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病歷記錄第四十一頁:牛的防疫》

駱賽輕輕按住一只才十天左右大的黑沙皮幼犬,無比利索地給了它一針,他的動作非常熟練,在小狗正因為被陌生的獸醫檢查身體時不高興地朝主人嗚咽的時候,左手麽指和食指捏住了小狗前肢肩腫側三角肌處的稀松皮膚,在皺格地位置由下向上地刺入注射。

而它的主人──一個小女孩淚汪汪地盯着小沙皮犬,好像被打針的人是她一樣緊緊捏住她爸爸的手:“為什麽,為什麽要給妮妮打針?它一直乖乖待在家裏,又沒有得病……”

忽略掉這只叫“妮妮”的小狗其實是公的,駱賽頗能理解身為主人對自己狗狗的緊張,對於客人的質疑也沒有不高興。

注射完之後拔出針頭并用碘酊棉球消毒之後,他把小狗從診療臺上抱了起來,送到小女孩的手上,然後蹲下身,以與小女孩同等的高度跟對方認真地說:“并不是不出門的小狗就不會得病。剛到新家的小狗狗其實身體基礎比較弱,有一些病毒更可能是剛出生的小狗從母體帶來。剛才我為妮妮注射的是增強抵抗力的血清,七天裏不要帶它出門、暫時不要洗澡,狗和主人都盡量不要接觸外界的其他狗狗,在這段時間裏,如果妮妮有任何不舒服的症狀,比如說發燒、流鼻涕、咳嗽或者拉肚子這類的症狀,就必須立即把它帶過來就診。然後在它出生滿五十天左右的時間,再帶它過來打第一針疫苗。明白了嗎?”

對於一個才五六歲大的小孩子來說,他的話實在有點不容易理解,但那個小女孩卻能夠感受到面前這個戴着眼鏡、穿着白色大褂的獸醫先生并不像那些大人們那樣把她當成不懂事的小孩子,而是鄭重地把照顧小狗狗的責任交到了她的身上,告訴她應該怎麽做,并相信她能夠盡到一位合格小主人的責任。

一份責任感就像懷裏的小沙皮犬一樣沈甸甸,但卻讓小女孩的胸膛漲滿了努力的信心:“是!我明白了!我會照顧好妮妮!五十……減去十……四十!四十天後帶它回來打疫苗!”

“你的算術學得很不錯!”駱賽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彎腰起身,經過沙皮小犬皺皺巴巴的小臉時忍不住逗了逗它濕潤的小鼻子,“我想你的小主人已經記住了要點,那麽,我們四十天後見了。”

“謝謝醫生!”

“叮當──”小女孩一臉慎重地抱着她的小愛寵跟着爸爸離開了,或許就在剛才,本來還把一只小狗當成玩具的孩子明白了自己應盡的責任。

送走了客人之後,駱賽給診療臺做消毒,雖然來諾亞動物診所看病的寵物依然少得跟沒有似的,可醫生還是按照規矩進行消毒,一次都沒拉下過。事實上一些小規模的診所不一定能做到徹底消毒,有些病寵放出來四處跑也不主人和醫生都沒有進行适當的控制措施。生意太好了的時候,獸醫忙着看診,在診治完上一只病寵後完全沒有洗手就給下一只病寵看病,很容易就令本來沒病的寵物被細菌或者病毒感染。

駱賽一直都很重視這些看起來似乎無關緊要的細節,在以前的寵物醫院工作時,觸診後洗手、洗刷診療臺、公用溫度計消毒這些事情有時連護士都會偷懶,他卻每次都做得無比仔細,因此他一直都被醫院同事認為是個有偏執強迫症的龜毛男。

不過就像有些打掃衛生的人一樣,一開始只是打算收拾一下髒亂的書臺擦擦桌子,可擦着擦着就覺得其實櫃子也該收拾一下,於是把書櫃裏所有的書都重新搬出來排序放好,幹好了之後就像反正都幹開了不如把地板也擦了吧,房間的地板擦好之後索性把屋子都搞一遍好了……

本來只是清洗一下診療臺就夠了,可本着反正都是要幹的念頭,於是醫生從桌面搞到桌底,桌底又搞到地板,等正打算問醫生一些事情的青年來到診療室時,就看見那個瘦瘦的年輕獸醫正好撅着居然很翹也似乎很有彈性的屁股,仔仔細細地在消毒地板。

