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惡行”累累(六)

作者有話要說:淩博今居然在這關鍵時刻傷到腳?!

如果之前他沒有對劉兆信誓旦旦地保證已經把淩博今的資料傳給趙拓棠那還有換人的轉圜餘地,但現在退路被自己封死,只能賭劉兆敢不敢放手一搏。

劉兆眼中波瀾疊起,轉瞬即逝,“好,路上小心,早點回來。”挂下電話,他對着常鎮遠嘆了口氣。

常鎮遠的心頓時一冷。

劉兆拿着手機想了想,道:“對了,上頭要的黨性教育心得體會交了沒有?”

小魚兒一愣道:“這段時間光顧着查案了,還沒。”

劉兆揮手道:“馬上開動,局長剛剛還催我來着。你和阿镖先整兩篇出來,剩下的讓他們照着湊合湊合。”

小魚兒笑道:“這東西我可不在行,竹竿才是高手。要不我和阿镖先湊一篇?”

劉兆道:“行啊。”

常鎮遠讀書時成績不錯,也交了入黨申請書,但陰差陽錯得沒輪上,到後來走了這條路,倒是不再想入黨這件事了,所以拿到黨性教育資料時還有點懵。

小魚兒一回生二回熟地拍着他的肩膀道:“咱先學習學習,你學前面我學後面,然後再歸納總結。”

“……嗯。”

就這麽一折騰,常鎮遠腦袋裏一時三刻倒裝不下淩博今和趙拓棠了,颠來倒去都是馬克思主義社會主義,連大頭進來都沒有反應,還是大頭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才回神。

“看啥呢,連魂都沒了。”大頭塊頭大,往桌邊一站就擋住常鎮遠大部分視線。

常鎮遠眼睛左右掃了掃道:“寫心得體會。”

大頭抓起資料,哈哈一笑,轉身就往竹竿懷裏塞去,笑嘻嘻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回報組織的時刻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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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前腳剛走,站在他身後跟劉兆說話的淩博今就露了出來。

常鎮遠昏昏沉沉的頭一下子清明起來,不由自主地拄着拐杖站起來朝他走去。

劉兆點頭笑道:“沒事就好。”

淩博今見常鎮遠走過來,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師父。”

劉兆回頭,似笑非笑道:“過來關心徒弟啊?”他看常鎮遠的那一眼大有文章,帶着幾許你知我知的譏嘲。

常鎮遠當然知道他對自己的敵意和防範從何而起,想必是為自己憑一己私欲送徒弟入虎口的事兒。他只當沒看到,上下打量淩博今的兩條腿,“傷哪兒了?”

淩博今道:“小腿被子彈劃了下,小傷,包紮過了。”他見常鎮遠雙眼依舊直盯盯地看着自己的腿,便朝旁邊走了幾步。

劉兆和常鎮遠都看出他走路姿勢不太自然。劉兆皺了皺眉,常鎮遠不動聲色。

大頭走過來攬住常鎮遠的肩膀道:“你們都不知道今天有多刺激!都開上火了。”

劉兆示意常鎮遠和淩博今這對難師難徒坐下,自己坐在兩人邊上,沖大頭點點頭道:“怎麽回事呢?又是開火又是槍傷的?”

王瑞給大頭遞了杯水,他仰頭喝了一大口才道:“老虎拿到線報,說侯元琨排行老四的義子帶着一批人出貨去鄰市,他怕人手不夠,就帶着我們上了。我們上車之後才知道好家夥,他們都領了家夥和防彈衣!我們幾個沒輪上槍,但防彈衣倒是人手一件。”

劉兆知道隊裏領槍有限額有講究,也不以為意。

大頭繼續道:“到地方一看,是一家印刷廠,真看到一輛大貨車,裏頭裝着假煙假酒和幾箱搖頭丸。”

小魚兒道:“他們沒反抗?”

