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四顆櫻桃

牧遙可以确定, 沈亦淮在套她的話,她一定要嚴防死守,不能供出自己翹課的事。于是她故作輕松說道:“就之前偷偷參加了女團,還被你發現了。”

“除了這個呢?”沈亦淮沒有打算放過她,繼續盤問。

“沒有啊, 我可以發誓。我要是說謊, 就全家——”話到嘴邊,牧遙說不出口了。她全家只剩她一個, 發誓都發得沒底氣。

“胡鬧。”沈亦淮輕聲呵斥她, “這種話也是随便說的?”

“我錯了。”牧遙斂下睫毛, 掩去眼底的愧疚。她确實不該說這種話,這點她認了。

沈亦淮不想和她兜圈子了, 他直截了當地問道:“你跟那個男生, 談戀愛多久了?”

要是高中畢業前談的……那沈亦淮正好可以用早戀的由頭合法取締。

至于為什麽?因為他想上位呗。

“哪個男生?”牧遙奇怪,自己什麽時候談戀愛了?

“還要我直接說?”沈亦淮見牧遙還跟他裝傻, 心底又蹿出一股無名之火, 不過他極力克制自己,使自己的聲線盡可能地保持平穩, “你今天來振華找誰?”

“我……”牧遙有點懵, “我跟他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三番兩次被他逮到私會那個男生, 說是普通朋友沈亦淮肯定不信。娛樂圈就常常用這個理由來澄清各種緋聞,他早已見怪不怪。牧遙想騙他, 還嫩了些。

“對啊, 就是普通朋友。我跟他認識也沒多久。”牧遙說道。

認識沒多久就這麽頻繁地約會, 問題更大了,沈亦淮的眉頭都皺成了小山。

“那你跟他是怎麽認識的?”沈亦淮又問。

“我……”牧遙回過神來,沈亦淮為什麽揪着這個話題不放呢?牧遙反将一軍,說道: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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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了我就管不了你了?”沈亦淮擺出一副家長的姿态來。

牧遙的手指絞着雪紡裙的布料,她搖搖頭,她當然希望沈亦淮管着她,最好管她一輩子。

沈亦淮繼續問道:“你知道那個男生叫什麽名字?多大了?家在哪?”

牧遙一時語塞,她确實知道,可她不敢叉着腰理直氣壯地說她知道。直覺告訴她,沈亦淮似乎很不待見徐彥之。

見牧遙不說話,沈亦淮又說道:“你萬一上當受騙了怎麽辦?”

“受騙?騙我什麽?”牧遙驚呼。

“你說你一個女孩子,人家騙你什麽?”沈亦淮道。

牧遙連忙替徐彥之辯解道:“人家才不是那種人。”

沈亦淮心想真糟糕,牧遙這會兒胳膊肘就已經朝外拐,幫着外人說話了。

難怪常言道“女大不中留”。

可他偏偏要留。

“你談戀愛都沒跟我說,憑什麽我跟男生正常來往還得跟你報備?”牧遙越想越憤懑不平,她跟沈亦淮是不對等的,但她希望,至少在這方面,沈亦淮能和她坦誠相待。

對牧遙而言,她和沈亦淮的特殊關系會終結于兩人之中任意一方先結婚。

沈亦淮大她九歲,這件事發生在他身上的概率更大。如果沈亦淮有了妻子,誰能允許自己的丈夫在身邊養着一個貌美如花的十八少女?那心得多大啊。

況且,牧遙承認,她就是對沈亦淮有非分之想。

沈亦淮的餘光掃過牧遙的側臉,喉頭微動,說道:“我沒有談戀愛。”

“那你為什麽兩年都不回來看我一眼?”他知道這兩年裏她有多想他嗎?

沈亦淮抿唇,他不敢告訴她,他離開她是怕自己繼續留下會犯錯誤。

如果僅僅只是因為牧遙偷吻他,他不至于狠心離開她。更重要的是,那個吻像是蝴蝶輕輕抖動翅膀,在他心裏掀起了風暴。

他發覺自己看待牧遙的眼光有了不對勁的苗頭。而那個時候她只有十六歲,未成年。

九歲的年齡差像是緊箍咒套在他的頭上,每每想起都令他頭痛不已。

他逃避的不僅是牧遙對他的喜愛,更是自己對她不可言說的渴望。直到現在,他才終于敢正視并且接納這份深藏心底的情感。

“遙遙。”他緩緩說道:“你怨我嗎?”

“我只是覺得自己被抛棄了。”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尾音還帶了些哭腔。

沈亦淮整顆心都塌陷了下去。

十六七歲,正是心思敏感脆弱的年紀,這兩年裏她應該有過很多孤立無助的時候吧。自己該死,沒能陪在她身邊。

但現在他回來了,他不會再錯過她。

“我不會抛棄你。”沈亦淮騰出一只手去握她的手,她微涼的指尖像觸電似的輕輕一動,反應過來的一瞬間,她沉溺于他掌心的溫暖之中。

“永遠不會嗎?”牧遙擡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仿佛黑色的星星。那點漆的瞳孔中承載的不知是期待的光芒,還是悲傷的淚水。

“嗯。”他鄭重點頭。除非他在她之前死了。

“騙人。”她哽咽道:“你以後要是跟別人結婚了,就不能跟我在一起了。”

“我不會。”沈亦淮輕捏着她的手指,出言安撫她。

車內的氛圍莫名暧昧起來,兩年前牧遙送他的小貓擺件正慢悠悠搖着尾巴,牧遙的一顆心髒也随着小貓尾巴搖來晃去。

沈亦淮的這句“我不會”是什麽意思呢?是他這輩子不會結婚,還是不會跟“別人”結婚呢?

