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遇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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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江鳶有些無精打采。前一日, 小江岫望着她在摘草莓這件事上頗為上心,今天明顯有些精神不濟。

“姐姐,你晚上沒睡好嗎。”小江岫有些擔心地望着她, 想到今天太陽熱辣辣的,不太願意她姐姐跟着過去。

“我沒關系, 昨天晚上做了點噩夢, 等會兒摘草莓,摘着摘着說不定就好了。”江鳶沒忍住, 又打了個呵欠。

昨天的風實在有點涼, 把她凍着了, 她現在說話都帶着點鼻音。

一路上小朋友們都叽叽喳喳的, 對即将到來的采草莓活動感到興奮無比。

“有沒有誰摘過草莓呀?”清清笑着問大家。

在場的小朋友中幾乎都沒有這樣的經歷,只有跳跳猶豫了一下,勇敢地舉起了手。

衆人依次上車,這一回大家坐的是大巴車。

因為小朋友們都沒有乘坐過這種長途大巴,盡管知道可能坐着不會很舒服, 但是仍然有不少人想要嘗試。

清清也早就妥帖地準備好了暈車藥和暈車貼, 提醒大家率先把暈車貼貼在耳後。

車裏帶着一股沉悶的味道。就算把車窗打開了, 也讓人聞着不算舒服。

清清見衆人的興致好像被打擊了一點, 連忙接上剛才的話題:“那跳跳不妨來說一說,你上一次采草莓是什麽感覺呀。”

跳跳仔細的回想了一下, 只是記得好像在他年紀還要小一點的時候,媽媽帶着他去采過草莓。

在他所有的記憶中, 這幾乎是他媽媽為數不多的溫情一面。

跳跳慢吞吞地回想。

他連語速都放慢了。

因為對跳跳來說, 這樣美好的記憶就像是果醬一樣, 一定要一點一點地塗勻,一點一點地回味, 因為吃掉了就有可能沒有了。所以要盡量慢地、小口小口地嚼着吃。

“我只記得當時的太陽很大……裏面還有嗡嗡的小蜜蜂……還記得我當時摘了一個很大的草莓,把它遞給媽媽看……媽媽笑着用礦泉水給我洗了洗,然後——我就把它吃下去了。”他連聲音裏都透露着幸福。

也許是他的情緒感染了大家。每個人心中忽然就由衷地升起很多的憧憬來。

店主自家也有經營一個比較小的草莓園,路程不算太遠。

但是為了更好的體驗感,店主還是建議去她親戚家那更大的草莓園中感受感受。

等大巴好不容易到了的時候,小俞和同俞煦白着臉從車上下來。

這兩人都暈車。

之前他們顯然是不知道做這樣的車會這麽難受,所以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

江鳶不着痕跡地往小江岫的口袋裏塞了一瓶風油精,小江岫立刻意會,迅速地朝兩人走去。

“小叔,俞和。”小江岫乖乖地把手中的一瓶風油精拿出來,小心地交到了俞煦的手中,“姐姐說這個能緩解頭暈……”

俞煦下意識地攥緊了這瓶風油精。

小俞和冷靜地扯扯俞煦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他給自己塗一點。

“塗在太陽穴上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哦,千萬不要碰到眼睛裏。”小江岫對着小俞和苦口婆心。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小俞和也被她納入了“需要保護的人”的範圍。

大家依次進入到草莓棚中。

“大家都聽好了哦,如果你們只想要摘一點點,可以來到我這裏領塑料袋。如果你們想要采很多很多,那就必須要硬紙盒了,因為草莓不能被壓。”清清一一地将注意事項列舉出來。

“還有在摘草莓的時候大家注意好保護草莓,我們不能随便踩到壟溝上。”清清指了指狹窄的壟溝,“還有,摘了可以馬上就吃,但是只能吃一兩個解解饞,因為水果還是要洗一洗才能吃的。”

說幹就幹,小朋友們個個都貪心地向清清要了硬紙盒,還催着向自己的家長要硬紙盒。

清清哭笑不得地望着手中一個都沒發出去的塑料袋,最後選擇自己拿塑料袋摘上一些。

江鳶一枚一枚地打量過來,采摘的時候非常謹慎,小江岫被這種态度感染了,不由得轉頭問她的姐姐:“姐姐,你摘的時候,有什麽小竅門嗎?”

“你要注意看每一枚草莓,因為他們看上去對着我們的這一面,可能是長得很好看的,但你一定要把它翻過來,貼近地面的那一面可能發白,或者快要爛了。”

江鳶說得認真,小江岫聽得也認真,一旁的俞煦的目光雖然沒有落在江鳶的身上,但動作下意識地就按照江鳶所說的做了起來。

草莓棚裏非常熱。大家事先進棚的時候已經脫下了一件衣服,此時額上仍然冒出了汗珠。

戴着眼鏡的跳跳在剛開始采草莓時,适應了好半天。

俞煦和小俞和倒是因為剛開始塗了點風油精在額頭上,覺得整個人還是神清氣爽的。

小江岫采到一半時,小聲地對江鳶說:“姐姐,我想上廁所。”她是把麥關閉了的,說這話仍然有些不好意思。

江鳶立即就想起身同她一起前去,但小江岫連忙拉住了她,扭扭捏捏地說:“你這樣一起來,別人就都知道了,可是我不想讓那麽多人知道。”

江鳶覺得好笑又無奈,她伸手,手指曲出了一個小鈎子的形狀,刮了刮小江岫的鼻子:“那你叫清清姐姐帶你一起過去,這樣總該行了吧?”

