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喬皙預料之中的墜地疼痛并沒有到來, 反而被一雙長臂穩穩的接住。

鄉間燈火昏暗,夜裏最亮的是天空那輪月光。

月光皎潔透亮,秦祎披月而立。

冷冷月色将他冷峻的面容映照的比平時更冷幾分, 深邃的眸瞳直勾勾的盯着懷中的人,渾身上下散發着諱莫如深的氣息, 連帶着他左眼下那顆一向迷離多情的淚痣, 都因此變得讓人生寒。

他接住了從樓上摔下來的喬皙, 喬皙落在他懷裏, 仰着雪白的下巴, 驚訝的望着他,“秦祎?你怎麽來了?”

秦祎面色冷凝,說出的話也像是帶着一股寒意, “我要是不來,是不是明天就要在新聞上看見你跳樓的消息?”

他對誰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喬皙早就見怪不怪。可此刻秦祎表現出的冷意, 卻讓她莫名覺得和平時不同。

他的冷意中好像夾雜着怒氣, 他在生氣?

秦祎會生氣?他為什麽生氣?因為她從樓上摔下來了?

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就更不該生氣了, 她要是摔死了,就少了一個折騰他的人。換作她是秦祎的話, 她明天就去買鞭炮慶祝, 哪兒還會生什麽氣啊。

喬皙只當自己多心,結合剛才自己掉下來前秦祎那突然的一吼, 忽然産生了一個陰暗的想法。

這男人剛才是不是故意吓她的, 就是為了她失足摔下來?

思及此, 喬皙在他懷裏也待不住了, “你剛剛是不是故意吼了吓我好讓我摔下來?”

說完她便要從秦祎懷裏下來, 但腳一落地就感覺到一陣疼痛, 整個身體疼軟了下去,眼看着又要摔在地上,那雙熟悉的大手重新将她撈了起來。

秦祎一手撰着她的手腕,沉聲問:“你把我想的這麽陰暗?喬皙,在你心裏我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當是不是什麽好人咯。

喬皙心裏這麽說,可又想到剛才要不是秦祎接住她,她現在估計不死也得殘。而且秦祎剛才吼的那兩句話,好像也是在叫她下去?

思前想後,她好像是有點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喬皙別過臉咳嗽了聲,語氣難得在秦祎面前軟和下來,“剛才謝了啊……不過你也有問題,要不是你突然一吼,我怎麽會被吓到。”

這裏随時可能有節目組的人出現,秦祎到了之後本來在外面,沒打算進來,可他一下車就看見三樓的窗戶圍欄上站了個女人,身影輪廓還異常熟悉,他的心瞬間就提了起來。

也顧不得自己會被圈內人撞見,連忙走近确認,一看就是喬皙,他那一刻有些慌了神,阻止喬皙的話快過了大腦的思考,脫口就吼了出去。

結果弄巧成拙,反吓得喬皙摔了下來。

秦祎犯了個低級錯誤,他擡手捏了捏眉心,嗓音一下子就啞了下來,“對不起。”

他突然的道歉讓喬皙也變得無措起來,以前她想讓秦祎服軟是為了故意讓秦祎難堪,可此情此景和難堪絲毫不沾邊。

腳上的疼痛率先奪去喬皙的注意力,她疼的嘶了一聲,秦祎在她身前半蹲下來,“哪裏疼?”

“右腳。”

周遭的視野太暗,秦祎看不清喬皙腳上的傷,他重新站起,一把将喬皙打橫抱起來。他右手摟住喬皙側身的時候,手掌碰到一處比她別的地方還要更軟膩的地方。

他低頭一看,瞬間了然,“你沒穿……”

喬皙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雙頰立刻紅了起來,“你流氓!”

在她開口的前一面,秦祎的手已經換到了她肩膀上,是離她敏感地很遠的位置,“不是故意的。”

張詠薇做的絕,就連內衣都沒給喬皙留一件,她只能穿着自己的真絲睡衣,裏面是件吊帶裙,外面有個小外套,她本來是把外套扣好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了,虛虛的挂在她肩上毫無遮擋力,這才讓秦祎得了手。

她又羞又氣,而秦祎在這段時間裏已經把她抱回了車裏。

連排的後座,秦祎開了頂燈,抓起她的右腳踝正要放在燈下看傷,被她掙紮的往前踢,“秦祎你這個衣冠禽獸,你要是敢對我做什麽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可任憑她怎麽用力掙紮,秦祎一手撰住她腳踝的姿勢依舊很穩。長長的裙擺因她的掙紮往上卷了幾分,露出她兩只纖細的腿。

她一身皮膚白皙又細膩,無瑕剔透跟玉似的,秦祎見過。可此刻這雙腿上除了紅腫的扭傷,還有着許多青紫色的淤青。

秦祎垂眸打量這些傷痕,看似漫不經心的開口:“如果我要在這裏對你做什麽,你能怎麽辦?”

