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她都替皇帝高興啊！

喬木是萬唐钰給的，說是兩人傳消息方便，她又正好有意買個仆人，有人送來一個，自然沒有不接的道理。

至于是誰的人，奉誰為主，她暫時還沒那個能力，自然不做多想。

“那幽州具體情況你也都知道？”溫蘭九現在是兩眼一抹黑，到了幽州還得打探，正巧喬木知道一些，也省的她費口舌了。

“大人，幽州比湘谷還大，就是人口少，除了幽州城裏還算看的過眼，剩下那八個村沒一個不窮的叮當響的，每年吃活人的事都有，爹吃兒子，相公吃娘子的，朝廷稅收還重，為了一口米糧，死的不少……”

喬木先前還笑嘻嘻的，如今還有些稚嫩的臉上帶出幾絲惶恐來，連握着馬缰的手都隐隐有些顫抖，像是極力克制，克制那深埋在心底的恐懼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悲痛。

她将手放在那瘦弱的肩膀上拍了拍，“總會過去的……”

看來幽州是個硬茬子，她這番上任必然不會輕松，不過她也沒打算事事都靠着萬唐钰，很多事情太過于依賴別人并不好，這回她想靠自己，做出一番業績來，總有到頭的一天。

半日過後，兩人進了幽州城裏，荒涼的城牆上幾個守城兵萎靡不振，懶洋洋的靠在城牆的垛子上，有一句每一句的閑磕牙。

黃沙卷着街尾的風直直的往城門口來，守城的士兵習慣性 的閉上眼睛，将半只胳膊擋在面前，而毫無預料的溫蘭九下了馬車卻是吃了一嘴的沙子。

這特麽是下馬威還是鬧哪樣？

馬車停在府衙大門口，喬木蹲在一旁看着驚掉了下巴的大人，“大人，其實幽州的府衙一直是形同虛設……”

不僅是形同虛設，朝廷都已經下意識的忘了還有個幽州，上一任知府姓李，死了多少年了不知道，但是聽說死的很慘，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這城裏頭的百姓怕是沒有幾個不咬上一口的，皆因朝廷收稅，連年旱災在重稅之下，激怒了他們。

所以幽州的知府沒人敢上任，派來的官員死的死，殘的殘，最後僥幸活下來的也快瘋了。

破舊的兩塊朱紅的木板顫巍巍的在兩旁，底下是斷了半截的青石板，兩側各立一張紅漆牛皮大鼓，可惜其中一張已經撕開了半邊，四只鼓槌兩個落灰看不清原樣，剩下兩只許是哪家拿去當柴火燒了，反正尋不到了就是。

溫蘭九凄涼的撩起袍子坐在喬木身邊，她突然覺得讓跟萬唐钰約這個三年期有點吃虧，明顯這幽州知府是個朝廷故意送錢都找不着上任的，偏碰上她這麽個冤大頭，這下子，她都替朝廷高興啊。

萬大人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啊！

“萬唐钰好樣的！”她攥着拳頭帶着喬木重重的踩在青石板上，石板縫隙上半人高的雜草被她重重的踩在腳下，好像那雜草就是無數個萬唐钰，讓她氣的撚着腳後跟出氣。

喬木跟在後頭幹幹的笑，瞧着地上那東倒西歪的雜草，後脊梁骨竄出一股涼氣。

衙署不大，不過前後兩進，前頭的屋子是公堂，明鏡高懸的牌子半扇耷拉下來，案臺上摞着一層厚厚的灰，溫蘭九撇着嘴暗暗比劃了一下，那灰塵足有一寸厚，打個噴嚏都能飛好一陣的灰。

四角挂着蜘蛛網，有新有舊，幾個大如拇指的蜘蛛安穩的落在上頭，俨然把幽州府衙當成自己的宅子。

喬木打着噴嚏引着她往後走，邊走邊将地上覆着青苔的石子踢到一旁，“別看前頭，後院萬公子已經讓人收拾過了，等大人一來就能有地方住。”

溫蘭九挑挑眉，跟在喬木身後看了看那一間正房，兩間廂房，一個小廚房，雖是簡單，但鍋碗瓢盆一應物事到不缺，主屋裏頭一張素床，青色的帳子兩側垂着，窗臺腳下一張軟塌，還有一張紅木的桌子，倒都是很幹淨。

屋裏也沒有前頭那股子發黴味，反倒是窗口處那朵不顯的丁香花，将一簇簇的幽香送進了屋裏。

勉強，滿意吧……

她從裏到外轉了兩圈，一般古代政府标配就是一個官老爺，一個師爺，捕快雜役若幹，現在官老爺到位，那師爺呢？

“對了，這幽州……不會連師爺都沒有吧？”那往年的朝廷都是怎麽跟幽州打交道的？

喬木面上有些糾結，“有倒是有，只是……”

“這師爺等同虛設，他讓幽州百姓給欺負慘了，平日都不敢出門，不過我也走了好幾年了，師爺換了也說不定，我這就去打聽一下！”

說着人便大步出了府衙，臨到門口的時候，喬木扶着門，“大人，不如把門關上吧……”

幽州百姓對朝廷怨聲載道，他擔心若是有人知道了，拿大人出氣可怎麽好？

溫蘭九擺擺手，讓他趕緊去，等人沒了影子才對着那纏滿蜘蛛網兩扇木門直嘆氣，真有人對她不利，這門關上有什麽用？

她苦着臉坐在石板上，很難想象離盛京不過三十裏地幽州，已經成了這個德性，陳國兩條重要通道一個澇一個旱，年年顆粒無收，死傷無數，朝廷不僅不赈災反而加稅，也怪不得百姓這麽與朝廷對峙了。

正思索之間，喬木氣喘噓噓跑進來，見了溫蘭九停下，遺憾的道，“那師爺雖還任上也該離死不遠了，我去的時候，腦子都已經不好使了，也怪我，忘了他今年都八十幾歲了，能幫的實在有限！”

“那，可有打聽招手捕快之事，我們現招一個可行？”她試探的問。

喬木趕緊搖頭，“可別，大人你不知道，幽州百姓對朝廷火氣很大，招人招不上來不說，恐怕還得招一頓揍。”

也就是說沒有人願意過來給她打下手？

那換句話說，也就是全幽州統共這麽一個知府衙門，滿打滿算就兩個人？

這官……當的也忒清冷的些了吧！

溫蘭九坐在臺階之上一時沒說話，喬木以為她後悔來幽州，幹巴巴的勸道，“大人也別急，若不行咱們找萬公子幫忙，也許他能有辦法呢！”

找他？還嫌坑的自己不夠？她瞪了喬木一眼，倒不是真惱，只是光杆司令的局面确實讓人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