大頭道:“別急啊。我還沒說到高潮呢。我們原本還以為這一趟就這麽順順利利地結束了,誰知道虎頭帶人往裏搜的時候兩輛車突然從裏面沖了出來。速度可猛了!和尚反應最快,搶了旁邊一輛警車就往前追,我和王瑞小子緊跟在他後面。剛好途中一輛火車經過,把路給堵了,我們還想着圍上去呢,誰知車上刷刷下來八九個人,個個手裏拿着家夥。幸好緝毒支隊的幾個隊員及時追上來,雙方一照面就打。最吃虧的是我們,夾在當中,手裏又沒槍,只好找地方躲。算和尚倒黴,之前沖得太快,腿就啪得給打了一槍。”

淩博今無奈道:“就是掃了那麽一下。”

“腿是這麽好掃的嗎?楊威利就是這麽沒的。”大頭義正詞嚴,“可別小看腿。”

劉兆擺手道:“別打岔,後來呢。”

大頭道:“後來擊斃了五個,抓了四個,被擊斃的人裏頭就有侯元琨的義子,叫陳……”

“陳強富。”常鎮遠突然記起他的名字來。

大頭一拍大腿道:“就是這個名!”

常鎮遠被他這麽一描述,終于想起陳強富的死牽連着什麽事了。記得當時趙拓棠向他彙報過,說陳強富那時候手裏有兩批貨,一批是假煙假酒,是侯元琨的東西,另一批諱莫如深,打探不出底細,據說和勵琛有關。現在看來,勵琛的那批貨比侯元琨的假煙假酒要值錢得多,不然不會讓陳強富這麽拼命。

大頭道:“你們都以為事情就這麽完了吧?嘿嘿,其實還沒完呢。留守印刷廠的兄弟打電話過來,說印刷廠爆炸了!”

“炸了?”

其他人都吃了一驚。按理說人被抓了,貨也被搜出來了,人證物證齊全,炸個廠有什麽用?

難道廠裏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常鎮遠皺了皺眉。勵琛這個人太神秘,印象中上輩子他似乎也曾經在本市呆過一段時間,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後來沒多久,侯元琨就收縮了勢力,再後來侯元琨的義子上位……那段時間他剛好收拾掉趙拓棠,專心整理內務,順便扶植徐谡承接替趙拓棠的位置,所以并沒有借機擴張,對他們內部發生的事情只是有所耳聞未曾幹涉,現在想想,應該和勵琛脫不了關系。

小魚兒聽得入了神,道:“那後來呢?那兩輛車上有沒有搜出什麽東西?”

“這我就不知道了。”大頭撓撓頭道,“後來我們不是送和尚去醫院了嘛。”

“好啦。”劉兆拍掌道,“這是緝毒支隊的案子,等他們需要我們再說。”

大頭道:“不是啊。車上不是只搜出幾箱搖頭丸嘛,手不定很快案子就會移交到我們手上。”

劉兆道:“暫時不會。我剛剛向局長口頭申請了一個行動,代號潛水艇。”

小魚兒道:“要潛伏?”

“是的,是卧底行動。”劉兆不着痕跡地看了常鎮遠一眼,“我和阿镖私底下為趙拓棠做了一個誘餌,現在魚上鈎了。”他這麽說,等于對常鎮遠私自行動的事既往不咎。

小魚兒和大頭等人面面相觑。

大頭頭一個憋不住道:“幹嘛是私底下做?”

“是空手套白狼的活兒,開始以為成功的希望很小,所以沒說。”劉兆頓了頓,才道,“阿镖僞裝成為莊峥生前的暗線,手裏掌握着趙拓棠的罪證,想要和他合作,趙拓棠同意了。”他沒提日記的事,一來不好交代來源,二來還是不敢百分之一百的肯定它的絕對真實性。

大頭道:“難道趙拓棠真的有把柄在莊峥手裏。”

竹竿若有所思地看向常鎮遠,見他無動于衷才道:“莊峥死的時候家裏的保險箱不是開着嗎?會不會是趙拓棠幹的?”

