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此時胤禵已經是十五六歲的年紀，不再是三杯就倒的孩童，是以胤禟第一反應就是看守在門口兩邊的侍從，“你們又給十四爺送酒了？”
被胤禟的視線一掃，深知自己主子脾性的兩位侍從心裏直打鼓，垂着腦袋道，“回主子的話，奴才們一直守在門口不曾進去，也不曾給十四爺送酒。”
沒送酒？那醉成這樣？胤禟這下是真奇怪了，轉頭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沖自己傻笑的胤禵，他微皺了一下眉頭擺擺手讓兩人在門口守好自己擡腳進了廂房。
“我走的時候壺裏的酒也只一半兒呢，怎麽醉成這樣？”胤禟晃了晃那空空如也的酒壺，問向胤禵。
“醉？誰醉了？我才沒醉呢！”胤禵打了個酒嗝晃着腦袋看向胤禟，舉起一根手指，“哥是千杯不醉！”
“在爺面前你還稱哥，皮癢吶？”胤禟看着胤禵那得瑟樣忍不住賞他一個爆栗。
胤禵哀哀叫着捂着腦袋，看向胤禟的眼神很無辜，“幹嘛打我？”
“自然是幹了該打的事情。”胤禟在胤禵身旁坐下，雲淡風輕道。
胤禵嘟囔幾句，然後又笑的燦爛往胤禟身上湊，“九哥……我想好了我要幹嘛了。”
胤禟被胤禵那燦爛的過了頭的笑容晃得眼花，凝神看了一眼倚在自己身邊的十四弟問道，“要幹嘛啊？”
“我要——”胤禵輕咳了兩下，然後霍地站起身做出五指并攏斜指天狀，壯志雄心道，“開個蘋果店！”
“噗——”剛剛端起酒盅的胤禟冷不防地被胤禵這一吼弄得噴了酒，“蘋果店？！”
“對，就是蘋果店！”胤禵一握拳，刷地一下眼睛噌亮地貼到胤禟跟前，“等我開了蘋果店，什麽iphone、ipad、itouch一上市，讓全京城的人都通宵來我店門口排隊，一開門那些搶購的人能把我家店門都擠破了，哇嘎嘎嘎嘎嘎，到時候哥數錢就要數到手抽筋了……”
“愛瘋？愛派得？愛踏器？這都是些什麽呀！”胤禟看着叉腰怪笑的胤禵，深深地覺得自己的十四弟已經醉的不輕了，伸手把他拉到身邊兒坐下，“就一個蘋果值得你特意開間鋪子？你以為你家結的是長生不老的人參果吶，還通宵排隊——”
“當然通宵排隊了！”胤禵手一揮瞪了胤禟一眼，“你是不會理解那些果粉的狂熱的，通宵排隊算什麽呀，賣腎賣初夜的都有呢！”
“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十四你喝醉了就開始胡謅，有點兒道理成不成？”胤禟看着又開始指天畫地的胤禵頭疼了，朝着門外喊了一聲，“給爺弄碗醒酒湯來，快點兒！”
“嗻。”守在門外聽胤禵胡言亂語聽得悶笑到肚子疼的侍從應了一聲，噔噔噔地跑下樓弄醒酒湯去了。
這邊廂房內胤禵還在情緒激昂地向胤禟訴說着他的宏圖大業，“到時候，我就要把蘋果店開遍全國，我怕什麽呀，我是阿哥，我要讓喬幫主和我對半兒分成，噢——不對，喬幫主已經上船了，現在當家的是誰，是誰來着……”
胤禟已經看不下去自家弟弟那三五不着調慘不忍睹的樣子了，此刻他只想讓胤禵好好地坐下來等着喝醒酒湯，于是順着胤禵的話頭道，“別急，別急，你坐着慢慢想，站着多累啊，這還搖搖晃晃的，要是摔着了怎麽辦？”
“嗯……”胤禵沉浸到了關于喬幫主繼任者的思考當中，果然乖乖地由着胤禟拉着自己坐下，“我是得好好想想。”
看着坐在身旁已經退化到三歲智力咬着手指頭苦思冥想的胤禵，胤禟後悔透了，當初自己走的時候就該把那壺酒帶走，如今醉成這樣，怎麽帶胤禵回宮那還是個問題。
