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從前陳寫心覺得, 冬天是與溫暖無關的,她常常在零下時拍各種各樣高強度的戲,回到自己的酒店打開手機, 看到的都是別人的謾罵。
孤零零的夜, 沒有人可以擁抱, 父母被埋在漆黑深厚的地底下,就連忌日也是寒冷的冬天,她每次去看望他們, 觸摸到的都是冷冰冰的石碑。
她的心曾經誰也走不進去, 可是顧為止走進去了。
現在, 她被同一個人抱在懷裏,也是這麽一個冬日。
鵝毛飛霜,他們站在雪地裏, 耳邊是寒風在刮過,她卻感覺不到一點冷, 溫暖近在咫尺, 觸手可及。
顧為止把她裹在長長的灰色大衣裏, 手裏舉着一把黑色的傘。
她顯然是胡鬧,只是對他說, 覺得在飄着雪的路燈下接吻很浪漫, 他便笑着說好。
顧為止又低頭吻她。
“想回去了嗎?”
他的黑色圍巾被圍在她脖子上, 襯得肌膚蒼白如雪, 眼眸中細細碎碎的溫柔,他覺得心疼,輕輕的親她臉頰:“天太冷,改天準備萬全才帶你去看雪。”
陳寫心有些期待,眼睛亮亮的問:“什麽時候去?”
在他面前好像再怎麽蒼老的靈魂都能重新年輕鮮活起來, 她覺得現在似乎僅有二十歲,愛着心愛的男生,期待着和他做一切心動的事。
顧為止溫和的勾起唇:“你想什麽時候去,就什麽時候去。”
對他來說,她拍不拍戲不重要,他養着她就好,她開心最重要,她最最重要。
陳寫心也是開玩笑,捏捏他兩只耳朵:“我的阿止真是全世界最好的阿止。”
她總是說這句話,他也總是這麽沒出息,總是都聽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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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他問。
“嗯。”
陳寫心被他牽着走,這裏距離陳寫心家已經不遠,這個時間點散步回去正好趕上晚飯。
她問:“你看新聞了嗎?”
“嗯。”關于她的事,他都會第一時間了解。
“那你怎麽想?”
顧為止看着她腳下,謹防她踩滑:“你做得好。”
陳寫心幾乎是嬌縱的說:“每次從她嘴裏聽到你的名字,我都很讨厭,我不喜歡她這個人,我不喜歡你跟她來往。”
他沒想到她會突然說這些話,顧為止看着地面的眼神有些發愣,十幾秒後才緩慢的把目光移上去看着她。
陳寫心黏人的抱住他腰,将怔愣的他撲得後退半步,白色雪沫從黑色的傘邊緣飛進來,顧為止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輕柔按住她的頭,把傘挪過去,擋住她身後的雪。
“你只能喜歡我。”
他聽到姑娘嬌甜的聲音在宣告,心中意外又驚喜,含着笑意問:“心心會吃醋了?”
“會。”
他摸摸她頭發:“別多想,只有你。”
顧為止把自己皮手套給她戴上,把傘給她拿着,然後俯身蹲在她跟前:“背你回家。”
陳寫心趴在他背上,聽顧為止低沉的聲音對她講着今天都在公司幹了些什麽。
他像是報告行程,全部說得一五一十,最後快到家的時候陳寫心問:“幹嘛跟我說這些。”
他輕聲的低笑:“怕有個小姑娘多想。”
小姑娘是她?
陳寫心不服氣的咬住他耳尖。
家門忽然開了。
陳父原本是想出來看看這倆人回來沒,開門就看到陳寫心趴在顧為止背上作威作福。
陳寫心連忙松口,陳父也有些尴尬:“你媽讓我出來看看你們有沒有回來,吃飯了。”
陳寫心拍拍顧為止肩膀,他不慌不忙的把人放下,替她整理好衣服,細節都被陳父看在眼裏,心裏是非常滿意的。
起初剛知道他們要結婚的時候,他們做長輩的當然是不放心的,兩個人認識到談戀愛的時候也沒多長,突然就确定要結婚,難免讓人覺得太匆忙。
可陳寫心堅持,顧為止也是誠意滿滿,他家裏沒有長輩,一切都是自己做主。
陳寫心父母倆人想了想,還是選擇尊重陳寫心,但心裏是為陳寫心捏把汗的。
後來他們态度改變了,顧為止看着冷淡不近人情,其實外冷內熱,對陳寫心的體貼入微他們看在眼裏,漸漸也放心些。
**
一家人吃過飯,顧為止和陳寫心總歸還沒結婚,就沒有留太長時間就回到附近的公寓。
送走顧為止之後,陳寫心便對父母說:“爸媽,最近幾天要注意點陌生人,如果有什麽不認識的人刻意接近你們,不要跟對方多說話。”
倆人對視一眼,問:“怎麽了?”
