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和他種的橘樹

他這句話把我惹笑了。

關你屁事啊。

但我忽然意識到,他跟那群人是一樣的。那些人不如畜生,難道他就如了?

不可能。

他們都是一路貨色,能跟畜生混在一起的會是什麽王八?其實他們本質上沒區別。

把我拖出來不過是想換個方式折磨我罷了。

呵,我死都不怕會怕你這個?

這天晚上他把我拖回去,将我放在暖和幹淨帶着陽光味道的被窩裏,臨走前他問我:“想不想開口說話。”

他話是這麽問,但我沒在這句話裏聽出一點詢問的意思。反而讓我回想起那段不像人的生活。

從小院裏出來并沒有得到解脫,他至今沒有明說他把我帶出來做什麽。對于未知,我其實并不恐懼,更多的是懶得應付麻煩。

我覺得自己還是死了幹淨。

我躺在被子裏,聽見他去而複返的腳步聲。

他拿着什麽東西掀開被子放進我手裏,我一觸便知這是婆婆當初送我的瓶子。

我一直沒有打開過。

他捏着我的腕骨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對我說:“你要自己打開它還需要些時間。”頓了一下他又說:“那些人下手太重了。”

這話聽起來,他像是想治好我被打斷的手腳,普通人聽了都可能覺得看見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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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嫌棄折斷我手腳的人下手太重的口氣,讓他聽起來竟然帶上了醫者的慈悲。

但我太清楚小院是幹什麽的了,那裏出來的只會殺人。

就算要救,也不可能救我這種該死的。

畜生怎麽會有同情心和憐憫?

這一夜不得不說我是我進入小院睡的最好的一覺,第二天不知道天亮了沒,我是被鹦鹉念經的聲音吵醒的。

是不是難以想象?

我的床邊應該有個鳥架,聲音就從那個方向傳出來。

我動也不能動喊也不能喊,聽着它叫喚,只想把它宰了。

鹦鹉念第二遍的時候他來了,一邊走還一邊端着什麽東西放在我旁邊。我聞到了粥飯的香氣,混着昨天那個令人作嘔的味道。

不用想就知道裏面一定又加了東西。

一大早碰見這主鳥二人,我是真的晦氣。

但他跟沒事人一樣把我扶起來,還細心的給我蓋好被子,在後背墊上枕頭。

我聽見調羹舀粥的聲音,還聽見他呼呼的把粥吹涼再喂到我嘴邊。

如果不是昨晚那種味道還讓我覺得自己是蹲在茅坑裏吃飯,我甚至會謝謝他這麽細心。

但是請原諒我張不開嘴,我寧願餓死。

溫熱的調羹碰了碰我的唇,飯粒粘着濃湯沾在我嘴上,很快涼了。

我把頭扭到一邊,他挑着聲音嗯了一聲。

“不吃?”他勸我說:“你現在飲食需要清淡,不能吃肉。”

語氣溫軟的真的像哄病人。

“乖張嘴,少吃一點。”

我可滾你大爺吧

請你餓死我,我謝謝你。

他大概看出我很倔強,也或許是調羹裏的粥涼了,又放回碗裏換了熱的。

“我喜歡聽話的,尤其喜歡把不聽話變聽話。”

他話音剛落,我甚至來不及思考,整個人就被一股力量拖出去綁住雙手吊起來。過程中,我碰到了又皺又幹的東西,像枯槁的樹皮。

他的腳步聲從屋裏慢慢傳出來,伴随着遠處叢林飛鳥驚起的聲音,我在清晨聽見群鴉起飛。

像極了很早之前在破廟裏聽過的鬼故事。

風一吹,好家夥,更像了。

我想我等了這麽久,這一天終于來了。

他忍不住想殺我了。

我要死了。

想到這兒我竟然還有點興奮。

他走到我跟前,拿着皺巴巴的東西挑我的臉。

“知道這是什麽嗎?”

不知道。

“曬幹的胳膊。”

他說:“它們身上的水分很多,整個曬起來太慢了,尤其是現在天氣不太好,曬起來更廢時間。所以得分開曬,切成一塊一塊的吊起來曬,像你這樣。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太大曬得不夠快,太小的幹了以後會縮水。”

他的話讓他聽起來像個變态,我腦子裏已經有一種血腥的畫面。什麽斧頭、砍刀、案板殘肢肉沫之類。

接着他拿着曬幹的胳膊從我的側臉劃過下巴到另一邊,那種有些尖銳的東西刮過皮膚的時候,甚至像人的手指。

他上前來捏着我的下巴,有力的骨節強硬的捏開我的牙關,拿曬幹的胳膊堵我的嘴。

!!!

我又聞到那種冷冷的香氣,他湊在我耳邊說:“別怕,咬一口。你不喜歡喝粥,應該會喜歡吃這個。別擔心,雖然嚼起來需要點時間,最好拿水泡發再炖,但幹吃也很不錯。”

那種皺巴巴的東西令我幹嘔,殘肢曬幹後說不定縫隙裏還帶着蛆蟲的畫面在我腦子裏出現,而它現在就在我嘴裏。

我踏馬……

有變态啊!

