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們要不要試試？◎
市中心的富華商業廣場，是年輕人都喜歡來玩的地方，吃吃喝喝的品牌店很多。
牛潮汕火鍋店就在一樓，黑底紅字外加粗線條勾勒出的牛頭形狀的logo招牌十分顯眼，舒意走過去。
火鍋店裏熱氣騰騰，人聲鼎沸，生意很好。舒意在服務員的迎領下，在一處雙人卡座的位置坐下。
剛落座，手機界面彈出微信消息，舒意眉眼恹恹地點開。
張雅莉：【到火鍋店了嗎？】
舒意：【到了】
張雅莉：【行，你坐着等一會，子雷也塊到了】
舒意：【好】
張雅莉：【小夥子不錯，好好把握機會】
把握機會……趕鴨子上架的去把握嗎？
舒意指尖按在屏幕上，感覺自己已經成為撲棱翅膀的鴨子了。
都不是人了。
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讓她手比腦子快的發了條信息過去。
舒意：【怎麽把握機會？我不會，您教教我】
舒意：【手把手】
一句話，陰陽怪氣的味道都要沖破屏幕了。
舒意睫毛顫了顫，呼吸停住，看着手機頂端的【對方正在輸入中……】，才後知後覺她幹了什麽。
張雅莉會氣炸吧。
畢竟是她看都心梗的程度。
舒意不等訓斥的話瘋狂發過來，她撇開視線，手指掐滅屏幕，如丢燙手山芋一樣把手機反蓋放桌上。
只要她看不見，就能當作一切無事發生。
舒意輕呼口氣，倒了一杯送的檸檬水，小口小口喝着。
微酸清甜的滋味溢滿舌尖，她喝着檸檬水，來壓驚。
舒意胃口小，對食物的欲望很低，感受不到餓意。
所以在京市獨居的日子，她一天就吃一頓飯，還都是吃速食比較多，就很糊弄。
不過她卻很喜歡喝水，用得水杯都是大容量，自己也會泡檸檬水，百香果來喝。
不知不覺間，舒意就連喝了好幾杯店裏的檸檬水。
可雖然好喝，但不能貪杯……貪多了，容易。尿急。
舒意抿了抿水潤唇瓣，她在座位上，雙腿并攏動了動，坐不住了。包都沒來得及拎，就朝後方的衛生間走去。
舒意從女廁出來，輕舒了口氣，低頭在洗手臺前，擠洗手液，揉搓手指。
不過就在她洗手時，餘光瞥見隔壁男廁出來個人，站在她身後側。
商場裏飯店的衛生間面積都不大，統共只有一張洗手臺，男女共用。
鏡子照出男人身影，他穿着黑夾克，敞着。裏面是黑體恤，緊致胸肌把體恤撐起流暢利落的的線條，身形健挺拓拔，兇悍如黑豹，自帶嚣張氣場，把衛生間都襯托成拳擊賽場，感覺一拳能崩十個自己。
舒意匆匆一瞥，不敢多看，迅速抽紙擦手讓位，動作一氣呵成，低頭急促離開。
只不過舒意走得急，沒注意她揉成一團的濕漉漉紙巾沒扔準垃圾桶，掉在了地上。
而在舒意設想裏，體型強健到能上場打拳擊賽爆對手頭的男人，低垂眼睑，看了一眼濕紙團。
然後彎腰撿起，丢進了垃圾桶。
舒意回到座位，沒什麽情緒地發着呆，只希冀這場相親能快點結束。
而她的位置是朝向火鍋店門口，所以能把進來的顧客都盡收眼底。
但當她的視線中出現一位身高和體重都很對稱，朝她走來的男人時。舒意陡然回神，她下意識攥住衣服，知道張雅莉為什麽沒給她發張子雷的照片了。
長這樣，沒必要發。
保存照片還費內存。
張子雷笑容滿面的盯着身穿淺色面包服的女人，迫不及待走過去。
張子雷看過舒意照片，一張抓怕的日常生活照，背景是在小區的健身器材區。
