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得寸但不能進尺

莊一夏收到的信息自然是來催他們準備的。莊念文擔心一夏第一次拍戲沒準備,  所以特意提前來說了一聲。

雖然最開始鏡頭裏是莊一夏跟顧洲,但是向白熾的妝發比這倆人麻煩,  算算時間也确實要去準備了。

“那我先去了。”聽一夏那麽說,向白熾也不好繼續跟着閑逛,再怎麽說這也是工作,必要的态度他還是有的。

向白熾打着傘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剛走出沒幾步,  突然想起什麽,  又轉過頭走回一夏身邊。

“夏夏,  傘你拿着吧,  反正我過會兒也是要淋着雨出場的。”沒等一夏說什麽,向白熾已經拉過一夏的手,  然後把傘塞進對方手裏,  “你看顧洲為了給你打傘,  肩膀都濕了,你還是用咱自己的吧。”

說完,  向白熾頭也不回的就沖進了雨幕裏。

這會兒的雨已經不像剛才那麽小了,雨勢逐漸密集,  哪怕是莊一夏這個不愛打傘的,也是要乖乖打着傘才行。

喜歡綿綿細雨是一回事兒,但也不代表莊一夏會虎到雨下大了也照淋不誤。

“哎,你別……”莊一夏拿着手裏的傘,想要追上向白熾,自己好歹還有顧洲呢,  可向白熾這麽一路淋着回去,萬一感冒了呢?

然而腳邊的小河水勢因為雨變大而湍急不少,向白熾腿長步子大,幾步就跑過去了。

但莊一夏沒注意,第一腳就踩在了一塊布滿青苔的圓石上面,幸虧有顧洲及時拽了一把,這才沒摔倒。

“謝了顧洲。”莊一夏眼看向白熾的身影徹底消失,一時間也沒了繼續閑逛的心思,“要不咱們也回去吧,有什麽問題也好早跟莊導溝通。”

雖然向白熾剛說話的時候,把“咱自己”裏面的“咱”字滑的很快,但是顧洲還是第一時間就抓住了這個字。

再看夏莊不加掩飾的一臉擔憂,拿着傘的指節都有些微微發白,顧洲抿着唇猶豫了會兒,最終還是點了頭。

“那咱們也回去吧,莊導那麽嚴厲,早到總比晚了好。”

顧洲說話的時候語氣輕松,但在夏莊往自己一旁挪遠了幾步的時候,眼底還是微微暗了暗。

如果向白熾之前沒有跟自己撒謊,那說到底這兩個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從小在這個圈子裏長大,隐婚的藝人顧洲不知道看過多少,即便結婚的這兩個都是同行,其實大部分婚後都還是各忙各的,甚至有的都在一個公司,還是過着聚少離多的生活。

對外不能公開,私人時間又少的可憐,顧洲心裏很理解向白熾跟夏莊的難處。

退一萬步講,即便這兩個人真像顧淩之前分析的那樣,感情有了什麽問題,顧洲也不會去做那個破壞對方家庭的人。

小孩子一樣偶爾較個勁兒也就算了,他怎麽能去做違背自己原則的事情。

莊一夏心裏還惦記着淋雨的向白熾,倒是沒注意顧洲情緒的變化:“嗯嗯,對,莊導訓起人來挺要命的,還是早點兒回去吧。”

很快回到正式的拍攝場地,莊志卿果然已經在搭起的棚裏面等着了,本來他想訓一嘴顧洲的,昨天表現那麽差,今天還不早點兒來等着。

但等他看到緊跟着一起的一夏的時候,莊志卿訓斥人的話還是給硬生生憋回去了。

從昨天自己主動叫一夏“小夏”之後,孩子對自己的态度明顯有了改變,他可不希望一夏再因為什麽別的原因而疏遠自己。

“回來了就趕緊去把妝補了吧,身上的衣服也換了。”莊志卿還是那副不茍言笑的樣子,但是說話的語氣已經柔和不少了,“半個小時之後就開始,這會兒天氣正合适。”

沒挨莊志卿的罵對于顧洲來講,這就算是開門紅了,見對方這麽說,顧洲立刻去了化妝間,生怕自己半個小時完不了事兒。

“你也注意身體吧。”莊一夏看着莊志卿明顯濕了的白發,別別扭扭地憋出了一句話。

莊一夏說完,又想起自己回來的目的:“向白熾在哪兒呢?”

