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3)

役見了那許多銀子,也是帶答不理。這讓陳管家的心越發跳的慌,這樣瞧來,對方所求甚多,這可怎麽得了?

陳管家還在徘徊,就聽到容畦的聲音:“陳大叔,叔叔他怎樣?”陳管家見了容畦,就跟見了主心骨一樣:“了不得,這事,到現在都糊裏糊塗的,想去問個人,可你瞧衙役都不肯理人!”

容畦只聽的說不知為了什麽,街面上有人抓外地來此做生意的人,說是天子的行蹤被洩露,要排查裏面有沒有外地來的賊。假借這做生意的名義進了京,為的就是刺探天子行蹤,好伺機作亂。

這樣一戳就破的謊言,想來也曉得不是那些官員做的,但能調動這麽多的人,還能讓官員聽話,有這麽大能量又不在意別人這麽說的,也只有天子家奴了!

容畦匆匆往衙門前打聽消息,就見陳管家在那,急忙出聲招呼。聽到陳管家說打聽不到什麽消息,容畦的眉微微一皺,就拉了陳管家往另一邊去。

陳管家此時捧着銀子都沒處送,自然是容畦說什麽就是什麽,跟了容畦來到後面,那裏也有一道門,陳管家一瞧就曉得這是進內衙的門,還要問就見容畦走到那邊,和守門人說了幾句,守門人望望容畦,就往裏面去。

過不得一會兒,就有個師爺打扮的人走出來,瞧見容畦站在那就拱手道:“容老弟怎的今日有空過來?”容畦還了一禮才問道:“打擾劉兄了,我的事你還不知道嗎?就想問問,這件事到底因何而起?而且,要到什麽時候才完?”

劉師爺笑了笑,陳管家已經适時遞上一包銀子,劉師爺接過瞧也不瞧就往腰裏放,聽容畦說完也不說話,只往皇城的地方指,接着道:“是司禮監老公公的侄兒,這位也是進去做了這行,因着他叔侄兩人都是這個,特別愛錢。不過這事你放心,要是小商家,不過關上四五日就放了,主要是大商家!”

說來說去就是為了銀子,陳管家額頭都有汗出,忙對劉師爺拱手:“多謝指點,不過我們老爺,身子不好,再往這牢裏坐上幾日,只怕……”

“這好辦,雖說上頭風聲鶴唳的,但是呢,都曉得不過是為了銀子,只要送些銀子過去,不會吃苦!”劉師爺的話也是常理,陳管家忙道:“這說的是,可是能否有人替進去坐幾日?”

劉師爺聽了這話,瞧着陳管家就笑,不等陳管家問,劉師爺就把容畦拉到一邊:“其實呢,要替自然可以替,可必定得是子侄輩!要我說,你叔叔這等待你,讓他在裏頭待兩日也好!”

容畦已經明白,對劉師爺拱手就道:“我曉得了,多謝劉兄!”劉師爺摸一下腰間的銀子就笑了:“咱們誰跟誰,再說了,你在侯府姑爺面前都能說上話的人,還在我面前一口一個劉兄的,光這份仁義,就勝過他人多了!”

容畦又拱手謝過,劉師爺也就往裏面去。陳管家不曉得容畦和劉師爺談話內容,不由看向容畦,容畦只一低頭就想好了怎麽做,對陳管家道:“你跟我去一趟鄭家吧!”

去鄭家?陳管家更加摸不着頭腦,但容畦要他去,他也只有跟着去。

鄭三嬸打開門,瞧見是自己女婿,那臉上的喜色登時就掩不住:“哎呀,我說今兒怎麽喜鵲總是沖着我叫,原來是為的你,姑爺,進來!”

容畦這一路心事重重,看到鄭三嬸才算擠出一個笑容,鄭三嬸把容畦拉進來,見了陳管家也要進門,不由白陳管家一眼,陳管家怎不明白鄭三嬸為何要白自己一眼,只得讪笑着走進來。

容畦走進堂屋才對鄭三嬸道:“嬸子,還請把三叔請回來,我要和三叔說幾句話!”

☆、84 換人

鄭三嬸正要讓廚房去做容畦愛吃的菜,就聽到容畦這話,眉不由皺緊,但還是讓小丫鬟去請鄭三叔。

小丫鬟還沒走出門,鄭三叔就推門進來,口裏還道:“哎,你們可曉得,外頭現在紛紛擾擾,說抓人的事呢!”說着話鄭三叔一擡頭,見自己女婿站在門邊,鄭三叔的眉就皺起:“姑爺來了,想也是為的這事,哎呀,這可真是飛來橫禍!”