清清被予以重任,剛想要帶着小江岫離開,小俞和也立馬跟了上去,一本正經地道:“我也想要上廁所。”

小江岫冷漠臉:“……”

你能不能別那麽大聲地說出來。

這下四周的人都轉過來看着他們,善意地哄笑起來,小江岫眨巴眨巴眼睛,臉慢慢紅了。

她一點都不想再跟小俞和說話了,他好過分。

清清帶着小江岫和小俞和,出了大棚便穿上衣服,一只手拉住一個,往公共廁所走去,鄉村的環境不算太差,但總歸是不會太好。

在往回走的路上,清清望着這明媚的日光內,心裏充滿了一種愉悅之感。

她語氣輕快地詢問小俞和:“你小叔最近過得好不好呀。”

小俞和猛地警惕起來,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清清姐姐,你該不會是私生粉吧。”

小江岫能明顯感覺到清清被噎住了一瞬。

“我小叔說要是有人想要跟我打聽他的行程,一定要好好回絕。因為他們有可能是私生飯,不管他們表現的對我有多好,只要不熟悉,就要拒絕。”小俞和一板一眼地道,神情看上去很是客觀公正。

清清指着自己:“嘿,小朋友,我都跟你相處了好幾期節目了,你竟然還是覺得,我是不熟悉的人嗎。”

她的神情看上去很是受傷。

小俞和神情之中有不自然的驚慌,但他很快就裝作若無其事一般:“姐姐,你是熟悉的人之一,但是小叔說了就算是熟悉的人也不能随便透露行程。”

小江岫決定報剛才丢臉的仇:“那你說,我姐姐打聽的話,你會不會告訴她呢。”

小俞和完全沒有猶豫:“當然會告訴江鳶姐姐啦。”

清清剛想指責他雙标,想了半天又覺得自己沒有立場,默默地閉了嘴。兩個小朋友你一言我一語地拌起嘴來。

清清的思緒不由得落到了別處,突然之間,她好像看到了不遠處的草叢中,卧着一條什麽東西。

那是一種深紫色的花紋,跟周圍嫩綠色的草格格不入,但因為草太高了想,它便在那草叢中若隐若現。

清清渾身都僵住了。

兩個小朋友擡腿還想往前走,她一把拉住了他們。

望着兩雙眼巴巴看着她的、不解的眼睛,清清企圖冷靜地告訴他們,但又拿不準,這兩個小朋友會不會哭鬧。

一旦哭鬧,這條蛇可能就會被驚動。

“等等,你們聽、聽見了嗎……”清清僵硬地道。

小江岫原本什麽都沒聽見,豎起耳朵聽的時候,猝不及防,一聲嘹亮的唢吶之聲震徹雲霄。

三人齊齊一震,清清親眼看見那條紫色花紋的東西,猛地一動,似乎開始緩緩前行,而且是朝着他們的方向。

清清一咬牙:“你們兩個,誰想被我抱着走。”

小江岫:“?”

小俞和:“?”

小俞和:“男孩子被抱着走也太奇怪了吧……”

小江岫剛想說不要,突然被清清一把撈起來抱在懷裏,她的面容嚴肅對小俞和說:“既然如此,你們就跟我一起去那裏吧,我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小江岫被抱住的時候,能很明顯地感覺到清清的顫抖,但她并不明白為什麽,還在試圖找話,讓她平靜:“姐姐你确定嗎,我知道農村裏吹唢吶這些,很有可能就是喪事哦。”

小俞和不緊不慢地跟在清清身後,清清一時之間也不敢走得太快。

煎熬的一路終于走完,他們停下來,望着這家屋子裏巨大的一面旗子上的那個“奠”字。

在場三人都認識這個字,也都知道這個字是什麽意思。

小江岫沉默下來——她并不喜歡,看到有人死去,因為每一次葬禮上的悲傷哭聲,她都會強烈共情。

這一回也是如此。

她感覺自己冒犯了別人,正要退下之時,門口那個人忽然喊住了她們:“你們是……”

清清仍然很害怕,她不确定方才草叢中的那條蛇還在不在。更何況,她現在也有些認不出回去的路了。

“我們是路經這裏的游客……但是我剛才在那條草叢裏看到了一條蛇。”清清咽了咽唾沫,有些艱難的解釋道。

害怕後知後覺地湧上來,一瞬間就将她吞沒了。

“這樣啊……我帶人去看看。”那人道,“不過今天是我母親的……希望你能讓這兩個孩子不要哭鬧。雖然我們也不計較太多,也沒有什麽繁瑣的規矩,但有一條需要遵守,就是不要太過傷心。”

小江岫睜大了眼睛——她從來沒有見過,葬禮上提出這樣要求的。

在她有限的認知中,大家都往往是哭得格外傷心,甚至會請親朋好友前來,然後一堆女人圍在一起,在遺體旁失聲痛哭,或真情,或假意。

清清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要求,覺得有些奇怪。

“因為我的母親她是病痛離世的,這一條要求也是她自己說的。”那人深深地凝視了這面巨大的奠旗一眼。

“對她來說,在人間受的苦已經結束了,自然應當為她的離開、為她的解脫而心生歡喜。她還囑咐我們,不必過度思念她。因為她會看着我們的。她只要知道我們幸福就夠了。”

這是小江岫從來沒有聽過的生死觀,她一時之間竟然愣住了。

“死亡從來不是徹底的結束,或許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會是一個嶄新的開始。我将仍然銘記她,我仍然愛她,但我不會因為她的離開再感到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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