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七夜篇萱草(18)

“司命跟月老的錯……不,不是錯,是職責,是司命跟月老的職責所在。”

“月老我聽說過,是掌管姻緣的,司命是幹嘛的?”

“掌司世人命數的。他倆今生的愛恨情仇都是司命星君在命薄上書寫好了的,他倆是身不由己的。”

“呀!我可知道變态的所在了!”秭昭騰然坐直了上身,一臉的義憤填膺。

“變、變态?!”

“仙姑沒來之前我還在想呢,是哪個變态把世人的命運都寫在了那本破薄子上,讓人們傻乎乎的一生又一生一世又一世的演下去!把我們當猴耍,不是個變态是什麽?!”

“……”眉玄機真是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旁邊的樹幹上才好,“沒那翻天的本事,就別說那翻天的大話!司命那老頭兒可是個睚眦必報的小人,若是被他聽了你這話去,當心把你的下輩子寫的慘無再慘!”

秭昭一驚,用小手把嘴巴捂了個嚴實,狂搖腦袋,表示再也不敢了。

眉玄機費力的吞咽一下口水,捎帶着平複一下情緒,耐下心引導,“看過別人的經歷後,你應當學會自省。前生你是焱王的夫人,來生你會變成另外一個男人的夫人……”

“嗯,來生我是他的夫人。”秭昭趕緊有些小得意的伸手指了指還站在有莘康墳前的那個男鬼,“秦廣王跟我說好了的。”

眉玄機咬咬牙,努力堅持,“那你沒想過第三生、第四生嗎?喝了孟婆湯,你們就會忘記彼此,入了輪回後,你有可能變成男人,他有可能變成女人,你有可能變成畜牲,他……”

“仙姑你罵人!”

“是罵人還是實話你心裏清楚!”

秭昭陡然耷拉了小腦袋,耷拉了一對小肩膀,陷入愁苦之境。

眉玄機暗松一口氣,趁熱打鐵,“我說的這些話可能會讓你感到痛苦,可是,卻句句都是為了你好。”

秭昭可憐巴巴的擡頭瞅了她一眼,而後撿了跟枯樹枝,有一搭無一搭的戳弄起了地面,“那依仙姑的之意,我該怎麽做才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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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灑灑入輪回去,不要抱着過往不撒手。”

戳地的樹枝頓住。

“再好的男人也只不過是個過客罷了,反過來,你也只是他的一個過客,根本就沒必要這麽……”

啪!樹枝被狠狠丢到了地上。

眉玄機被吓了一大跳,驚詫閉口。

蹲在地上的蓬頭小鬼騰然站起,捏着一雙小拳頭,憤怒的瞪視着她,嗓音喑啞低沉的道:“仙姑看上他了對不對?仙姑想支開我永遠跟在他身邊、陪着他做這個鬼差對不對?”

眉玄機的身子不自控的往一側倒了倒,一時被她的氣勢給震懾住了。

“在大焱後宮的九年,我日日夜夜想的都是他!在那九年裏,他日日夜夜想的都是我!我被困地宮三百餘年,他在陰司等了三百餘年,我們用這三百餘年的相思、煎熬、冤屈,換一世相守不為過吧?”

“若不是仙姑送我到地府,此時我可能已經魂飛魄散了,不可能會再見到他,不可能知道他一直在等我!仙姑的大恩,我一直都記在心裏,可是,要是需要用他來做為報答,我做不到!如今我身無長物,只有一顆愛着他的心,卻不能作為報答送給仙姑,仙姑若非要酬謝,給我個灰飛煙滅便是!到那時,不要告訴他我已經不在了,你就可以這麽一直伴着他等下去!”

眉玄機徹底被震懵了,“我……我沒有……”

“仙姑動手吧。”

蓬頭小鬼視死如歸的瞪視着她,一步步走近。

眉玄機起了身,後退連連。

“仙姑動手吧。”

“仙姑倒是動手啊。”

後背撞到了樹幹上,退不了了呢。

盯着身前那個如同惡魔附了體的小鬼,眉玄機哆哆嗦嗦的擡起了一只手,用食指指着小小的鼻頭,半天才恨鐵不成鋼的吐出一句話來,“你、你氣死我了~”

一甩道袖,綠芒沖天,眨眼無蹤。

秭昭仰着腦袋,目瞪口呆。

這、這也太誇張了吧?!

“你怎麽在這裏?”

聽到那個冷冷聲音,她扭頭看去。

公子胤不知在何時已出了茔地,正在不遠處的一株樹下盯着她。

她張口結舌,六神無主。

“你跟蹤我。”公子胤幫她出了個答案。

她傻乎乎點頭,緊接着又是傻乎乎搖頭。

公子胤擰擰眉頭,不悅的大步離去。

她趕緊跟上,不時的,會仰頭望天。

趕走了情敵,她心裏并不痛快。

空落落的,還有種想哭的沖動……

‥‥‥

第二天,日麗風和。

整整一白天,易子胥都在忙公務。

日落後,他沒有回家,直接去了南城。

養了幾日,撒萱兒的內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易子胥進入房間時,她正倚靠在床榻上,望着窗臺上的那盆萱草發呆。

看到她臉上的幾處淤青,易子胥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

直到他走到床邊坐下,撒萱兒才活動一下眼珠看向了他。

他扯動一下唇角,笑的勉強卻溫和,“有沒有好好吃飯?”

撒萱兒默默無語的看着他,眼圈兒不争氣的泛了紅。

他忽的起了身,大步走向門口,“我去廚房看看。”

出門後,他便迫不及待的關了門。

在廚房中忙着做飯的孫媽聽到動靜,把頭探了出來。

石階上捂面蹲坐着的男人,應是在哭吧……

唉……

撒萱兒不肯吃晚飯,易子胥沒有勸,揮揮手讓孫媽把飯菜端出去了。

窗子開着,夜風拂過那盆萱草進了房間,桌上燭輝搖曳。

易子胥上了床,将人攬入了懷中。

撒萱兒沒掙紮,了無生機的伏在他的胸膛上。

兩人的視線都落在了一處,落在了那盆忘憂之草上。

院子裏的蟲鳴聲聲,反房中添了一份異樣的清寧。

就那麽依偎着到了二更天,易子胥才語氣輕輕的開了口,“七歲那年,我搬去了我大姐家居住。大姐疼我,待我勝過我那幾個外甥。”

“十歲那年,我拜了名師,随師父他老人家去山中居住。師父很嚴肅,從來都不笑,對我管教的極其嚴苛。每次我大姐去看我,都是抹着眼淚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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