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發現狗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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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夢到我的人生是在另一個城市開始的。”小江岫仿佛在慢慢地回想着自己的夢境一般, 一點點攤開來說。

“我只記得自己的名字原來并不是這個。

“我原先以為自己是父母親生的,直到後來我意外聽見了他們的對話,知道我是他們買來的。後來他們生了一個弟弟。

“有了弟弟之後, 他們開始不管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周圍所有的人都好像在讨厭我。我努力學習,卻仍然被指認抄襲, 我也沒有辦法為自己翻盤。

“他們好像無條件的相信另一個女孩子的話, 雖然我知道另一個女孩子的本意也許并不是傷害我,她只是想要得到更多人的喜歡。”

小江岫斷斷續續地說着, 所有的委屈像是尋到了突破口, 講着講着, 她竟然開始哽咽, 完全抑制不住——這是積累了十多年的委屈,在這一刻終于徹底爆發。

她此前無數次想要同江鳶作對,所以總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上,用激烈的哭聲表達着自己抗議的情緒。

可是那些宣洩都不能徹底地抹除她心中的不平與痛苦。

直到生活中的低頻詞“人販子”終于出現時,她終于可以用夢境這種理由來徹底地抒發一遍自己的情感。

“夢裏的我不想好好學習了。我想試圖用成績降落, 試圖用一些看上去像是欺負同學的罪證, 讓老師請家長。可事實上我的養父母并不願意, 他們根本就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 他們選擇不理我。”

小江岫明白自己不能再說更多了,她的用詞已經同三歲半的小孩有比較明顯的不同, 情緒的複雜程度也已經超過了一個孩子。再說下去就會被懷疑了。

她一邊哭,江鳶一邊給她遞上紙巾。

江鳶指出了一個非常關鍵的點:“你還記得你夢裏那些養父母的地址嗎?”

江鳶并不覺得小江岫在說謊。

她只是覺得身為一個重要的反派人物, 在小說世界中得到夢境的啓示也并不足以為奇。

她知道小江岫口中那個女孩子是女主角小白瑤。不過奇怪的是, 小白瑤這一世的人氣下降之後, 她的身上的氣運似乎也在下降。

小江岫知道自己不能立刻說出來詳細的地址,這樣會顯得很突兀。因此她目露茫然, 仿佛在使勁兒回想。

她只能大概地說出一個市區範圍。

江鳶見她捂着腦袋,仿佛頭在劇烈的疼痛,便趕緊拍拍她,讓她停止回想。

小說中一直都沒有提到過這個具體的地址,江鳶原以為找到人販子會非常困難,眼下看來是有了頭緒。

就算這只是一本普通的小說中的世界,她也會竭盡全力。

因為她知道這個世界的人是真實的、鮮活的,不單單是紙片人而已。

“沒關系,我們慢慢來。姐姐暫時沒有辦法立刻去那麽遠的地方。”

江鳶細心地哄着她,一邊拍着她的肩,把她往自己懷裏攬安撫道:“沒關系,姐姐一定會查出真相的。”

小江岫淚眼婆娑地望着江鳶,小聲道:“姐姐,你難道不會覺得我在騙你嗎……你不會覺得這一切都很假嗎?這只是一個夢而已。”

“如果這只是一個夢,我們就當去那個市區旅游一趟,正好我聽說那兒風景還不錯,可以散散心。”

“如果真的有問題,我們這一趟前去也是不虛此行。指不定能救回更多的小朋友。”

江鳶緩緩地道,她看上去極有規劃。

當晚小江岫懷着沉沉的心事睡去,她眼角還挂着一滴淚痕。

江鳶見到了,替她揩去。

既希望她晚上能夢到詳細的地址,又希望這個小家夥不要被噩夢困擾。畢竟她上一世過的實在是太悲慘了。

次日。

小江岫一早上都趴在桌上,蔫蔫的,看上去精神不濟,好像不太開心。

俞和走到她旁邊,敲敲她的桌子:

“鄭老師說要下節課要畫畫,想畫什麽就畫什麽,你會畫畫嗎?”

小江岫對畫畫頗有興趣,不過沒有系統學過,更多是自娛自樂。

她無力地道:“我不太會呢。”

她趴在桌子上,小俞和也學着她的樣子,趴在桌子上,只不過正臉對準了她的後腦勺,然後甕聲甕氣地道:“你怎麽了?”