喬皙聞言一愣。

封閉狹窄的車內,比她力氣不知多出多少倍的男人,如果真要對她做些什麽,那此刻的她無疑是待宰羔羊。

秦祎擡頭看向渾身處于警惕狀态的喬皙,輕輕放下掌中的腳踝,“喬白白,這麽不經吓,還學別人爬窗跳樓。”

他這句話一出,喬皙才意識到他剛才是在開玩笑。

她是個紙老虎,放下對秦祎的防備後立刻又找回了幾分氣勢,“你以為我想嗎?我來這裏才多久,你知道我今天過的什麽樣的日子嗎!”

幹了一天活,她本來就累,還遇上張詠薇那個瘋女人非要刁難她,她滿腔的情緒正找不到發洩,此刻的秦祎就成了她最好的傾訴對象。

秦祎從車裏找到了跌打損傷的外敷藥,一邊給喬皙上藥,一邊聽她傾述,這才把爬窗跳樓這個烏龍事件的原因弄明白。

秦祎沉默不搭腔,喬皙見狀,越說越覺得自己委屈,眼眶一熱,她自己都還沒意識到,淚珠便滾了下來,啪嗒一聲砸在她的睡裙上,留下好大一滴深色印記。

喬皙呆了呆,連忙轉過頭去抹眼淚,怎麽可以在讨厭鬼秦祎面前掉眼淚,這樣太丢臉了。

她正這麽想着,下一秒,便被人捏住了下巴,将她的頭轉了回去。

淚眼只模糊了一瞬,視野再次清晰起來,秦祎的臉近在她的咫尺。

她不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看秦祎的臉,因為讨厭秦祎,所以對和秦祎有關的事情她都格外敏感。

她記得有一家媒體曾經用一句話形容過秦祎:高不可攀的白月光。

冷峻的面容,清冷的眉眼,氣質出塵宛若書中谪仙,令人仰慕卻不敢相親。偏偏左眼下長着的那顆黑如點漆的淚痣,将他拉下了凡塵。

他原本孤冷的氣質,因為這顆惑人的淚痣,生生變了味。

在他的身上,禁欲清冷與蠱惑魅人共存。

這兩股相悖的氣質如果放在別人身上一定是災難,可在秦祎身上,卻極其和諧,這股獨特的氣質仿佛就該應他而生。

喬皙從前不覺得秦祎這張臉有什麽特別,或許是因為他才救了自己一次,喬皙忽然就覺得這張臉不僅沒那麽讨厭了,反而變得順眼了幾分。

秦祎的指腹擦拭她眼下的淚痕,“這個節目,不參加了。”

她還在盯着秦祎的臉看,秦祎被她這麽直勾勾的目光盯着,抿唇輕笑,“你喜歡的話,以後還有很多時間看。”

“誰喜歡看你了?少自作多情!”

喬皙立刻拍掉秦祎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沒把對方怎麽樣,反倒把她自己拍疼了,她皺着眉邊舉高手放在車燈下看,邊說:“這個割草的綜藝節目雖然累的要死,可是人家給我的片酬很高,我既然收了人家錢就要好好幹,現在要是跑掉了那就是不負責任……”

下午割草的時候雖然戴了手套,但割的時間太長,手套到後面根本起不了保護作用。

喬皙嬌嫩的手掌上紅紅的一片,還起了幾個水疱,一碰就疼。

秦祎拉過她的手,用棉簽蘸了碘伏消毒,“等電影上映之後,你賺的會比這部綜藝多的多。”

電影賺錢這事秦祎給喬皙說過不止一次,可是喬皙根本不信。

她還一臉認真的對喬皙說:“我這個人呢,比起話語更相信行動。你要想讓我相信這部電影會賺錢,就等電影盈利真的打進我卡裏的那天再說吧……”

或許喬皙确實是這樣一個看重行動而不重言語的人,可在秦祎看來,這一切的原因還是歸咎于她不夠信任他。

秦祎沒再說話,沉默的給她消完毒。

她把掌心放到嘴前,給自己呼呼,減輕疼痛,模樣看上去比平時多了幾分純粹的嬌憨。

又怕疼,又掉淚,也吃不了苦。

明明是個嬌滴滴的嬌氣小姐,卻偏偏要來幹這種又髒又累的活兒。

秦祎一時是真的不知道,她是嬌氣還是不嬌氣。

“對了秦祎,你來這裏幹什麽?”這山裏可偏僻的很,不是專門來找還不一定能找到。

秦祎淡聲道:“聽說你沒帶助理和經紀人,所以我來了。”

所以是專程跑來當她的助理的?什麽時候變的這麽懂事貼心啦?

