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烏龍磚

劉建深瞥了眼那盒子上快遞單上江彬的名字,此時的心情就好比家長突然回家發現自己孩子在房裏看毛片。

江彬小腦袋一縮:

“老板我真不知道是這個……一定是哪裏弄錯了!”說着匆忙撥通蔣毅榮的手機。

蔣毅榮聽了也很莫名,打了個電話給那買家,這才知道是對方的問題。這哥們自己開家賣充氣娃娃的網店,把要退給蔣毅榮的玉佩和要發貨的充氣娃娃的快遞單給弄混了。

得知自己的一時疏忽給遠在另一頭的江小同學帶來如此尴尬的境遇,那哥們在電話裏道完歉說下班後親自過來取,反正也離得近。

江彬聽蔣毅榮解釋後又将手機給了劉建深讓他替自己澄清,劉建深這才臉色稍緩,命令衆人散去繼續工作。

江彬回到小黑屋仍心有餘悸之時,也開始好奇賣充氣娃娃的網店小老板究竟長什麽樣,結果臨近下班的時候進來取充氣娃娃的竟然是和衆人想象中帶着猥瑣氣質的形象差了十萬八千裏的一只斯文白淨的小青年。

小青年上來就彬彬有禮道給江彬道歉說添麻煩了,随後大大方方地掏了名片雙手遞上。江彬接過來一瞧,這位名叫張邈,再一瞧職業,差點吐血,這貨竟是三級甲等醫院一外科醫生。

帶着好奇八卦心裏湊過來看的衆人也都被張邈的職業給震懾住,他們實在無法接受白衣天使業餘賣充氣娃娃這種事。

張邈倒是在衆人審視的目光中坦然地指着名片解釋:

“醫生只是副業,這樣印着好看些。”

衆人一口鮮血湧到喉嚨口又硬咽下去,今天真長見識了。

張邈将要退的玉佩還給江彬,随後将充氣娃娃和一幹物件熟練地裝回箱子裏,借了封箱帶封好,大大方方地抱起盒子就要走。想了想卻又騰出一只手,從懷裏摸出一盒東西交到江彬手中:“壓壓驚。”

當劉建深覺着江彬又許久未歸而出來尋找時,看到的便是江彬手捧一盒“杜蕾斯”一臉呆滞的模樣。當即便又提着江小朋友的衣領進了小黑屋,衆人紛紛奔走相告曰——“打屁股了打屁股了這回真打屁股了!”

于是小黑屋外頭圍了密密麻麻的一層聽牆角,江彬又萬分悲催地解釋一番,這才被“取保候審”。劉建深總結陳詞時說:“年輕人要自愛。”

江彬被教育得頗為莫名,但礙于劉建深的淫威也只好點頭如搗蒜。群衆見沒有戲看,正打算散去,卻聽劉建深又道:“這鞋還穿得慣嗎?”

Advertisement

衆人豎起耳朵。

“嗯,挺好!謝謝老板!”江彬雖然覺着劉建深思維有些跳躍,但他當真感謝劉建深的體貼。

劉建深于是欣慰道:

“晚上吃魚香肉絲。”

江彬囧了一下,心道劉建深還真當自己是他私人廚子啊還點菜……但也只得答應下來。

外頭那一群立刻幾個眼神來回,撤到後方茶水間竊竊私語。

“喂你們聽到沒?老板給江小彬買鞋,還讓江小彬給他做飯……”

“這有什麽,你們沒發現這幾天江小兔子都是搭老板的車來的嗎?”

“啊?你是說……”

“他們同居?!”王胖子驚悚了。

衆人正讨論得歡,卻見蘇邁黎端着杯子進來,于是都默契地閉了嘴,各自歸位。

這邊,故意賣弄自己對江小彬所有權的劉建深正聽取江小彬的工作進度彙報,聽完後指點了幾句便不再多問,他希望江彬能快些成長起來,而不是因為有自己護着便不拘小節。

又是忙碌的一天,江彬偶爾出小黑屋放放風,常看到蕭參在指導工作。以前蕭參雖然也經常下樓來銜接工作,但從未如此平凡,而且似乎……他和蘇邁黎走得還挺近?

算了,他懶得管這些,看其他同事們也都不待見這高貴冷豔的“麥麗素”,他心裏就爽了。

下班以後,劉建深先把江彬送回“小金屋”,自己則去大賣場買菜。江彬縮在大廳裏抱着Jason看碟片,時不時瞥一眼客房方向,生怕那裏忽然竄出一只碧眼貓來。

這時候,忽地門鈴一響,Jason一叫,江彬吓了一跳,心道那麽快不可能是劉建深,難道是蔣毅榮來早了?

