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摔坐在地下明顯起不來的時候,驚呼一聲,“哎喲,二爺,怎生不吩咐屬下進來?”
他一邊說着一邊把衛戎扶起來,讓衛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衛戎喝下屬下遞過來的茶水,潤了潤喉嚨,“冬?”
“二爺有和吩咐?”冬的聲音低低的,恭敬地站在一旁,低眉垂首。
“我……睡了多久?”衛戎摩擦着杯子的邊緣,目光放空,看着門外院子裏的景色,空無一人,唯有寥寥幾朵迎春花挂在枝丫上,随着微風一吹,折了一朵掉落在地上。
冬擡眼看了看衛戎的神色,道:“兩日兩夜了,二爺,您許久未曾進食,是否要屬下去給您弄些來?不過日中時分,廚娘還在呢。”
衛戎點頭,道:“……哥哥呢?”
“大爺清晨進了宮,還未回來。”
其實衛戎想問的不是他哥哥,思緒翻轉,把喉嚨裏的話換了個人。
罷罷手,身邊的人瞬間便沒了蹤影,功夫實在了得。
盯着又被吹落的一朵花,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說好陪着慧心一起進皇宮,只是後來……摸摸後脖疼痛那處,仿佛那日的溫度和觸感還在,他沒有怪慧心,只是有些不甘,自己還不被允許與他并肩。
可他有那麽一種感覺,像是在夢中,那人主動過來觸他,輕輕的,如羽毛一樣,微微劃過他的唇,那麽溫暖,牽動他的心神。
但是這終究是夢,即使那一吻多麽真實。
因為佛,佛,佛!
饒是衛戎修養再好,也忍不住摔了手中的茶杯。
極力壓下心中那份煩躁不安感,閉眼平複一下暈眩的頭部,思緒卻還是忍不住飄遠。
不知他在皇宮裏如何了。
才剛用了一點飯食,便覺得吃下去的全是憂思,胃部已經有些酸脹,望向滿桌的佳肴也感覺索然無味,勉強再吃也欲嘔吐。
放下手中的木筷,衛戎讓人把菜全部撤了,獨自一人去那人曾經住過些時日的客院裏。
客院裏的迎春花開得比他院子裏的還要好,衛戎伸手折了一朵,走進房裏。
因為有下人日日打掃,裏面的一桌一椅都不曾有過細塵。衛戎把花放在房內軟榻的右邊,中間隔着一個方桌,自己則坐在右邊。
衛戎習慣性偏頭,恍惚中,那日的情景再現,自己執着一話本,一天都不曾翻過一頁,思緒和視線已經落在那人閉眼端坐冥想,帶有些安靜平和的側臉上,連自己都不忍心打擾。
如今,人不在,再醒神時他看到的只是空空落落的坐墊而已。
“醒了?可還有不舒服的地方?跟哥哥講。”衛戰剛從宮裏回來,便有人告訴他弟弟醒了,出于對弟弟的關心,他先去了衛戎的院子裏,但是走到一半,生生轉了個方向進了客院,果然在這,他沒猜錯。
衛戎不想理他,衛戰無奈地摸摸鼻子,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你見着他了嗎?”
“沒有。”衛戰翻了個白眼,怎麽不見你關心一下哥哥呢?
意料之中的答案,衛戎沒有再說話,倒是讓他哥哥左等右等也沒聽見他弟弟出聲,好奇回頭看了一眼,結果就是他弟弟目光放空跑了神的呆愣模樣,完全視自己為空氣。
也罷,讓他靜一靜吧,衛戰想着,便起身,卻不知道衛戎想起了什麽,臉色一變,動作竟然比他還要快。
急急追了出去,喚了幾聲結果連應一下都不曾,更別說回頭。衛戰就怕他沖動後果不堪設想,但是衛戎似乎不是去皇宮的方向,而是……父親生前所住的院裏?
果然。遠遠便聽見一幹仆從在勸阻衛戎,似有越鬧越大的架勢。衛戰揮了揮手,仆從便退了個幹幹淨淨,自己則看着在房裏上下翻找的弟弟,東西被弄的一團亂,父親生前最喜愛的古董也差點被打碎,衛戰眼尖一個箭步上去扶好,忍無可忍,喝道:“幹什麽呢你?你的情緒不宜激動都忘了是嗎……”
“呯——”
話音未落衛戎一巴掌打碎了離他最近的雕花木桌,茶杯哇咔咔摔了一地,衛戰再望過去時卻是看見弟弟那雙血紅的眸子,暗道了一聲:糟糕!
