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善文

13.

“什麽叫想娶我?”錦沅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似的,重複了一遍,還是覺得荒唐,“太子殿下,什麽叫你想娶我?”

曲游一如既往的平靜,他盯着錦沅的眼睛,反問:“你不知道孤王的意思嗎?”

錦沅被他這樣一問,心中更是寒涼。

她仰臉,和他對視:“趁火打劫,太子殿下,我以為你是不屑于此的。”

曲游聞言輕輕一笑,沒有接這頂高帽子,他直接點明:“渝南王府的兵權,誰不想要呢?”

錦沅瞪着一雙水眸,久久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冷漠道:“殿下說笑了,臣女告退。”

她說完立刻轉身,步履匆忙,似乎不想再多停留哪怕一刻。

曲游也沒攔她,眼看着錦沅的背影在長街上逐漸遠去,他始終未發一言。

卓勤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來,站在曲游的身後,看着主子落寞的身影,實在沒忍住,出聲問道:“殿下,您這又是何必……”

明明在計劃中,郡主遲早是您的太子妃。

卓勤的後半句沒有說出口,但曲游已經明白了,他沒有回頭,語氣卻認真:“若是今日不提,日後便要她主動。”

“以阿沅的性子,若真為了家族嫁進東宮,恐怕會一輩子對孤王懷有愧疚之意吧。我不要她愧疚,只要她愛我。”

卓勤自幼就長在男人堆裏,實際上以他的經歷是完全理解不了這話裏藏着多深的情愫的,聽了這話只能幹巴巴應和,點頭:“殿下說的是啊,屬下先恭喜殿下了。”

曲游覺得好笑,勾了勾唇角,道:“恭喜什麽?現在還不到時候。”

卓勤一愣,不明白這是何意。

曲游道:“需要有人給她添一把火。”

卓勤一怔,半晌後抱拳拱手:“殿下盡管吩咐,屬下一定照辦!”

曲游卻搖搖頭,輕勾起唇角,說:“不必,自然有人替咱們辦好。”

這邊的驕雲宮裏已經恢複了平靜,皇上只穿着寝衣躺在榻上,雙眼即便阖住,也能看出眉峰處深深陷進去的深壑。

柳皇後亦是穿着寝衣,跪坐在他的身後,邊挽着袖子給他一下一下的揉着太陽穴,邊柔聲勸道:“皇上還是保重龍體,這事兒說起來都怪臣妾,若不是臣妾今日召阿沅進宮,也不會出事。”

皇上冷冷哼笑一聲,伸手握了握柳皇後的手,道:“朕還不知道你什麽性子嗎?這麽多年來都是這麽心軟。”

他拍拍皇後,嘆道,“朕知道你一直對老四有愧疚之意,可這次并不是小事,牽扯太廣。”

柳皇後垂着頭,眼眶裏還含着淚,她順從地點點頭,整個人伏在皇上的肩頸上,光滑烏黑的秀發散在身後,讓她顯得更年輕溫淑:“皇上明白臣妾的心意就好,說到底是臣妾對不住他,當年若是再多關切他幾句,阿淮也不會是這個性子。”

曲淮出生時,慶妃還只是一個小小的貴人,而當時的還是貴妃的柳皇後生下的三皇子剛剛夭折,成日以淚洗面。

皇上便直接把慶貴人的兒子——也就是曲淮——給了柳皇後。

就這樣,柳皇後一直将曲淮養到八歲。

直到後來唐皇後薨逝,太子也沒了親生母親。皇上為了讓年幼的太子有人照顧,便把曲淮又送回了他的生身母親身邊。

因此,柳皇後對太子有母子之情,對曲淮卻有愧疚之意。

皇上也知道當年不大對得住這個四兒子,卻沒想到他如今竟敢做出這樣的事來。

他既是父親,又是君主。皇上一想起來眉頭就要擰成一個死結:“這個混賬!朕沒想到他今日竟敢打錦沅的主意。”

柳皇後忙寬慰他:“皇上,這件事臣妾會去和姐姐解釋的。”

皇上卻不贊同:“這是什麽話!錦家是百年勳貴,渝南王是朕的肱骨棟梁,掌握着邊關命脈,錦沅是錦家獨女,此時豈能不了了之?”

柳皇後道:“臣妾不懂這些……臣妾都聽皇上的。”

“這事得壓下來,錦沅清清白白的名聲決不能毀在這個混賬手裏!”皇上從床上坐起,手指曲起敲着炕桌,氣道,“這群不争氣的,沒一個叫朕省心。”

柳皇後和他夫妻多年,自然知道皇上這是在說氣話,曲游向來是皇上的驕傲,因為柳皇後只是笑着安慰:“皇上說什麽氣話,阿游還不夠争氣嗎?”