“什麽飛來橫禍,那都和我們不相幹!”鄭三嬸的話讓鄭三叔搖頭,接着鄭三叔就對容畦道:“你叔叔,難道也被抓進去了?”

“是,”容畦的回答讓鄭三叔的眉皺的越發緊了:“難道要我去侯爺面前為你叔叔說情,不過這回的事,有點大,那邊明擺着要銀子,怎會幾句空話就把人放出來,總要許多銀子才是!還要在牢裏待上一些時日!”

“叔叔體弱,怎能在牢裏多待些日子?我今日來此,是想和三叔三嬸說,我要代叔叔去牢裏,既然那邊想要銀子,定會把人一一叫去,然後,我要去……”

“胡說!”鄭三嬸心疼女婿,開口就打斷他的主意:“你啊,還是聽你岳父的,先往牢裏送些銀子,然後等過上些時日,再放出來!”

“岳母所說,小婿曉得,可是叔叔待我,恩重如山,縱然為這件事,對我有疏遠,可總也要只記好不記歹。況且這也是……”

這次打斷容畦話的是鄭三叔:“胡說,你小孩子家,只以為這是個機會,可是你不曉得進到牢裏,那可不是好受的!”

“岳父說的有理,可是連我這樣的年輕人,都受不了牢裏,更何況叔叔年老體弱?”容畦的話讓鄭三叔沉默一下,陳管家已經道:“鄭老爺,我們家三爺說的有理,畢竟老爺年紀老了,體弱,如出了什麽事,那才是亂成一團。還有,我們老爺出了牢,在外頭不是更好調銀子?”

那頭要的銀子,肯定不是個小數目,這個數目,憑陳管家和容畦兩人,是怎麽都湊不出來的。必要容老爺手書,到時牢裏牢外這麽一耽擱,那耽擱的日子就不少。鄭三叔也曉得這個道理,可是自己女婿,真是當兒子一樣看。

鄭三嬸已經忍不住對着裏屋喊:“嫣然,你可聽到了?你女婿,想要進牢裏。你快些出來勸勸他!”陳管家聽到鄭三嬸這樣喊,不由瞧向容畦,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這下,容畦是否會軟化?

“娘,讓他去吧,這本就是他的孝心,再說,有些事,一還完了,也就完了!”外頭的動靜,嫣然一直屏聲細聽,此刻聽到自己娘要自己出聲,嫣然只說了這麽一句。

鄭三嬸哎呀一聲:“你這孩子,真以為這是好玩的,那可是牢裏,再說,進去了,還不曉得!”外頭還有別人,嫣然不好掀起簾子走出來,只輕聲道:“娘,我曉得的,可是這件事,是從他本心發出,我們攔不住,也攔不得!”

容畦已經走到門邊,對着裏面道:“嫣然,這一去,我不曉得多少日子才會回來,萬一……”

“沒有什麽萬一!”嫣然打斷容畦的話,接着嫣然就堅定地道:“我曉得你性格如何,我更明白,你是個有恩必報的人,若我這回攔了你,你會怪我一輩子的!我相信,你會平安回來,我會在這裏等着你,等着你用大紅轎子來娶我!”

陳管家的嘴都張大,這幾句話,真的很通情達理,難怪三爺一直想要娶她,這樣的人,實在是十分有氣度。容畦笑了,他就知道,嫣然一定會這樣說,不僅這樣說,也會這樣做。自己的妻子,就是這麽個人,恩怨分明的人。

“嫣然,我會聽你的,我會好好的,我會帶着大紅轎子來娶你!”容畦的話一字一句說出來,進了嫣然的心,嫣然笑了,這笑容畦看不見,但容畦覺得,嫣然一定笑的十分開心!

“你這孩子,怎麽就這樣答應了呢?還會他怪你一輩子,難道不曉得,他叔叔看不上這門婚事?”鄭三嬸等女婿一走,進屋就開始埋怨女兒。

“娘,我怎不曉得他叔叔看不上這門婚事?可依了他的性子,如果我不答應,攔阻了他,他這一輩子都會想着這件事的,如果再有個萬一,那就更不好了!”嫣然的話讓鄭三嬸嘆氣:“你啊,就是太好了。”

“我的好,也是娘教出來的啊!”嫣然靠在鄭三嬸身上,這讓鄭三嬸的心又軟了,拉住女兒的手:“婚期是定在八月的,他這一去,耽誤了好日子可怎麽辦?”