“醫生……需要幫忙嗎?”後面那半句幾乎是貼在駱賽的耳邊說的了。

對於喜歡動不動就趴上來撒嬌的大型犬,對於它們的主人來說,那絕對是甜蜜又痛苦的折磨,杜賓犬羅納威這種四五十公斤的還能勉強撐得住,要九十公斤的高加索犬,那絕對能把人“啪叽”砸趴下的悲催。

不過幸好俄耳很注意并沒有把整個的重量壓下去,只是半壓地貼在醫生背部,似乎對醫生在幹什麽非常好奇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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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巧又願意協助主人幹活的狗狗最可愛了,不過駱賽還是拒絕了他:“不用了,我這正消毒呢,味道挺刺鼻的,你先別過來。”

青年不以為然地咧嘴一笑,故意的吸了吸鼻子,聞了下味道:“嗯,醫生用過氧乙酸消毒劑嗎?”

“诶?你知道?”

俄耳蹭了蹭駱賽的肩膀:“我可是獸醫家的寵物啊!”

“……”

誰規定的獸醫家的寵物就得知道這個啊?

全世界的獸醫家寵物都不會在空閑無聊沒事幹的時候去翻它家主人的獸醫學雜志專刊,還熟記裏頭關於綜合動物醫院設施消毒管理規定之類的內容吧?!

無比淡定地從駱賽手裏拿過消毒劑,俄耳說:“過氧乙酸對眼睛和皮膚都有腐蝕性的刺激作用,過量吸入後還可能會引起喉嚨、支氣管炎症,以後消毒的工作還是讓我來做吧,好嗎?醫生?”

“那怎麽行?這是有危險性的強腐蝕消毒劑!”

俄耳把消毒劑收在身後不讓他拿回去,然後歪了歪頭,咧嘴笑了:“醫生,別擔心,這種程度的腐蝕性根本不夠看啦……如果是我的唾液,絕對能夠把黃金都融掉呢!”

“……”

這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嗎?

黃金都融掉那是濃鹽酸和濃硝酸3:1體積比例配出來的玩意兒吧……

最近的獸醫家寵物都兇殘到這種地步了嗎?!

“叮當──”

“打擾了,請問駱醫生在嗎?”

門口的聲音打斷了主人和狗狗之間“溫馨”的對話,駱賽連忙起身出去,俄耳則瞪着手裏頭的那瓶腐蝕性溶液,半眯的眼睛,有着明顯被打擾的不悅中閃爍邪惡的兇光,大概是在考慮要不要給裏頭加點料然後給外頭來的不識趣家夥來點刺激的。

“你好……?!”

看到熟人本來該很高興才對,但如果是某位無時無刻不忘秀自己健美胸肌的古希臘英雄的話,駱賽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在海風吹拂陽光曝曬的健康膚色下,黝黑發亮的肌肉加上金黃的短發,英偉的男人頭戴金雕花冠,一塊大亞麻布往身上随便那麽打幾個對折在肩膀上固定一下,随便來點風都能吹揚衣服,大方裸露出猶如雕塑般黃金比例的健美肌體,以及若隐若現的修長結實大腿根……

駱賽痛苦地想,貌似古希臘人是不穿內褲的,不要害人長針眼啊殿下!

“真不好意思,又要來麻煩你了,駱醫生。”

駱賽淡定了:“沒關系,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忒修斯殿下?”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的船隊經過了南部海岸,那裏的一個鄉村牧場正巧爆發了一場可怕的口蹄疫。”

駱賽點點頭,關於動物方面的時事新聞他是有留意,據報導是在南部海岸懷特島郡的一個農場發現了八只患有口蹄疫的豬,鑒於口蹄疫是一種主要侵害偶蹄獸的高度接觸性傳染病,農場內的豬全部被屠宰銷毀,其周圍八公裏的範圍成為了隔離區。

不過這跟雅典王子有什麽關系呢?

“難道是殿下的船員不小心吃了感染了的肉制品嗎?”

“并不是。”

“那麽……”

“是小米。”

“啊?”

憂郁的神情很不适合這位偉大的英雄王子,但由那張剛毅的臉上表露出來,卻有着沈思者的深邃:“我擔心小米的健康。”

哦,對了,那頭嬌羞牛頭王子……

“所以我把他帶來醫生這裏注射疫苗。”

牛頭怪是不是也會像普通牛那樣患上口蹄疫這個問題絕對不可考,不過不可否認的是,比起綿羊、駱駝,牛确實是最易感染口蹄疫病毒的偶蹄動物。

不怕一萬最怕萬一,惡性口蹄疫死亡率極高,還是悠着點比較好。

“當然可以。”

忒修斯王子頓時面露喜色:“謝謝!太感謝了!”

