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7)

都沒想就拒絕了。自認有骨氣的年輕人,不願淪落風塵。同學又說,是正規的高檔會所,分工明确,不願意的話也不可能逼良為娼。只是當侍應生,可以靠賣酒獲得提成,報酬還算可觀。

帶着點兒涉世未深的天真,他開始了晚上在夜總會的賣酒生涯。他自覺守得住底線,只靠辛苦賺錢,然而社會之複雜險惡,他還沒來得及從管中窺見一斑。

那其實只是一年365天中,平凡的一天而已。他模糊地記得,天氣不是很好,下着小雨。高檔的VIP包廂裏,幾個富家太太,不停地稱贊他年輕俊美,半哄半迫地,逼他喝了摻着猛藥的酒水。

他的意識朦胧又清醒,無法反抗,體內像有一團火在燃燒。他被她們脫光了衣服,她們享用他新鮮緊實的肉`體,用盡手段摧殘他的驕傲和自尊。他的陰`莖不正常的充血,脹得發疼,一次又一次的射`精,一次又一次的勃`起。直到他射無可射,抽搐着陷入昏迷。

他醒來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他躺在冰冷的茶幾上,赤`裸的身體被一堆粉色掩蓋着。

他掙紮着爬起來,一張一張撿起那些沾着精`液鈔票。他擰開一瓶礦泉水往身上倒,往鈔票上倒,手指顫抖毫無章法。最後他扔了瓶子,俯身趴在地上,嗚咽着哭了出來。

第二天,他去辭職。經理什麽都沒說,給他結清了工資,厚厚的一筆。

過量的藥物對他的性功能造成了一定的傷害,他很久都不能正常的勃`起。即便後來身體恢複了,可這件事對他造成了永久的心理創傷——他再也沒法接受女人。

十年過去了。他沒想到當初那恥辱的一夜居然會留下證據,在他人生最得意的時候,毫無保留地暴露在公衆面前,給予他致命一擊。

也許是已經麻木,他的敘述異乎尋常的平靜,輕描淡寫,像在講別人的事。他說反正都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他其實也沒那麽在意了。他說被女人輪`奸還能得到那麽多錢,往好了想還是男人占便宜呢……

唐先捷丢掉煙,扯過他的胳膊,緊緊地抱住了他。

“別說了。”唐先捷像要把他揉進自己的身體:“笑得比哭還難看,還不如哭。”

李弈怔怔地被他箍在懷裏,眼淚毫無知覺地流了下來。

“那天晚上,在樹下,你這麽抱着我。”唐先捷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帶一點沙啞:“這是我欠你的,還給你。”

洪流潰堤。李弈伏在他肩頭,嚎啕痛哭。哭他年少時歷經的苦難,十年走來的滿路坎坷,親人病重的無奈與絕望……在這一瞬間,這個男人的懷裏,悉數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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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真的是親媽…完結倒計時。

唐先捷給李弈留了他的號碼,說有事打電話,然後坐下午的飛機回了B城。李弈對他媽媽說,唐先捷是他的老板,在B城有門路,可以接曉歡到那邊治病。他們把家裏這邊的事簡單安排了一下,收拾些東西,草草吃了晚飯,在醫院裏陪曉歡。

“明天就要去B城治病了。那邊的醫院比這兒好多了,肯定能治好你。”李弈摸着妹妹的頭發,柔聲細語。

曉歡勉強笑了一下,點點頭。

這節骨眼上,容不得他矯情。為了治好曉歡的病,他只能無條件接受唐先捷的幫助。

第二天救護車趕到B城,已經是傍晚。唐先捷沒在,他的另一個助理在醫院接應了他們。安排好曉歡,助理又帶着他和他媽媽到附近的房子。

“委屈阿姨先暫時在這兒住着。地方不太大,但離醫院近,也方便阿姨照顧小妹。”助理把鑰匙恭敬地遞給李弈:“護工也已經雇好了,明天會正式上班。這是我的電話,還有什麽需要,您可以随時聯系我。”

李弈接過名片,向他道謝。

李媽畏手畏腳地看着眼前寬闊的客廳,精致的家具,“這,這還叫不大,這房子也太好了。還給歡歡請了護工,小寶,可得好好感謝一下你老板……”

李弈苦澀地笑。怎麽感謝,他自己如今已經身敗名裂,還給公司造成了巨大的損失,讓他拿什麽回報?