想着已經是七月中,離婚期也只有一個來月,這會兒新郎官自請代替去坐牢,難免會讓人覺得不吉利。嫣然只淺淺一笑,人這輩子,忌諱太多,就不好了!

鄭三嬸見女兒只笑不說話,重重地戳了她額頭一下,也只有如此了,不然還能怎樣?

容畦和陳管家又商量了半日,瞧着天色已晚,也就往衙門裏去,還是尋到劉師爺,聽容畦說了來意,劉師爺倒愣住,過了會兒才道:“容兄弟,你果真仁義,就算我,也想不到這麽做!”

“叔叔待我,雖然有些別的念頭,可他若不收留我,我也不會有今日,這事,是我該做的!”劉師爺聽完容畦的話也就咂了咂嘴:“明白你的意思。這樣吧,你先跟我進去,有我照管,你在牢裏不會有事的!”

容畦又是一揖,也就跟劉師爺往裏面去,陳管家等在外面,翹首企盼,不曉得這件事可能做出來?

一群富商被關進牢裏,這些獄卒也曉得這是擡了好幾擔銀子進來,也不像別的犯人一樣被各種難為,能照顧的都照顧。可牢裏再照顧,那飯也是冷的,鋪是硬的,更有那臭乎乎的馬桶放在房裏,讓人覺得身上都被熏臭。這些人都是享受過的,怎受得了這種?即便有幾個是白手起家,可也沒見過這樣臭乎乎的馬桶,個個掩着鼻子,等着家裏人往衙門裏送銀子,好把自己接出來。

容老爺跟衆人關在一起,暗自想着等陳管家進來探望自己時候,該告訴他去尋哪個衙門,還有怎樣才能把自己救出去。正想着時候,就見有獄卒領了人進來,走到旁邊牢房,在那念着名字,說的是這兒子自願代老子坐牢。

那父子之間,總要叮囑一番,容老爺不由羨慕,若是自己也有兒子,此刻也就能讓兒子代自己坐牢,而不是在這空等。衆人眼巴巴瞧着這人出去,有人也在那念叨不如讓兒子在這牢裏,免得自己受苦。

唯有容老爺羨慕一陣也就罷了,自己只有女兒不說,連女婿都還沒有,哪還能有人代自己坐牢?倒不如想想該怎麽出去,也不曉得對方要多少銀子才肯罷手,一兩萬也還能拿的出來,若是更多,那倒不如自己坐在牢裏,免得傾家蕩産。

“這裏就是令叔父所在!”劉師爺領着容畦來到牢房,和獄卒頭子一說,獄卒頭子曉得上面有過吩咐,自然不會難為,帶着容畦走到容老爺牢邊,指了指就對容畦道。

容老爺是閉目細想,并不知道來人是為了自己,還以為是別的獄友,等聽到容畦叫自己時,容老爺這才睜開眼,眼神不由驚詫,怎麽也不會想到竟是容畦前來。

“你,你,你不是?”容老爺說了數個字,可沒有一個字是說的圓轉的,容畦已經對容老爺拱手:“叔父對我有大恩,此次遭難,我不能袖手旁觀,幫不了叔叔什麽,只能代叔叔坐牢了!”

容老爺此刻是真的沒想到,瞧了容畦半響才道:“難道你以為,代我坐牢就能讓我答應你那門門不當戶不對的婚事嗎?”容畦看着容老爺,如同之前的很多次一樣:“這不是一回事,我這是報叔叔的恩,并不是用這個要挾叔叔!”

容老爺的眉還是沒有松開,容畦已經道:“外頭還有許多事等着叔叔,叔叔還是趕緊跟了人出去吧!”獄卒也在旁催促,容老爺看着容畦過了會兒才道:“我若出去,不來救你,你當如何?”

“叔叔若不來救我,又如何呢?”容畦的話讓容老爺的眉皺的更緊,接着沒說一個字就跟獄卒往外走。另有獄卒過了把牢房門關上:“容三爺,您先耐上幾日,您放心,劉師爺都和我們說好了,不會難為你的!”