面對雅典王子的感激,這個時候身為平民百姓的醫生應該很誠懇地回答“這是我的榮幸。”不過比起讨好王子殿下,駱賽更專注於考慮到底要給患畜注射多少劑量的疫苗,要知道,那可不是一頭普通的牛。

等駱賽配好了針劑,卻沒有看到該在這裏的“患畜”──迷宮裏的牛頭怪米諾陶洛斯。

“那麽請問,米諾陶洛斯王子呢?”

忒修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小米有些嬌氣……他害怕打針。”

“……”

害怕打針并沒有什麽奇怪的,不怕疼愛打針那才夠奇怪吧?但駱賽想象到那頭肌肉牛又嬌氣害怕地扭捏着向他露出牛屁股的……嘶──有點惡寒啊!

可等他跟着忒修斯走出去院子之後,發現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十數名強壯的雅典士兵每個人手裏都拿着一條粗大的麻繩,粗繩的另一頭都拴在那頭強碩的巨型牛頭人身上了,他們渾身肌肉都鼓得死緊,看來是竭盡全力了試圖控制白色長毛的牛頭怪。

顯然他們的行為已經觸怒了那怪物,足有兩米高的巨大牛頭怪不斷發出憤怒的“哞哞”吼叫,并甩動頭部以鋒利的牛角對抗他們的控制,憤怒的公牛雙眼發紅,而全是健碩肌肉塊的人形身體更是彪悍無匹,即使對手是十數士兵,雙方依然勢均力敵,像拔河一樣進行絕對男性力量的對抗。

嬌氣你妹啊!!

這才是傳說中可怕的迷宮之主──米諾陶洛斯的真面目!

這是害怕打針?!

給你打針的那個才害怕啊好不好!!

駱賽完全不懷疑他要敢拿着手裏的那根灌滿了滅活疫苗的針管走近,要麽被牛蹄飛踹出去要麽直接被牛角洞穿,反正絕對是沒好下場。

“讓我來!!”

忒修斯邁前兩步一聲暴喝,扯掉了披肩,雅典士兵們立即讓開一條路來。

露出一身強悍肌肉的英雄勇猛如同雄獅般撲向牛頭怪,而沒有了士兵們力量牽制的牛頭怪也朝對方撲了過去。

“轟──”極度沈悶的聲音,駱賽發誓他絕對聽到了硬得像石塊一樣的肌肉跟肌肉之間的強力撞擊,對撼之後兩人即可爆發出激烈的打鬥,沒有兵器的徒手肉搏有的時候甚至比刀劍相交更原始和野蠻,砂煲一樣大的拳頭偶爾砸空落在地面上的時候甚至直接給砸出個坑!

然而忒修斯不愧是傳說中的古希臘英雄,面對可怕的牛頭怪完全沒有一點怯場,彪悍無比地用雙手抓住了兩根牛角,怒吼一聲像摔跤一樣往側一摔,“轟隆!!”一聲,把跟公牛一樣強壯的牛頭怪掼倒在地上。然後搶前一步一手抓住一邊的牛角把碩大的牛頭強行按在地上,另一手按住了怪物的肩膀,膝蓋頂住了對方的腰部,終於将那頭不肯打針而發瘋的公牛壓制在地。

“醫生,行了!”

行你妹啊!!

憤怒的公牛眼睛紅得像燈籠一樣,死死盯着他手上的粗針管,就算現在被壓趴在地上,但隆起的強壯背肌依然不肯放棄地試圖掙紮,并着力緊繃地顫動中。

估計要是有個什麽一不小心,那牛角可絕對不是跟你來客氣的!

雖然膽戰心驚,但作為獸醫,要是害怕草食性動物的角和蹄、害怕肉食性動物的牙和爪,那絕對是可以幹脆收攤了。

高個的青年出現在他身側,聲音溫柔而堅定:“我們在這裏,醫生,我們在你身邊。”盡管單以身形來論,他是絕對比不上比起那邊那兩位雕塑家寵兒的爆肌男。然而不管要面對什麽樣的敵人,即使對手身形比之更為龐大,杜賓犬依然會不惜一切代價忠實守護自己的主人。

駱賽瞬間定下心來,朝他的愛犬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快步靠近利索地接近被忒修斯強行壓制的牛頭怪。

瞧他無比熟練地挑選了肌肉較厚的牛臀,把鋒利的針頭先紮了進去。針頭并沒有過淺,也沒有全部刺入,避免了因掙紮折斷而不易取回斷針,然後再連接注射器,抽拔活塞确定無回血後迅速注射藥液,等注射完畢之後他飛快拔出了針頭,并用酒精棉球消毒。

