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龍殿密室逃出,便入了魔,在外人看來他已經是瘋子,短短十年時間,叛離朝廷與哥哥衛戰控制着手下八十萬衛家軍駐守江南,逐漸占領北方邊境戰略要地,把長安與周圍十幾座小城圍困,暗殺皇家二十幾位皇子皇孫,使皇家斷了後。
“這天下本就不是他們程家的。”衛戎在慧心耳邊輕輕說着,“我會讓他們把這一切都還給你。”
身後細微的腳步聲讓衛戎稍微平靜的心升起了煩躁,懷裏人不曾醒過來,他的耐心已經所剩無幾,也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殺戮,已經不再是他緩解仇恨的唯一。
“弟弟。”衛戎的肩膀搭上一只常年握着刀劍而變得堅硬粗糙的大手。
“你後悔嗎?”衛戎問。
衛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坐下說:“不,你我是一體的,況且,父親臨終前單獨喚我,你知道父親對我說什麽嗎?”
衛戎沒有回答,只是偏頭看了一下背對背坐在他身後的哥哥。
“‘保護好你唯一的弟弟,’他說,‘失去了弟弟你什麽都不是。’所以哥哥不曾後悔過,況且,我早就想反了,因為父親的死亡,衛家的沒落也是拜龍椅上那位所賜。”
衛戎是知道的。
“太子已經死了,程家絕了後,那位來了雕花樓,說是想要見你。”
“哪位?”衛戎自從入魔之後便一直維持着血紅的眼眸一動。
“葉知玉。”
牙關一咬,滿嘴的血腥味,“他來做什麽?”
若不是慧心體內有殘留着救葉知玉的解藥,他早就死了,而不是一直昏睡了十年不曾醒過來,所以他也一直沒有對葉知玉下手。
解藥難尋,十年也不見蹤影,現在慧心體內極寒,而他的極炎魔功卻是維持慧心生命的唯一一個辦法,衛戎無比慶幸自己是魔九的徒弟。
“不知,嘴巴緊得很,你要見他麽?”衛戰偏頭說。
衛戎再次低頭溫柔地親吻那人蒼白的唇,便橫抱着懷裏人站起身,道:“去看看。”
……
衛戎斂去所有的柔情,居高臨下地看着等在樓外的人許久,血眸暗光微閃,吩咐一旁手下把那人帶上來。
片刻,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衛戎并沒有回頭迎接的意思。
“許久未見……”身後那人開口道。
衛戎轉身,面色陰冷地盯着葉知玉,“雖我未曾隐瞞過行蹤,但是膽敢尋上門來的也只有你。”
葉知玉臉色有點難堪,立在一旁不安地絞動着衣袖,呼出一口氣,像是下了什麽決心,撩開衣袍下擺跪在衛戎面前。
衛戎神色不變,依舊淡漠地看着。
“求你……放過他吧,千錯萬錯都是因為我。”
“好。”
出乎意料,葉知玉猛然擡頭,眼中滿是驚訝,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會是這麽簡單,輕聲道:“可我……沒有什麽能給你的。”
“血。”衛戎冷冷地盯着葉知玉藏在長袖下的右手,葉知玉順着他的視線低頭望向自己的右手,撩高袖子,一條傷疤橫在他的手腕上,與慧心的傷疤如出一轍。
就在那一瞬間,喉嚨被人扼住,手勁越來越大,掙紮不開,葉知玉的臉色因為憋氣而漸漸青紫,微微睜眼看着衛戎血紅的雙眸,依舊毫無感情,可他……卻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恨。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勁風,衛戎翻身一躲,順手松開了鉗制葉知玉的手,定睛一看,那人儒雅的容顏卻是他此生的仇人。
“那密室竟然有暗道,連朕都不曾知道,倒是便宜你了。”昔日風光高貴的皇帝如今神色疲憊,為皇的威嚴似乎被這十年來的打擊摧毀,不再年輕,他抱着暈過去的葉知玉,狠狠地看着面前人,還是不肯放下他自身的驕傲。
“不好好在皇位上坐着,來這裏做什麽?”衛戎眼中滿是嘲弄。
“坐着?朕把這江山都坐沒了,來這裏又有什麽關系?”皇帝笑笑,“你倒是能耐,朕生生把這皇帝坐成了一個傀儡。”
“你以為費盡心思控制他你就能坐穩這皇位?”
皇帝神色一僵,低頭望着葉知玉因呼氣不暢而泛紅的臉,是啊,面對他……連自己都是昏昏噩噩的,不知是愛還是利用。
“不用你多說!”皇帝把人抱起,陰沉着臉,與生俱來的儒雅與高貴早已不見,“只要朕在這一天,這皇位怎麽也輪不到你!”