容畦看了眼這牢房,對獄卒點一點頭:“多謝了!”獄卒急忙擺手:“容三爺,您說這話,就折我們的壽了,我們也是曉得好歹的!”說完這獄卒四周瞧一眼才對容畦道:“這件事,聽說很快就會有結果了,不過就是要銀子!”

容畦明白,這樣的大張旗鼓,總會有人報到天子那裏,從這到江南,就算快馬加鞭,來回也要一個多月。不管怎樣,一月之內,總要有結果,不然的話,天子下令放人,難道還能拗着不放。

☆、85 較量

見容畦神色平靜,獄卒也就出去。容畦坐下,閉目細思,後面該做些什麽?

陳管家見容老爺走出來,急忙迎上去,把一件衣衫送到容老爺面前:“老爺,先換上這件衣衫,免得沾了晦氣!”容老爺把衣衫一推:“不必了,回去一起洗澡吧。我進來這些時候,可有人想做些什麽?”

“總有人難免作亂,不過,大家都還安靜!”陳管家的回答沒有出容老爺的意料,他回頭看了看才道:“總要經過事才曉得會怎樣!”

“是,老爺,別的不說,三爺他頭一個就想到把老爺換出來,不然的話……”陳管家的話已經被容老爺打斷:“你也不用說他的好話,我在裏頭,你們做事總是不方便的,總要等我出來,做事才方便。”

話雖這樣說,容老爺唇邊還是露出一絲笑,這孩子,自己真是沒看錯,可是他為何非要這樣執拗,娶那麽一個媳婦呢?容老爺邊走邊想,已經走到會館。

見到容老爺踏進來,等在那的小厮立即迎上:“老爺,已經吩咐他們送來了熱水,不過……”

“有話就說,不過什麽?”陳管家喝罵一聲,那小厮應個是字才道:“方才鄭家遣人來送信,說牢裏已經送了錢了,還會去求侯府主人,讓老爺安心!”

鄭家?容老爺的眉頭皺緊,接着就把袖子一甩:“安心?老三現在可是他們家的女婿,他們家要救,也是平常事!”說完容老爺就往裏面走:“熱水在哪?衣衫在哪,我要換了。”

小厮急忙跟上去伺候,容老爺見陳管家要跟上來,揮手讓他出去:“你去尋下這京裏的掌櫃,瞧瞧我們在這京裏,能動用的銀子到底是多少?”陳管家連應幾個是字,見容老爺往屋裏走,陳管家不由一笑,老爺不過是嘴硬,心早軟了。

還是趕緊去尋掌櫃,瞧瞧能動用的銀子到底是多少?免得到時那邊要銀子,這邊送不上去,才是大事。

容畦在牢裏睡了一夜,并不曉得他們在外頭為自己奔忙。到的第二日中午時分,就有人前來把這些被關着的商人帶出去。容畦曉得,這只怕是幕後那位,想要挨個問人要銀子了。這倒比自己想的要快一些,看來,他也不是不曉得輕重緩急的。

容畦跟了衆人來到一個大院子裏,衙役們讓這些人都在外面等候,這才走進屋裏去禀報。

“看這樣子,這回要的銀子,只怕不少!”有人已經在那嘀咕,引來衙役的喝罵:“都安靜些!”

容畦也在心裏想着,衙役已經走出,先帶上去一個人,這人進去後,過了半頓飯的工夫就出來了,見他走出時一臉肉疼,衆人就曉得他只怕掉了不少的銀子,不過能離開這裏,還是好的。

接着第二個,第三個,個個出來都是一臉肉疼模樣。容畦排在第四個進去,進去後見上方坐了一個穿蟒袍的,手指上的紅寶石戒指,足足有兩個指尖那麽大。旁邊也羅列着些刑具,衙役們也按班排了,雖也像個審人的樣子,終究是不倫不類。

容畦原本以為不會見到這位中貴人,誰知倒親自出來,心裏有些奇怪。見容畦進來後只打量什麽都不做,那太監身邊服侍的小宦官已經輕咳一聲。

容畦這才看向那太監,這才居中跪下:“給老爺爺問安,老爺爺安好!”

“吆,這孩子,還有點意思。”那太監聽了容畦這話,這才擡眼去瞧容畦,拖長聲音說了這麽一句。

“爺爺,這是容家的三爺,容家是揚州的大客商,開當種鹽,發財地呢呢!”小宦官立即對太監說。

“發財的很?發財才好啊,就怕他們不發財呢。”太監又是拖長聲音說了這麽一句,見容畦依舊不動,這太監的眉不由微微一皺,按說這個時候,不是該主動說出要給自己獻上多少銀子?而不是這樣繼續跪在這裏,這人難道是個傻的?

