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變形計

陶然讓秦墨坐在一塊平滑的大石塊上休息,她自己則是挖來兩顆土豆,還生起了火。

土豆用荷葉包着,外面裹了泥層,在火堆裏烤熟。扒開皮以後,軟軟糯糯的土豆,混合着荷葉的清甜,好吃到讓人眉毛都掉下來。

副導演突然覺得自己手裏涼掉的燒雞一點也不香了。

就連秦墨都吃了大半顆。

攝像師:“這是投機取巧,我都拍着呢,後期剪輯有他好受的。”

不就是耗着嗎?誰怕誰啊。

陶然能解決早飯,也能解決午飯。

關于如何在野外捕獲小動物,并且吃掉它們的屍體,陶然的腦子裏就像是存着一個龐大的數據庫。

據系統所說:“這都是你在前一個任務世界獲得的技能。”

最後還是節目組的人先受不了:“算了,反正今天的素材也拍夠了,先回去吧。”

這山裏的蛇、蟻、蚊、蟲可夠他們喝一壺了,他們又不是陶然那樣的野外生活小能手,随便摘下幾棵草就能防蚊防蟲。

更吊詭的是,他們想跟着陶然有樣學樣,明明用的是同一種草啊,怎麽反而招過來更多蚊子?

陶然在心裏暗笑,這裏面的搭配玄乎着呢,有點像是中藥裏面君臣佐使的概念,量多量少、誰主誰次,有很多講究,哪是那麽容易模仿的。

接下來的幾天,陶然用實際行動展示了,什麽叫非暴力不合作。

你們接着耍你們的橫,我就當野炊了呗。

她出門前連做飯工具都提前帶好了,就裝在包裏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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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組似乎拿她沒什麽辦法,表面上相安無事。

這天下午,有幾位老太太來找于老太太打麻将。

她們的賭本很小,一局一毛錢,純粹是當個打發時間的消遣。

麻将桌支在了老槐樹下,陶然和秦墨就去北屋寫作業了。

中間還有幾個七八歲的小孩子,鬧鬧騰騰地來找奶奶要錢,想要買零食吃。

有個暴脾氣的老奶奶,罵了他們幾句:“一邊玩去,正在贏錢的興口上呢,你一要錢,就把我的財神爺給拐走了。”

陶然出去了一趟,讓那些孩子小聲點,免得吵到秦墨學習。

西斜的太陽把明亮的天際染成灰藍色的時候,麻将桌也散場了。

于老太太到菜地裏摘菜,準備做晚飯。

秦墨抱着一摞書回東屋。

攝像師也從北屋跟着他到了東屋。

陶然才剛剛在院子裏伸了一個懶腰,就聽到東屋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好像是秦墨在翻箱倒櫃地尋找什麽。

她問了一句:“怎麽了?”沒有人回答。

她走進東屋,只見整間屋子就像是遭了賊一樣,衣櫃的門大開着,裏面的東西被翻的七零八落。

這間房間原本是男主于青松住的,雖然陳設很簡陋,但幹淨得就像是軍隊裏的樣板間一樣,被子疊的比豆腐塊還整齊。

冷不丁看到它亂成這副模樣,陶然簡直都要以為自己走錯了。

秦墨還在抖落床上的被子,“沒有、沒有、還是沒有!”他的神色十分慌張,眉宇間還有一股狠戾隐現,“怎麽會突然找不到了呢?”

攝像師圍着他一個勁兒地猛拍,生怕錯過任何一個鏡頭。

副導演攤了攤手:“不知道他發什麽神經。”

就連陶然都喊不住秦墨,他完全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根本無法和人正常地交流。

其實這才像是秦墨的常态。

如果沒有陶然的加入,他在這一期的《變形計》裏,呈現出來的就是這樣的形象。

大多數時候都沉默着,似乎是不屑和人交流;偶爾會突然像是一根緊繃到要斷掉的琴弦,給人的感覺神經兮兮的。

節目組的人都在說風涼話:“八成是他又想折騰人了。”

陶然卻知道,事出必然有因。

在東屋找不到,秦墨沖進了北屋。

陶然并不指責秦墨,反而是和他一起在房間裏翻找,輕聲細語地問:“丢了什麽呀?”

或許是她的聲音太溫柔了,也或許是秦墨現在太無助了,他就像是被萬年不化的冰川包圍着,而她如同春日的耀光一樣,融化了那些冰牆,春水裹着碎裂的冰塊,緩緩地流過他的心河。

秦墨的聲音控制不住地發抖:“一個玩偶,布老虎,我媽媽給我做的,她唯一留給我的東西。”

他從沒有叫過繼母媽媽,他認可的媽媽,只有早早過世的生母。

有的人難過的時候,會哭得很大聲,換取別人的安慰。秦墨卻越是難過,就越是沉默,也會變得強硬。

但其實那只是僞裝出來的,剝開看似堅硬無比的蛋殼,裏面是水一樣柔軟的蛋液。

陶然心疼極了。

她能感覺到,這件事對于秦墨來說,像是天都塌了一樣。

可秦墨的痛苦太壓抑了,到底是怎麽樣的經歷,才會讓一個人連“疼”都不會表達。

一般的小孩子會哭,是知道哭了就有人關心。秦墨呢?在他很小的時候,一定也哭過吧?可哭幹了眼淚,都沒人理他。

所以他才養成了這種在外人眼裏十分古怪的性子。

家裏被翻了一個底朝天,還是沒找到。

于老太太一回來就吓了一跳:“這是作什麽孽呢?”

陶然解釋道:“秦墨丢東西了,很寶貴。”她怕說的輕了,老人家不重視。

一聽說很寶貴,于老太太第一反應就是值錢,怕不是遭了誰惦記吧?

她最知道村子裏的情況,可不是越窮越純樸,而是窮山惡水多刁民,連地裏的玉米都有人偷,更別提是這城裏來的孩子帶來的值錢東西了。

“我想想今天都有誰來過咱家。”于老太太帶着他們,一家一家地找過去。

才找到第三家,就看到小寶懷裏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布老虎,秦墨一個箭步沖上去,把那只玩偶搶了回來。

小寶“哇”地一聲哭了。

一個黑黑壯壯的男人沖出來:“誰欺負我兒子?”

于老太太掐着腰:“你家小寶才多大,就來我家偷東西?”

這要是別人,男人肯定要罵回去,但對方是個老人家,他再橫也得認慫,對着兒子的屁股一頓揍,“讓你不懂事!”

小寶哭得更兇了,鼻涕混着眼淚流了一地,還想說些什麽,卻被爸爸捂住了嘴。

找回那只布老虎以後,秦墨的情緒徹底被安撫下來了,又恢複了之前的腼腆,“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回去收拾家裏。”

于老太太幫他找出來一把鎖:“你以後不在東屋,就把東屋的門鎖上吧。”

不過她盯着那個布老虎看了好久,都看不出來哪裏值錢了,還把陶然叫到一邊問:“真的很值錢嗎?我也能縫啊。”

陶然撲哧一笑,老太太真有意思。

她和老太太解釋了秦墨家裏的事,這只布老虎珍貴在于它的意義。

于老太太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對秦墨也生出幾分憐惜,“有了後媽就有後爹,小胖命挺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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