劉兆道:“很有可能。”

大頭道:“那現在是不是要阿镖去當卧底?可是他腿腳不靈便,萬一被揭穿了,跑都跑不快怎麽辦?”

劉兆道:“我考慮過了,如果讓阿镖親自出馬,很容易被趙拓棠殺人滅口,所以我打算派另一個人當阿镖的手下,由他出面和趙拓棠周旋。阿镖依舊藏在後面牽制趙拓棠,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大頭道:“那要找個生面孔才行。”

“不用。”常鎮遠道,“警察的身份更有利于卧底。”

大頭疑惑道:“為什麽?”

常鎮遠道:“因為警察比普通人更有合作的價值,也更容易引起趙拓棠的興趣。他雖然謹慎小心,但是該冒險的時候絕不含糊。”

竹竿道:“你倒是很了解他。”

常鎮遠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劉兆和他交換了一個眼色,沉吟良久,才下定決心道:“我們打算派和尚去。”

大頭跳起來道:“既然派警察為什麽不派我去?和尚他的腳也受了傷,跑路也不方便。”

常鎮遠道:“這樣不是更見少卧底的嫌疑?誰會想到我們用一個腿受傷的人當卧底?”

大頭愣了愣,“話雖然這麽說……”

“但是真出了什麽事的話,怎麽保證他的安全?!”王瑞冒出來。

常鎮遠的臉冷下來,“卧底本來就是有危險性的,誰都不能保證在卧底的過程中會發生什麽事情,如果想靠跑步保住性命的話,那中國就應該讓劉翔當卧底。什麽都想要百分之百的安全,那就別當警察,去賣保險套好了!”

王瑞頓時通紅。

淩博今忙道:“我願意。”

常鎮遠瞥了他一眼,臉色微緩。

劉兆對常鎮遠咄咄逼人的态度大不認同,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大家都是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他也不好公然駁他的面子,只能道:“具體行動我們還需要深入研究。可以确定的是,必然盡我們最大的努力保證和尚的安全。”

竹竿冷不丁道:“為什麽一定選和尚?”

小魚兒和大頭等人也是一臉疑惑。

劉兆當然不會說因為常鎮遠想憑着師徒的關系保證自己不被踢出局。常鎮遠更不會說他看淩博今不順眼,想讓他和趙拓棠兩敗俱傷。

所以劉兆只能說:“人選是經過多方考量,慎重決定的。”

大頭不服氣道:“我的經驗比和尚豐富,四肢健全,怎麽看也比和尚好吧?”

劉兆道:“就你?入警局比阿镖早,抓趙拓棠的次數比誰都多,你覺得他會相信你和他鬥了這麽多年突然變節?”

大頭無話可說。

王瑞道:“我和博今一樣是新來的,和趙拓棠沒打過什麽照面。我腿沒受傷,我去。”

常鎮遠道:“如果趙拓棠罵你父母罵你祖宗你忍得住?”

王瑞毫不遲疑道:“忍得住!”

常鎮遠看向淩博今道:“你呢?”

淩博今道:“我不會忍。”

常鎮遠聳肩道:“這就是答案。”

王瑞迷茫道:“什麽意思?”

劉兆解釋道:“你和趙拓棠是合作關系,如果表現得太卑躬屈膝,一看就是在忍辱負重,反倒讓他懷疑你的目的。”這麽一看,他倒不得不佩服常鎮遠識人之明,比起耿直的王瑞,機靈的淩博今的确更适合卧底的任務。

常鎮遠卻一點都不覺得高興自豪。事實上,淩博今越表現得像個合格的卧底,他就越覺得憤怒。因為這越發提醒他之前是怎麽上當受騙的。

劉兆看着各人的臉色,知道疼還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件事,現在再談下去也談不出任何結果,便道:“好了,你們累了一早上,也該歇歇。先去食堂吃點東西,有什麽事情下午再說。不過這件事一定要嚴格保密,絕對不能洩露一點風聲!”

