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回家

“伯父言重了。”楚正則對着方喜雲說道:“弛遠是我師弟, 我比他癡長幾歲, 即使沒有伯父的話,我也會多照佛着一些。”

“弛遠有你這個師兄, 以後他留在上京,我也就放心了。”方喜雲聞言笑笑說。

“伯父哪裏的話?”仝歌在邊上插話道:“難道弛遠留在上京, 您和伯母還不留下了一塊住?”

“這個……”方喜雲看了看方弛遠又看向仝歌說:“父母在不遠游,更何況弛遠爺奶都已經是白發垂暮的年紀了,我又哪裏還敢出來啊。”

“爹。”方弛遠喊了一聲, 眼裏滿是糾結。

方喜雲又笑着拉起他的手:“你莫要擔心家裏, 有你娘和妹妹在,差不齊還有你兩位大伯,家裏總是沒有什麽大事的。”

“也是我多嘴了。”仝歌哄着寶兒低下頭:“我婆婆公爹也是在家中不願來上京, 我和正則兩個人在京中待久了就想熱鬧熱鬧,一時也沒考慮伯父家中的情況, 是我顧慮不周了。”

仝歌說完, 見氣氛緩和不少, 就岔開話題道:“今日早上我和正則從街上回來,錢府的鐘夫人還來了家裏, 看樣怕是對弛遠有些意思, 我琢磨着即使弛遠不願意和錢家結姻,但也不能惡了錢家, 也得找個時間去看看。”

聽了仝歌的話, 方弛遠點了點頭, 不說錢啓本身就是個三品的大官, 就是他和李雲長的關系放在那裏,方弛遠也是萬分不願意怠慢他的。

“弛遠若是同意,那我就先把禮物備上,有了時間也就說去就去了。”仝歌笑着說道,去錢啓家拜訪的事也就算板上釘釘了。

“備着吧。”楚正則也道:“錢婉雖然因為前幾年女扮男裝的事而沒有人願意提親,但是錢大人家教還是嚴的,她做不了多出格的事。”

方喜雲聽完楚正則的話,放下了心裏最後一點顧及,大戶人家最重顏面教養,他私下裏想着,也覺得大戶人家的閨女總歸會知書達禮一些,就算不能和方弛遠琴瑟和鳴,但也能舉案齊眉吧。

“而且錢大人和恩師是多年好友,若是錢小姐真做了出格的事,以錢大人的脾氣,也是絕對不會坑害弛遠的。”

一席飯吃的其樂融融,一直吃了一個多時辰,四人才說笑着各自散去。

散席後,仝歌抱着寶兒去午睡,方弛遠也回了房間去休息。

躺在床上,沒睡着之前方弛遠想了很多,既然已經考上了進士,那他留在上京做官已經算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他算算自己身上的錢,加上李雲長給的也只有堪堪五百多兩,這些錢如果放在溪山縣裏也能算是一筆巨款,可以買好幾棟小宅子,只是這些錢放在寸土寸金的上京,又算不得什麽。

Advertisement

方弛遠想買棟宅子,他這次趕考借住在楚正則家一段時間還行,但是若常住在楚正則家就不太好了,他已經十六歲,在古代已經是該有老婆孩子的年紀,略微思考了一會,他把自己游園的衣服脫下慢慢的睡了過去。

五月二十日,離游園只過去一天,方弛遠的認命文書就下來了,正七品的翰林院編修,這個和以往的慣例都一樣,因此方弛遠也沒有多少意外的感覺。

接到認命文書後,當天晚上楚正則一從翰林院回來,就對着方弛遠笑罵道:“好你個小子,這一任命你就要做我的上司了,等你回家歸來,以後升職都要比同期的進士快上三年。”

“師兄比我早三年,進度現在不是同樣了嗎?”方弛遠笑着回複道。

“我還有的熬呢。”楚正則咂咂嘴,雖然他已經二十九歲了,但是資歷在翰林院只是最小的一批,即使待了三年,如今也只算新人,“也不知道今年皇上的任命下來後,我是留在京中還是會被外調。”

“不說這些了。”不等方弛遠開口,楚正則又說道:“家裏離上京遠了一些,一來一回快些也要兩個月,這次你回去,可等到十月再來京任職,時間不長你好好把握。”

方弛遠明白楚正則的意思,現在剛剛五月下旬,他若返家怎麽說也有兩個月的時間和家人相處,只是來京任職之後,他若要再回家,就不是一年兩年的時間了。

“嗯。”方弛遠點點頭,“我會的。”