小江岫盯着空氣中的一個點,心中只是短暫地猶豫,究竟要不要将這些講給小俞和聽。

她雖然此前一直都道慕慕和小俞和兩人是她最好的朋友,但實際年齡決定了她真正的思維方式與兩人不同。

但她實在想說。如果和江鳶說了太多,容易露餡。小俞和反而會是一個很不錯的對象,因為他雖然聰明,但是閱歷不夠,對她的話不會産生過多的懷疑。

她可以肆無忌憚地袒露心聲,在這個上一世她勉強算是熟悉的人面前。

于是她慢慢地講,對小俞和剖白了太多。

而小俞和在傾聽的過程中,第一次清晰地認識到,小江岫也并不是無所不能的。

小江岫講的很多東西他不能夠明白,并且非常欽佩她,但這不妨礙她在他心中的完美光環褪去了。

可是她的難過太高級了,他沒辦法解決問題。

小俞和選擇回去問俞煦:“小叔,人販子抓了小孩子,會吃掉嗎?”

俞煦摁了摁自己的太陽穴。

他這幾日拍戲有些繁忙,眼下浮層浮上了一層淡淡的烏青。原本在閉目養神,此刻立即擡起了眼:“我本來想跟你談談這件事 ,但是這幾日忙忘了……”

他頓了頓:“人販子是會拐賣小孩的,不會吃,會把小孩子的器官挖掉,賣到黑|市。或者是,把他們的手腳打斷,讓他們變成殘疾人來乞讨。又或者是他們賣到一個偏遠的地方,那裏的人生不出孩子,就會向人販子購買。”

俞煦又道:“我到今天過,都忙完了,接下來的時間會去接你。”

小俞和又問道:“那你會去幫忙接江岫嗎?我感覺江鳶姐姐最近很忙。”

俞煦答應了:“我會跟她溝通一下的。”

自從兩人加了微信之後,幾乎就沒有多言過。偶爾是把小江岫順路接到俞煦那兒去,要麽就是江鳶幫忙接小俞和來家裏。一來二去總歸離不開這些崽子。但是盡管如此,兩人的談話也非常少。

更何況最近治安還是一個大問題。

所以俞煦敲出了第一個問題:“你那邊最近治安問題如何?”

江鳶正好在休息的時間,雖有些詫異俞煦居然會跟她聊別的問題。

她很快回複:“還可以,目前來說還是蠻安全的。”

緊接着俞煦道:“我今日恰好有空,由我來接岫岫一塊兒如何?”

江鳶答應之後便又是一次道謝,對方客客氣氣地回了一句:“不用道謝,以後不用客氣。”

江鳶:“……”

俞煦又主動問她下午有空與否,江鳶回道她打算去經紀人那裏一趟。

俞煦頓了頓:“我恰好下午會往你家的方向開,順路送你一程。”

江鳶總覺得這樣有點奇怪——不過她到經紀人那裏确實有些遠,而且真的非常不方便。有俞煦的幫忙會輕松許多。

兩人約好了見面的時間點。

俞煦懶懶地靠在後座上,神色有一些倦怠。

助理在前面問他是不是最近太忙,身體不太舒服。

俞煦只是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沒事。

車開到窄巷口,正打算停下來時,俞煦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子。他第一直覺便是這不是什麽好人,腦海中頓時浮現了這幾日寧市的案子。

他的眸中不自覺閃過狠厲的神色,眼神陡然淩厲。

他的車貼的是防窺膜,外頭瞧不見裏頭,不過江鳶已經熟悉了車牌號。

助理一眼就望見了那個躲在暗巷裏鬼鬼祟祟的人,直接出聲提醒:“俞哥,好像有人在那裏。”

俞煦神情有些煩躁,但讓女助理親自下去看,似乎也不太安全。于是決定折中,先打個電話告訴江鳶不要下來,稍等一下他要解決一些事。

江鳶如今已經算是小有名氣的公衆人物,畢竟這兩期熱度都極其高,她也不會傻到親自站在自家樓下等。

俞煦叫她不要下來,用的是語音,看樣子非常匆忙,甚至沒有來得及用上非常妥帖的詞。

她敏銳地意識到也許是出了某些問題。她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這段時間的案件。

而她第一個擔心的便是俞煦的處理方式。畢竟俞煦是公衆人物,如果對方真的是兇手,俞煦現在的處境就會有點危險。

這邊的俞煦叮囑助理:“把車往巷子裏開。”