拿起對講電話,卻聽到一個他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江彬,你開一下門。”

江彬腦中霎時間浮現了一首童年的歌曲——“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

江彬握着話筒不出聲,何鑒便有些沉不住氣了:

“昨給你發消息也不回,打手機也不接……”

江彬愣了愣,他沒見過何鑒的短信和來電啊……

“我只想給你送點藥。”何鑒換了個方向攻占:

“下頭挺冷的……”

江彬一瞬間心中又酸又澀,想想劉建深回來還有一會兒,何鑒都到樓下了趕他回去也有點說不過去,便将Jason暫時關在廚房裏,開了防盜門。

何鑒上來了,Jason在廚房裏叫個不停,江彬隔着鐵門等着他說話我。何鑒倒沒對江彬的戒備顯出多少不滿,直接将那盒藥貼從鐵門縫裏塞給他:“這個每晚貼一張。”

“謝謝……”江彬低頭接過了,看也不看何鑒。

“昨天我去找過你,蔣毅榮說你……說你住到這裏來……”向來說話流暢而自信的何鑒難得這般斟字酌句。

江彬倒是沒聽蔣毅榮說起有這事,但當下就明白過來,定是蔣毅榮又說了什麽刺激何鑒的話……可如今何鑒提這些又有什麽意義?不過讓兩人難堪罷了。

而且,若細想,蔣毅榮是絕不會告訴何鑒這裏的地址的,那唯一一種可能便是何鑒查了江彬單位地址,一路開車跟過來……

但事情做到這個份上,也着實是有些下不了臺,江彬想若何鑒誤會了也好,早些撇清關系對誰都好。

何鑒見他不說話倒也沒繼續追問,只囑咐道:

“好好養傷,別太累了……”

江彬“嗯”了聲,反複默讀着藥盒子上的說明。何鑒知道多說無益,隔着鐵欄杆迅速握了一下江彬的手指便轉身離去。

江彬聽着他下樓的腳步聲,只覺着被握過的指尖燙得厲害,這種灼燒感漸漸喚起心中那萦繞已久的疼痛,這是那三年熬下來的委屈烙下的傷,稍一碰觸便心驚肉跳……

江彬再也不想回到将掌舵情緒的權利交由對方掌控的卑微之中,故而他盡避免去思索與何鑒的關系。

放出委屈的Jason并用餅幹安慰它後,江彬坐回到沙發上,另一半電影卻是再也看不進了,幸而不久後劉建深便大包小包地歸來。

劉建深卷起袖子将東西一一歸類,江彬一瘸一拐地挪到廚房将浸着的菜撂出來準備做飯。劉建深一回頭,正好看見江彬随意丢在茶幾上的何鑒送的藥貼。

“蔣毅榮來過了?”

江彬洗鍋子燒水:

“不是……”

劉建深一聽不對,走過去拿起來看了看:

“那是誰?”除了蔣毅榮,誰會知道江彬住在這裏?

江彬沒吭聲,取了砧板切菜。

劉建深一看他那表情就心裏“咯噔”一下:

“是上回那個姓何的?”

江彬沒想到劉建深一猜就準,只得默認。劉建深一想到自己不在時那混蛋來過就氣不打一處來:“他怎麽知道這裏?你讓他來的?”

江彬連忙搖頭。

劉建深是聰明人,略一思索也想到了何鑒跟蹤而來的可能,霎時臉色陰沉下來,但仍顧及江彬的感受,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盡量使語氣顯得平靜:“下次沒我允許別放生人上來。”

江彬應了聲便乖乖做飯。劉建深也不好多說什麽,只得自己生悶氣。

江彬做好一桌菜時,門鈴正巧響起。蔣毅榮一路叫着“媳婦”風風火火地上了樓,見了江彬便一個熊抱:“媳婦你可想死我了!”