楚正則看方弛遠理解了也就不再多說這個,他轉頭看着方弛遠又像想起來什麽一樣,對方弛遠道:“走之前別忘了要去錢大人家一趟,雖說不一定能結親,但他終歸是老師的朋友,去見一面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師兄不用擔心,我都懂得。”方弛遠輕輕點頭。

晚上吃了飯,方弛遠在房間裏想着自己的親事。

其實對于接受了一輩子現代教育的方弛遠來說,即使在古代生活了十幾年,他內心深處的戀愛觀念,平等觀念依舊根深蒂固,只是礙于古代的制度,他都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這次錢家想要和他聯姻,一個三品的大員能看上他,對他來說百利而無一害,而且他本來就到了說親的年齡,即使不是錢婉,迫于壓力,他大概也是要找個別的女子結親,兜兜轉轉的轉來轉去,錢婉不能說是一個特別好的選擇,但卻是一個很合适的選擇。

想了一會,門突然被人敲響,方弛遠還沒等起身,外面方喜雲的聲音就傳了進來:“弛遠,你睡了嗎?”

“還沒有。”方弛遠應了一聲:“門沒鎖,您一推就開了。”

方喜雲推了門,樂呵呵的走了進來,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兩天大夫來看了之後,說他的腿傷恢複的很好,只要不是做一些重勞力的活,正常行走是沒什麽問題了。

“弛遠你今天說要去錢大人家看看,心裏可是有什麽打算了?”

“沒有爹,人家女孩同意了就行,我現在是無所謂。”

“不能這麽想。”方喜雲拍了拍方弛遠的肩膀坐在床邊上:“你成親是要和人家過一輩子的,得好好考慮,爹雖然在你的親事上幫不了太多的忙,但你還想以後過的不好娶個小妾嗎?”

“爹。”方弛遠吃驚的看了方喜雲一眼,一是因為他本就沒這樣的打算,二是因為在古代男人有個三妻四妾的太正常了,他沒想到方喜雲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很吃驚?”方喜雲笑着說:“當年你娘也是遠近聞名的美人,想娶她的人可不止我一個,但她既然選擇嫁給了當時一無是處的我,我就應該好好待她,這麽多年來,也未曾負過她一次。”

方喜雲說着的時候,眼裏帶着的笑意是騙不了人的,方弛遠看着忽然就覺得,在古代這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嫁時代,也并非沒有愛情,想着方喜雲頂着無後的擔子也沒有娶小妾傳宗接代,方弛遠忽然有點喜歡這樣很淡但是很溫馨的陪伴。

“你好好考慮吧。”方喜雲也不多說,只是拍了拍方弛遠的手,“你娘不在這,爹就替她做一會主,無論你怎麽打算,爹和娘都同意。”

“謝謝爹。”方弛遠低頭說道。

方喜雲走後,屋裏一時間安靜了下來,方弛遠的嘴角淡淡的笑了一下,歪頭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辰時二刻,和楚正則仝歌兩人交代一聲,方弛遠就拎着仝歌準備好的禮物就敲響了錢府的大門,和方弛遠想的不一樣,錢府建造的地方周圍竟然都是高門大戶,一點點也不像沒有實權的閑散大官。

門開之後,走出來一個矮小精悍的門房,門房看見方弛遠就道:“方公子來了,快裏面來,大人等您良久了。”

說完竟然也不通報,只派了一個人先下去告知一聲,就直接領着方弛遠走了進去。

方弛遠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待遇。

“少爺是否奇怪為什麽不幫你通傳就帶你進來?”門房彎着腰在前面帶路,期間為方弛遠介紹錢府的布置。。

“不知。”方弛遠搖搖頭。

“您是今年的殿試榜眼,小人有幸曾在游園時看見了您一眼,現在是得老爺安排在這裏等着您來訪。”

“多謝錢大人照顧了。”方弛遠壓下心裏的許多疑惑,只是道謝一聲。

“呵呵”門房笑笑,也不以為意,又走了兩步對方弛遠笑道:“前面就是碧水汀了 ,老爺在那邊等您,您過去吧。”

“好。”方弛遠點頭又道謝一聲。

門房走後,方弛遠漸漸走到了門房所說的碧水汀,方弛遠在水邊看了看,半畝大的水池中央建了一個帶走廊的亭子,池子周圍種了許多藤蔓植物,遠遠看去碧綠一片,十分清爽。方弛遠又靠近了些,發現錢啓正在和一個年輕人坐在那裏說話。

