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和諧社會
生性木讷的人自知嘴笨,為了跪求原諒,白朗特意請了一天假,将屋裏屋外擦得直反光。邊邊角角旮旯胡同,抓到三只蜘蛛,四只蟑螂還有一個錢串子,外加燈罩裏的飛蛾幹屍少許。
待于肆遙回家後,白朗将自己的勞動成果一一做了展示。“我今天通了下水道,還做了大掃除。”
“哦。”于肆遙不是很在意的樣子,只是随口應和。
“于哥,你過來看,還有一個驚喜。”
“沒空。”于肆遙半推半就的被拉到二樓深水池旁。
“看。”白朗通過控制面板關掉所有的燈,正當屋內漆黑一片時,于肆遙的透明水池亮起了‘如夢如幻’的粉紅色。“surprise!”
于肆遙神情嚴肅、嘴角抽搐着。恰巧老鬼從門外走進來,先是一愣,繼而詫異道:“裝修風格……莫不是記憶裏粉紅色的小按摩院?”
“誰讓你把我睡覺的地方搞成這副鬼樣子!”于肆遙閉着眼睛深呼氣告訴自己莫沖動,轉而一腳将他揣進水池裏,怒道:“半個小時之內,給我拆了。”
“為什麽?水池底下那麽大個粉珊瑚,你不喜歡粉紅色?”
“你再多說一句話,我拔了你舌頭。”于肆遙想了想,撸着袖子就打算動手。“我看我還是現在就幫你拔了吧,那玩意兒你留着也是禍害。”
“于哥,我拆,我拆。”
白朗沒能得到諒解,郁郁寡歡了一會兒,賊心不死的把今天打死的蟲子排排列,放在桌子上,邀功道:“于哥,你不是最讨厭蟲子麽,以後就不用煩了,我今天抓的,咱家的蟲子整整齊齊的都在這兒呢。”
于肆遙看着那些被拍出內髒、死得慘不忍睹的一堆,幹嘔了兩下,放下手中的蘋果,默默的上樓,進房間落了鎖。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絕望啊!不怕裝傻的,就怕真的傻!打他?他已經快三十了!
自此之後,于肆遙徹底忽視了白朗的存在。白朗和他說話,他全當聽不見;堵着他的路,他就像游魂一樣從他身體裏徑自穿過。
既然自己嘴笨不争氣,那就找個助攻好了。白朗把目标瞄向了小葵,一天幾遍的問于肆遙好,各種幫忙帶話。企圖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下午有客戶來開會,Sulli列了一個長長的清單讓小葵去買飲品。每個人喝的口味喜歡的店都不一樣,三個小時內她倒了六趟公交、走了十二公裏,還有兩杯沒買到。現在在一家網紅咖啡店提着大包小包排着長隊。
‘叮’又是白朗的短信,倒出手去看,一個沒拿穩,手機打着旋摔在地上,彈了兩下後徹底報廢,屏裂的聲音連帶着心碎。
小葵扯了扯自己的臉,用力的抿起嘴‘笑着活下去’!心裏卻不受控制的加加減減,手機的錢從哪一項預支裏出,最後耳邊無限回蕩着計算器冰冷的聲音:‘歸零’‘歸零’‘歸零’……
為什麽大家會排這麽長的隊去喝東西?這讓她感到費解。龜速前進半個小時終于看到了頭,小葵拿出購物清單。“我要……”
“兩個紅豆稠魚燒,一杯摩卡,麻煩快一點,我着急。”不知何時從身後探出個有如長滿西瓜藤蔓的頭,大媽撥弄着小卷發,‘慈祥’的笑着對小葵說:“哎呦,我着急。小姑娘你排那麽久了,不建議再等一下的吧。”
服務生有些尴尬的看着兩人。
“着急的話這頭直走左轉有廁所,現在我們點單。”于肆遙喘着粗氣突然出現。
“哦,你怎麽來了?”小葵感到詫異。“下午不是有客戶麽?”
“客戶不來了,你點你想喝的。”
“那不要了。”小葵揚着手裏大大小小的袋子。“你看,這麽多呢!”