散會後,大頭直接摟着常鎮遠的脖子往食堂走。

王瑞扶着淩博今慢吞吞地跟在後面。

竹竿和小魚兒留下來,似乎還想問劉兆點什麽。

“說吧。”大頭不滿地勒住他的脖子問,“這件事你和劉頭兒策劃多久了?怎麽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透出來?枉我們一場兄弟啊,你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常鎮遠不習慣地動了動脖子,“怎麽沒透露風聲?不是一直都說要對付他的嗎?”

“廢話。”大頭道,“你知道我什麽意思。”

“那是隊長的意思。”常鎮遠毫無愧疚之心地将一切問題都推給了劉兆。

既然是劉兆的決定,大頭也沒話好說。

到食堂,王瑞和大頭打飯,淩博今和常鎮遠兩個同病相憐的傷殘人士坐在座位上乖乖等投喂。

童震虎帶着人汗流浃背地走進來,看到淩博今在座,就讓身邊的隊員去買飯,自己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地敲了敲桌子道:“腿沒事吧?”

淩博今微笑道:“擦破點皮。”

童震虎道:“你的身手還要練一練。”

盡管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怎麽樣,但是他的口氣引起常鎮遠深深的反感。他淡然道:“是啊,正主兒都沒你沖得前,身手太快,以後練得慢一點兒。”

童震虎面色一變,目光微移,“又是你。”

常鎮遠揚眉道:“我們認識嗎?”

童震虎不屑地看了眼他放在身邊拐杖,“我聽說你的腿是被找上門要債的流氓打傷的?”

常鎮遠道:“幸虧你是緝毒支隊支隊長,要是派出所民警,我不知道要背多少黑鍋。”

童震虎臉拉得老長。

淩博今解圍道:“那群人是找以前那位房東的,和師父無關。”

“當警察被流氓打傷很光榮嗎?”童震虎好像更常鎮遠杠上了,不但不走,反而一屁股坐了下來。

常鎮遠皺了皺眉。他一點都不喜歡吃飯的時候有這麽一個人坐在這裏倒胃口。

淩博今只好繼續替常鎮遠解釋,“對方有三個人。”

童震虎道:“你師父傷了嘴巴,不會自己解釋?”

常鎮遠道:“我沒有滿足問題男八卦的義務。”

童震虎的臉色由黑轉紅,“你什麽意思?”

常鎮遠撇頭。

淩博今幹笑道:“被抓的三個人怎麽樣了?有沒有交代什麽?”

童震虎冷冰冰地頂回去道:“我沒有滿足你八卦的義務!”

大頭先打完飯走過來,看到他在座,笑嘻嘻地打招呼道:“老虎也在啊,吃什麽?我請客。”

常鎮遠道:“鹦鹉的舌頭。”

大頭訝異道:“我們食堂什麽時候有這道菜?”

常鎮遠道:“沒有嗎?”

童震虎氣勢洶洶地站起來,扭屁股就走。

剛好王瑞回來,見他黑着張臉,低聲道:“怎麽了?”

淩博今望了常鎮遠一眼,笑得十分溫暖,“沒事。”不管怎麽看,常鎮遠剛才都像是在替他出頭。

大頭放了盤雞爪在淩博今和常鎮遠面前,“來以形補形。”

淩博今道:“我們傷的是腿。”

王瑞立刻将雞腿遞給他,“喏。”

常鎮遠将雞腿夾到自己的盤子裏,然後扯下雞皮還給淩博今。

王瑞忿忿道:“這什麽意思?”

淩博今苦笑道:“以形補形。”

王瑞拿起筷子就去夾常鎮遠盤子裏的雞腿,卻被他躲了過去。“不是以形補形嗎?你傷的是骨頭,啃骨頭就好了。”

“別争了。”大頭給他們一人筷子的青菜,“多吃青菜,心态才會平和。”

王瑞瞄準他碗裏的雞腿,“師父,那你把你的雞腿給我。”

大頭瞪眼睛道:“沒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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