她站在黃色漫步機上，胳膊搭着欄杆，雙腿筆直修長，梳着高馬尾，沒有劉海，一張雪白漂亮的臉都露了出來，在陽光下宛如發光體。
照片裏的姑娘太漂亮了，張子雷一眼心動。
只不過聽聞這是幾年前拍得照，他心裏嘀咕美女可別會發胖長殘了，對現階段的舒意興趣就消了點。
畢竟相親對象，貨不對板可太常見了。
直到來現場，見到舒意本人，張子雷心中才止不住驚嘆：真撿到寶了！
“舒小姐，你好”，張子雷笑眯眯盯她，伸出手，自我介紹，“我是張子雷，等久了吧”。
舒意看他又肥又肉的粗短手指頭，沒去握，只低聲：“坐吧”。
張子雷遺憾地看眼她藏在桌下的纖白手指，落坐在對面。
人到齊後，開始點單，張子雷問她想吃什麽。
舒意：“你看着點就行，我沒胃口，吃不多”。
張子雷勾畫菜單選湯底，他神色了然：“我懂，你是在減肥是吧”。
說到這兒，他目光盯着舒意，視線在她臉上和肩上掃着，指點江山勸阻：“你可別再減肥了，要多吃點，瞧瞧你瘦得”。
“女人太瘦可不好，懷孕都不好懷，不好生養”。
舒意不适皺眉，沒忍住出聲：“是嗎？那我還要繼續瘦”。
言下之意，身體瘦到不能懷孕為止。
張子雷愣了：“這怎麽行？我們結婚後，你是一定要調養好身體懷孕的”。
男人的話太過理所當然，只是第一場相親見面，就把舒意視為結婚對象。
并顯然，一胎三寶的婚姻生活都想好了。
瞧把他美得。
舒意微抿唇，發現就連去應付這場相親的情緒都沒了，她想立刻就走。
可就當她拿起手機時，指紋無意解鎖，微信聊天界面是張雅莉十幾分鐘前發來的信息。
張雅莉：【舒意，我再次警告你，你老老實實和子雷吃飯相處，別琢磨歪點子！】
舒意斂眸，長睫低垂，喉嚨如堵住了似地，她端起檸檬水慢吞吞喝了口。
張子雷見狀，招呼服務員又送了一壺檸檬水過來，接着殷勤給舒意杯子添滿。
舒意沒攔，任由他動作，然後輕聲：“繼續點單吧”。
火鍋湯底是鴛鴦，點了一盤盤的牛肉和牛肉丸，以及幾份蔬菜。
舒意沒胃口，勉強吃了兩口青菜就放下了筷子，其餘都進了張子雷的肚子裏。
他撈着肉丸大口地吃着，高興說：“舒小姐，我能喊你小意嗎？”。
“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感覺我們是天生一對，非常配對。而且我家催得急，你家也催的急，所以我們兩家商量下，年後我覺得就能結婚了。結婚後，你就專心呆在家裏備孕，我養你”。
誰和你天生一對，非常配對？
舒意看張子雷的胖臉，沒作聲。
當張子雷走過來時，個子還沒舒意高，但噸位卻是不低。
舒意雖然不是顏控，也不外貌歧視，但不代表她不挑。
況且這場相親，本就不是她自願。
“張先生”，舒意輕聲，“你對相親對象是看臉的吧”。
張子雷以為舒意是想讓他誇她，他忙不疊點頭：“當然看臉了，你長得就非常漂亮，就是女神！”
舒意學着張子雷剛才的打量眼神看他，點頭：“好巧，我也看臉。”
張子雷：？
舒意補充：“我不止看臉，我還看眼緣。”
張子雷反應過來：“什麽意思？我你還不滿意？”
明知故問，不肯認清現實嗎？
“嗯”，舒意點頭，“就是你以為的意思，我們不合适。”
話音落地，舒意無意在火鍋店多待，她站起身果斷朝外面走。
張子雷一臉恥辱，沒想到舒意竟然敢拒絕他。
他盯着她離開的聘婷背影，連忙追過去，氣憤喊她：“舒意！你給我站住！”
時間已到晚上八點，商業廣場燈火透明，火鍋店外來來往往的人被喊聲吸引目光。