說到曲游,皇上的眉頭終于稍稍舒展一些:“也就阿游還有些出息。”

柳皇後附和着點頭:“阿游是個好孩子。”

她靠在皇上的懷裏,靜靜地享受着兩人的獨處時間,可寝殿內剛安靜下來沒有多久,柳皇後突然道:“皇上,說到這,臣妾倒有個主意。”

皇上眼皮都沒擡一下,問:“什麽主意?”

柳皇後翻了個身,下巴抵在皇上的的胸口,說:“阿游也這麽大了,眼看着明年就二十了,皇上也該給他找個太子妃了。”

皇上眼睛終于睜開,道:“這話倒也有理。”

柳皇後接着道:“等一年半載過去,皇上連皇長孫都有了,哪還有空去管別的煩心事。”

“的确是到該成親的年紀了。”皇上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膝蓋,“皇後心中有沒有人選?”

柳皇後笑着搖了搖頭:“太子妃可不是尋常身份,臣妾哪敢做主,還是等皇上親自指婚吧。”

這話皇上聽了受用,可柳皇後畢竟陪伴多年,又将太子養大,還是要象征性的問問意見。皇上道:“這是怎麽說話,你是皇後,若真有合适的人家考慮,朕也能省下心不是?”

柳皇後抿嘴一笑,道:“臣妾有什麽好說的,現成的人選不是擺在皇上眼前,那唐公爺家的善文公主不就是正正好嗎?”

“善文……善文……”皇上手上動作一頓,默念了幾聲,像是想到了什麽,最終還是道,“是個好姑娘,改日朕倒想叫進宮來看看。”

柳皇後贊同道:“是了,善文也是皇上自家親人,親上加親最好不過了。”

自那日事後,皇上親自派了人來渝南王府安撫,沒過半天就有聖旨頒了下來。但為了保護錦沅的閨譽,聖旨上終究是只說涼王私德有虧,并沒有提到底是什麽事。

錦沅倚在榻上,手裏握着一張輕薄的宣紙:“卸下全部職務禁足王府,罰俸一年,每日跪省三個時辰……”

她嗤笑一聲,将薄紙撕碎,點評道:“皇上倒真狠得下心,比我想的重多了。”

那日曲淮畢竟沒有得手,錦沅也沒想着能一把将曲淮從王位上拽下來,只要動搖了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就足夠了。

君恩易失不易得,更何況是本就不得寵的曲淮了。

芳苓又想起什麽似的悄聲道:“皇上這會是龍顏大怒啊,聽王妃說,皇後宮裏的婢女今日竟重新換了一批新人,從前伺候的除了岫玉姑姑,都被拉出去杖斃了。”

這個錦沅早有預料,并不算太吃驚,她點點頭,問:“還有別的消息嗎?”

“聽說慶妃娘娘也被牽連了。”芳苓道。

“慶妃?”

芳苓點頭:“是啊,聽說已經查出來了,那日就是慶妃和涼王裏應外合,才會那樣巧,正挑中驕雲宮沒人的時候,涼王去請安了。”

的确,那日慶妃晨起就把柳皇後叫走,确實是太巧了。

可錦沅卻不信這事只和慶妃有關,慶妃失寵多年,和曲淮也并不算親近,哪會有那麽大的本事呢?

錦沅眸子閃了閃,最終還是沒說什麽,她将碎紙攥緊手心裏,不想再提,便道:“既然事情解決了,咱們也可以出門逛逛了。”

說着,她站起身,才要去衣櫃裏挑一件男裝換上,就被芳苓攔住。

錦沅看她:“什麽意思?”

芳苓掙紮着說:“小姐,您這次實在是太……唉,總之是吓到王爺和王妃了,王爺已經下了命令,說不準您再出府!”

錦沅最受不了拘束,聞言眼睛都瞪得比往常更大:“什麽叫不準出府,父王是把我禁足了?那我總不能一輩子都不出去吧!”

芳苓安撫小貓似的輕拍她的肩膀,将她按回床上坐下,神神秘秘道:“我已經打聽好了,小姐,我和你保證,你再在府裏待上三四天就一定能出門。”

錦沅一頭霧水:“為什麽?三四天,是什麽大事嗎?”

芳苓道:“太子選妃啊。”

“又是太子選妃?”錦沅第一反應就是想到上次宮宴,當時就說是太子選妃,其實是給渝北将軍慶功。

芳苓卻道:“自然,我聽王爺和王妃說的,說是人選已經定下來了,選妃只是個過場。”

什麽叫定下來了?

錦沅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松開,手心裏的碎紙片悄悄散落,鋪了一地。

“……孤王想娶你。”

那日他不是還說要娶她,怎麽才幾日過去,太子妃的人選都定下來了?

她無意識地抓住芳苓的手,問:“是,是誰?”

芳苓答:“說是唐家那位善文公主。”

芳苓也知道自己主子心中所想,可事到如今只能幹巴巴安慰:“小姐,東宮那可是女人擠破天的地方,您這性子哪能受得這委屈?”

錦沅卻不想聽,只問了一句:“那太子……他怎麽說?”

“說是已經答應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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