小宦官察言觀色,已經開口道:“爺爺八月就五十了,五十大壽,想問問你,可有什麽孝敬的?”這要錢要的可真赤|裸,容畦不由微微一笑。

這笑容讓這太監皺眉,前面幾個都很順利,偏偏這個和別人不一樣,難道是傻的,小宦官已經示意衙役們要不要動下殺威棍時,容畦已經開口:“老爺爺的五十大壽,我們做晚輩的,本不由老爺爺說,合該孝敬才是!”

這話說的還有幾分道理,小宦官用目示意衙役們繼續待在那裏,開口問容畦:“那你說說,你能給出多少孝敬?揚州容家,一家子總也有個三四十萬銀子,老爺爺是個厚道人,給你們留下二十萬兩,剩下的,全給老爺爺做過壽的銀子!”

這胃口還真有些高,容畦瞧着太監緩緩地道:“這話說的不錯,可是在下瞧來,老爺爺此舉,十分不智!”

不智?這兩個字一出口,小宦官就變了顏色:“老爺爺是個心慈手軟的人,想着在這宮中服侍了這麽些年,很該回去衣錦還鄉一下,這才把你們尋來,要些銀子做路費,怎麽就成不智了?”

“老爺爺要路費,我們很該孝敬,十分地該孝敬。可是老爺爺此舉,大張旗鼓不說,想來此刻,已有風聲傳到在外巡幸的萬歲耳裏。”

“你,你,你,你是不知道厲害嗎?誰不知道爺爺是萬歲身邊最貼心的人?”小宦官的聲音越發尖了。

“若老爺爺不是萬歲身邊的貼心人,又怎會被萬歲托以重任,留在京中呢?”容畦并沒被小宦官的威脅吓到,聲音越發平和,這讓太監又一次擡眼瞧他,這一次不是打量,而是正正經經地看着容畦。

等瞧完了太監這才冷哼一聲:“你這孩子,果真還年輕,沒經過多少事。”

“在下自然沒有老爺爺經過的事那麽多。況且民間也有俗語,伴君如伴虎,老爺爺能夠成為萬歲身邊的貼心人,自然深知如何為人處事。這些,在下絕對望塵莫及。”容畦的聲音還是那樣恭敬,小宦官卻再次尖聲叫道:“胡說,竟敢這樣說,我啊,瞧着你只怕是不曉得死字怎麽寫!”

“不過是句俗語,罷了罷了。”太監揮手,繼續看着容畦:“你也休要激我,你要曉得,我既然敢做這件事,那就定會讓陛下知道,我做這件事,是為了他好,不是依仗了他的名聲,在外胡作非為。”

果真是塊老姜,容畦心裏放松了些,但還有一句俗語,初生牛犢不怕虎,就讓自己,做一做這初生牛犢。容畦擡頭看向太監,臉色恭敬眼神卻十分清澈,太監看着他的眼神,眉不由微微一皺,這麽些年了,已經很久沒看到這樣清澈的堅定的眼神。

太監不由想起往事,但很快太監就搖頭,這世上,還有什麽比銀子更親呢?這回一次把銀子拿夠,也好回去安度晚年,養老去吧,誰還想着別的?

太監正要開口,容畦已經道:“老爺爺在萬歲身邊伺候,自然比我們這些人明白萬歲的心事。在下鬥膽問老爺爺一句,您能保證讓萬歲知道,這件事,您是為了他好。這是現在,那以後呢,過個三年兩年呢?萬歲身邊,永遠都不缺人服侍,也永遠,不缺要把人踩下去的人!”

最後一句,容畦幾乎用盡全部的力氣來講,小宦官的臉色登時變了,不止小宦官,連那太監的神色都微微變了,小宦官已經喝道:“胡說,我們老爺爺已經得到萬歲恩準,再過兩年就回鄉養老,那時……”

“過個三年兩年呢?萬歲若想起這件事,或者被有心人提起,在萬歲跟前說起這件事的始末呢?老爺爺原本想的,是用這筆銀子,造福鄉裏,讓家鄉父老感念。可若真要有人在萬歲跟前說起這件事,到時,老爺爺的好意,就全變成了對家鄉父老的惡意!”