遠遠的,看到方弛遠錢啓就招了招手喊道:“弛遠過來。”看态度分明是十分親近。

“這個是我二兒子,名叫錢昀,比你大了四歲,你們可能還沒見過吧?”方弛遠到達後,錢啓就介紹道。

“見過見過。”青年不在意的對着方弛遠笑笑:“當日一別,沒想到還能再見。”

“我也沒想到。”方弛遠也笑笑朝着錢昀拱了拱手。

“怎麽?你們倆還見過?”錢啓看着打招呼的兩人有些疑惑的問道。

“只是湊巧,前幾日去茶樓喝茶,看方兄弟一個人,我就恰好和方小兄弟拼了個桌。”說完,錢昀又轉頭對方弛遠道:“還是多謝方小兄弟了。”

“嗯。”看着轉頭看向他的錢昀,方弛遠也點點頭,他也沒想到一個本來不會有交集的陌生人,竟然會是錢啓的兒子。

語畢,錢啓邀請方弛遠在石桌前坐好,方弛遠湊近一看,發現錢啓竟然在教導錢昀算學題,他懷疑錢啓也是穿越人士的心,一瞬間又提了出來。

“這題應該先這樣,再……嗯……”錢啓好像被題目卡住了,咬着筆杆皺眉沉思。

“爹,可是難了?”

“不難,就是好像有幾個點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哦。”錢昀默默的看着然後翻出一本書來,“爹,這些都是我從這本書上找的題目,前兩天我剛剛在書店看見這本書,要不是書店老板推薦我也就錯過去了。”

“咳。”看到書本方弛遠有些不自然的咳了咳嗓子,剛才他就是他們讨論的題目為何如此熟悉,現在看到書本一瞬間明白了過來,原來是他以前寫的《追蹤練習》,不曾想現在已經到達上京了。

“要不弛遠來試試?”錢昀親熱的說:“你是今年的榜眼,想來算學應該是不差的。”

聽到錢昀的話,方弛遠臉上的熱氣漸漸消散,他拿起紙筆說:“這書應該是配套的吧?這是一本練習,應該還有一本《解九章算術經注》才對?”

“好像是有一本。”錢昀皺了皺眉,沒有詢問方弛遠如何知道的如此詳細,只有錢啓擡頭看了方弛遠一眼,“我這次因為會試落了榜,才想着去書店多買幾本算學書看看,《解九章算術經注》好像就在裏面,不過我買的書多是名家大師的作品,我看那書的作者名不轉經傳的,寫的還是最普通的《九章算術》,我就還沒看。”

方弛遠聽了也沒說什麽,提起筆告訴了錢昀這道題裏的幾個要點,就坐正了身體看向錢啓。

“果然英雄出少年,我也是老了,比不得你們年輕人的腦子了。”錢啓撫着胡須笑道。

“錢大人過獎,只要再給您一些時間您肯定就做出來了。”方弛遠笑道。

說這話也不是方弛遠奉承錢啓,在寫《追蹤練習》的時候,他有意的把許多知識點都糅合到了一起,古代人大多一時做不出來,不是因為智力之類的原因,只是因為沒見過,所以一時想不起來,不然只要給出一些時間,追蹤練習上面的題目,一個舉人就可以全部解出來。

錢啓聽了方弛遠的話笑了一下,然後明知故問道:“弛遠現在應該也準備着返鄉了吧?不知此次前來所謂何事啊?”

方弛遠低頭笑笑,既然錢啓賣關子,他就也賣關子的說:“小子後天就要離開了,今天代家師來問候錢大人一聲。”

“處事圓滑。”

錢啓微微笑了笑,對方弛遠的評價又高了三分,方弛遠為什麽來他當然知道,甚至方弛遠還可以反過來把是他邀請的事說出來,只是這樣難免落了錢啓面子,最是考驗情商。

“十月你回來可是要做翰林院編修了?”

錢啓淡笑着問:“編修事苦,你可有意來我鴻胪寺?”