那人一見有人發現,立馬往巷子裏縮,動作迅速。

俞煦叮囑助理如果看到不對馬上報警,但盡量不要下車,随後,他的目光掃過四周,暫時沒有看到攝像頭。

俞煦用口罩把自己嚴嚴實實地蒙好,往那條逼仄陰暗的巷子裏走去。

他的步伐很大,步速很快,身上那件風衣被風帶起了衣角。

巷子裏的人動作很快,俞煦的動作更快。

他眼尖,注意到了那人手上拿着一個漆黑笨重的東西。

是熟悉的外殼。

在娛樂圈混了那麽多年的俞煦,一眼就認出這是攝像機。

他腦海中第一反應就是:這是個狗仔。

第二反應是這肯定是來拍江鳶的,對方通過某些方式調查到了江鳶的住址,并且想趁江鳶不注意,趁機拍下某些照片。

一想到此處,他的神色更冷,迅速追上去,在跑完半條長巷後一把揪住了對方的衣領,硬生生往後拖了幾米。

那人狼狽地撲騰了兩下,反手就想要勾住俞煦的脖頸,而俞煦反應極快,立刻将他的攝像機拂到地上。

攝像機瞬間布滿了裂痕,伴随着昂貴的鏡頭破碎的聲音。

俞煦用勁把對方雙手反剪,冷着臉道:“你是來拍什麽的。”

在動完手之後,他随即想到還有一個可能——對方是來調查這附近的事故的,也許真是一個新聞記者,而不是狗仔。

在搏鬥過程中,俞煦的口罩被扯掉。一張辨識度極高的臉被投進巷子處的陽光切割成兩半,一明一暗,光線交錯。

狗仔一愣,這張臉他是如何都不會忘記的。

他的心思頓時活絡起來,明白這一回自己可能要走運了。

狗仔格外謹慎地住了嘴,試探道:“你和住在這裏的女星是什麽關系?”

一句話就讓俞煦确定了是狗仔,沒有誤傷。

俞煦格外冷漠地望着他:“你再多問一句,我直接把你送到警察局裏。”

狗仔試探道:“你是不是知道……江鳶其實是江岫的媽媽?”

俞煦将手伸進口袋裏,聞言眉梢一蹙:“你在說什麽?”

狗仔見他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後退了一步,而對方陰狠的眼神讓他頓時止住了腳步。

他原先不是沒在電影裏見過這樣的俞煦,當時見到了只覺得對方的演技好罷了,如今在現實之中見到了,竟覺得背後隐隐有冷汗滲出。

他在俞煦威脅的眼神下硬着頭皮繼續道:“我是說,江岫其實是江鳶的私生女。時間是對得上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給你提供她的行程記錄。”

俞煦沒有說話,靜靜地盯着他。然而狗仔以為這是想聽的意思,忙不疊地點開手機裏的一份表格,excel表格一拉開,滿滿當當的時間點記錄,全都是江鳶的行程,一直被扒到四年前過。

“江鳶那時候回過一次她自己的老家,消失了足足一年的時間。那一整年,她都沒有混過娛樂圈。很奇怪吧,而且她回去的時候,應該是懷了江岫,時間都羅列在這裏,應該是跟得上的……”狗仔咽了咽唾沫,只覺得對方的氣壓更低了,不由得有些心慌。

“繼續。”俞煦面無表情。

狗仔硬着頭皮繼續道:“然後她正式跟她的公司簽訂條約的時候,正好是江岫出生之後的一個月,也就是她坐完了月子。”

俞煦全程都沒怎麽說話,只是用黑壓壓的目光讓對方感到頭皮發麻,不得不接着往下講。

“……江鳶她還惡意控制輿論,讓白珠母女也遭受了網絡暴力,我的證據是後面這些。”狗仔又翻出了備忘錄,擡手遞給俞煦看的時候,發現對方的面色已經極度冰冷,登時有些不安。

“你是不是識人不清?”狗仔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然而俞煦慢條斯理地勾着他的脖子,不讓他後退半步。

狗仔從俞煦的眼中看到了壓抑在冷靜之下的怒火,頓時慌了:“你,你別動手,趁現在看清楚她是好事……她恐怕就是釣着你,恨不得讓你為她死心塌地……”

俞煦表面看上去非常平靜,他的手按了停止錄音鍵之後,将手機從口袋裏拿了出來,給助理打了個電話:“出來一下,我把手機給你。”

電話那端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緊張:“俞哥,你想做什麽,別沖動……”

俞煦的聲音倒是很溫和:“這邊沒有鏡頭。”

助理戰戰兢兢地從俞煦的手中接過手機後,想要站的近一點,以免俞煦一個沒忍住跟人打起架來被拍,她到時候幫忙拉着點;但又怕站的過近,會被卷入當前的戰場。

俞煦問了一句:“你這些數據從哪裏弄來的?”