想了一會兒胤禵又放棄了，有些煩躁地揮揮手道，“算了算了，想不起來，等我回去百度一下就知道了！”
胤禟已經懶得去問百度又是個什麽東西，只瞅着機會端着醒酒湯遞到胤禵嘴邊，“來，把這個喝了。”
“這什麽呀？”胤禵眯着眼睛貼着那冒着熱氣兒的碗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傲嬌地往旁邊一推，指着胤禟橫眉怒目道，“呔！妖精，休想給爺灌迷魂湯！”
胤禟，“……”
還沒等胤禟額頭上的青筋跳完，那邊胤禵又一變臉，笑嘻嘻地盯着胤禟看，“不過……你這妖精還長得蠻漂亮的嘛，哥帶你去吃哈根達斯好不好啊？”
“嘭！”忍無可忍地胤禟把那碗醒酒湯往桌上一扔，沖外面吼道，“備車！”
黑着一張臉的胤禟把胤禵給拎上馬車往軟墊上一扔，自己往邊上一坐，咬牙切齒道，“爺當初就不該叫你！”
腦子已經有些昏昏沉沉地胤禵轉過頭看向胤禟，無辜地問道，“叫什麽？”說着又想伸手去碰胤禟，“九哥你老晃什麽？晃得我眼都暈了。”
“我沒晃！”胤禟這話是從牙齒縫裏擠出來的，伸手略顯粗魯地合住胤禵的眼皮，“閉上眼眼就不暈了！”
“哦——”已經到達醉酒第三階段的胤禵也沒力氣瞎折騰了，老老實實地聽胤禟地話閉上了眼睛不再做聲。
胤禟看着安生下來的胤禵，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但是——凡事總是壞在這個但是上。
所謂安生只不過是一個短暫的美好假象，馬車還沒走半刻鐘，胤禟疊聲喊停車然後手忙腳亂地撈着胤禵往車外走，腳剛剛挨着地面，胤禵就扶着馬車彎腰吐得黑天暗地，那一陣陣刺鼻的味道一個勁兒地往扶着胤禵的胤禟的鼻子裏鑽，讓他幾欲抓狂。
好容易等胤禵吐完了，胤禟還得捏着鼻子給他擦嘴巴，又給弄清水漱口，等到都折騰完再度坐進馬車裏的時候，胤禟都快瘋了，“爺這到底是造了什麽孽撞了什麽邪才突然往窗外看吶！”
不管胤禟這麽抓狂，在折騰了這麽一通之後，胤禵是真正意義上地安生了下來，馬車總算安全地抵達了宮門口。
宮內當然不能坐馬車，胤禟又任勞任怨地将胤禵給弄了下來讓孫東喜和自己的侍從攙着胤禵往阿哥所走。
但是走了沒多遠，胤禵又鬧幺蛾子了，“九哥……”
“怎麽了？”胤禟在心裏運了好幾回氣才語氣平穩地回頭問道。
“我累了。”胤禵還是那樣一副迷迷糊糊的無辜樣。
“不是有孫東喜他們攙着你麽！”胤禟走到胤禵身邊皺着眉問道。
“可是我走不動了。”胤禵蹲下來昂着頭看向胤禟。
胤禟已經被他折騰的徹底沒脾氣，“那你想怎麽樣啊？”
“你背我吧！”胤禵的臉笑成了向日葵。
胤禟，“……”
“九哥，你累不累呀？”胤禵舒舒服服地趴在胤禟的背上，笑呵呵地問道。
“閉嘴。”胤禟從牙齒縫裏擠出兩個字。
“九哥，你不高興吶？”胤禵恍然未覺，繼續發問。
“再吵我把你扔下去！”長長地宮道只有胤禟和胤禵兩個人，這略微有些重的聲音都有了回聲。
“噢，那我不吵了。”胤禵老實了，用手圈緊了些胤禟的脖子，不說話了。
胤禵的安靜讓胤禟終于心裏舒坦了些，看着還有段兒距離的阿哥所，又讓他覺得今天出門肯定沒看黃歷，要不然能倒黴成這樣兒？
一般意義上來說，想要讓胤禟去背已經十五六歲快當阿瑪的胤禵那是不太可能的，但是，面對着已經喝醉了的胤禵，這顯然已經超出了一般意義上的情況。所以，當胤禵開始耍賴的時候，胤禟果斷地把他和胤禵的侍從都給轟走了，然後認命地将這個不是兩三歲小孩兒的弟弟給背上了身。
