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赤誠相見

不知道是忘憂羹的功效,還是尤清歌想通了即使再怎麽擔憂也是徒勞無功,她的情緒總算不再大起大落。

天晴時她坐在油桐樹下彈奏素女瑟,忽覺身邊似有白雪簌簌落下。一擡頭,滿樹的油桐花綻放如雪,燦爛得耀眼。她不禁開心地起身,可腳步卻突然一沉,跌坐在地上。

身體,最近時不時都有些怪異,難道是水精入體的後遺症嗎?

昏沉沉地起身,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仿若清泉。

“清歌。”

尤清歌拍着衣裳灰塵的手,猛地一抖,随即直起腰身,轉了過去。

樂念之靜靜站在苑門邊,月白的衣袍依舊纖塵不染,笑容溫暖而又燦爛。他,還是一如既往那般,玉樹臨風,和煦淡然。

尤清歌欣喜地話也說不出來,跑到樂念之跟前便上下其手,咳咳,着急地看他是否受了傷。

樂念之輕聲一笑:“我沒有受傷,清歌,別這樣。”

不遠處,木玥正悄悄看着他們倆,尤清歌卻渾然不覺,眼淚汪汪地只顧看着樂念之。

心裏緊繃的弦終于松了,她情不自禁就撲到樂念之懷裏,眼淚鼻涕全抹到他的衣襟上:“我擔心死了,我擔心死你了,你知不知道!嗚嗚……念念……念念……”

樂念之僵直着背脊,一語不發地任由尤清歌在他懷裏啜泣,直到她哭聲漸漸小了,他才拂袖落座,開口道:“之前雖然幫你清了水精的毒素,可它的元神還在你體內沉睡,每日靠吸取你的仙力以維持性命。水精随時都有可能蘇醒,得盡快将其逼出。”

頓了頓,他從袖中拿出桐木小棺,遞與了她,“這桐棺是用阿鼻地獄附近的古墓敗棺改造,可以封印魂魄。裏面的滌魂針用于針灸,先把水精的元神逼到手腕上,再割開手腕放血流至桐棺內,便可完全封印住水精了。”

靜默片刻,他又低聲說道:“這針灸需赤身露體,我多有不便,讓別的仙子幫你吧。”

尤清歌點了點頭,轉身便去尋木玥。

可尋了半天,四下都找不到木玥的身影,更奇怪的是,整座喜林苑都靜悄悄的,所有人突然間都不知所蹤。

尤清歌悻悻地回去找樂念之,到了他跟前,支支吾吾地說道:“人,人都不知哪去了……之哥哥,怎麽辦啊?”

樂念之不說話,只是撩了衣擺起身,朝外走去。

尤清歌剛要開口追問,就聽到他平淡深遠的聲音傳來:“走吧,我幫你針灸。”

尤清歌呆立在原地不動,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再一看,樂念之已走出老遠,只好用流星步法快速跟上。

到了喜林苑的廂房,尤清歌只是一味低着頭站在門外,手裏緊緊捏着衣角,遲遲沒有邁步。

樂念之上前,輕輕拉着她進屋,關上房門。他知她害羞,待她躺到長榻上,便施法捏訣讓整個廂房黑了下來,從屋裏屋外都看不清廂房的一切。

黑暗中,呼吸聲近在咫尺,聽得更加真切。

樂念之靜坐不語,尤清歌知他是在等自己寬衣,低頭咬了咬下唇,紅着臉悉悉索索地解開衣帶。

“之哥哥……我,好了。”

樂念之低頭嗯了一聲,執起滌魂針,用真氣感受着尤清歌的穴道,為她下針。

一針落下,有淡淡的光暈随着真氣一同滲入穴道。尤清歌皺着眉頭,身子不由動了動,卻不經意碰到了上方樂念之的手。她低喘一聲,依稀感覺到一陣微微的顫抖從他的指尖傳來。

這顫抖雖輕微,卻有驚鴻之效,仿若水滴從針尖落入心湖,泛起陣陣漣漪。

借着落針時迸發出的微弱光芒,尤清歌隐約能看到樂念之的臉龐。他的雙眼閉合,面色平靜如水,只是額角有幾滴汗珠泌出。

他落針的速度極快,并未給她帶來太多的痛楚。漸漸地,她能感覺到體內有股力道在往手腕處游移。過了片時,手腕處的脈搏跳動劇烈起來,開始抽痛不已。

“之哥哥,我的手腕好疼……”

“應該是水精被逼到手腕處了。”樂念之撤了尤清歌身上的滌魂針,只餘她手腕上的幾根未拔下。

“你先穿好衣裳,我再為你放血。”

尤清歌穿好衣裳,輕輕扯了扯樂念之的衣袖。

咒語消散,屋裏又亮堂如初。

樂念之拉過尤清歌的手,柔聲低語道:“忍忍,會有些疼。”

手腕被真氣割開,黑色的膿血汩汩流到桐棺裏,每一滴仿佛都在拉扯着她的經脈一同往外流去。在黑血滴到桐棺底部的一瞬間,經脈仿佛被扯斷了一般,疼得她意識模糊,靠在樂念之的肩頭幾乎暈了過去。随着血液的顏色漸漸由黑轉紅,手腕處的痛楚也在不斷消弭。

樂念之點了尤清歌的穴道止住血,撤去她手上剩餘的幾根滌魂針,又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咒将桐棺封印好。

迷迷糊糊中,尤清歌感到樂念之伸手攬過她的腰,将她輕輕放到榻上躺好。

他又為她診了一次脈,确定了她身體确實無礙後,才松了口氣,緩緩道:“睡一覺吧,醒了就好了。”說完,脫下自己的外袍蓋在她身上,又将靜氣香纓放在枕邊,這才推門而出。

待到尤清歌醒來時,夜色已濃。

不遠處的桌子前一抹身影獨自坐着,似在自斟自酌。

“之哥哥?”