……
十月,深秋時節。
望着近在眼前的長安,衛戎一身銀色戎裝,手執長刀,跨下健壯的黑馬嘶嘶地噴着氣,鐵蹄不安地踏着發出清脆的聲音。
一陣強風吹過,掀起的沙讓衛戎眯了眯眼睛,身後的衛家軍排列整齊不動如山。
一場困獸之鬥,亂了誰的心,誰的江山?
“殺——”
“複葉家江山!殺——”
城外高亢的叫喊讓宮內人心惶惶,大臣們早已經縮在自己家中不敢出門上朝,十年來他們早已經明白程家再也坐不穩這個偷來的皇位,朝中的葉家忠臣也漸漸複辟,前幾日他們都收到暗報,果然不出所料,這一戰怕是又要改朝換代了。
“皇上,您聽一聽勸,趕緊避一避吧,外面陳将軍已經擋不住衛家軍,打進宮門了!”內侍滿臉焦急,而皇帝依舊端坐在他的龍座上,看着底下驚慌守衛着的禁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朕……很早很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皇帝哼笑一聲,開口。
“皇上您說什麽呢!”
皇帝像是想起了什麽,疲憊不堪的身體似乎再也支撐不住,靠在椅背上,說:“父皇帶着朕造反的那天不就是這樣麽?葉家的皇帝也是坐在這個龍椅上,如今,朕要還給他們了。”
皇帝揮揮手,不欲多說,內侍官得令轉身,走了一半又折回來,恭敬道:“皇上,那葉公子那裏……”
皇帝聞言頓了頓,想起自己跟他坦白之後,就再也沒有與自己說話,心下不由得一陣抽痛,半晌,他握緊了雙拳,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說:“跟着他一起走吧,好好照顧他。”
內侍官還想說些什麽,眼神暗了暗,絞着衣衫似乎在掙紮着,但是最後還是轉身離去。剛步進內室,便看見口中那人迎面而來,來人朝着他做了個擺手的動作,內侍官心中了然,暗嘆一聲,急急退走了。
耳邊傳來輕微的聲音,皇帝心生煩躁,偏頭去看,卻見心念那人一手夾了兩個精致的銀色酒杯,一手拎着一壺酒水,朝他走來,而外面刀劍碰撞發出的清脆的聲音也越來越近。
“陪我喝些酒罷,德言。”葉知玉說。
皇帝一震,德言是他登基之前的字,可自從登基之後就再也沒人喊過,葉知玉在這十年來也不曾喊過,如今……
他下意識接過葉知玉遞過來的杯子,順着他潔白無瑕的長指望向他清俊溫和的容顏,因藥物關系似乎與記憶中的年輕容顏分毫不差,再看看杯中自己倒影在杯中的殘影,原來……他早已老去。
清香撲鼻,兩人相視半晌一同飲下酒液,一股辛辣的感覺劃過喉嚨,一連三杯下肚,大殿的門猛被撞開,提刀湧進的衛家軍氣勢如虹,領頭的人一身染血的銀色戎裝,長刀也不斷地淌着血,與十年前他只身闖進宮一樣,只不過,皇帝笑笑,身份卻換了。
如今,衛戎是勝者王,而他,則是敗者寇。
葉知玉摔了手中的酒杯和酒壺,看向龍椅上的男人時,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溫情,他說:“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德言。”
皇帝一驚,正想站起,但身上的力氣瞬間被抽離,手上一松,盛滿酒水的被子摔在身上打濕了明黃龍袍,整個人顯得頹廢無比。他眼睜睜地看着陪伴自己多年的人轉身對着衛戎說:
“德言已經廢了,求你……放過他吧!”
觸到衛戎滿是嘲諷的目光,皇帝仿佛被刺傷,苦苦維持的驕傲也在那一刻崩塌,再也支撐不住,他臉色灰敗,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來,全身無力連表達憤怒的資格都被剝奪!在他失去意識之前,仍在祈禱着寧願死去也不願意被囚禁。
江南十月兵變,奪皇城長安,葉氏複辟。
十二月,新王登基,朝號不變,封衛戰為攝政王,手握兵權朝中獨大。
次年一月,重修北山寺,竣工後每日香火缭繞,而北山寺後有一座精致的小樓,鮮有人出入卻戒備森嚴。
“主人在做些什麽?”一侍女見自家主子在書房呆了一天一夜都不曾出來,雖然擔心卻無人敢進去打擾,便悄悄地跟守在另一旁的侍女搭話。
另一侍女搖搖頭,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用輕到不能再輕的聲音道:“莫要打擾。主人近來因為記憶力下降忘了些事,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