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阿拉丁神燈

江彬雖然還不太舒服,但大過年的,他還是想按着原計劃,給出生在北方的劉建深包一頓餃子,然而兩人回去後卻并沒有見着蔣毅榮。

“他回你們租房去了,說是拿些資料。”劉建深換了鞋道。

“什麽時候?”蔣毅榮有時候寫小說寫得魔怔了,三井半夜地跑回去拿資料也不是不可能。

“昨晚,我走後沒多久就走了,發了條消息給我。”劉建深給江彬看了手機短信,很簡單的一句“回去拿資料。”,并未說何時回來。江彬這才有些擔心起來,拿資料能拿一晚上不回來?是睡在那裏還是怎麽着了?都下午了,至少該告訴他們一聲吧?

江彬越想越不安,撥了蔣毅榮電話,卻是關機。

“這別出什麽事了?”

劉建深也皺了眉道:

“去看看吧?”

于是兩人衣服都沒換拿了鑰匙又往租房趕。

等到了樓上,江彬掏鑰匙開了門,發現蔣毅榮的運動鞋在,不禁松了口氣。卧室很昏暗,想是窗簾拉着在睡覺。江彬于是脫了鞋子輕手輕腳進去,劉建深有些遲疑地站在鞋架邊。

到了卧室門口,待眼睛适應了這裏微弱的光線,江彬卻一下子愣住了。

蔣毅榮的床上,睡着兩個人。

江彬一眼就扔出從背後摟着蔣毅榮的沒戴眼鏡的張邈。相擁的輪廓很恬靜,這個畫面對卻太驚悚。江彬腦中“嗡”的一聲繃斷了一根弦,呆呆看着睡得正香的兩人,直到劉建深進來。

劉建深比江彬重些,踩着地板的“吱嘎”聲讓警覺地張邈先醒了過來,他睜開眼時還帶着些許迷茫,待看清兩人面容時忽地臉色一變,但很快,他又恢複成慣常的不緊不慢的模樣,動作幅度極小地直起身下了床,又給蔣毅榮掖好被子。所幸,張邈是穿了小背心和平腳褲的,方才他下床時,江彬也看到蔣毅榮是穿着內褲的,但即使如此,也不能證明他倆沒發生什麽。

張邈披了件外套,示意他們去外面說,江彬站着沒動,還是劉建深握住他的手緊了緊,随後拉着他退出去,輕輕帶上房門。

坐在餐桌前,三人都沉默了好一陣,張邈才喝了口水道:“我給他打了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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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彬深吸一口氣,打鎮定劑?大鎮定劑幹什麽?已經要用到如此卑劣的手段了嗎?

“他看到我怕……”張邈放下杯子繼續道:

“我只想見見他……”

“見他都見到床上去了?”江彬努力抑制自己的怒火壓低聲音道。

“我沒做什麽。”張邈坦然道。

江彬知道張邈說的多半是實話,可他就是無法忍受自己的“閨蜜”在睡眠中被人有預謀地放倒了當抱枕。然而看張邈不發一言地低着頭,一副“任你罰”的模樣,江彬反而不好發作,只得直擊主題道:“你也不想想他為什麽怕你?”這話一半是疑問一半是質問,江彬不否認張邈對蔣毅榮的感情,之前蔣毅榮單相思告終,也是張邈這位“田螺姑娘”時不時過來照料。可他實在是有些無法忍受張邈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合情理的舉動。

然而張邈聽了他這話的反應卻是從腰間解下一個紅色的小荷包。那荷包正面繡了一對鴛鴦,反面對應着鴛鴦繡着首尾相連的兩個字——“邈”與“榮”:“上次來,是等不急。”

“等不急什麽?”

“要他的一根毛……”

劉建深聽不懂,用詢問的眼神望向江彬。江彬這才猛然記起之前請張邈約富樂堂的金霖時,蔣毅榮答應要買張邈的梯子,張邈說不要錢,只要一根蔣毅榮的羞羞毛……江彬低頭看着那荷包,忽然明白裏頭裹的必定有什麽,也明白為何蔣毅榮會如此怕張邈……

不知情的劉建深眼見着江彬的表情從迷茫到猙獰再到吞了蒼蠅,着實有些好奇,江彬卻已說不出話來。張邈也無所謂江彬的反應,将那荷包賽到左胸口袋裏拍一怕确認它的存在後道:“開過光的。”

江彬吐血。腦補了一下大師開光的畫面……如果他知道這荷包裏頭裝的是什麽一定會吐張邈一臉血!