莊志卿本來還在想要怎麽回大孫子這句極其罕見的關心,就聽到對方問起了向白熾,連忙開口道:“應該在休息間換衣服呢,他回來的時候身上都濕透了。”

好歹是投資人之一,劇組裏給向白熾單獨安排了一個小套間休息,莊一夏點點頭,但也沒往那邊再走了。

這一路快走着回來,莊一夏腦子裏也逐漸清醒了點。

向白熾愛淋雨淋雨呗,只要後面不生病,自己就不用再去操那份閑心。

堅決跟向白熾劃清界限的激蕩誓言,現在還在自己的備忘錄裏置頂呢,他怎麽能因為一時的心軟就功虧一篑。

莊志卿做事兒歷來守時,半個小時之後,莊一夏和顧洲就已經打着傘站在雨裏了,而向白熾則是在稍遠些的地方站着,透過層層雨幕,他剛好可以看到清瘦青年的一點背影。

雖然這場戲的三個人都各懷心思,但等到場記板落下的一刻,身處其中的人還是在最快的時間裏調整好了狀态。

因為昨天那場圍讀會,莊志卿原本以為,這場戲可能并不會進行的十分順利。

一夏是第一次進入到這種拍戲的環境裏,加上其中還有個不是很認真的顧洲,這一場怎麽也得來個五六次,他甚至連姜湯都已經準備好了。

然而事實卻是,直到鏡頭給到向白熾虛扶住一夏的背影,這場戲都沒有出現什麽讓莊志卿能喊“卡”的點。

尤其是三人甫一碰面的碰撞,時陌看到韓秋雨時眼神的幾次變化、韓秋雨被時陌、秦陸看到時臉上表情的轉變,都表達的恰到好處。

而其中,秦陸對韓秋雨應有的警惕、對時陌一瞬間的心虛,顧洲竟然也都拿捏的十分到位。

“很好。”莊志卿目光掃過眼前的三個年輕人,“看來你們昨天回去之後有認真下功夫。”

顧洲還沒從剛才的情緒裏出來,即便是面對莊志卿的誇獎,也一點沒覺得多高興,手緊緊攥着夏莊的衣角,橫在夏莊和向白熾中間,防備的意味十足。

“是的。”莊一夏察覺到顧洲的情緒,輕輕拍了拍對方的手背作為安撫,“來看一遍回放吧。”

畢竟是第一次拍戲,哪怕再有信心,莊一夏還是對剛才自己的表現持保留态度。

加上莊志卿現在對自己的态度,明顯是縱容多過嚴厲,莊一夏甚至懷疑莊志卿的這份誇獎裏面,摻了不少今天的雨水在裏面。

“也好,順便看一下細節的地方有沒有什麽不到位的。”莊志卿本來也打算帶着三個人一起看回放,畢竟一部電影裏,要用心反複打磨的細節實在是太多了。

“小夏,你們幾個也別站着了,坐一會兒吧。”莊志卿餘光剛好看到了顧洲攥着一夏衣角的動作,“小顧,去那兩把折疊椅過來吧,這裏的不夠用。”

顧洲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莊志卿的“小顧”是在叫自己,直到夏莊又喊了聲,他才算是反應過來:“好的,我現在就去。”

看着顧洲走遠,莊志卿這才算是覺得順眼了:“小顧這是入戲了?你們看來沒少花心思啊。”

一個昨天還對着向白熾犯花癡犯到不做準備就進組的小孩,今天就能對向白熾一臉防備,莊志卿可不會認為這是顧洲自己的“後天努力”。

那小孩兒但凡有這個本事,昨天就不會在圍讀會上丢那麽大的人。

“夏夏教得好。”礙事兒的顧洲走了,向白熾心情自然好上不少,順勢就站在了一夏身邊,“我也沒想到夏夏會的那麽多,我其實都沒怎麽幫上忙。”

“是嗎?”莊志卿更意外了,“小夏,你之前難道也系統學過表演?”