面對錢啓的發問,方弛遠一時間不知道錢啓的意思,去了鴻胪寺有人照佛雖好,但是在翰林院任職卻像是在身上貼了一塊金字招牌,對以後的升職有不少好處,方弛遠一時不好回答,就道:“弛遠身弱,目标也不甚遠大,現在只想勤勤懇懇完成分內之事就好。”

錢啓聽了撫撫胡須,又看向了池中的游魚。

在考察方弛遠的時候錢啓難免要再三考慮,畢竟事關他女兒的幸福,萬幸方弛遠到現在的表現他都還算滿意。

“家裏可為你說了親事?”七拐八拐,錢啓終于問到了正事上。

“尚未說親。”

“你心中可有心上人?”錢啓又問。

“小子心中尚無心上人。”

錢啓聽了一笑像是無意又像是有意道:“我家小女今年十六,也還沒有婚配。”

說完,錢啓點到為止的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一直七七八八等到中午方弛遠離去,錢啓才起身想要離開。

“爹。”在邊上聽了半天的錢昀開口說:“你不是要為小妹尋一個合适的人選嗎?怎麽這半天都只說一些不相關的事情啊?”

錢啓笑笑,對着錢昀問道:“這麽半天你在邊上聽出來什麽了?”

錢昀回憶了片刻,若有所思道:“我觀方弛遠做事很有章法,而且品性溫和,以後是個會疼人的。”

“半天就看出來個這!”錢啓氣的站了起來,袖子一揮:“我都問了他婚配了沒有,有心上人了沒有,難道非要說我要嫁女兒給他?你妹妹到底是個女子,得等人家來提親,哪有女方上趕着找男人的事!”

“那方弛遠聽的懂嗎?”看見生氣離去的錢啓,錢昀撇撇嘴,一個人悶悶的說。

從錢府回到楚宅,方弛遠就開始忙着準備帶回家的東西了,為此他還專門列了個單子,把家裏老老少少的禮物都準備了一邊,時間也就這樣慢慢的溜了過去。

兩天後,方弛遠按時的到達了碼頭。

“弛遠。”楚正則拉着方弛遠說:“這封信你幫我帶到楚家,這封信你幫我帶給老師,還有船裏的東西,你也一并幫我看着。”

“好。”方弛遠看着還在賣力搬箱子的石頭,“師兄,你弄了不少東西啊。”

楚正則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黯然,“我多年不能在父母和老師身前侍奉,也只能帶點東西給他們了。”

聞言,方弛遠拍了拍楚正則的肩膀,“家裏那邊我肯定把東西都送到,師兄也不要想那麽多,總會有機會回家的。”

“但願吧。”楚正則笑的勉強。

“有一個箱子我寫了名字的。”仝歌抱着寶兒也走到前面來說:“你回去幫我把他交給沐沐……”她剛開口眼淚就嘩嘩的往下流,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楚正則和仝歌兩人在家的時候還有一個六七歲的閨女,如今也該十歲了,楚正則兩人來上京之後,把她留在家中讓祖母扶養,如今快四年了都沒見過面。

“我會的嫂子。”

“嗯。”仝歌眼睛紅紅的:“一路順風。”

“一路順風。”

方弛遠和方喜雲兩個人踏上商船,一晃就是大半個月過去了。

這天安安靜靜的的張家村裏,突然鳴起了煙花爆竹起來,只是大白天的看不出顏色,只有轟天巨響引來了幾聲狗吠。

“這是咋了?”趙青春坐在家門口看向村口方向,方喜雲走後私塾也就暫時停了下來,只是學屋的門依然開着,這邊安靜,可以讓學生自己過來溫書。

“這聲好像是煙花爆竹的聲音。”來找趙青春玩的富貴嬸子說。

“煙花爆竹那麽貴,怎麽可能白天放,就聽個響聲嗎?”

“那可說不定呢。”富貴嬸子一下子站了起來說:“要不咱去看看是啥熱鬧?”

這邊剛說着,那邊吹鑼打鼓的又響了起來。

“走。”趙青春站了起來,心裏有些慌慌的,她記的前幾年弛遠和弛林考中舉人的時候,也是這個動靜,這次……

“這動靜不會又有人中舉了吧?”富貴嬸子哈哈的笑着。

“現在不是鄉試的時候,咱村也沒有去應試的秀才了。”

越是臨近,趙青春的心裏就越是像螞蟻爬一樣,癢癢的很心急。

此時做在村頭的只有四個七八歲的孩子,看見烏壓壓一群人走過來,面面相觑的不敢說話。

“你們是誰家的孩子啊?”

開頭的一個穿着長袍的人說。

“俺是山坡家的。”

“俺是棗樹家的。”

“俺是……”

“停停停。”來人伸手制止住了四個孩子的七嘴八舌,“你們可知道方弛遠方老爺家住哪裏?”

幾個孩子又是面面相觑了一會。

“我知道!”有個小孩子伸着手說,“就在那邊。”

我要修文了,你們以後看到的第一次更新是我的更新,其他的都是修文,不用再點了,麽麽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