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番外(二)2

陳言從沒想過會遇到鄭逸年,也從來沒想過,過了這麽多年,他還能清楚的記得對方身上的氣味。

只是,眼前這個男人內心和外表已經徹底反過來了。

以前的鄭逸年,外表英俊霸道,內心膽小懦弱,而現在,恰恰反了過來。

陳言告訴自己,要報複,要狠狠的報複。

可是,看着那個人在自己身下流淚,眼神絕望的時候,他怎麽就心軟了呢?

陳言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得病了,得了一種治不好的病。

鄭逸年一步步的後退,他一步步的緊逼,終于在某一天,先前所有的僞裝,所有的溫柔,全部破裂。

他實現了十六歲那年發下的毒誓——将對方狠狠的幹死在床上!

那晚過後,鄭逸年回到家後的确差不多去了半條命。

多年的缺乏鍛煉讓他的身體抵抗力連二十歲的年輕人都不如,高燒不斷,幾年前剛治好沒多久的舊病也複發了。

沒日沒夜的做夢,一遍遍的再次經歷那個場景,一會兒是他在上,一會兒是陳言在上,十八歲和現在不停交叉,在他腦海裏重現。

鄭逸年有那麽一瞬間想要逃走。

只是,陳言沒讓他這麽做。

那晚過後,鄭逸年想開了,不想去招惹陳言了。

而陳言卻在一次又一次的享受對方身體的過程中,絕望的明白了,自己有多恨鄭逸年,就有多想念他。

十四年噬骨的思念和仇恨讓他一邊想占有,一邊又想報複,偶爾看到尹傑亮晶晶望過來的眼神,他也會不經意的想起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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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言苦笑,自己到底有多想他呢,師弟那麽多,為什麽獨獨幫助尹傑,為什麽又日日将他放在身邊,借着師兄的名義讓這個孩子淪陷,到底還是因為他給人的感覺太像鄭逸年了。

陳言自虐式的想要将尹傑當成鄭逸年,想要徹底放下那個人,可總是忍不住一次次跑到他任職的小學去偷看。

他看到那個人笑着和孩子揮手,笑着跟每一位家長交談。

恍惚間,畫面跟十四年前重疊。

那時的鄭逸年也是這樣笑,也是這樣自信。

陳言踩着腳邊成堆的煙蒂,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他從來就不是什麽優柔寡斷的人。說他賤也好,說他傻也好,他的心裏,每時每刻都在想着這個人,如果弄不清是愛似乎恨,那麽就去弄清!

只是,陳言沒想到,在他想清楚自己的心意過後,對方卻已經将自己層層包圍起來了。

“陳言……”鄭逸年站在他面前,定定的看着他,目光純淨如十八歲那年,“你恨我是嗎?”

陳言笑容苦澀,淡淡的說,“是啊,恨。”

“這樣啊,”鄭逸年笑了一下,“那怎麽樣才不恨呢?”

陳言目光轉向窗外,盯着流動的車輛不說話。

“我也不是一定要活着的……”鄭逸年喃喃的說着,神情變的有些古怪,沒等陳言說話,就猛地站起來往外沖去。

陳言看着他驚慌失措的往外跑,剛要嘲笑鄭逸年這種講不清事兒就逃跑的态度實在愚蠢,就臉色一變,也站起來跟着沖了出去。

鄭逸年跑到馬路邊,對着裏面川流不停的車輛就沖了過去。

陳言幾乎吓的魂飛魄散,聽到耳邊刺耳的剎車聲,和漸漸圍起來的人群,突然就有點邁不開腿了。

司機在那邊解釋不是自己的錯,人群中有人大聲喊着打電話。

陳言渾身發抖,猛地沖過去,撥開人群,鄭逸年靜靜的躺在地上,身邊卻沒有一滴血。

陳言小心的把鄭逸年抱起來,摸着對方滾燙的額頭,心裏不知怎麽就有了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那邊司機看到有人來了,趕忙解釋,“不是我撞的啊,是他沖上來的,我沒撞到他啊!”

