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白花

見到丫鬟禀報,太醫院的院首就等在門外。

陶然和蕭衍走了,陸老太太靠着軟枕,半坐在床頭:“也不知道我這次有沒有牽錯紅線,這會是一樁好姻緣嗎?”

今天是二兒媳侍疾,“攝政王雖然名聲惡了一點,可他位高權重,又把咱們家瑤兒疼進了骨子裏。

這些年要是沒有他到處奔波,替瑤兒尋來那些名醫,哪能把瑤兒救醒呢?多少人往他身邊送美人,他一眼都不看,就是話本子裏,都難見這樣的癡情兒郎呢。

再說瑤兒有多喜歡他,您也是知道的。那個時候他還是一個寄居在咱們府上的商戶子,誰能想到他有一天會變得權勢滔天?就瑤兒一個人,慧眼識英雄,為了他拒絕了七皇子呢。”

十五年前,除了菁華縣主挑撥離間,沒人敢說這樣的話。哪怕大家心裏都這麽想,口頭上也都順着陶然當時的解釋。

可十五年後,就連天家都敬着攝政王,這話也就沒必要憋在心裏了。當初陶然抱着蕭衍送的大毛熊,而拒絕金鑲玉鳳踏祥雲頭面,可是實打實的事兒。

陶然身體恢複得很好,并不想天天被蕭衍抱進抱出,最關鍵是不想莫名其妙多出一個便宜老公,她想和他好好談談。

當然,這場談話一定要注重策略。

要委婉的、溫和的、迂回的進行。

畢竟她現在也搞不清楚,反派到底黑化了沒?

但她能看得出來,阖府上下的人,都非常怕他。

她在試着了解,等一個人十五年,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狀态。

總不能直接說,其實我根本不喜歡你,這只是一個美麗的誤會,“您這十五年就當喂了狗,哪涼快哪待着去吧,拜拜了您嘞!”

那就是個聖人,也能被逼到黑化啊!

更何況本來就在黑化邊緣,一看就是重度神經病患者的反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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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衍在沏茶。

他分茶的動作很優雅,修長的手指握着天青色的茶壺,動作行雲流水,仿佛是在撫琴。

茶煙袅袅,更襯得他仿若天人之姿。

茶色清透,茶香淡雅。

陶然先誇了他幾句:“雖然我不懂茶藝,但我覺得看你分茶真的是一種享受。”态度一定要好,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蕭衍莞爾一笑,人人都知道定北侯府的千金大小姐不學無術,除了出身和相貌一無是處。可他最知道,除了那些世人吹捧的琴棋書畫之外,她到底有多少優點。

比如她的率直和坦誠。

她不懂的事從來不會裝懂,都會很大方地承認。

陶然見氣氛不錯,漸漸引出自己的話題:“我這些天,一直過得恍恍惚惚的,總覺得自己還是十五歲,只是一覺睡醒,為什麽就有了這麽大的改變?

祖母病成了那個樣子,爹娘和姑姑都老了,連我那翩翩少年郎的哥哥,都快成為一個中年人了,咱們兩個甚至還……”她頓了一頓,咬了一下嘴唇,“甚至還成了親。”

蕭衍多聰明啊,一下子就明白她想說什麽了,“四姐姐是覺得太突然了嗎?”

陶然點點頭:“就算我當時同意了七皇子的求婚,也還要采納、問禮,一大堆事忙活下來,真要結婚,起碼也得兩三年呢。”

蕭衍明明還在笑着,陶然卻覺得他周身上下,散步着一股危險無比的氣息。他輕輕挑起陶然一縷秀發,放在手裏把玩,狀似雲淡風輕地問道:“你想同意他的求婚?”

陶然立馬舉起雙手投降:“當然不想!”

蕭衍這才滿意,“嗯”了一聲,“七皇子曾經想要搶走你,我很不喜歡他。先皇在世時,有意立他為皇儲,最後在我的操作下,改立了九皇子。先皇去世時,九皇子尚在襁褓之中,托孤于我,封我為攝政王。”

他的口吻很平淡,三言兩語便帶過了這十五年來的驚心動魄。

陶然:“???”

