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意外之事
回屋躺在床上, 早上雞鳴一響, 方弛遠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看着房間裏熟悉的東西方弛遠愣了一會,等完全清醒過來,他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到家了。
推開門, 院子裏的花草上還有些水汽,早晨微冷, 趙青春也剛剛起床, 打着哈欠正在準備早飯。
“弛遠現在還是起這麽早啊?”趙青春看見方弛遠就問了一句, 然後指着廚房門口的木桶說:“桶裏燒了溫水。”示意方弛遠可以用來洗漱。
“好。”方弛遠應了趙青春一聲,洗漱完之後方弛遠就趴在廚房門口看趙青春做飯,趙青春看着他好笑的說:“做飯有什麽好看的, 去屋裏等着吧, 一會就能好了。”
“娘,昨天怎麽沒看見弛林呢?昨天人多,我就沒有問。”
“弛林搬縣裏住了, 成婚之後他就在縣城教書每天來回不方便, 宋舉人又給他資助了一些錢,在縣城買了套房子。”
“哦。”方弛遠點了點頭。
“還有宋蘭也懷孕了, 估計也就半年的事弛林的孩子就該生下來了。”趙青春簡單的煎了幾個雞蛋,只放了少許的鹽, 她看着方弛遠震驚的樣子笑着說:“到了年齡就都該成親了, 你看, 趙銘舸和趙旭也都成親了, 仔細算下來,你們幾個一起玩的,也就只剩下你了。”
“弛空呢?”
“弛空也定好了。”趙青春煎好蛋又開始在鍋裏撒上油,她揉面動作不停的說:“今年五月初定的,要是在你考中榜眼的消息傳來之前,估計他能娶個更好的,不過現在定下的這個也不錯,父母都是本分的人。”
方弛遠又點了點頭,昨天他回來的時候帶了些糕點,想着昨天還和方運福搶東西吃的方弛空如今竟然已經定親了,他多少還是覺得變化太大。
“娘我回屋了。”又看了一會,沒什麽問的,方弛遠就想先回屋坐一會。
“去吧,娘這邊一會就能好。”
回到屋方弛遠也是無所事事,若是以前,這個時間他可能還會用來看一看四書五經,律法游記,但是他現在什麽也不想看,就躺在床上想着事情。
模糊着,忽然有人過來敲門,隔着一個院子,聲音依舊傳的砰砰響,想着趙青春還在做飯,方弛遠就跑過去看門。
開了門,外面站着小劉氏和方弛澈母子倆,倆人看到方弛遠什麽也沒說,就徑直走到了屋子裏,表情肅穆,眼圈紅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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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弛遠覺得事情不對,看着他倆手裏的白布,心裏又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兩人進了屋,方喜雲剛剛穿好衣服,他比方弛遠和趙青春兩人起的都晚,看見母子兩人就笑着問:“你們怎麽來了?這麽早是有什麽事嗎?”
小劉氏也沒回話,徑直把白布鋪在了地上,推着方弛澈就跪了上去,方弛澈跪在白布上大聲道:“求三大伯救救我爹。”方弛澈對着方喜雲磕了一個響頭就趴在地上,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這是溪山縣流傳已久的習俗,只有家裏有人快要死了才會如此做,看着小劉氏兩人的樣子,方弛遠知道他們不是在開玩笑。
“這是怎麽了?”方喜雲愣愣的沒有去拉方弛澈,他一臉震驚的看向小劉氏問:“家裏出什麽事了?”
“喜亮,喜亮他快不行了……”小劉氏一開口就嚎啕出聲,眼淚像決堤一樣流個不停,她哭的凄凄慘慘,男女有別,方喜雲不好碰她,就焦急的問:“到底怎麽了?你倒是說話啊!”
“昨天我爹去給人家蓋房子了,他不知道怎麽的……一夜沒回來,我娘今天……早上就去找”小劉氏不說話,方弛澈就聲音嘶啞的說:“結果發現我爹被透了……”
透了就是被穿了的意思,在古代的醫學條件下,已經可以被定為死亡了。
說完方弛澈又開始大哭起來,方弛遠家的正堂裏,就兩個人的哭聲在不停的回響着。
“怎麽會這樣!”方喜雲有些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語,明明還是一個大活人怎麽說沒就沒了。
雖然方安山和方安河兩家人這些年來關系不是很好,但兩家卻是真真正正的親兄弟關系,方喜雲和方喜亮也是從小一起長大,這猛然間聽到兒時玩伴就要死了,他難免有些吃驚。
“小嬸子快去請醫生啊!”方弛遠聽了在邊上喊到:“還在這哭有什麽用!”