唐先捷說,欠了他的。其實仔細想想,他欠自己什麽呢?不過是勉強不來的情愛罷了。可自己欠他的,實實在在的人情,恐怕這輩子都還不完了。

他媽呆不住,把東西簡單歸置了,就急匆匆地跑到醫院去陪曉歡。

李弈繃着的一股勁兒散了,拿出手機,猶豫許久,撥通的唐先捷的號碼。

這是從他們相識至今,李弈打給他的第一個電話。

像是早就在等他的電話,唐先捷很快就接通了。他的聲音沙啞尤甚昨日,遮掩不住濃濃的疲憊。

“我想見你。”李弈低聲說。

唐先捷在電話那邊笑了,喑啞的聲線隔着電波,顯得十分性`感:“等着,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過去,你別折騰了……”李弈話音未落,電話被挂斷了。

一個小時後,唐先捷給他回電話:“下樓。”

李弈從沒見過唐先捷自己開車,一時愣住了。唐先捷靠着方向盤,微笑着看他:“上來。”

上了車,唐先捷随口問了幾句曉歡怎麽樣,房子還滿意嗎。李弈應了,聽到唐先捷時不時的咳嗽,忍不住問,是不是病了了?唐先捷說沒什麽,一點小感冒。

唐先捷開車的風格和他的人很像,穩穩當當的。即便是很空曠的道路,他也不會突然加速,像是在恪守某種準則。

車裏放着一首英文歌,正是李弈那天彈吉他唱的那首。

“那天聽你唱,覺得挺好聽,就找來聽一下。”唐先捷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那天晚上,很美好。”

李弈胸口發堵。那天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付出了真心,也可能會獲得回報。

原來,那并不是自己一廂情願的錯覺。

車子駛進一座別墅,正是下雪那天李弈來的地方。

他當時以為這不過是他又一處安樂窩,沒想到這真的是唐先捷的家。

上次來的時候,他喝了點酒。雖然最終留宿,但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他就悄悄離開了。他對這裏的回憶是匆忙而模糊的,像曾看過的一副畫,當時記得有山有水有花,卻怎麽也想不來,那些山水花的模樣。

“吃點東西。”唐先捷脫了外套,招呼李弈:“我平時不怎麽在家吃飯,今天特意叫廚師過來做了點兒。”

出乎李弈意料,餐桌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大。可能正如唐先捷所說,他很少在家吃飯。餐具漂亮卻嶄新,一如家裏其他陳設。除了書櫃牆旁邊的躺椅上古銅色暗紋格的毛毯,散發令人舒适的陳舊感,能看出經常被主人使用。

上面還攤着本書,翻了一半,書脊朝上地倒扣着。

吃過清淡的一餐晚飯, 唐先捷挽上袖子,收拾桌子。李弈忙說:“放着我來吧。”

“沒事,明天有幫傭過來打掃。”他把碗筷放到水池裏,洗過手,泡了兩杯麥茶。

李弈有些尴尬地坐在沙發上,不知該說什麽。這幾天的日子過得像做夢,如今神智從半空降落到地上,恍惚沉澱為真實。這才意識到,大半年的時間,好像今天才頭一次重逢。

“喝點兒這個,養胃。”

身邊的沙發陷落,一杯熱騰騰的麥茶遞過來。

李弈接過杯子,低聲道謝,輕輕抿了一口,放在茶幾上。

“唐總,我的事,公司打算怎麽處理呢。”李弈艱澀地開口。

唐先捷搖着杯子,淡淡地說,這件事和你無關,公司會解決。

李弈搖搖頭:“我的演藝事業,徹底毀了吧。”經歷這樣的毀滅性打擊,已經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機會了。

唐先捷沉默了一會兒,說這個我沒法給你保證。民衆的心理是很奇怪的。套路可以安排,但人心無法設計。有些事情,還是要看機緣。

李弈點點頭,很輕地笑了一聲,有些惆悵,好像也有些釋然。

他說唐總你知道嗎,這件事一直紮着我的心,像根刺一樣。我不敢去動它,這麽多年,就那麽埋在肉裏,爛在血管裏。如今被人扒開血肉,硬生生給拔了出來。真的好疼啊,疼得我受不了。可是我又想,這根刺終于被拔出來了,這個本來就不屬于我的東西,終于離我而去了——我是不是該高興一點兒?

唐先捷沒吭聲,捏緊了手裏的茶杯。

“兩年前,因為我妹妹的病,我走投無路,我去找你。”李弈繼續平靜地說着:“十年。再艱辛困苦的時候,我都沒有動過那個念頭。不是因為我多麽堅貞不屈,多麽出淤泥而不染。而是我清楚的知道,那種屈辱的滋味,會刻在你靈魂裏,一輩子也擺脫不了。”

“可是那時候,眼睜睜看着我妹妹生病,我就明白了。比起一個鮮活的生命,尊嚴,屈辱,這些又算什麽呢?”他輕笑:“也不過就是讓那根刺紮得更深一點兒罷了,疼不死人。”

唐先捷放下茶杯,伸出胳膊,把他攬過來,靠在肩上,輕輕吻他的頭發:“對不起。”

“你沒什麽對不起我的。”李弈閉上眼,低聲說:“一開始不過是交易。就像你說的,你無須對我施舍情感,我也只是利用你擺脫困境。”

“可是後來我漸漸開始不安。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我對你的感情變質了。”

“我喜歡你的臉,你身上的味道,還有你對我笑的樣子。喜歡你為我做的一切,哪怕有時候那麽不近情理。”