有所謂工多藝熟,以前寵物醫院接到給牧場犢牛打疫苗的訂單時一般都不會有獸醫願意去,經常是委派駱賽這個無權無勢無後臺的小獸醫,所以看駱賽給牛打針,絕對是有無影手的風範了。

“好了。”

在他幹這些活的時候,俄耳一直站在阻擋牛角橫掃過來的位置上,警惕着那頭氣喘籲籲的瘋牛,聽見駱賽說好了的時候,二話不說就一把把人撈在懷裏,連退好幾步躲開那頭牛的攻擊範圍。

“哞哞哞哞哞哞……你們合起來一起欺負人家啦!哞哞……”

牛叫跟嚎哭的加總絕對能讓人直接崩潰,駱賽真後悔剛才沒在那管疫苗裏頭兌上大劑量鎮靜劑。

完全無法想象現在這個窩在雅典王子強壯懷抱裏的牛頭人,是剛才連十幾個士兵都按不住它的彪悍怪物,證據是診所的小院子已經因為傳說中的英雄王子大戰牛頭人續集而被徹底踩平。

不過慣於除暴安良的英雄們可沒有賠償老百姓損失的習慣……

忒修斯拍了拍厚實的肩膀,對於那種極富彈性的手感很是滿足:“好了,小米,這都是為了你好。”

“讨厭!人家才不要打針耶!你看那根針管多可怕多可怕啊!插進人家的身體得多疼多疼!”一邊偎依一邊假裝生氣地拍打,還發出嗔罵地牛頭怪實在讓駱賽很無言。

你說要懷裏是個柔美的少女,粉拳輕錘,不輕不重地打在情人的胸膛上頂多也就是瘙癢的力度,那就是情趣!

可要像米諾陶洛斯那蹄子喲!敲下去“砰砰!!”悶響的,也就雅典王子這種血厚防高的戰士型英雄能滿臉微笑地扛下來……

駱賽覺得看着都內傷。埋頭把東西收拾了一下,提醒地說:“為了避免産生疫苗過敏的症狀,你們在這裏多待一小時,如果有不舒服的感覺馬上告訴我。”

忒修斯臉色稍微變得嚴謹了,有些緊張地追問:“還會過敏啊?”

“只是以防萬一。”

“那麽如果産生過敏,會出現什麽狀況?”

駱賽想了一下:“症狀各有不同吧,有些牛會全身出汗,呼吸困難,像喝醉了酒一樣。有些則會亂沖亂撞,高度興奮……”

腦袋偎依在王子胸肌上感覺着對方呼吸的起伏,小耳朵還貼在胸膛的位置聽着沈重心跳的牛頭王子一臉潮紅,眨巴着厚厚睫毛的眼睛,柔弱羞澀狀:“啊呀,怎麽辦呢?人家現在就覺得好興奮喲……”

“……”駱賽淡定地抽出一根無比粗的針管插上鋒利閃亮的針頭,回頭,跟他家的狗狗煞有介事地吩咐,“0.1%鹽酸腎上腺素五毫克,地塞米松磷酸鈉十五毫克,連續兩次注射。”

“嗯。”俄耳很有身為助手的自覺,專業地點頭準備轉身進屋去拿藥劑。

當然,要說待會他拿出來的是不是腎上腺素和地塞米松,或者裏頭有沒有另外加點能融化黃金的化學物質,那就另說了。

“哞哞!哞哞哞哞!!!”

奔牛節都沒米諾陶洛斯蹦得快,吓得連人話都不會說了。

“好了好了,醫生只是跟你開個小小的玩笑而已。是吧,醫生?”

咳咳,雅典王子的眼神很淩厲,雖然剛才把牛頭怪壓倒的動作非常粗暴,但現在看起來其實他對米諾陶洛斯非常關心,也非常護短。加上身後那群彪悍的希臘士兵,估計沒人敢硬頂着搖頭說“不是”。

為了證明自己完全沒有過敏症狀,牛頭王子站起來足足蹦躂了一小時。

而那位雅典王子看着在院子裏溜達着、結實肉塊盡展健美的“牛肉”,神情雖然沒怎麽變,但還是從看直了的眼神裏洩露出一種狂熱。

“謝謝你,醫生。”忒修斯英俊的臉旁泛上了滿意的微笑,并與醫生握手致謝,然後擡手示意,一名士兵把一個鼓鼓的皮袋子送了過來,裏頭有着錢幣摩擦的“噌噌”聲響,而且非常沈重。

雅典王子正打算把這滿滿的口袋送給駱賽,可旁邊的牛頭王子不高興了:“哞!這樣不好!忒修斯,這樣的謝禮對於醫生來說真是太沒有誠意了!人家上次還把最最貴重的線團送給醫生了!”