“請了,大夫說傷口太大,治不了了,現在還在拿參湯吊着氣。”小劉氏說話還是抽抽噎噎的。
方喜雲雖然着急,但是也沒有辦法,就對小劉氏說:“這樣說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了,傷的這樣重,你說讓我救喜亮,我能有什麽辦法?”
“我們又去請了風大夫,他的醫術是這邊最好的,左右還有個希望,只是現在風大夫還沒找到,家裏也已經沒有銀子了。”小劉氏淚眼婆娑的看着方喜雲:“我們倆來是想借他大伯一些。”
方喜雲皺眉,雖然他心裏明白,這次借給小劉氏多少都是打水漂了,但他還是開口問小劉氏說:“借多少?”
“五百……”小劉氏抿了抿唇。
“現在家裏這樣艱難了嗎?五百文還要借!”方喜雲皺眉。
“是……是五百兩。”小劉氏說完,眼神閃爍着低下了頭。
“要五百兩幹什麽?”此時趙青春從廚房也走了進來,她一進來就聽到小劉氏借錢的事,大踏步的走到方喜雲前面說:“在這個張家村你說誰家能拿的出來五百兩?你不在家看着喜亮,跑到我們家開口就是五百兩,不會是想借着機會打算好自己的後半生吧!”
趙青春的話不可謂不誅心,一般人聽了此時大概想死的心都有了,不過別人家到底出了事,她也不好太過,就對小劉氏道:“都是親戚,你說八兩九兩的我們還能幫你湊,五百兩你讓我們去哪搶?”
趙青春說的生氣,一扭頭不想在看她,關于銀錢,趙青春倒沒有誇大,在元淩府這邊的農家,即使偏南方一些的地區每年也就存個六七兩銀子,這還是在家裏無病無災的時候,如果家裏有個婚喪嫁娶,那麽多年存下來的銀子也就頃刻間沒有了。
“可是喜亮還得等着銀子救命吶!”小劉氏哭的不成人形,“我知道嫂子怪我當年苛待弛遠,那是我豬油蒙了心,現在還請嫂子大人大德救救我家喜亮啊。”小劉氏哭的撕心裂肺:“我來世做牛做馬也感謝你的大恩大德啊!”
聽着小劉氏喊的悲苦,趙青春雖然心裏也厭煩方安河一家,但是此刻也難免有些不忍,不過五百兩也不是小數目,她現在拿不出來。
小劉氏擡頭看着方弛遠三人,方弛澈縮着身子,緊緊的趴在地面上。
見在趙青春這邊事不可為,小劉氏又跪在方弛遠面前不停的磕着響頭,“弛遠,是小嬸對不起你,小嬸也沒臉求你,只求你看在弛澈的面子上,救救他爹,你以前最疼他不是嗎?你也不想他沒了爹吧!”
方弛遠在小劉氏跪下的時候就側身躲了過去,聞言轉頭看了方弛澈一眼。
地上的方弛澈聽到小劉氏喊他的名字,蜷縮的更緊了,整個頭都埋在了身體裏。
“你快說話啊!”小劉氏跪着爬到方弛澈跟前,推着他說:“你不是最喜歡這個哥哥了嗎?和家裏的親大哥都不親,只和他親,你快求他啊,你快求他啊!”
小劉氏真的要瘋了,在古代家裏的男人就是天,如果方喜亮死了,她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想着當年方弛遠親爹死後,老張氏對待方弛遠娘親的樣子,小劉氏就忍不住發抖,她站了起來對着一聲不吭的方弛澈踹了兩腳:“你快說話啊!啞巴了!那可是你爹啊,你不救他誰救他!你快說話啊!”說完,小劉氏自己又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方弛澈在地上趴了半天,小小的腦袋一直不敢擡頭看人,半晌,方弛澈才有了聲音,他擡起頭,眼睛變的通紅,他看着方弛遠用帶着血的嘴唇說:“我不想來的,哥,可他是我爹,他快死了,我不能不來,對不起哥,對不起……”
“你先起來。”方弛遠看着方弛澈說了一句。
小劉氏還在哭着,方弛澈低着頭不說話,嗡嗡的哭聲吵的方弛遠腦子疼。他低頭去看方弛澈,當年那個拿糖給他的小孩子如今已經長到他胸前那麽高了,從方弛遠的角度只能看到小孩頭頂的頭發和地上慢慢彙成一灘的鮮血。
“流血了,回去找點藥擦擦吧。”深吸了一口氣,方弛遠看着他在這個異世第一次感受到溫暖的人,忘掉了自己突然湧上來的委屈,忘掉了想要诘問小劉氏的話,他閉上眼睛,輕輕的開口問道:“娘,家裏還有多少錢。”
風大夫大家是不是都該忘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