“不點東西你排什麽隊,好玩啊,有毛病。”身後的大媽逮到機會喋喋不休的損起人來。
“你剛剛是要紅豆稠魚燒對吧?”
“幹嘛?”大媽警惕的退了一步。
于肆遙敲了敲櫃臺,問道:“紅豆稠魚燒還有多少個?”
服務生大概的看了一下:“兩百多。”
“全要了。”
大媽和服務生異口同聲的驚訝道:“全要了?”
小葵悄悄拉着他的衣角拽了拽,表情豐富的唇語着‘算了吧,吃不完’。
“多少錢。”
服務生數了兩遍。“先生您好,現在稠魚燒是還有二百八十六個,一共消費三千四百三十二元。”
于肆遙坐在角落裏陰着臉,兩口一個紅豆稠魚燒,看得小葵直噎得慌。
“心情不好啊?”小葵對着Sulli給的購物清單挑了杯偏甜的飲品遞給他。“喝點水,別幹吃。”
于肆遙拔了吸管,打開蓋子,一口氣喝光。“為什麽不接電話?”
“手機摔壞了。”小葵為證清白的把七零八落的手機給他看。“瞧,報廢了。”
“我還以為……”于肆遙欲言又止,他是怕這只傻鳥被狐貍叼走吃了,這才慌慌張張四處尋她。
“你以為什麽?”
“我?我以為可能某個沒良心的東西帶着我的內丹跑路了。”
“哥,我怎麽沒良心了?”小葵實在是委屈,怎麽也想不出最近自己哪裏有惹到他不高興。
“我說有就有。”看對方還要申辯,于肆遙探過身直接捏住她的嘴。“不許反駁。”
“恩恩。”小葵對他豎起大拇指,點頭答應,于肆遙這才放開她。
窗外陽光明媚,而面前這個人卻郁郁寡歡的機械式往嘴裏填放食物。得知下午不用回公司了,小葵向于肆遙借了手機要和Sulli說一聲。剛要打電話,想着要是顯示于肆遙的號說不定又要被酸,還是登自己的工作賬號比較好。
語言誠懇的說明原由後,小葵瞄着于肆遙,悄悄的和前臺漂亮姐姐發信息八卦。
‘小姐姐,小姐姐,我漂亮的小姐姐,于總怎麽了?他坐在我對面,看起來心情特別差’
‘官司輸給了22層,下午客戶本來要續簽,知道後說要再考慮考慮。’
啊,原來是輸給了死對頭,怪不得。
‘告訴你個好消息,他下午不回去上班。’
‘太棒了,伴君如伴虎。葵啊~你自求多福吧。’
‘啪’于肆遙大力的将吸管插進塑封咖啡裏,皮笑肉不笑的說:“這位朋友,我吃飯呢,你不要一直捅咕手機‘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個不停行麽?”