喬皙對他恭順的态度很滿意,“你的心我領了,不過你還是快點回去吧。”

秦祎因為之前破産的事情,現在在圈內就是牆倒衆人推,他現在出現在節目錄制現場,被拍到或者怎麽樣,很有可能會被節目組當做熱點用來炒作,給節目加熱度。

雖然在粉絲心中秦祎還是那個國民影帝,但在這個圈子裏真正能護住他的,還是只有他自己。

喬皙知道秦祎肯定懂這個道理,她把腿放下來穿上拖鞋打算回去了,秦祎忽然從副駕駛前的包裏拿出了一堆東西。

喬皙看他神神秘秘的,有點好奇他要幹什麽,直等他做完了一切後,她看的愣住了。

秦祎全副武裝,即使拍到正面也不會有人聯想到他是風靡無數少女心的白月光。

秦祎下車後,像是為了防止喬皙從車裏下來,把車上了鎖。

喬皙連忙坐到車窗邊上,又氣又笑的拍窗問他:“喂!我還要回去錄節目,你把我鎖在車上幹什麽?”

秦祎隔着窗垂眸看了她領口一眼,“注意影響。”

喬皙連忙雙手護胸,“流氓!色狼!沒讓你看!”

秦祎俯下身,叩起指節敲了敲車窗,“小影後要是想穿成這樣錄節目,到時候節目播出收視率肯定會爆棚。”

喬皙當然清除自己現在穿的有點不雅觀,可她也沒辦法,“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就在車裏乖乖等着。”

秦祎轉身走向木樓,喬皙怕他亂來,想要喊他回來,可他剛好走到一盞路燈下。

燈光微黃,可秦祎頭上的那頂挑染假發卻綠的發亮,喬皙還是沒忍住捂着肚子大笑出來。

這個男人,是不是染綠毛染上瘾了啊?

張詠薇在自己的房間裏悠哉悠哉的敷着面膜,幹了一天髒活的不滿,現在全部因為喬皙一掃而空。

再過一會兒喬皙肯定會大喊大叫的找人幫忙,她到時候應該怎麽演才能讓觀衆感受到她的善良無瑕呢?她可要好好利用這次機會,把自己純潔單純的小白花形象立在觀衆心裏。

“咚咚——”

房門突然被敲響,張詠薇邊想難道是其他人回來了,邊走去開門。房門一拉開,便看見一個裝扮怪異的綠頭發男人,吓得她尖叫了一聲,條件反射的就要關上門,男人伸出手按住了門沿,阻止了她關門的動作。

“你是誰啊?我們這裏到處都有攝像頭,你想幹什麽?”

男人身上帶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讓張詠薇感到一陣害怕。可惜男人似乎并不會說話,而是拿出手機,把上面的字亮到她眼前——別做多餘的事情。

張詠薇心裏一驚,難道她整喬皙的事情被發現了?

絕對不可能,藥她是在自己的車裏下的,沒有第三方在場。而拿走喬皙的衣服,她也在鏡頭前留下了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辭,即使之後有人诟病她,也無法否認她所做的事情是出于好心。

想到這裏,張詠薇的心裏更有了幾分底氣。

她有恃無恐的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還有事嗎,沒事我就要休息了。”

男人像是早已料到張詠薇的應對,把手機上的字往下滑,露出了另一行字。

張詠薇看清那行字後,雙眼驚恐的瞪大,配着她臉上的面膜看起來慌亂又滑稽。

她連忙伸手一把捂住屏幕,像是生怕被四周的攝影頭拍到,語氣又急又氣,還得克制音量,“……你想要我怎麽做。”

村民熱情好客,不僅準備了好酒好菜,還準備了當地特色的歌舞供他們觀看。

齊鳴羽羅忘之和筱筱看的手舞足蹈,白燕山心裏卻記挂着喬皙,趁着人聲鼎沸的時候,他找了個去洗手間的借口,沒讓PD跟着,一個人偷偷溜回木樓。

眼看快要到木樓,白燕山看見一個染着綠色頭發的男人,手裏抱着一套疊好的衣服,從木樓裏走出來。

這樣顯眼的發色,白燕山一下子就聯想到喬皙的助理,還和喬皙鬧過緋聞烏龍。

他記得學姐沒帶助理來,現在過來是學姐有什麽事情嗎?一想到和學姐有關,白燕山便站不住了,遠遠地跟在男助理的身後。

男助理手上拿着的那堆衣服似乎讓他的行動受限,連走路甩手的姿勢都變得扭捏起來。

因為他的手足無措,整套衣服在他手裏一歪,讓白燕山看見一件女士的胸衣從衣服裏露了出來,而他緊接着手疾眼快的抓住,又飛快了把胸衣藏進了衣服裏。

直到來到一輛停在樹林間的車前,黑漆漆的車內突然亮起了車燈,白燕山隔得很遠,但他卻非常确認坐在裏面的女人身影輪廓是喬皙。

随後只見男助理打開車門,把夾着胸衣的整套衣服送進了車內。下一秒,車裏的燈又熄滅了,變得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見。

而白燕山的一顆心,也瞬間墜入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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