陳言将人抱起來,轉頭對司機說,“沒關系,謝謝您。”

司機愣愣的答:“呃,不客氣。”

陳言抱着人飛快的走到自己車旁,将人放平躺在後座,一路小心翼翼的開,心裏酸澀,抱到醫院,檢查了一下,只有胳膊和小腿又擦傷,真的沒有被撞到。

“發燒了。”醫生這樣說。

陳言點頭,摸着對方露在外邊紮着針的手,眼神變幻看不出情緒。

鄭逸年晚上醒來,愣愣的看了半天天花板,反應不過來。

“醒了?”陳言走過來,遞給他一杯水。

鄭逸年低着頭接過來,“謝謝。”

喝完了水被子一蒙,又把自己包起來了。

陳言默默無言的看着他,一會兒就走出去了。

聽到腳步聲消失,鄭逸年将腦袋從被子裏拿出來,眼神惶恐的四周看了看,發現自己的确在醫院,身體馬上就抖了起來。

恍惚中好像看到很多醫生沖進來,将他按到床上,手腳被固定住。

他在掙紮,在怒吼,想要逃離這群人。

鄭逸年眯着眼看門口,鄭媽媽和年幼的鄭逸軒站在門口,悲憫的看着他,卻無動于衷。

他停止掙紮,任由自己被陷入一片昏暗中,重複這些日子以來的一遍又一遍的噩夢。

鄭逸年拔掉手背上的針,走下床找自己的鞋子,穿上了就往外面走,他不想呆在這裏,他讨厭這裏。

到了走廊上幾乎是跑了起來,結果還沒到門口就被人一把拉住。

回頭看,是陳言略顯猙獰的面孔。

“又要走麽?我他媽好心好意把你送醫院來,你又不打招呼的走?”陳言幾乎想要掐死眼前這個人。

鄭逸年拼命掰他的手,聲音帶着哭腔,惶恐的看着大廳裏走來走去的白大褂,“放、放開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最後一身幾乎是尖叫起來,給鄭逸年看病的醫生跑過來,陳言仍舊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放。

鄭逸年幾乎崩潰,狼狽的往外面挪動,“求你了,阿言,放開我,放開我啊……”

陳言心裏發疼,狠命把人往懷裏抱,“不要動,乖,你發燒了,還要輸液,不要動。”

熟悉的氣味包圍着,鄭逸年突然就安下心來,在他懷裏悶悶的說,“我沒病,我想回家。”

陳言伸手觸摸他的額頭,眉頭皺起來,低頭打量他的表情,最終嘲諷的笑了笑,自己果真是魔障了。

回家的路上,鄭逸年昏過去了,陳言想了想,還是把人帶到自己家了。

從他跟鄭逸年相遇後,這是兩年內兩人第一次發生這樣正面的沖突。

鄭家生活平靜,肖雨澤的孩子也已經兩歲了,陳言知道這次他們一家都會回一趟美國,鄭逸年說不回來了,陳言相信他說得出做的到!

這樣一走他就更抓不到他了!陳言無奈的想。

他們是不是上輩子的仇人,要不怎麽這一世會有這樣的糾纏。

陳言看着鄭逸年陷在枕頭裏的臉,心裏苦澀,他們怎麽就走到這一步了呢,是誰,是什麽事讓他們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呢?

陳言輕輕摸着鄭逸年的臉,用手指描繪他的輪廓,不自覺的就回憶起小時候跟着這個人時的場景,嘴角帶出了一絲笑意。

鄭逸年醒來,迷茫的看着陳言溫柔的笑臉,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小言……”撲上去将人抱住,埋在他的肩窩狠狠的哭,“小言,哥錯了,哥不該走的,我馬上就回來看你,馬上就回來啊……”

聽到前半句,陳言略感欣慰,可後半句卻聽起來有點怪。

陳言将他的腦袋從自己肩膀上挪下來,鄭逸年擡着紅彤彤的眼瞅他,不明所以。

“小言,你變了……”

陳言看着他,聲音發抖的問:“你要回哪裏去?”

鄭逸年眨巴眨巴眼,“回國內啊!”随即苦惱起來,“可是媽不讓我回去!我要讀書,我要讀好多好多書!我不想回那個地方!”