“阿裏阿德涅線團?”忒修斯摸了摸下巴,沈吟片刻,“真是這樣的話,我的舉動實在是對醫生太失禮了。”他擡手揚退了士兵,鄭重地對駱賽行禮,然後說道:“駱醫生,就像小米說的,如果只有錢幣作酬勞實在欠缺誠意,這樣吧,我決定,我的船隊裏将有一艘船屬於醫生所有。”

“……”

他要一艘船幹什麽?!

養游艇很貴的好不好!!保養費、停泊費誰出啊?!再說還有燃油……哦,估計那艘船是大型帆船,不用馬達的……可一大票水手的人工也便宜不到哪裏去啊!!

“好好哦!那可是能在海上航行幾百年的忒修斯之船耶!”那邊不甘心的牛頭王子不依地抓着忒修斯的一條手臂甩啊甩的,那力度估計能把普通人的手臂甩脫肘……“人家也想要一艘!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真想一板磚拍那顆牛頭一下,你妹啊,上次那個毛線團估計還能湊合着織毛衣使使,現在來條船用來幹嗎?!

最大的好處估計就是跨海旅行不用錢,但問題是,這船沒船舶識別號要怎麽入境?

被海事局逮到絕對是坑爹的非法入境犯罪啊!

忒修斯溫和地笑着:“既然是我的船,你什麽時候坐都可以。”他拍了拍米諾陶洛斯的肩膀,“航路上到處充滿了危險,要是你出了什麽意外,阿裏阿德涅可不會輕易放過我。”

米諾陶洛斯連連點頭,一副心有餘悸地摸着胸脯做西施捧心狀。

“是耶,在海上真的好危險呢!到處都是可怕的怪物,幸好有忒修斯保護人家……特別是那些奇怪的渾身長着羽毛的女人,她們長得好漂亮而且又會唱歌……忒修斯,你可不許喜歡上她們!”

“怎麽會?”忒修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米諾陶洛斯上臂前側整肌呈梭形的肱二頭肌,“她們根本無法跟你相比。”

俄耳溫和的臉色忽然像罩上了一層寒霜:“你們遇到了塞壬(Siren)。”

米諾陶洛斯點頭:“是啊!她們唱的歌真好聽,可忒修斯都不讓人家聽,還用蠟把人家的耳朵封住了。”長長的白色卷牛毛下的小耳朵動了動。

“那是引導死亡之路的歌聲。”俄耳的眼神變得異常森冷,“你們在哪裏遇到她們?”

米諾陶洛斯茫然搖頭。

一直待在克裏特島的龐大迷宮裏,為了不讓世人發現王後與一頭公牛剩下了古怪的兒子,米諾陶洛斯根本就不被允許離開,因此幾百年來一只窩在自己家的迷宮裏,跟外界交往不多,還特別喜歡二次元布娃娃的牛頭人,絕對是一名……宅男。

因此就不要期待他知道海路航線什麽的位置了。

還好雅典王子相對比較靠譜一點:“在比斯開灣遇見的。我還以為她們只會在塞壬島附近出沒。”

“是的,她們至少數百年都沒有離開過那片堆滿了白色屍骨的海域了。”

“那為什麽……”

“也許是什麽人令她們離開的。”

俄耳的聲音更冷了,簡直就已經下降到了零度以下的森寒,肉眼可見的黑色氣息從他背部冉冉爬升。

“俄耳,怎麽了?”駱賽注意到自家狗狗的不對勁,不由得擔心起來。

青年猛地震了震,很快掩飾過了自己的情緒,回頭朝他露齒一笑,全然沒有方才那種仿佛要露出獠牙般的兇暴。

“沒什麽,我想……大概是有‘人’要來探訪我和特洛斯了。”

不知道是不是又快要下雪的緣故,天空中的陰雲變得很沈很壓抑。

看着青年若有所思的側臉,駱賽莫名地覺得,他家的狗狗對於那個即将來拜訪的客人并不是那麽友好……

參考資料備注:

塞壬(Siren):希臘傳說中的海妖,阿刻羅俄斯(Achelous)的女兒,擁有女人的頭部鳥的身體,擁有美妙的歌喉,籍此引誘航海的船員使船只觸礁沈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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