畢竟夏玫以前也是演員,國際上獎也拿過不少,如果之前莊一夏跟夏玫學過,也并不難解釋。

但……莊志卿想到這事兒不由得皺了下眉。

夏玫再婚之前,就跟他承諾過,絕對不會讓一夏去學表演——只要她還在一天。

莊一夏倒是不知道以前的那些事兒,對這個問題也沒多想:“沒有。都是前些天學的,不學點兒本事,我怎麽敢就直接來您的戲呢?”

“也對,你守着小向,他能不幫你?”莊志卿剛問完就覺得自己是想多了,與其說是夏玫曾經教過一夏,倒不如是向白熾教更現實一些。

趕在一夏開口前,向白熾先回答了:“不是我,一夏自己找了老師,我來的話,可能還教不了這麽好。”

雖然向白熾恨不得一夏的一切都跟自己有關,但這是一夏自己的努力成果,他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原因被抹殺掉。

“嗯,我請了別的老師。”見向白熾沒借坡下驢邀功,莊一夏對向白熾也沒了剛才一直繃着的那股勁兒。

心情稍好了點兒,莊一夏再開口的時候,也想起之前莊念文囑咐他在莊志卿面前跟向白熾“裝恩愛”的事兒。

“阿熾比較忙,我剛好也要在公司準備新專輯,所以就在公司請了別的老師來上課。”莊一夏說話時候表情十分自然,還捎帶手地對向白熾也笑了一下。

從結婚紀念日之後,一夏就再也沒這麽叫過自己,向白熾聽着一夏這聲熟悉的“阿熾”,眼淚差點兒沒下來,呼吸都不自覺的急促了幾分。

人嘛,得了寸,就會想着要不要再繼續進尺。

“夏夏……”向白熾飛快地看了眼周圍,見大家都各忙各的,沒人注意這邊,就想偷偷去拉拉一夏的小手。

“莊導,折疊椅我拿來了!”顧洲清一嗓子把向白熾未完成的動作給喊了回去。

向白熾怨念地看了眼“焦點”顧洲,伸出的手半路拐彎,轉而去捋了把自己還濕着的頭發。

“那就一起看回放吧。”莊志卿扶了把眼鏡,指揮着顧洲把椅子支好。

三個人各自坐好,随着剛才片段的播放,也沒了別的心思,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小小的屏幕上。

莊一夏看着屏幕裏趴在顧洲身上的自己,覺得裏面的自己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屏幕裏的那個人雖然還是自己的五官樣貌,但從裏到外都已經完完全全成了“時陌”。

奇異的感覺逐漸在心頭蔓延,莊一夏突然很慶幸,自己當初沒有因為沖動或任性就放棄了這個機會。

那天回家之後反思的完,莊一夏發現,自己不管出于什麽原因,他都不希望自己把這份工作攪黃的。

莊志卿以前不喜歡自己的母親,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覺得她是絞盡腦汁機關算盡才進的莊家,為的就是圖錢圖資源。

加上那時候輿論評價夏玫時,總集中在她跟成修筠這段嫁入豪門的婚姻裏,所以“花瓶”的風吹得很大,也導致莊志卿不是很認可她的業務能力。

他甚至覺得,當初讓夏玫進自己的劇組,跟自己的兒子相識,是他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

這個偏見一直持續了很多年,即使後來夏玫憑借自己的能力連拿幾個影後,莊志卿也未曾正面認可過對方。

有着那些曾經的“恩怨”在,莊一夏突然覺得,如果自己能憑實力讓莊志卿認可,或許也是一個幫自己母親争口氣的方法。

而現在,看着屏幕裏剛才片段的回放,莊一夏覺得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努力真的沒有白費。

他真的憑借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莊志卿的認可。

同時也借着這個機會,活出了另一個自己,體驗到了另一份截然不同的人生。

作者有話要說:工具人顧洲hhh~

顧小洲是塊磚,哪裏需要往哪搬~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