舒意無奈停腳步：“張先生，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們不合适”。
店外的燈光落在舒意的臉上，她明麗面容如畫。
張子雷不死心：“我怎麽就不合你眼緣了？我家裏有錢，錢就能結緣！”
舒意不想和他多糾纏，她迅速說，“帥哥符合我眼緣，錢沒用。”
張子雷越發惱怒：“舒意，你憑什麽嫌棄我？”。
舒意好聲好氣：“我們是互相嫌棄，你也嫌棄我太瘦不好生養。
”
張子雷梗住，但依舊不想放舒意走。
舒意看他不依不饒的架勢，心生煩悶，想速戰速決：“抱歉，我們真的不合适。
”
話音落地，她擡腳離開，可沒想到張子雷竟撲過來，想伸手去抓她。
舒意心神一緊，慌亂後退，卻撞進一個硬梆梆的結實懷抱。
—好硬。
雖然她穿着棉服，可還是感覺後背被震了一下，她倒吸一口氣，嗓音有點不成調子。
薛斐垂着眼睑看不小心撞過來的年輕姑娘，他大手虛虛地扶了下她的腰，讓她站穩身子，別摔了。
只不過身後人的手雖是虛扶，但存在感太強，掌心的灼熱竟像是在貼着她。舒意無意識瑟縮一下，驚慌回頭，看見了身後男人利落冷厲的五官。
當視線對上的那一剎，他漆黑幽深的瞳孔似深潭。
舒意莫名嗓子眼有點發緊。
男人身量極高，目測有一米九，剃着寸頭，露出冷硬的五官輪廓。只是站在哪兒，就氣場十足，不像好人。
尤其他現在站在舒意身後側，他高大挺拔的身形把她纖細身姿盡數攏合，呈現保護姿态，更讓人難以視目。
所以對于舒意身後這位穿黑夾克，直肩闊背，肌肉線條攝人的男人。
張子雷慌了，腦門流出了冷汗，魂都吓丢了，生怕這位猛男一拳頭撂了過來，他虛浮身體可受不住。
薛斐眉眼冷厲，面無表情瞥向張子雷，沉聲：“還不滾？”
張子雷回神忙不疊點頭：“哥，我這就滾，這就滾”，說完，他扭頭就離開，視線都沒敢在往舒意身上再多瞟。
舒意看着張子雷落荒而逃的背影，她心裏松了口氣，穿着帆布鞋的腳往旁邊側了側。
可也不敢和身旁人多對視。
畢竟他除了看起來不好惹，個子也太高了。
舒意看他需要仰頭，累。
所以舒意就站在他對面，視線齊平他胸口位置。
可這個位置也有點尴尬，她能清楚地看見男人緊實利落的胸肌，撐滿黑色體恤，盡顯強勁輪廓。
比再衛生間的鏡子前看得清楚多了，很有壓迫感。
舒意閉了閉眼，別過頭，小心翼翼道謝：“謝謝你幫了我。”
面前的姑娘穿着棉服，牛仔褲，素淨着一張臉，看起來像個大學生，但都是已經來相親了。薛斐看她，沒說話。
好半晌，他低嗯一聲。
舒意輕眨了下眼，聽着他微沉聲線，似烈酒。
火鍋店內依舊喧騰熱鬧，商場來往顧客絡繹不絕，可店外的兩人陷入安靜。
舒意手指捏着挎包細帶，暗暗吐一口氣，剛想開口說“再見。”
可沒想到，他低沉嗓音卻先他一步開口：“相親還沒遇到合适的？”
話題跨度有點大，舒意好尴尬。
心想你問這個幹嘛，多晦氣。
舒意尴尬的臉頰紅透，嗓子眼裏只細嗯了聲，權當回應。
薛斐眸子掃過面前姑娘緋紅的耳垂，禮貌的沒多看，視線就落向遠處。
氣氛再次沉靜，周遭的喧鬧仿佛被無限慢速拉長，也許是一分鐘，或許是幾十秒。
可讓舒意沒想到，當男人繼續開口。卻是語氣鄭重問她：
“我也在相親。”
“我們要不要試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