“沒什麽,你們就按我說的做吧。”
現在的陳寫心很有主心骨,父母無條件的相信她。
接下來的拍戲生活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湧動,高璐安和她表面相安無事,可陳寫心總覺得她似乎在醞釀什麽事。
長達一個月時間裏陳寫心都只在劇組,酒店以及家中出入,平時見的人除了劇組的同事就是顧為止。
她和顧為止的戀情是非常熱門的話題,不少娛樂公司特意派出狗仔跟拍他們,陳寫心和顧為止也沒有特意避嫌,因此網上關于他們倆的親密照越來越多。
或牽手接吻,或擁抱相視而笑,兩人在一起的每張照片都像是電影劇照或是時尚雜志的畫報封面,唯美浪漫,詩情畫意,起初不看好的人漸漸對俊男靓女的養眼組合真香,倆人也有了很多CP粉,陳寫心甚至因為這段戀情吸到不少粉絲,營銷號下面漸漸有人幫她控評說話。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可是風平浪靜反而讓陳寫心沒有安全感。
顧為止最近也能感覺她的緊張,除了讓景蕊和洛小優好好照顧她,還給她出入拍戲時配兩個保镖,他也将她看得很緊,謹防哪裏出什麽問題。
但最後問題不是出在陳寫心身上,而是她的父親陳教授。
出事那天陳寫心剛到家,一向按時回家的陳父深夜十二點還沒有回來。
母女倆聯系了陳父平時所有要好的同事都沒把人找到,消失不足二十四小時也不能報警,只能先等等。
顧為止知道陳寫心擔心,聯系許斜讓他去查。
陳母有些坐立難安,陳寫心覺得她不對勁,問她:“媽,你們有事瞞着我嗎?”
陳母面露難色:“……是有。”
“什麽?”陳寫心直覺他們瞞着自己的這件事是陳父消失的關鍵。
陳母看向她:“寫心,你還記得你對我們說過,不要跟陌生人來往嗎?”
陳寫心有了點不好的預感。
“發生什麽事了?”
“是你爸爸告訴我的,說有個姓高的姑娘,就是跟你發生矛盾的那個高璐安,你爸爸與她在路上偶遇,他一開始沒想跟她多說話,可是之後幾天都有遇見,出于禮貌,大家就随便打個招呼。”
“她對你爸爸表示很對不起你,說在劇組時大家都很忙碌,每次你拍完戲就匆匆離開,她找不到跟你和解的沒機會,就想通過你爸試試。”
“你爸跟我說過他也很猶豫,可看她态度誠懇,他就覺得,你多個朋友總比多個仇人好,于是就答應了。”
“你爸爸跟她說好今天要帶她回家吃飯,還讓我做一桌好吃的菜,等你回來然後把事情說開。沒想到這個點都還沒回來,寫心啊。”陳母到底是個女人,丈夫突然不說一聲就消失,她也害怕,雙眸滿是彷徨無助:“你爸不會出什麽事吧?那個高璐安不會要找人教訓你爸爸吧?”
陳寫心連忙抱住母親:“我一定不會讓爸爸有事的。”
她看向顧為止,顧為止也在看着她。
陳寫心的眼睛讓顧為止覺得,她的仿徨無助似乎比她母親更要深,眼底還有一種深深的悲涼。
她總是比他想象的更帶着故事性,她似乎經歷過更深的打擊,他有時候甚至會有種奇思妙想,會覺得陳寫心不是這個時空的人。
等到淩晨兩點的時候依然沒什麽消息,陳母坐不住,從陳寫心的懷裏起來,來回在家裏踱步。
顧為止坐在陳寫心身邊,看着她蒼白無力的面容,溫柔将她抱緊:“別怕,我絕不會讓你爸有事。”
剛剛他已經聯系更多人找,應該很快就有消息。
果不其然,半小時後顧為止收到一條帶着地址的短信。
只是看到短信內容時,他擰起眉:“在你拍戲住的酒店裏。”
“先過去。”
**
可等他們到的時候,酒店下面也相繼到了很多記者,無數人扛着設備往裏沖,仿佛出了什麽大事,陳寫心有不好的直覺,也着急的往裏跑。
顧為止第一次看到她這副樣子,渾身像長滿刺,路過的記者只要擋到她的路都被她推開。
她蒼白着臉,胡亂的往裏沖。
顧為止追過去的時候腦子裏忽然湧現出一個畫面。
下雨的天,陳寫心跪在一座墓碑前。
她穿着黑衣,雨淋濕她全身,頭發貼在臉上,蒼白得沒有血色的臉,雙眼發紅,死死的盯着她面前的墓碑。
畫面一閃,顧為止看到那墓碑上的照片,是她的父母。
顧為止被記者撞得踉跄,才忽然回神,眼神再次看向陳寫心的時候,心也跟着絞疼起來。
他已經有段時間沒有看到這些奇怪的畫面了,現在他覺得這些畫面一定是想提醒他什麽。
無論如何,他就算拼了命也要保護她,不讓她再體會一次那樣的痛。
顧為止快步追上去,步伐越來越快,逐漸跑起來,把陳寫心從混亂的人群裏拉出來抱在懷裏,眼神冷冽的掃過把周圍只會添亂的狗仔記者們,這才沒有人敢擠她。
顧為止手掌輕輕按住她的頭,柔聲的安撫:“不會有事,有我在。”
電梯上到他們要到的樓層,他們找到目的地房間,門竟然一推就開。
房間裏很亂,明顯發生過争鬥。
陳寫心眼神被刺到,有些害怕的後退一步,顧為止不想讓她看,想自己走進去,陳寫心忽然沖進去推開浴室門。
高璐安衣衫不整的縮在浴缸裏哭泣,手中拿着一把沾着血的水果刀。
陳寫心腦子裏轟轟的響,緩慢僵硬的看向浴室的另一個角落,她父親躺在那裏,腹部被捅了一刀,身上都是血,閉着眼,不知是生是死。
陳寫心跌跌撞撞的沖過去,記者們這時候也争先恐後的到了。
高璐安突然沖着他們大喊:“陳寫心父親要性侵我!他要性侵我!”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高璐安下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