陳言擦掉他臉上的淚水,輕音輕柔,“不想回哪個地方?”

“哪個地方?”鄭逸年重複,沒有退燒的額頭讓他說話有些不利索,“回、回哪裏呢?我不記得了……”

鄭逸年神經質的拍着自己的腦袋,擡頭看他,突然又激動起來,“不對不對!你在國內!我在國外!我怎麽能見到你,怎麽能見到你!你不是小言,我又做夢了是不是啊!啊啊啊啊!”

鄭逸年大叫着跑下床,搖搖晃晃的走來走去,嘴裏不停的嘟囔。

陳言渾身發抖,隐約明白了什麽,上前将人抱住,擁在懷裏,“我是小言,我是你的小言,我們在國內,你沒有出國啊!”

鄭逸年擡頭看他,有些不相信,“真的嗎?是不是我的腦子又出問題了?我好像又病了……”

陳言眼角發澀,親吻他的額頭,“你很好,你沒有生病。我一直都在這裏,我們沒有分開過。”

鄭逸年趴在的他的肩膀,眼珠子轉了轉,最終抵不住倦意睡了過去。

陳言在陽臺呆了半個小時,腳邊堆了一堆的煙頭。

他給鄭家打了個電話,告知鄭逸年在他這兒,沒想到不到一小時鄭逸軒就過來了。

鄭逸軒進門先看了看自己的大哥,接着松了一口氣,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陳言,我知道你恨我大哥……”鄭逸軒緩緩開口,“可是他已經得到懲罰了,你,放過他好嗎?”

陳言擡起頭,定定的看着他,“他以前……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鄭逸軒苦澀的笑了笑,“是啊,他已經為自己的錯誤買單了。”

“他開始那幾年都是在醫院度過的,”鄭逸軒聲音發輕,望着前面的虛空,“開始是普通外科,後來是精神病科。”

鄭逸軒看着他,“這樣的懲罰還不夠嗎?陳言,不要這樣了,誰不希望自己幸福呢,放了他,你們各過個的不好嗎?”

“呵,呵呵……”陳言輕笑出聲,眼裏不自覺的就盛滿了淚水,“不好,我已經放不下了,放不下了啊……”

鄭逸軒還想說什麽,那邊卧室裏突然傳來一陣乒了乓啷的聲音。

陳言臉色一變,打開門看到鄭逸年站在一堆臺燈碎片裏不知所措,“我、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看到自家弟弟,鄭逸年眼睛一亮,“阿軒來了,走,我跟你一塊兒回去!”

鄭逸軒被他推着走,陳言在後面看着,不阻止。

鄭逸年怯怯的拉着鄭逸軒的一角,等出了門,才松下一口氣。

鄭逸軒給自家大哥擦擦額頭的汗水,皺着眉問,“你怎麽在他這裏,不是早斷了聯系麽?”

鄭逸年也跟着蹙起眉來,想了想,“我下班看到他在門口,他說等朋友,然後,然後……我們去咖啡館聊了一會……”

“然後呢?”鄭逸軒問。

鄭逸年迷茫的看着他,“然後怎麽了……”随即神情驚恐起來,“我又犯病了嗎是不是?我不記得了!我不記得了!”

鄭逸軒趕忙将自家大哥往車裏塞,系上安全帶,鄭逸年嗚嗚的喊叫着。

鄭逸軒額頭冒汗的給肖雨澤打電話,讓那邊準備好藥。

挂了電話,開足馬力往前駛去。

到了家鄭逸年還在神經質的叨叨,從小時候嘟囔到現在,自發性的忽略跟陳言在一塊兒的時間段。

強迫着給喂了藥,鄭逸年今天第三次被藥力給弄睡過去。

鄭逸軒松了一口氣,想着或許要把機票改簽,早日把大哥帶回美國去。

鄭逸年第二天醒來沒事兒人,抱着鄭嘉麟狠狠親了兩口,“寶貝兒,大伯上班去啦!”