上前緊緊地抓住弟弟的手臂,從他手中扯下讓他突然狂化的黃巾,粗略一看,不得不說,那皇帝真真是找死!可衛戰顧不得那麽多,目前他的弟弟更重要,說:“小戎,小戎!好弟弟,你聽我說,這是十七面前的聖旨,按我朝律例,聖旨時效不過是十五年罷了,逾期還需皇帝與大臣們重新定奪,現在皇帝不能拿他如何。”
“若有萬一?”衛戎盛怒之中還帶有幾分機智,可他深知,皇帝要一個人的命不過是易如反掌。
“不不不……慧心不是有功夫麽?他能逃的,可能是他不想再見你而已……”衛戰說得快,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說得不對,小心翼翼地看着弟弟的臉色,心裏暗扇自己一巴掌,看你說的什麽!
“那他為何不來見我?道別都不曾麽?”衛戎反手又打碎了一個花瓶,聲音之巨,昭顯了他的憤怒,似乎想借此掩蓋過心碎的悲痛,再開口時,已有幾分哽咽:“我待他……不好麽?”
愛而不得,情深卻成了他人的負擔,不想面對,選擇逃避,這其中……怎有話說得清,道得明?
衛戰喉嚨上下滑動,話到嘴邊卻轉一個圈,雙拳緊握,說:“弟弟,他終究是出家人。”與其留下念想糾纏不清,到不如不告訴他,其實小和尚已經跟他道過別了吧。
只能心裏跟弟弟說對不起。
衛戎平視哥哥擔心的雙眸,看到自己清澈的倒影,就像那人一樣,眼中只有自己的倒影一樣,瞬間入了魔障,心中的恐慌如無數的細絲纏繞了全身。
他已經想不得太多,佛又如何,不如找他問個清楚,也好讓自己……死了這條心!
是人,不都該有七情六欲麽?若是心裏根本無他,一開始便應拒絕他,又何必給了希望之後,又賦予他失望?
他不信!
他不信!!
衛戎提着長刀無視宮中不得動武的戒律殺進了宮裏,大部分禁軍忌諱他有軍功在身不敢與他動手,倒是有幾個不怕死的祭了他的刀,一時間,宮內人心惶惶。
“他在何處?”衛戎的目光灼灼,眸色豔麗如血,配他那把正淌着鮮血的長刀,活脫脫一個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逼問着龍座上的尊貴男人。
皇帝似乎絲毫不在意,慢吞吞道:“若朕說,放他走了呢?”
“他在何處?”衛戎絲毫不相信皇帝所說,直接提着長刀滿身煞氣上前,挑開珠簾,刀尖抵在一身明黃龍袍,氣質雍容華貴皇帝的脖子上,見他依舊挑眉撐着額頭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衛戎忍不住又刺入了幾分,見了血。
“我知道這肮髒的皇宮裏有多少密室多少暗道多少埋屍地,是要你自己說,還是我立刻把這裏當做你的金墳墓?”
皇帝唇角勾起,面容儒雅,但溫度未曾到達過眼底,他似乎是察覺不到脖子上的疼痛,依舊慢悠悠地說:“這個朕倒是不怕,他在盤龍殿,會有引路人帶你找到他的,你去吧。”
望着收起刀遠去的背影,皇帝哼笑:“呵呵,朕倒要看看,魔九的徒弟有多少能耐!”
衛戎踏出太極殿時側過身回頭凝視着皇帝,視周圍是禁軍與無物,今天他能活着進來,就一定能活着出去!
他尋遍了盤龍殿,也不曾見到心心念念的那人,倒是他提着染血的長刀吓壞了宮裏的一幹人等。
最後在內室,他發現了失蹤多日的小狐貍正蜷縮在一扇牆壁下瑟瑟發抖,奄奄一息,那雙爪子滿是鮮血,見了他也不像以往那樣撲上來,死氣沉沉還時不時用爪子撓着牆,牆角滿是它的撓痕。
衛戎擡眼,牆上一塊塊堆砌得密不透風的金磚都雕刻着暗紋,有序地構成一副九爪龍圖,似是昭示着皇家的威嚴,又帶有一股陰森的氣息。
總有不一樣的……
衛戎循着記憶中步驟,摸索了好一會兒,突然對着那塊手感有異的金磚按下去,厚重的龍門緩緩開啓的同時,室內響起一個陌生卻又有幾分熟悉感的陌生男人的聲音。
“你是何人?為何闖進皇宮重地?”
衛戎本無心理會,但是男人的語氣頗有幾分像那人,他便回頭撇了一眼,只是一眼,身體便愣在當場。
慧心?
他怎會在這?
衛戎大步跨過去想要看清楚些,還想質問那人為何會忘了自己,只是距那男人三步遠之時,衛戎卻停下了,細細地打量了一會兒,卻發現那男人面容輪廓帶有幾分滄桑,如墨的長發,身上的衣袍卻不是僧袍,雖然樸素但是料子屬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