我這是穿了一本假書吧?

我那本書裏哪有什麽九皇子啊!

七皇子就是先皇最小的兒子了好嗎!

蕭衍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釋道:“先皇年輕時沉溺于玩樂,虧損了身子,後來久不進後宮,我為他尋來了一些藥物。”

陶然并不是什麽都不懂的花瓶,相反她自己就寫古代權謀文,自然能聽出這幾句話裏面暗含的意思。

為了扳倒七皇子,蕭衍這是用藥物替先皇重振雄風,硬生生造出來一個九皇子……

蕭衍便知道她聽懂了,勾唇一笑,他喜歡她的冰雪聰明。

幾句話的交鋒,陶然也明白了,蕭衍不再是十五年前那朵小白花。他浸淫官場,宦海沉浮十多年,早就是一只老狐貍了。

對手太過強大,陶然不再兜圈子,直接攤牌:“我想和你分房睡。”

蕭衍微微向前傾身子,伸出雙臂,把她抱在懷裏,下巴放在她的頭頂上蹭了一蹭:“娘子,恐怕不行啊,聽說你醒來,祖母身體剛剛好一點。我們成婚本來就是給她沖喜,要是分房睡的消息傳到春晖院,對她的病情不好。”

他身上淡淡的沉香木氣息,萦繞在陶然的鼻翼,陶然耳朵根子都紅透了,在心裏惡龍咆哮,“又是這樣、又是這樣,動不動就抱,抱你妹啊!當老子是你的人形抱枕嗎!”

可是他說的恰恰是陶然最擔心的事,萬一影響到陸老太太的病情……

蕭衍是一丁點都不舍得為難她的,“你要是不習慣,我睡房間裏那張貴妃榻好不好?你覺得突然,我們可以慢慢相處。”

陶然聽出來,這就是他能接受的底線了。

她還想再說什麽,蕭衍卻轉移了話題:“我娘親做了一種叫做麻将的小玩意,挺有意思的,你要不要試試?”

陶然的時間線和別人都不一樣,她還覺得自己到古代是過了半年,最大的苦惱就是娛樂生活不發達,方瑜居然整出了麻将?那必須玩一玩啊!

蕭衍深知她這一點,以前就想方設法地給她找樂子,她昏迷的這十五年,他不知道琢磨出了多少給她玩的東西。

見她被轉移心神,他在心裏松了一口氣。他不怕她覺得兩個人進展太快,十五年他都等得起,他願意等她慢慢接受他。

他只怕她完全不給他機會,直接将他拒之門外。

寬大的道袍裏,他始終繃緊的後背,終于微微松垮了一些。

“四姐姐,我們慢慢來。”

徐徐圖之。

麻将搭子是現成的,一開始只叫了方瑜和裴钰姿。

很快她們就不肯讓蕭衍上桌了。

蕭衍老給陶然送牌!

而且不是送那種小牌,每當她要聽的牌,胡得特別大的時候,她等得抓耳撓心,蕭衍就給她點炮。

每每都讓陶然眉開眼笑,越看他就越喜歡。

這也就算了,蕭衍還截其他人的胡。

方瑜氣得臉都黑了:“臭小子,有了媳婦忘了娘!生你不如生個叉燒包。”

蕭衍只是含笑望着陶然。

陶然想起來,她好像也對蕭衍說過這句話吧?那時候她調侃他:“有了媳婦忘了娘,娘都忘了,四姐姐肯定更要靠邊站。”

可沒想到這坑爹的系統,一死機就是十五年,直接讓她成了蕭衍拜過堂、成過親的妻子。

剛好定北侯和青陽郡主來了,蕭衍便被趕下了牌桌。

他就坐在陶然身後,俯身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四姐姐當真一語成谶,我果然有了媳婦忘了娘,這一下被娘親罵了,不知道媳婦疼不疼我啊。嗯?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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