鄭逸軒眼神複雜的看着自家大哥,最終沒有說什麽。

鄭逸年精神十足的開着車往學校的方向駛,這車還是鄭逸軒淘汰下來的,他哼着小調心情異常愉悅。

半路上被一輛黑色奔馳給攔截住,鄭逸年剛要下車指責,就看到車裏走出來一個讓他想落荒而逃的人。

陳言走下來,拉着他不由分手的往旁邊酒店走去,拍了卡拿到房間號就把人扛到肩上,一步不停的往房間走。

鄭逸年被驚住了,忘記反抗,結果等反應過來是,人已經被扒光了扔在床上。

某一晚的回憶襲來,鄭逸年止不住開始發抖,眼神又開始發飄。

陳言捏住他的下巴,惡狠狠的說:“看清楚!我是陳言!你已經大學畢業,現在在當小學老師!距離我們國內重逢已經過去兩年了!”

“而今天!我要實施我的報複!”

鄭逸年理智沒有崩塌,漸漸放軟了身體,閉着眼等待這個過程。

誰承想,沒有意料中的暴力,卻是落在身上溫柔小心的親吻。

鄭逸年睜眼,呆呆的看着他,陳言輕笑,不小心就掉下一滴淚來,他俯下身在其臉頰上吻了一下,聲音宛若嘆息。

“我們到底哪裏出了錯,你告訴我……”

“怎麽會變成這樣呢,阿年……”

“我不知道……呃!”鄭逸年喃喃的回答,突然胸口被狠狠的咬了一口。

陳言眼睛發紅,裏面是他看不懂的情意,“不知道就不要想了!神經病就夠糟了!這麽傻的神經病看誰敢要!”

說着就不由分說的沖上去堵住那張傻愣愣張開的嘴唇,舌頭伸進去,溫柔又珍惜的舔舐,唾液順着兩人的嘴角,流了下來。

鄭逸年呼吸漸漸急促,雙手抓住陳言的肩膀,喉嚨裏發出甜膩的呻吟聲。

陳言松口,看着鄭逸年迷離的眼神,輕聲說:“你欠我一次,就用一輩子來還吧……”

鄭逸年看着他,眼角漸漸流出淚來,喃喃的問,“你還要我嗎?”

“要,怎麽不要……我怎麽舍得不要……”

陳言聲音沙啞,眼角的淚落在他光裸的胸口,發出輕微“啪”的一聲,鄭逸年驚了一下,看着男人的眼睛。

鄭逸年緩緩撐起上身,雙手勾住他的脖子,“不恨了嗎?”

陳言親吻他的額頭,“我從來沒恨過。”

鄭逸年眼淚撲撲的往外流,瞬間就把枕巾給濕透了。

陳言替他擦眼淚,“尹傑是我師弟,單純的師弟。”

鄭逸年擡頭看他,“嗯。”

“不要恩,”陳言擡起他的下巴,“有想法就說出來,不要憋着,知道嗎?”

鄭逸年懦懦的還是嗯。

陳言失笑,也跟着在床上躺下,将人緊緊摟在懷裏,手掌輕柔的撫摸他光滑的背脊。

“阿年,以後我們,有事就對對方坦白,不要逃避,好嗎?”

鄭逸年木愣愣的看着天花板,“不逃了……”

“心事也不許憋!”

“不憋了……”

“明天去醫院。”

“啊?”鄭逸年驚叫,看到陳言不悅的臉色,小心翼翼的措辭:“能不去嗎?”

陳言看着他驚恐的模樣,心裏發疼,将人抱過來在懷裏狠狠的揉了兩下,“我陪着你怕什麽!要去看的,聽話!”

鄭逸年僵着不動,半響才緩緩開口,“哦……”

陳言松了一口氣,慢慢的也把自己的衣服給剝光了,翻過身撐了起來,俯視着他,“一定要去看的!要是哪天老婆一發瘋把我給砍了怎麽辦啊……”

鄭逸年撲哧撲哧笑起來,小肩膀一抖一抖的,啃上他胸前的果果,眼睛眯成一條線。

陳言看着這個讓他從孩童時就沉迷癡戀的人,嘆了一口氣,緩緩低下身,小心翼翼視若珍寶的在他身上印下一個一個的吻,鄭逸年亦顫抖着身體回應他。

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再多的放不下,也抵不過跟心愛的人解開心懷,享受剩下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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