江彬被他沖得倒退一步,被劉建深一把扶住。蔣毅榮被“姑爺”瞪了一眼,這才松了手,将手臂上挂的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卸下來。

其中好些個是江彬喜歡吃的、習慣用的。劉建深道吃完飯再理吧,于是三人坐在一處吃團圓飯。

從前江彬總嫌蔣毅榮邋遢,嫌他滔滔不絕,但分開這幾天,卻着實有些想念。蔣毅榮飯吃的多,話也講得多,江彬笑眯眯地聽着,順便喂在一旁坐等的Jason。

吃完飯,江彬在廚房洗碗。蔣毅榮神神秘秘地将劉建深拉到陽臺上,從懷裏掏出一個瓶子遞過去。劉建深接過來借着月色一瞧,不禁嘴角一抽。若江彬在這種情況下看清瓶裏那幾條生物,估計得當場暈過去。

劉建深本只是半開玩笑的,沒想到蔣毅榮當真會去抓,此時唯有硬着頭皮挑剔道:“怎麽都那麽細?”

蔣毅榮笑眯眯道:

“回姑爺,這些都母的。”

“那公的呢?”

“公的和他弟私奔了。”

劉建深無語半晌:

“這些母的是他的後宮?”

“哎喲姑爺诶您真是聰穎過人!”

劉建深沉默片刻,又指着瓶中那條蚯蚓道:

“這是……?”

“是人彘。”蔣毅榮興致勃勃地解釋道:

“蜈蚣的後宮也有争寵之事,這條蜈蚣妃本是那蜈蚣王掩飾畸戀時的擋箭牌,但蜈蚣王和八王爺私奔後,後宮們便将這恨意都發洩到這蜈蚣妃身上,于是砍了手足、挖去雙眼、堵了耳朵、毒啞嗓子,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劉建深此時終于明白,網絡寫手是怎樣強大的生物……從兜裏摸出幾張毛爺爺心不甘情不願地遞過去。

蔣毅榮立正挺胸行了個軍禮:

“謝謝老板!”

随後劉建深便将何鑒送藥的事告訴了蔣毅榮,蔣毅榮也将何鑒來問地址但他堅決沒說的事告訴了劉建深。

兩人深入交換了意見後一致認為,是何鑒那貨玩跟蹤。兩人洽談後一致決定,如何鑒再糾纏不休,就用板磚拍死丫的!

又聊了會兒,洗好碗的江彬叫他們過來喝茶聊天。江彬先将退貨的玉佩交給蔣毅榮,因此講到那賣男充氣娃娃的男醫生張邈。蔣毅榮好奇,便問江彬拿了名片來看,這一看驚了一下:“诶?他和我一初中同學重名,還是小苗苗的同事!”

江彬也愣了愣,好像之前确實有聽蔣毅榮說起舒禾是這個醫院的外科醫生,眼看着蔣毅榮一臉興奮地将名片揣到自己兜裏,江彬覺着這位賣充氣娃娃的張醫生多數要遭殃了……

“那個什麽姓梅的,後來又給你送過東西沒?”江彬忽然想起這事。

“送啊!”蔣毅榮扳手指:

“什麽繪圖板、導航儀、游泳褲……”

“怎麽還有游泳褲?”江彬囧了下。

“不清楚……不過這些我之前都想要過……可他怎麽知道的?難不成他有讀心術?”

“先搞清楚是誰再說吧!別是個跟蹤狂!”江彬對于蔣毅榮的天馬行空很無奈。

之後,蔣毅榮便與兩人商量着今天帶Jason回去,因為兩人平時都上班,Jason一只在家挺寂寞的,江彬雖然很不舍,但想想不會在這裏久住便答應了。

劉建深在背後向蔣毅榮比了比大拇指,蔣毅榮想着毛爺爺,抱着Jason樂呵呵地告別了二人。

沒了狗狗的監視,劉建深更為坦然地與江彬同床共枕,第二天江彬又照例小媳婦似地準備了兩人的午飯,搭了劉建深的車去上班,劉建深開着車想,這樣的生活真是不錯。

不過劉建深也留了個心眼,那天晚上他有個應酬,把江彬送回去的時候,他特意繞去工地撿了幾塊大紅磚頭,回去交到江彬手中:“要有姓何的再來,你就從這裏砸下去!”指窗戶:

“砸死算我的。”

江彬被劉建深的霸氣所震住,呆呆地點頭。

當晚,劉建深終于應付完開車回到樓下時,就見一人面朝下倒在他家窗口下頭正對的那片綠化裏,旁邊散着碎裂的磚頭。

劉建深心道“好家夥!還真下得去手!”下了車走過去借着路燈仔細看了看。嗯?好像不是何鑒?

再走近些看了看才猛然想起來——他還有個表哥叫何揚……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