容畦見他們臉色變了,趁勝追擊,這是唯一的機會,一定要把握,不然的話,以後就再機會了。

“胡說,不過是些經商的人,哪能……”小宦官的話再次被容畦打斷:“雖說都是些做生意的,風裏來雨裏去,可是誰沒有族人?誰沒有親戚?誰家族人親戚裏,沒有個把成器的人?這些銀子,本從天下人手裏來,誰拿去都可以,可是若是讓人惱了老爺爺,到時有人拼着破家,把這銀子拿去買了人的口。”

啪的一聲,太監已經用驚堂木拍了桌子,他看着容畦,眼神已經惱怒:“你在威脅咱家?”

“在下并沒威脅老爺爺的意思,在下只是講出一種可能。老爺爺在宮裏數十年,人情世故定比在下清楚的多,也更明白很多事。在下能想到的,老爺爺未必不能想到。”容畦看着太監,還是那樣語氣平靜,這讓太監的眉再次皺緊,眼神探究地看着容畦。

☆、86 說服

容畦也任由太監看着自己,不能表現出害怕,這樣的人精,一旦自己表現出害怕,他會立即翻臉。

見容畦依舊坦然,太監這才收回眼,身子卻微微前傾:“那照你說,這件事,就這樣算了,你可曉得……”

“容在下大膽猜測一句,老爺爺動用這些,想來也借用了別的名義。此刻老爺爺您是得勢時候,自然人人吹捧,人人唯恐聽不到老爺爺的話。可若老爺爺失勢時呢?老爺爺,這件事既已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倒不如就此結個善緣,也能成全老爺爺您的名聲。”

容畦曉得,這樣打斷太監的說話,對自己是非常不利的,可既然這太監已經松動,那只能這樣講。

這讓太監再次看向容畦:“那你倒說說看,我怎樣結這個善緣?”

“此刻是七月,江南多雨,難免會發大水,萬歲又在江南巡幸,老爺爺不如把這些銀子,都送到江南去,就說,這是在京的商人,聽的萬歲在江南巡幸,心念萬歲,特地集了這麽些銀子來給萬歲修堤岸的。”容畦的話讓太監哈哈大笑三聲,接着太監就面上變色:“好,好一張利口,可你要曉得,這些銀子,我已……”

“天下銀子從天下來,老爺爺将這些銀子用在鄉裏,只造福了一鄉,用在江南,卻造福了整個江南,老爺爺想想,這個道理可成?”容畦的話讓太監再次盯着他瞧,過了會兒就道:“你當我不曉得?你這樣說,到時他們出的銀子,一家不過兩萬三萬,這些銀子,能濟的什麽大用?”

這次被抓的,總有四五十人,每家就算兩萬三萬,也有上百萬了,果真太監的胃口比誰都大。容畦在心裏算了下就忍不住驚嘆,接着就道:“每家兩萬三萬,合在一起就不少了,再者說了,我不過是容家家主的遠房侄兒,不過為了報恩才頂替叔叔前來。老爺爺就算把我扣在這裏,也換不來容家一半家財。”

太監的眉立即皺起,小宦官在太監耳邊說了一句,太監的身子前傾的越發厲害:“你這人,竟然和我放賴,你可曉得,我并不怕。”

容畦對着太監把手一攤:“老爺爺自然是見多識廣的,可是就算您把我這條命給拿走,不過如此。”

太監的眉又皺緊了,容畦任由他瞧,做生意總要先把底一次次地漏,到了現在,已經是能夠漏出最後的底,最後博一次了。

七月的日頭還是有些辣,衆人等在外面,見容畦進去遲遲不出來,不免有些急躁,是不是容畦在裏面對答的不合适,讓裏面的人震怒?這樣會不會連累衆人?

外頭的人胡思亂想,裏頭的太監還是瞧着容畦,過了許久才道:“那照你說,我這件事,該怎麽了局?”容畦心裏松了口氣,總算聽到這句了,而且這太監心裏肯定有主意,問自己一句,不過是想試探罷了。容畦故意皺眉細想,這才開口道:“籌來的銀子,老爺爺一半送到江南,另一半就回家造福父老鄉親,等陛下真的問起,您主動請罪,就說,全是擔心家鄉父老吃不飽穿不暖才有這個主意。”

“你這人,果真奸猾。”太監的語氣開始平靜,容畦曉得自己這個主意,只怕和這太監想的差不多,一顆心這才放下,對太監重又磕頭:“在下年輕輕,見識淺,不過白白出個主意罷了。老爺爺見多識廣,主意只會比在下的更好。”

太監唇邊這才露出一絲笑模樣:“少來這裏說這樣騙人的話了,罷了,這件事,我另有主意。”說着太監就對小宦官吩咐幾句,小宦官面上現出驚訝神色,但還是退下。

太監這才擡手:“起來吧,要照了你的行徑,既無賴又口齒伶俐,就該打一頓才是。不過念在你年紀小,又有孝心的份上,就免了。只是這打可以免,這銀子,可是免不了的!”