張邈沒注意江彬神情,只從雙肩包裏掏出一支錄音筆,擱在桌上按下播放鍵…這段錄音裏是缪可卿的聲音,說的卻是張邈的事:“我和毅榮,是同一所初中的,我六班,他八班,我那時身體不好,藥的副作用,人虛胖,想法又古怪,老師和同學都疏遠我,只有他,每天都和我在同一條走廊罰站……”

“噗——”劉建深十分不厚道地噴了口水,随即抹抹嘴咳嗽兩聲。張邈沉浸在回憶中,倒也沒在意劉建深的失态。

“其實并沒說過幾句,只有次陰差陽錯地替他擋過一拳,當時挑釁的是他們班的尖子生,他們說,我們是廢人,是注定要被淘汰的。他送我去醫院時和他說,下次期末考要考年級組前三,他不信,可我做到了。但班裏的尖子生卻冤枉我作弊。我被拉到升旗臺上全校通報批評,所有人都在幸災樂禍,他卻沖到臺上喊‘他沒作弊,你們這群傻逼!’。我一直記得,他露在褲子外頭的一角襯衫和順時針旋轉的發心,他比我矮半個腦袋,可我卻覺得,他能撐起整個世界。” 紙張翻頁的聲響:“他被拉下升旗臺的時候,還不停地罵,我看到他哭了,我就想,再不能讓他受這種委屈,我要證明他們是錯的。可這事以後,他爸媽迫于學校的壓力替他辦了轉學手續,他走前給了我一個號碼,說以後誰欺負我可以找他……我把那電話壓在寫字臺的玻璃底下,忍着不聯系他用功讀書,後來,我考上了市重點高中,給他打過去,他卻已經搬走了……我好不容易問到他下落,又覺得還不是時候。等我醫科大學畢業賺了點小錢再去找他時。他卻已經不記得我了……”缪可卿嘆了口氣:“我知道我很古怪,就是這些話,也是我寫下來,再請舒禾整理的,但我希望,聽到這段錄音的你們,不要剝奪我癡心妄想的權利。”

錄音結束後,張邈關了錄音筆。劉建深對江彬附耳道:

“我估計可卿沒少參與,這種煽情風格,我在她要求加薪的郵件裏沒少見識。”

江彬只點點頭,關注點卻不在這上面。之前聽蘇麥黎說過一些,只是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個故事。他以為張邈只是多年後認出蔣毅榮是他同學,對他動了心而已……

“為什麽不親口說?”

“說不出。”張邈回答得言簡意赅。

江彬聯想起之前張邈的言談舉止,稍微有些明白了,可能張邈在思維與語言的銜接能力上有着某些障礙或者某個根深蒂固的心結,所以無法親口說出這些話,但究竟是怎樣一個情況他不想深究,只有幾個疑點他想借此機會問清楚。

“舒醫生明知毅榮對他……還替你……”

“我求的。”張邈直言不諱。

江彬忽然想到舒禾與缪可卿的“情侶關系”:

“那舒醫生和可卿姐……”

“我求的。”

江彬一下就炸毛了:

“你求這個求那個,但你有沒有問過毅榮的感受?”江彬腦中浮現的是得知舒禾與缪可卿确立戀愛關系後蔣毅榮靠在他身上流淚的畫面,分明是很簡單的一句喜歡,怎麽到了張邈這裏就如此複雜?

“問不出。”張邈道。

“張醫生,你平日裏開網店還兼職秘書,是為了你們的将來存錢?”

張邈點了點頭。

江彬剎那間心軟了,但一想到蔣毅榮又硬了。

“是,你是付出了很多,但毅榮壓根沒求你啊!他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裏,你現在反過來怪他不記得不回應,還給他用藥!這算中二病呢還是湯姆蘇?”

張邈依舊盯着桌上的水杯不說話。

“好了好了!”劉建深打圓場道:

“張醫生都講到這份上了,聽他把話說完。”

江彬只好不滿地盯着張邈,張邈擡頭看着他:

“請保密。”

“我沒這義務。”江彬回絕道:

“你要麽和他說清楚,要麽別再出現!”不然蔣毅榮遲早要被他吓出病來。

張邈沒答應也沒拒絕,只道:

“我是阿拉丁,他是神燈。”

江彬很想吐槽這設定,卻被劉建深握住了手,只得耐着性子聽張邈繼續道:“阿拉丁摩擦了神燈,願望才能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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