牧遙微微張唇,想問清他的意思,可這問題太過于敏感,燙得她喉頭發緊,終究是不敢問出來。

她怕得到一個令她失望的答案,她更不敢主動去捅破那一層薄薄的窗戶紙。在感情面前,她膽小如鼠,昨天晚上大着膽子說出“我希望你是我一個人的”這種話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可惜沈亦淮答非所問,不知道是刻意回避這個話題還是給她找臺階下。

所以牧遙很聰明地緘口不提。

車子最終在一處僻靜的院落前停下。這家料亭以正宗的懷石料理聞名,實行恩客制,必須提前預約,每天只接待十位客人。餐廳不能點菜,只提供定食,所有的食材均是當天從日本空運來的。餐廳的工作人員都是日本人,除了專門的雙語翻譯。

與這樣高檔的服務相對應的,自然是超乎尋常的昂貴價格。

牧遙對這些規矩很清楚,因為沈亦淮以前帶她來過這裏。

日本料理多生冷食物,她性體寒,冬天尤甚,偶爾吃一餐過過嘴瘾還好,一天吃兩餐,她的胃有點難以消受。

但這是沈亦淮這些年第一次帶她出來吃飯,她實在是不忍心開口拒絕。

牧遙跟着沈亦淮下車,穿過院門,院內是典型的日式枯山水園林景觀。石燈裏點了蠟燭,散着幽幽的微光,擺成同心波紋狀的潔白石子中間聳立着黝黑的山石。修剪齊整的低矮綠植錯落地分布其中,仿佛水面上浮動的孤島。

在身着淡粉色櫻花和服的仲居引導下,二人進入內堂。牧遙脫了鞋,跪坐在榻榻米上的矮幾旁。沈亦淮不習慣這種姿勢,而這家餐廳比較人性化的一點在于他們在矮幾下方專門辟出一塊空間供客人放腳。

兩人以一跪一坐的姿勢分別坐在矮幾的對面,坐定之後,仲居開始上菜。

這裏不像牧遙中午在外面吃的那樣随意,每一樣料理都悉心地擺放在造型各異的陶瓷和漆器中,上菜也嚴格按照先冷盤再熱菜的順序。料理種類很多,但量很少。光是餐前開胃小菜就有七種,樣樣做工繁複。

沈亦淮見到畢恭畢敬端坐一旁陪侍的仲居,總覺得她的身姿與記憶裏那個模糊的身影有所重疊。當年他第一次見到梁婧雲時,她拉着牧遙給他賠禮道歉,那個标準九十度的鞠躬,和日本人的禮儀簡直如出一轍。

梁婧雲一直是個姿态優雅、儀容端莊的女人,舉止之間甚至帶着些小心謹慎。除去她的一口臺灣腔,沈亦淮覺得她其實更像一個傳統的日本女人。

這個想法很奇怪,因為梁婧雲确确實實是臺灣籍。

思及此處,沈亦淮問道:“遙遙,你媽媽是臺灣哪裏人?”

牧遙沒想到沈亦淮突然提了這麽一茬,她擰眉細細思索一番,說道:“應該是臺北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梁婧雲極少提起她娘家的事,牧遙從來沒有去過臺灣,也未曾見過自己的外公外婆,梁婧雲甚至鮮少提及她在臺灣的家庭。

沈亦淮又問道:“你媽媽是臺灣什麽大學畢業的?”

梁婧雲的文化程度很高,明顯受過極其優越的教育。

提到大學,牧遙想起了什麽。梁婧雲之前做翻譯工作的時候提供過履歷,牧遙隐約記得那上面寫的是

“她不是在臺灣讀的大學。”牧遙說道:“她是在東京上的大學。”

這個回答在沈亦淮意料之中,梁婧雲果然在日本生活過。

因為自己特殊的身世,所以牧遙以前經常看與臺灣相關的資料,她補充說明道:“臺灣那邊很多人會把孩子送到日本去上學。”

“你父母過世的時候,有臺灣的親屬來參加葬禮嗎?”沈亦淮夾了一顆鹽漬青梅放到自己的小碟之中。

牧遙搖搖頭。除了牧鴻鳴還有幾個遠方的親屬,她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親戚。如果她有親人,也不至于一個人在世上孤苦伶仃地活着了。她的眼神黯了黯。

沈亦淮見她情緒不太對勁,知道又觸到了她的傷心往事,便說道:“吃飯吧,肯定餓了。”

牧遙夾了一小塊章魚爪放入嘴裏,嚼着嚼着,她想起了一件事。

“我今天在振華大學遇到了我爸爸以前的同事。”牧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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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機男主求上位。

解釋幾個日語詞吧

料亭:比較高級的日本餐廳

仲居:餐飲服務員

恩客制:會員制

看文章學外語啊你們确定不給我評論嗎???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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