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荒唐

12.

不知何時起,錦沅身上已經恢複了不少力氣,這讓她心底稍稍安定了不少。

她醒來看見曲游抱着自己,第一反應就是兩人一起被人下了媚.藥,但現在看來又好像不是,她眼巴巴地看了一眼曲游,發現他沒有半分要理會自己的意思。

錦沅只好自己拎着裙角出門,她竟還在驕雲宮,偌大的庭院空無一人,不知為何,連基本的守衛都看不見。她順着回字長廊拐進偏殿,離着老遠就能聽到皇上暴怒的罵聲:“胡鬧!放肆!”

今日的事實在是太過蹊跷,錦沅從見到曲游來的那一刻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從柳皇後召她入宮卻被慶妃娘娘莫名叫走,再到她被獨自留到驕雲宮,這一環一環實在是太過于巧合。

錦沅藏在袖中的手指緊緊握拳,她沒有聲張,而是站在一入殿門處的巨幅石插屏風後,冷眼旁觀。

錦沅住過的東配殿被人強行踹開,門戶大敞着,屏風被人踢碎,擺件器物狼藉滿地,只有那鼎熏爐好好的安放着,燃燃吐着氣。

寝床周圍的圍簾借被放下,可男人女人的衣物卻散落各地,暧昧交纏。

錦沅的心口如被鼓槌嘭嘭擂過一樣狂跳不止——

她清晰地看見一入門的門檻上挂着一條嫩黃色的束腰,中間綴着一顆鬥大的明珠,熠熠生着光。這和她腰間束着的,分毫不差。

如果不是曲游的出現,錦沅幾乎不敢相信現在自己會在哪。

恰在此時,屋內傳來一聲令人臉紅心跳的低吟聲,伴随着男人的粗喘,一同傳進在場所有人的耳朵裏。

皇上臉色漆黑如鍋底,柳皇後捏着帕子在不停擦拭眼角滾滾而落的淚,她自看見那條腰帶後就有些支撐不住,整個人都歪在了岫玉身上。

沒有人敢說話,霎時間靜的連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皇上閉了閉眼,終于下定決心:“去——”他指着自己手底下的大太監柴陽,“去掀開簾子,朕倒要看看是哪個膽大包天的混賬!”

他這話說出來,其實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柴陽領命上前,卻被柳皇後死命攔住:“不要——”

“皇上,給沅兒留些顏面吧。”

錦沅微微皺了皺眉,只見皇上大手一揮,命令道:“扶住皇後,不許她阻攔!”

兩個驕雲宮的宮女上前扶住皇後的胳膊,柴陽蹲身告了個罪,大步走進了偏殿。

煙灰色的帷簾遮住了全部見不得光的肮髒,柴陽一手捂着口鼻,一手直接扯下了帷簾,只聽撕拉一聲,幾具赤.裸的軀體就這樣毫無征兆的坦露在所有人面前。

那是一個男人摟着三四個嬌小的少女,他們身上臉上都被染上情.欲的紅色,整個人都深陷其中,連皇上大踏步走進來都沒能喚醒最後的理智和羞恥心。

其他人都被這樣淫.亂的場景驚駭的不敢上前,連皇後都沒忍住拿帕子遮住眼睛。

錦沅站的遠,看不清床榻上糾纏的到底是誰,但皇上皇後等人一定瞧了個清清楚楚。大約已經氣到極致,皇上粗粗地喘了幾口氣,終于揮了揮手:“來人,潑醒。”

嘩啦一聲!

木桶朝着榻上的幾個人兜頭潑下,那赤身男人終于有了反應,怒罵道:“放肆!”

下一刻,皇上掄圓了胳膊直接一巴掌狠狠掴了上去——

錦沅終于看清,那男人竟真的是曲淮。

縱使心中已經早有了猜測,可在真正看到曲淮的那一刻,錦沅還是覺得如墜冰窖,連身上流過的血液都被凍得凝結。

曲淮被這一巴掌打的徹底清醒,等他真正反應過勁兒來的時候,才發現屋內不止一人,他第一反應就是回頭去看床榻。

皇上被他這動作攪得怒火更甚,又一巴掌抽過去,厲聲斥道:“做什麽!你還有臉去看?”