如果我有罪請你一刀剁了我,而不是在這惡心我!

我想吐,他卻捏着我的下巴強迫我用牙咬下來。

“快嘗嘗。”

嘗尼瑪,老子不吃人肉!

我梗着脖子逃,他鉗着我不能動彈,最後索性搉斷了塞我嘴裏。

他的掌心帶着香氣捂住我的嘴不讓我吐出去,混着鴉叫的聲音輕輕問我:“好吃嗎?”

那語氣又說不出來的興味兒,就想我越掙紮他越開心一樣。

純純的變态。

但當那個東西被我的唾液軟化,它的味道在我嘴裏慢慢暈開。

我有一種嫉妒憤怒、羞辱甚至是想殺人的感覺,我整個人都傻了。

你踏馬有病吧!曬個蘿蔔幹整的跟殺人一樣啊!

如果我能看見,我的臉色一定很精彩。

他捏着我的手松開了。退開兩步後開始笑,聲音一會兒高一會兒低,一會兒含在胸腔裏,一會兒從別處溢出來。

像是剛開始還壓着,後來壓不住就不想壓了。

我覺得他肯定笑的前仰後合四仰八叉,像個王八。

真踏馬煞筆。

我把嘴裏的蘿蔔幹吐掉,還是覺得嘴裏有土味兒。

他把我放下來,威脅我說:“快吃飯,吃完我還要出去一下,不聽話我真的會曬你。”

你曬,翻來覆去四面八方曬,曬不幹我你就是我孫子!

但他完全不打算跟我計較,把我放下來擱在躺椅裏蓋好被子,對我說:“我先出去一會兒。”

你滾吧,不用回來了。

他像是能聽見我的話,又低低的笑起來。我能感覺到他的兩條胳膊撐着躺椅扶手,低頭俯身看我的姿勢,多少有點欺負人。

他說:“你知道我為什麽選你嗎?”

喲,看來打算攤牌了。

他接着說:“你很有趣。”

說完就走了。

這算什麽牌?

有尼瑪的趣。

我在心裏瘋狂罵他,毫不避諱,反正他也聽不見。

他松開躺椅扶手後,躺椅帶着我晃了晃,初升的太陽錯開他照在我臉上。

我聽見他說:“我走了,等會兒回來。”

說實話,我看不透他。

他能把我從籠子裏拖出來,也能把我按在水潭裏差點淹死。他能給我鋪床蓋被子,還會拿鹦鹉念經折磨我。

他甚至會離開之前跟我說他等會回來。

我看不透。

他究竟想靠什麽折磨我?

身體上的痛我不怕,心理上的?

笑死了。

我自己都不在乎還在乎什麽?

可我很快有了答案。

他今天回來的很早,腳步聲比平常輕快許多。還沒進門就跟我說:“給你帶了個好東西。”

什麽好東西,驢糞蛋子?

呸!

他走過來拉過我的手,攤開我的掌心放進來一個涼涼的東西。

我一挑眉,心想這啥?

他把我的手跟那東西一塊捂住,神秘兮兮的的問我說:“猜猜這是什麽?”

猜?猜個屁。

你猜我猜不猜。

他也不理我,握着我的手湊近我的鼻尖。我聞到一股對我來說很陌生的味道,酸酸澀澀帶一股雨後樹林的清香,跟他之前身上的味道很像。

我不知道這是什麽,但我肯定這絕對不是驢糞蛋子。

他聽起來有點興奮。

“想嘗嘗嗎?”

不想。

要嘗你自己嘗。

他也沒像之前塞蘿蔔幹那樣逼我。

他松開我的手,任由那個東西在我手裏變暖。

他說:“這是顆還沒熟的果子,它要熟了以後才好吃。”

沒熟你摘下來?

果然是個變态。

他不跟我說話了,可能轉頭去逗鹦鹉了,鹦鹉撲棱好幾下翅膀,然後張嘴說了一句:“什……”

我聽見他噓了一聲,鹦鹉就沒音了。

什……什麽?

是什?神?身?沈?深?慎?

聽不懂。

但估計是怕我聽見,所以立刻制止鹦鹉。

我管他是什麽,不感興趣。

他也沒打算說,轉頭把我連人帶椅子拖進屋。

“休息一晚上了,開始之前你想不想吃點東西?”

嗯?

開始什麽?

我覺得他有點莫名其妙,但我肯定不想。

他好像看了看我的表情,然後勉為其難的說:“好吧。”

接着我就聽見他先洗了手,然後拿了很多東西在我旁邊。磕碰的聲音像瓷器,又比瓷器清脆很多。

像……

裝了水的瓷器

我只能這麽理解。

他沒說要幹什麽,我也沒什麽要準備的。

只要不是蹲在廁所裏吃飯,或者給我喂曬幹的胳膊,諸如此類侮辱人的行為。

我覺得我都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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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還能寫個三章,應該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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