟軟樣子,池詠佑內心暗喜,不禁得寸進尺。
他仿佛一個臭不要臉的破流氓,左手摟住柳吉的胳膊,右手環過柳吉瘦軟的腰,順帶将頭倚靠在柳吉的肩膀上,臉微微蹭着柳吉的脖子,饑 渴地嗅進鼻腔裏的全是柳吉的氣味,已然滿足得恍若夢中。
末了,還嗚咽着添上一句:“嗯,他們都不給我好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