想着想着，胤禟也覺得不痛快，恨聲道，“十四，今個兒你可把阿哥的臉都給丢光了！”
“唔……”寬厚踏實的背，不快不慢的速度，胤禵被胤禟這麽背着有點兒想睡覺，但是在聽到胤禟說的話以後，不以為意道，“為什麽？”
“為什麽？”胤禟哼笑了一聲，“你倒是見過哪個像你這麽大的阿哥還在大庭廣衆之下撒潑耍賴要背的？說起來，爺的臉都給你丢光了！”
“你是我哥麽！”胤禵顯然不覺得這是什麽大問題，摟着胤禟的脖子往上挪了挪，然後用臉蹭了蹭胤禟的肩頭，“哥哥背弟弟，有什麽丢人的！”
“感情你覺得這還不丢人呢？”胤禟覺得自己完全和胤禵說不通，感覺到胤禵有往下滑的趨勢于是托着胤禵往上托了托，“你以為你還小麽？”
胤禵這個時候精神已經有點兒迷糊了，含含糊糊道，“你是我哥啊，多大你都是我哥。”
“嘁。”胤禟對胤禵的這個說法表示不屑。
明明很想睡覺，胤禵卻硬是要打着精神跟胤禟說話，他拍拍胤禟的肩頭，“九哥，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這個秘密我誰都沒說過。”
一聽到有秘密聽，被累的直喘粗氣的胤禟來了點兒精神，“你說吧。”
“你可不能告訴別人吶，我誰都沒說過的。”胤禵顯得很神秘。
“當然，你還不相信你九哥麽，誰的嘴有我的嚴？”胤禟給胤禵派定心丸。
“還有我四哥啊……”胤禵嘀咕了一聲，然後貼着胤禟地耳朵道，“那我就告訴你了啊，你千萬千萬不能說出去啊！”
“成成成！”胤禟為了聽這個秘密，連走路的速度都慢了下來，或許是胤禵的态度太過神秘，他說話時吹在胤禟耳邊的熱氣讓他心跳都快了兩拍，耳朵也豎了起來，就等着胤禵說這個驚天大秘密。
現今十四這麽得老爺子的喜歡，而太子又和老爺子關系搞得這麽僵，難道是老爺子和十四透露了一星半點關于儲君的事兒？這樣一個想法在胤禟的腦中一閃而過，這讓他更加集中了精神。
也許胤禟的态度太過真誠，胤禵總算不再叮囑要保密的事情了，而是四下環顧一周後再度将嘴巴貼在胤禟的耳邊，一字一句道，“我，發，現，香，蕉，大，則，香，蕉，皮，也，大。”末了說完胤禵還捂捂胤禟的耳朵，好像這樣就可以把自己說出來的秘密關進去不再放出來似地叮囑道，“千萬不要說出去噢！”
“……”胤禟從胤禵說話開始就屏住了呼吸，等到胤禵把那句話說完，胤禟呆了一下，然後一張臉漲得通紅，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厥了過去。
“九哥，你怎麽不說話了？”胤禵發現自從自己說完那個秘密以後，胤禟周身的氣氛都變得低落了許多，甚至，他覺得胤禟的腳步好像有些疲憊了。
“閉嘴。”這回胤禟沒從牙齒縫裏擠話，回答簡潔不帶任何感情。
“九哥，你怎麽了？”
“閉嘴。”
“九哥，難道是這個秘密給你帶來的壓力太大了嗎？其實我也覺得這個秘密很重要啊。”
“……閉嘴。”
“九哥，你幹什麽老叫我閉嘴？”
“閉嘴。”
傍晚的夕陽将宮道中背着胤禵行走的胤禟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偶爾傳來的對話聲也被微微地風吹散了。
這樣一幅在外人看來兄友弟恭的美好畫面在當事人胤禟看來，喝醉的十四弟總是讓他覺得有種秋天已經提前到來的無力與憔悴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