容畦本來已經要站起,聽到這句又重新跪下:“老爺爺,二十萬兩,在下不值這麽多。”太監又拍了下驚堂木:“哪要這麽多,不過就兩萬銀子,兩萬銀子,你家不是拿不出吧?”

“這,還要叔叔做主。”容畦的話讓太監的臉一沉,容畦急忙道:“老爺爺,叔叔畢竟不是父親。”

“不管拿得出拿不出,反正我都記下,不怕你賴。”太監說完這句就拿起旁邊的茶碗喝了一口茶,見容畦還跪在那就喝道:“還不趕緊給我滾出去,這件事,沒你的事了。”

雖然是喝罵,容畦的心卻一松,這件事看來已經了了,兩萬銀子,容老爺應當會出,容畦又給太監磕一個頭,這才起身離開。

外頭的院子裏,此刻很熱鬧,若不是礙着旁邊還有衙役,只怕就有人高聲嚷嚷了。容畦曉得,只怕這是小宦官已經出來說過,扣押衆人,不過是為江南水災募集銀子的結果。

見容畦走出,已有人扯着他的衣衫問:“容三爺,你家要出多少?”

“兩……”容畦看一眼小宦官,還沒說完,那人眼已經一亮:“兩千銀子?要這樣的話,不是拿不出。”

“不是兩千,是兩萬銀子。”容畦的話讓衆人沉默一下,接着就開始繼續商量。容畦曉得,這差不多已經是那太監的底線,自然也就由着他們議論,等到最後,終究一個個在小宦官拿出來的本子上畫了押,最少那家,都出了一萬五。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緊閉的大門也就打開,衆人被送出去。見到外面是大街而不是牢房,雖然每個人都丢了不少銀子,但心裏還是比較高興的,已有各家在那等着的人上前招呼主人,容畦四處望望,瞧不見容家的人,難道叔叔真的不管自己?

雖已知道這結局很正常,可容畦心裏還是難免有些疙瘩,往四周瞧了瞧,容畦決定去告訴鄭家這個消息,以後,只怕和叔叔之間就,想着容畦不由輕聲一嘆,正準備走就聽到陳管家的聲音:“三爺,三爺,你原來在這。”

容畦看着突然冒出來的陳管家,眼不由眨一下:“陳管家,我原本以為……”

“您以為什麽啊?老爺昨兒一回去,連澡都來不及洗,就讓我去尋掌櫃,瞧瞧這邊能挪出多少銀子來。三爺,我聽的人說,這是給江南水災募集的,各家都出了份子?我們家,是多少?”

容畦瞧向陳管家:“派下來了,兩萬。”這個數字讓陳管家愣了下,接着陳管家就笑了:“還好還好,老爺原本打算的是,頂多破上五萬銀子。”

現在一下省了三萬銀子,難怪陳管家一臉如釋重負的樣子。容畦笑了笑就道:“陳管家,我要去鄭家一趟,你回去和叔叔說,等去了那邊,再去給叔叔問安。”

鄭家?陳管家的眉又皺起:“三爺,我曉得您還有些惱老爺,可是老爺也是為了您好,您想,娶一個對您有助力的妻子,到時出個什麽事情,也好幫襯幫襯,不然的話,您孤掌難鳴。”

“陳管家,我不是惱叔叔,我只是想着,岳父只怕還在為我焦心。”容畦的話還是沒讓陳管家把眉松開,他正準備繼續勸說,就聽到耳邊傳來容老爺的聲音。容老爺的聲音一貫那麽恨鐵不成鋼:“事情都辦完了,還不走,這衙門口,難道是吉利的?”

容畦看着容老爺,曉得容老爺不會上前,于是容畦上前給容老爺行禮:“見過叔父。”

“起來吧,這件事,累了你,可我還是那句,那門親,我不答應。”容老爺看着容畦,心裏是又欣慰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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