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醉酒 放心,我酒品很好

陸府的家宴一直延續到日暮,賓客才盡數散去,女眷倒是待祖母離去後,早早就各自回屋了。林靈兒一人在屋內待的無聊,到院子裏随便逛逛,這是進京前陸漸離一直住的小院。

院子不大,和偌大的陸府想比,甚至算狹小,即便如此,內裏布置卻極其講究,圓形的月門進來,直接就上了一座石拱小橋,橋下有涓涓細水流過,庭院左手是一砌小的假山翠竹,右手挨着門是間門房,門房和正屋之間聳立着一個飛檐小榭,可容三五人小坐。

林靈兒在院子裏拂水看花,好不惬意,忽見正屋偏房的門開着,走近一瞧,原來此處是陸漸離的書房,內裏一個行動利索的丫鬟正爬在木梯上擦拭書架。

“好多的書啊。”林靈兒忍不住感嘆,雖然這個書房的面積和侯府的沒法比,但是空間用到了極致,頂天立地的大書架密密的排列着,每個書架上都堆着書,滿的都要溢出來了,看起來,竟似比侯府藏書還多。

正在專心幹活的婢女,被突如其來的問話吓着了,肩膀止不住抖了一下,她錯愕的回頭,看清來人,随即立刻從木梯上下來,福身道:“奴婢見過二奶奶。”

林靈兒咯咯咯笑:“吓着了是不是,沒事了,繼續忙你的吧。”那婢女又慢慢的爬上木梯,繼續做手裏的活計。

眼光一排排掠過書架,林靈兒發現書房涉獵甚廣,天文,地理,歷史,政治,兵法,草藥,梵經,甚至慶國歷代年志,揚州人丁普查都有,而在書房最裏面幾個大箱子,放的是經商相關書籍。

“這些書二爺都看過麽?”靈兒忍不住好奇。

木梯上的婢女回過頭,确認是在問自己後,恭聲答道:“回二奶奶,這屋子裏的書是二爺看過覺得好,才留下來的。”

“那二爺會經常翻看這些書麽?”見書架上的書都都很嶄新,不像經常被翻閱。

“不會,二爺過目不忘,書看過一遍就無需再看了。”小婢頗驕矜的回道。

林靈兒:“......”

轉身來到書桌前,上面有陸漸離以前寫的字,蒼勁有力,筆走龍蛇,頗為賞心悅目的。又見桌下有一個小屜,挂了鎖但未合上。

小心的取下黃銅鎖頭,抽開小屜,卻見裏面靜靜的躺着一卷畫軸。素白小手鬼使神差的拿起畫軸,拉開上面系着的紅綢,一個半身仕女圖出現在面前。

看穿衣裝飾,畫中人似本朝女子,面賽芙蓉,眉目如畫,芳菲妩媚,燦如春華。

“這是誰?”林靈兒舉着畫,轉頭問那小婢。出門時北國已經入秋,揚州卻暑氣難捱,林靈兒心裏不禁升起一股躁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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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婢女看了一眼林靈兒手裏的畫,心下一驚,差點從木梯上掉下來,她慌張的看着這個院子的女主人,臉上羞紅,一時說不出話來。

不覺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暮光下畫中人眼光流轉,似有欲語還休的癡纏,林靈兒手拿着畫正想往前走,卻聽那小婢失聲道:“二奶奶,二爺平時從不讓人動這副畫。”

林靈兒看了那小婢一眼,見她一臉緊張的樣子,讪讪的把畫擲到桌上:“收好你家二爺的畫。”說完,她擡腿出了書房。

剛從書房出來,卻見李涯扶着陸漸離從月門進來,旁邊還跟着個婢女,正是早上在院內同陸漸離說話的那人,名喚香荷。

陸漸離應是醉的不輕,大半身子倚在李涯身上,沒魂似的被他拖着走,那香荷在另一邊堪堪的摟着他的手肘,似怕他一頭栽到前面去。剛入了院子,她就喚廚房婆子熬醒酒湯,又命其他小婢端水,奉衣,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勢,瞬間讓小院躁動起來。

相形之下跟個外人似的林靈兒随腳進屋,皺着眉問李涯:“二爺這是喝了多少?”

李涯嘆一口氣,悻悻道:“一桌二十幾人,俱給二爺敬酒,不知是有心巴結,還是存心整人。”

“肯定是巴結了,以前他們都輕看二爺是個讀書人,不會掙銀子,這下二爺在聖人跟前做事,一個個的倒想起來巴結了。”香荷說着,還不忘朝着正堂的方向瞪了一眼,可當轉過臉看軟塌上醉酒之人時,瞬間又眉目含情,嬌柔婉轉。

她的神色林靈兒都看在眼底,聯想到早晨的情景,縱然沒人說,她也知道這丫頭身份不簡單。見她忙裏忙外,林靈兒本想讨個清閑,袖手旁觀的,但莫名的責任感讓她覺得應該盡妻子的義務。