“你就這麽想他嗎?”

帶着酒意的目光射來,眼底卻絲毫不掩淩厲的神色。仿佛被冷風從頭灌入,尤清歌一下清醒了。

竺易衡,他怎麽在這?

“你怎麽在這喝酒呢?”尤清歌起身,系好衣帶。

竺易衡也起身,拿着酒壺邊仰頭喝着,邊搖晃着朝尤清歌走來。走到她跟前,狠狠地盯着她,道:“你說怎麽呢?”

尤清歌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側身想從他身邊走過,卻被他一把拽住手臂,扳過身子重新正對着他。

“你弄疼我了!” 尤清歌揉了揉手臂,牽動手腕處隐隐有些疼。

“你,你幹嘛這樣看着我?”她往後退了一步。

“哼,幹嘛?你和他在這幹的好事!”竺易衡往前一步,又逼到她跟前。

“你別胡說!絲桐上仙只是幫我療傷罷了,我們之間,清清白白的……”尤清歌節節後退,他的樣子好可怕。

“是清白的話,你又臉紅個什麽勁?”

“我,我……”身後碰到牆壁,她無路可退了。

竺易衡伸出雙手按在牆上,把她困在雙臂之間。濃濃的酒氣撲面而來,這如山的壓迫感,仿佛她真的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一樣。

“你的衣帶為何會落在榻上,他的外袍又為何會在你身上,嗯?”

尤清歌扭過臉龐不看他,他喝的醉醺醺的,哪裏是要聽她解釋,說得越多只會越描越黑。

“總之,我們沒做任何逾禮的事情。再說,我愛做什麽事情就做什麽,幹嘛要你管!”

竺易衡的眼底有怒火在燃燒,墨瞳的怒火裏倒映着尤清歌小小的身影。他一把将酒壺擲到地上,猛地栖身上前,狠狠吻住她的雙唇。

酒香混着他灼熱的氣息充斥着鼻間,一瞬間,尤清歌的大腦一片空白。

幡然醒悟後,她掙紮起來,雙手不停地捶打在竺易衡的胸口上,可他的身體卻紋絲不動。

不顧她的反抗,他徑直伸出一只手将她的雙手往上按在牆壁上,另一只手攬過她的腰身,迫使她的身體更貼近他。

吻,輾轉加深。尤清歌吃痛地嘤咛一聲,他卻乘機探入她的口中,纏繞吸吮着她的舌尖。

渾身的力氣仿佛被他抽幹了一般,她的身體漸漸軟了下去,最後只能任由他不斷地索取,纏綿深吻。

直到她幾近暈厥再也承受不住時,竺易衡才緩緩放開她,埋首在她的肩窩上,深深地喘息。

唇上還餘留着她的溫度,伴随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的胸口猶在不停起伏,而強吻得逞的某人,卻忽然轉身奪門而出,什麽話也沒留下。

翌日,尤清歌完完全全炸了毛,走到哪都氣呼呼的渾身是刺。

昨夜被竺易衡吻得暈頭轉向忘了跟他算賬,今天她絕不放過他!可找遍了他平常呆的地方,也沒見到他的影子。

一連過了幾天,尤清歌都沒有再見到竺易衡。想起那夜他醉玉頹山的模樣,她不免有些擔心。問過梅妍,她卻只是詭異地笑,說那小子好着呢。

尤清歌一聽,又開始惱自己。人家都過得好好的,她在這邊瞎操心什麽!明明被輕薄的是她好吧,她幹嘛總是一副要去賠禮道歉的樣子啊。

這夜,竺易衡又喝了不少酒。

他這幾日私下找過木玥,問了那天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弄清了是木玥在從中搗鬼。心底有些懊惱自己太過魯莽,郁悶之下又開始借酒澆愁。

他懲罰自己不去見尤清歌,可思念,卻像毒藥般啃噬着他。

又想起她的唇,很柔軟,很粘。想起她慌張地躲避着他的吻,最後卻又任他索取,在他的懷裏嬌喘。想再抱抱她,再聞聞她的發香……

油桐小築。

尤清歌一回來,就感覺到黑暗中有人。

“誰?”她警覺地發問。

青燈亮起,竺易衡坐在桌旁,望着站在門邊的尤清歌。

“你怎麽把我房裏的青燈滅了呢?一個人坐在黑暗裏。”尤清歌關上門,頓了頓,又接着問道:“你這幾天都去哪了?”

竺易衡沒有回答,只是起身走到尤清歌跟前。

一陣酒香飄來,尤清歌凝視着竺易衡,“你又喝酒了?”

他的眼神有些迷離,帶着醉意望着尤清歌。

突然間,他伸手摟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則緊固着她的後腦将她按在自己的懷裏,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

尤清歌心下一緊,不好……

她還未來得及逃脫,他的吻又綿綿密密地落下,在她的掙紮中搜尋着她的唇瓣。

不同于上次霸道狂亂的吻,此刻的吻溫柔了許多。他輕輕地厮磨着,氣息熱熱地噴在她臉上,舌尖舔過她的雙唇,力度慢慢轉深。

呼吸越來越急促,漸漸地紊亂起來,他不禁輕撫她的身子,将手覆上她胸前的柔軟。

一陣電流掠過身體,尤清歌用力掙紮起來,卻依舊無法掙脫他的禁锢,心慌意亂之下,她開始低聲抽泣。

竺易衡吓了一跳,酒醒了幾分,看着尤清歌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不由重重地把手砸在門上。

“該死!清歌,你別哭了,別哭了!我往後不再喝酒便是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對手指。。。乃們的支持是俺更文文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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