狗仔眼看着不對就想跑,但此刻他根本跑不掉,更何況他的相機不知道能不能再搶救一下,裏面有不止一位明星的隐私。他支支吾吾的,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你這些結論是怎麽得出來的?”俞煦不斷地滑動着狗仔的手機。

他的說辭漏洞不是沒有,甚至很多。但信息傳播的時代,不需要那麽深究,一句“未婚先孕,棄養三年”“隐瞞大衆,立單身人設”足以讓江鳶的職業生涯帶來致命的打擊。

狗仔結結巴巴地道:“這,這……不是很顯然的事情嗎……如果真是親姐妹,那幹嘛要回一個窮鄉僻壤待個一年……你信我,別被她騙了……江岫的父親,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呢……”

他的話沒說完,俞煦一拳已經揍下去了。他知道哪裏打人疼,又可以不留痕跡。

他招招狠厲,狗仔忍不住痛呼出聲,他剛要大呼救命,俞煦就聲音很輕地在他耳邊道:“你敢喊救命,我就把你剛才說的話的錄音提交到法院,讓江鳶來起訴你。你知不知道,告名譽權受損,一告一個準。要是還覺得不夠重,我不介意用點特殊手段,你知道的吧,我這種人,總有點特殊的渠道讓你受罪……”

助理背過身子,時刻警惕着外面,聽到此話,嘴角抽了抽。

……俞煦能有什麽特殊渠道啊。

但是狗仔真的不敢出聲了。

他在挨打過程中閃過的念頭只有:江鳶什麽時候跟俞煦勾搭上了?俞煦為什麽這麽會打人啊!

痛揍了一頓以後,俞煦盯着狗仔手機裏的內容:“還有備份是嗎?我知道你有,把各種雲盤網盤調出來,我不介意站在這裏等你一個個删掉。”

狗仔被痛揍了一頓之後不敢硬來,但是顯然對此事很不滿,不太情願。

俞煦沖助理喊了一聲:“算了,我後悔了,直接報警吧。”

助理松了口氣,認認真真地點了“110”,在即将報警時狗仔忽然大聲道:“……算,算了。”他咕咕哝哝的,不太願意地開始删。

他全部删完之後,将各種網盤都調出來給他看,以證明自己真的沒有說謊。

在俞煦點頭之後,他轉身就想走,俞煦的聲音慢悠悠地傳到他的耳邊:“我什麽時候說過讓你走了?”

狗仔僵住了。

俞煦道:“你的名字我已經記住了。”

狗仔震驚地望着他:“不可能!”

“你以為我剛才是看你編的表格的數據嗎?”俞煦冷酷地道,“當然不是,是去看你的聊天記錄。你微信裏A開頭的備注對象有幾人姓氏重複,我就猜出了是你的姓氏。再點進風景圖為頭像的好友,大概率會是你父母,然後我一眼就看到了他們發的你的名字。”

狗仔氣得不行:“你這是侵犯我的隐私!你在犯法!”

俞煦定定看了他半晌,直把他看的心虛以後,輕飄飄地送給他兩句話:“你也知道侵犯隐私犯法?那你剛才在做的究竟是什麽?你這叫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他不喜歡把事情鬧大,但是不代表他不敢。在套上斯文的人設之前,他究竟有多混不吝,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最後抛下一段話:“給你個将功贖罪的機會。你每天要沖在幫江鳶反黑的第一線,要當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要是江鳶每日平安無事,你就得誇她,還得誇得清水出芙蓉,一點不做作,不能讓人覺得你是腦殘粉。對了,記得加我助理微信,要沖kpi的,一旦沒達标,我就考慮把這份錄音送到公安局。”

他的話音剛落,手機就響了。

他看到是江鳶的電話後,有一瞬間不太自然。

“你到哪裏了?”江鳶問。她本來想給助理打電話,但想到也許助理在開車,不方便接聽。

“唔,我已經好了。”連俞煦自己都沒發現,他的表情柔和了不少。

助理和狗仔面面相觑。

狗仔含淚在網上發了第一條誇江鳶的微博,清純不做作,遞給助理看的時候,委屈道:“我總可以知道這兩人究竟有沒有在談戀愛吧……”

助理咳嗽了一聲:“這兩天的業績要求是,努力成為江鳶超話的主持人,多多氪金。氪金的話,我老板會轉錢的,就當是把那個攝像頭的錢賠給你。”

她頓了頓,看上去很苦惱:“……我也不知道他倆究竟算是什麽?也許是……未曾結婚的老夫老妻?”

助理的手機裏受到了俞煦剛發的消息:“盡量多跟他聊一點,如果之後還有各種黑江鳶的行為,就收集證據,我會處理。”

坐在車裏的俞煦掩不住眉宇間的戾氣:“替我警告他,如果再敢胡編亂造一些沒影的事兒,那就不僅僅是法庭上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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