所以,當廚房送來醒酒湯時,她主動接過來,端着走到陸漸離躺着的卧榻邊緣,輕聲喚:“二爺,二爺,起來喝醒酒湯。”

“這樣哪能行。”香荷見她搶了自己服侍的機會,本就在暗自惱恨,這廂見她只在那不痛不癢的喊着,心生火氣,但礙着她少奶奶的身份,也只能走過來,上手握住蓋碗,低眉順眼的說:“二奶奶還是讓奴婢來吧,二爺被奴婢伺候慣了。”

林靈兒瞪眼睛看着香荷,一時忘了放手,雙手還緊緊的箍住蓋碗,香荷輕拽一下,發現那邊還用着勁,頓生惱怒之心,手上力度就稍微大了些,再一拽,那滾燙的醒酒湯嘩啦一聲傾瀉而下,澆了塌上的人一胸膛。

“啊!”兩個女人同時尖叫,躺着的人也不知是被燙醒的,還是被吓醒的,擡睫睜眼,眉頭緊蹙,臉色烏青吓人,“出去!”他呵斥一聲。屋裏的人哆哆嗦嗦都趕緊往外走。

“沒說你。”他對着林靈兒道,見她停下腳步,才又閉目養神起來。

婢女出去前把幹淨的衣服遞到林靈兒手中,香荷走在最後,臨跨出門檻又回頭望了一眼,見還是沒自己的事,輕哼一聲,甩袖離開。

看着手裏只剩一半的醒酒湯,又看了看他胸前的漬印,林靈兒一時躊躇,不知是該先給他喝醒酒湯,還是換衣服。

陸漸離閉眼眯了會,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嘩”的一下起身,雙手撐在兩邊,坐了起來。他擡眼瞄了一下怔愣住的林靈兒,哂笑一聲:“去把門關上。”

“啊,什麽?”左手執盞,右手托衣的人忍不住驚呼出來,面頰飛上兩團紅雲,這是想到什麽不好的地方...

陸漸離忍不住勾唇,盯着她的眼睛,不急不緩的道:“放心,我酒品很好。關上門,我才能換衣服不是麽。”說着,起身從她手上抽走衣服,一本正經的道:“不許偷看。”

林靈兒“唰”的一下轉身,小臉燒的通紅,他刻意強調自己酒品好是什麽意思,影射我酒品不好麽,我喝醉做了什麽,想到此處,她心跳驟停一拍,紅色暈到了耳根。

換好衣服,看着那背對着屋內,臉朝門扉面壁思過一樣的人兒,陸漸離心裏的陰霾一掃而空,眼底飛過一絲笑意。“可以過來了。”

籲了一口氣,正了正神色,林靈兒慢慢轉身,見他已經換上了一身天青色錦袍,風流俊雅,英氣逼人,剛剛收好的心情,又亂了幾下。

她慢吞吞走到桌前,眼睛掃到還剩一半的醒酒湯,溫聲問:“要不要喝醒酒湯。”

陸漸離回到塌上繼續躺着,骨節分明的大手揉了揉眉心,懶困着說:“不用了,給我倒杯清茶來。”

林靈兒這時才反應過來,剛才醉的路都走不穩的人,這會是怎麽做到迅速穿戴整齊的。端着茶盞走到他跟前,小手往他眼前一伸:“給你。”

塌上的人掀了下眼皮,瞄了玉白小手一眼,複又落睫閉目:“不會伺候人?”

林靈兒聞言惱羞成怒,轉身把茶盞往桌上一放:“換衣服的時候還好好的人,這會又來裝什麽醉。”

裝醉的人翻身坐起,止不住笑出聲來,兀自走到桌前,拿起茶盞呷了一口,正兒八經的解釋道:“醉酒是裝的,口渴是真的。”

林靈兒沒好氣的說:“為什麽要裝醉?”

收起笑意,眼色也冷了下來,他沉聲道:“不裝醉,我現在還回不來。”

回想宴中一群人輪番勸他喝酒的場面,她深以為然,不禁納悶道:“他們不都是你的親人麽?”

“在利益面前,再親的人都沒用,除非親生父母,可惜...我都沒有。”他難得展現脆弱的一面,說出這種話倒是少見,許是因為酒精,許是因為身邊的人。

“我也沒有見過母親,聽長姐說她很溫柔,總是喜歡笑。”喉頭微微哽咽,她不再說話,使勁眨了兩下眼睛,把眼窩裏的亮晶晶逼了回去。

還是看到了她眼內的霧氣氤氲,陸漸離心裏皺了一下,輕聲安慰道:“我們都是和父母無緣的人呢。好了,別想了,你不是還有長姐麽。”說到長姐,林靈兒像得到安慰似的,臉色不禁露出一絲欣慰。

陸漸離喝了不少酒,雖不至于醉倒,但頭微微有點蒙,倆人早早都躺下了,維持着禮貌的距離。

一夜好夢。

翌日,天剛蒙蒙亮,李涯就在外面急切的敲門:“二爺,二奶奶,請恕小人冒犯,您快起來吧,這一大早就有貴客登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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