曲淮被打雙頰通紅,腦仁嗡嗡作響,他不受控制地栽倒在地上,嗫嚅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他想不明白事情是怎麽變成這個樣子的,本來按着他的計劃,是錦沅被人莫名下了媚.藥,而他則是不慎闖入,就被□□纏身的錦沅死死糾纏。

為了錦沅的清白閨譽,他寧可自殘保持清醒,也沒有碰她一下。

再之後才該是被皇上和皇後撞見,接下來便是順理成章的賜婚訂婚,到時候即便錦沅不情願,渝南王為了她的名聲,也必須要答應下來。

而他,既不會有損聲名,也不會被皇上所不喜。

可現在的情形,可以說是遠遠脫離了他的預料,曲淮此時只覺得眼前一黑,皇上厭棄地拂袖,轉身就要離開,曲淮心中一慌,伸手去要去抱皇上的腿,卻被踹開,他身子一歪,手掌被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硬物硌了一下。

手掌移開,一支嵌寶點翠花簪映入眼簾。

正是白日裏錦沅帶的那一支。

曲淮黑眸沉沉無光,手上力度大到幾乎把花簪碾碎。

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曲淮道:“父皇!兒臣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阿沅也是無辜的,她什麽都不知道,父皇,父皇!”

聽到錦沅這兩個字,皇上終于理智回過頭,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氣,頭痛地揉了揉眉心,疲憊道:“去,把郡主扶起來。”

在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皇上就已經在心中打好賜婚的腹稿了。

柳皇後抽泣着握住皇上的胳膊,像是終于下定決心似的,一字一頓地道:“陛下,臣妾求您,給沅兒留最後一點顏面,直接賜婚吧。”

皇上緩緩掃過屋內狼藉,最終還是點頭答應:“關上門,都出去!”

“是。”岫玉率先行禮退下,其餘人也跟着離開。

“做什麽離開?”錦沅擡步走到正殿前,正停在門前,她伸手扶住将要關上的大門,聲音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諷刺,“大白天為什麽關門?”

她的聲音很輕,卻如一道驚雷在驕雲宮內轟然炸開。

還是柳皇後先反應過來,她整個人都像是僵住了一樣,怔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臉上還帶着淚,一副又驚又喜地模樣:“阿沅……你沒事?”

說着,她快步走過來抱住錦沅,不知是不是太過于敏感,錦沅竟覺得平日裏恬淡婉約的小姨身上,沾滿了屋內的靡靡香氣。

“我本來就沒事啊?”錦沅甜甜一笑,掙脫開柳皇後,走過去行禮,“臣女給皇上請安。”

但說是請安,實際上她眼睛一動未動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曲淮。

曲淮自她出現走進門的那一刻,臉上的表情就已經全然僵住了,他像一個沒了一切生機的木偶,僵硬地擡頭,又僵硬地回身去看床上。

所有人都沒有料到會是這個結果。

倒是柴陽還算機靈,眼看着錦沅俏生生站在這,立馬差人粗暴地将床上的幾個女子拖起來,一個個掐着臉頰檢查過,竟都是近些時日才分進驕雲宮侍奉的小宮女。

柴陽見此啪啪就是一人一個巴掌掴上去,幾近昏迷的幾人被生生打醒,一睜眼看見帝後皆在,第一反應就是拉過榻上的錦被啞聲尖叫。

一片混亂。

皇上揮揮手,示意柴陽把他們全部帶走,等終于清靜了之後,又去問曲淮:“現在你還有什麽話說,嗯?!”

尾音已經蓄滿了怒意,可錦沅還嫌不夠似的,慢悠悠加上一把火:“皇上,您要為臣女做主,若是今日真有不慎,誰知道會發生何事?”

她撲通跪下,眼眶紅紅地哭訴:“四皇子縱使再想娶臣女為妻,也不能撿這樣的龌龊手段呀,而且,而且,臣女不是早就拒絕過四皇子了嗎?”

曲淮被噎得啞口無言,過了好半晌才想起來辯解:“父皇!不是這樣的,兒臣并無此意啊,您要相信兒臣,絕不是這樣啊!”

出了這事,皇上哪還冷靜地下來,更何況又是在錦沅面前毫無遮掩地被揭穿。

他沉沉吐出一口氣,最終道:“先把這個孽子架出去,關進王府裏不許出來!”

“至于阿沅這邊,”他軟下語氣,“先回王府吧,朕會給你父王一個交代的。”

錦沅并不怕皇上會偏心兒子,因此也沒有糾纏,只眼眶含淚福了一福,徑直離開了。

離開前,柳皇後還想開口攔她,卻最終沒說什麽,由她去了。

屋內渾濁不堪,錦沅一步未停地離開驕雲宮,直走出好遠才終于停住步子。

太陽不知何時已經落下山,巨大的宮城被攏在餘晖之中,如一頭蟄伏的巨獸。

她扶着宮牆,大口大口的喘氣,又忽然想起什麽似的,伸手将頭上的嵌寶點翠花簪拔下,狠狠朝石子甬路摔去。

“這麽大火氣?”

一雙玄色靴子踏進錦沅的視線,她擡頭,是曲游。

“你怎麽在這?”錦沅問。

錦沅只覺得這一切都太巧了,不論是曲淮的計劃,還是曲游的出現。

曲游沒有回答,他撿起那支花簪,握在手裏,他的語氣依舊那樣冷靜,說出的話卻讓錦沅驀的瞪大眼睛:“我想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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