“沒有‘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就‘叮’‘叮’兩下。”小葵火速退了賬號,将手機還給正主,一臉陽光笑嘻嘻。“哥,既然不去上班了,我們就出去玩吧。”
離着近的有個海洋館,但要穿過一條長長的步行街。街上恰巧在舉辦文化節,穿着各異的外國人賣着特色小吃。人山人海的,小葵個子又小,很快被淹沒在其中,仰着脖喘氣,正是坐井觀天的視覺。
前方有個油膩大叔,舉着小旗兒,興奮的上下搖擺,胳膊肘像是打拳擊一樣敲打着她的肩,馬上要內傷了。小葵捏住他腰間的一塊小肥肉迅速扭轉手腕,待大叔哀叫着回頭看時,于肆遙早已拖着她生生擠出兩米遠。
“啧,膽子肥了是不是,那大塊頭坐死兩個你當椅墊都嫌窄。”
“嘿嘿,平時不敢的,這不有你呢麽~”狐假虎威氣勢十足。“別看他噸位不小,給我哥做前餐都嫌少。”
“別,我還嫌膩呢!”于肆遙見小葵在人群中浮浮沉沉、搖搖擺擺的,猶如滄海一粟,嘆了口氣,把她撈起來舉在自己肩上。
“哇,上面的空氣真新鮮啊。”小葵深吸一口氣,美滋滋的感嘆着個子高的好處。回憶拉長一點,她還是小只鹦鹉時,在不帶腳環的情況下最喜歡的事情就是飛到于肆遙的肩膀上,歪着頭看他畫的畫、讀的書,還有打麻将出的什麽牌……
不巧正趕上海洋館在裝修,只開放了一小部分,零星的幾個老人家帶着小孩兒在逛。于肆遙和小葵從人頭攢動的步行街出來到這裏反而感到很舒服,一個吃着棉花糖、一個舔着冰激淩優哉游哉。
小葵吃完了自己的,利用于肆遙人高馬大的視覺盲區,悄悄薅起社會主義棉花糖。不敢偷太多,一次就小小一點,放在嘴巴裏瞬間融化,心滿意足的感嘆了句:“甜啊~”
“恩?”正好被于肆遙低頭瞄到,他摘下竹簽上的糖用手團了兩下捏成塊兒,示威似的全部塞進嘴巴裏。不料被這口濃縮的甜度齁了個正着,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起來。
小葵露出老母親式的擔憂,一邊拍打着他的後背一邊‘教育’道:“你這樣吃棉花糖是沒有靈魂的。”
緩了會兒,于肆遙一擡頭便發現自己正遭到兩只白鯨的強勢圍觀,它們潛在水底貼着玻璃,奶白色巨大的身體緩緩擺動,短嘴喙、寬闊的唇線咧出一條彎彎的弧度仿佛在嘲笑他的滑稽。
“呀,像你倆這樣的,我原來一頓要吃五只。”于肆遙對着白鯨指指點點道:“和諧社會救了你們知道麽?”說着一咧嘴,露出兩側的獠牙,砸吧砸吧嘴。
白鯨雖說是海洋裏智商較高的動物,但未開化成精也只就是動物罷了,不能從人類的外表下僅憑獠牙而感知到這位爺是站在食物鏈最頂端的,所以依舊很歡快‘嘲笑’他。
“憑什麽在水池裏賣賣萌,張嘴就有魚吃。”于肆遙很委屈。
“大概是因為可愛吧。”
“這麽大塊頭也可愛?”在于肆遙的認知裏,小動物才可以用得上‘可愛’來形容。
“可愛啊!”小葵比了一下白鯨的身形,拇指點贊。
“那我呢?”問過之後,也不等人回答,肯定的點點頭自言自語道:“我也應該算可愛的那種魚。”
小葵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可愛,可愛,你們都是大可愛。”
“笑什麽?”于肆遙翻了個白眼,越想越覺得這兩條‘白癡’生活好。“在這社會生存有多難知道麽?不僅人心險惡,陸地上還有成了精特別壞的狐貍,就全身毛、尖嘴猴腮的那種,大尾巴一忽閃準沒憋什麽好屁。”又語重心長的總結道:“你們還是在水裏好好呆着吧,最好一輩子都不要碰到狐貍!”
“它們也不容易,一天要表演四場呢。”小葵指着顯示屏。
于肆遙搖搖頭,老氣橫秋的嘆道:“唉,這年頭,混口魚吃,難啊!”
看過白鯨後,兩人走到熱帶魚的展區。色彩斑斓的小魚在水中雀躍着,
“哦,看小醜魚,和《海底總動員》裏的尼莫一模一樣,神奇!”小葵手指鎖定一條紅白相間的小魚。“哥,你在海裏見過麽?”
“這種魚……”于肆遙飛快的在腦子裏檢索着。“沒吃過。”
在海裏,見到過的基本都吃過,沒吃過就等于沒見過。“刨去在深海區不說,我出生的是北冥,世界最北端的大海,終年照射不到陽光,又黑又冷。而這貨又是熱帶魚!八杆子打不着邊好吧!”
“深海區啊,那邊有深海區的照片。”小葵拉着他往裏面黑漆漆的拐角走去。“來,帶你體會一下回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