“你對別人客套溫柔,對我卻總是很刻薄。作為一個成年人,我早過了自作多情的年紀。所以我想,一定是你對我的感情也有所改變,我才會像飛蛾撲火一樣,不管不顧地朝你奔過去。”

“我知道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我并沒有祈望能像童話故事裏一樣,王子跟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只是希望,這不是我的一廂情願。能得到你的回應就夠了。”

“然而我還是輸了,一敗塗地。我不想像個怨婦一樣,苦苦追問你我哪裏不好,為什麽不喜歡我,為什麽不回應我的感情。因為這些,你比我更清楚。你是個不情願被束縛的人。你不要婚姻,甚至你的親生骨肉,都可以棄之不顧。更不用奢望所謂的愛情,能綁得住你。”

“想通了,卻沒法釋然。我嘗試過接受一段新的感情,但我做不到。”李弈自嘲地笑,“看來,還是要依靠時間這個萬能的靈藥啊。”他摸着唐先捷手腕上那塊表,低聲問:“你為什麽戴着它?你不需要我的愛情,卻戴着我送你的表?”

唐先捷攬着他,許久沒有說話。

李弈就快睡着的時候,低沉的聲音震動他的耳膜:“那不是我的孩子。”

李弈猛地驚醒了。

“楊雅冰懷的,不是我的孩子。”

“我曾經有過一個女兒。”唐先捷陷入了久遠的回憶:“如果她還活着,現在跟你妹妹年齡差不多。”

“十幾年前,我的一個情人生下了她。她有很嚴重的先心病,做了好多次手術。不能跑不能跳,大部分時間,只能呆在病床上。就這樣痛苦地活到了九歲,她還是離開了。”

“我很愛她。她去世那個晚上,我拿着她最喜歡的那只布娃娃,在病床前握着她的手。““她最後一句話和我說的是:爸爸,我好累。”

“這麽多年,我從沒去過她的墓地,我連她的照片都不敢看一眼。假裝這樣騙自己,從來沒有得到過,也從來沒失去過。”

“有的人失去了,可能會馬上尋找寄托,但我不是。所以從那以後,我再沒有過孩子。可能是我沒辦法再一次承受失去的痛苦吧。”

“越是在乎的東西,越無法承受。所以,不是不情願被束縛,可能我也只是恐懼而已。”

李弈靜靜聽着,抓住他的手:“人活着,總得往前走。因為害怕而逃避,那是懦夫的行為。”

“嗯,你說得對。”唐先捷舉起他的手,輕輕吻了一下:“所以,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他說,我早就知道自己對你的感情。現在,給我個機會,讓我去接受它,回應它。

李弈思索片刻,在唐先捷眉間輕輕印了一個吻。他說,我明白了。但是,我們需要時間。

他們已然明了彼此的心意。但成人的世界不是童話故事,一句從此他們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就可以無憂無慮地打上HAPPY ENDING。

現實太多龃龉,他們都要更勇敢地往前走。以時間的洪流為助力,等待水到渠成。

幾天之後,爆料的工作室發出聲明稱照片裏的人不是李弈,他們對給李弈造成的名譽損害感到萬分抱歉,并願意為此承擔法律責任,然後關停了官方微博。華景時代的官微轉發了這條聲明,稱此事已經進入司法處理的階段。

李弈的微博只更新了一條:謝謝大家的關心。清者自清,相信法律會還我一個公道。

這條微博是公司替他發的。

網上的消息和照片删的删壓的壓。除了私下裏傳播實在避無可避,但表面上已經找不到了。

半個多月後,群衆的熱度有所下降。然而這件事的風波并沒有徹底過去,李弈依然處于停工階段。

他已經可以很平靜地對待這次危機。工作以來,他忙于生計,很少有時間陪伴家人。如今倒是閑了下來,曉歡卻又重病纏身。豪情壯志不過浮雲,得到越多越容易背離初衷。他醍醐灌頂,明白了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為了照顧曉歡方便,大部分時間,李弈和他媽媽一起,住在醫院附近的公寓裏。

他沒有刻意去聯絡唐先捷。唐總依舊忙碌,但只要稍有得空,他就會到醫院來。有時候半個小時,一個小時,默默地陪伴李弈。

他從來沒有真正愛過什麽人,自然也沒有正兒八經追求過什麽人。這次,他決定給自己一個挑戰。

雖然沒什麽經驗,但感情和事業,細想起來也沒什麽區別。不外乎就是堅定目标,然後不遺餘力朝這個方向努力。更不要說還有“李弈也喜歡他”這個重要加成,讓唐先捷信心倍增。

一旦正視自己的內心,他更覺得自己從前欠李弈良多。對不起說一次就夠了。他不想用這種毫無意義的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愧疚與愛意,他只需要用實際行動來償還他。

杜聞晟的電話再度打來的時候,李弈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接通了。

他的事兒剛出,杜聞晟就打了很多電話,他一個都沒有接。微信號也被他拉黑了。

雖然不是他的錯,可如此難堪的往事暴露人前,不相幹的人他還能裝不知道,對杜聞晟,他實在不知該如何面對。

好在杜聞晟後來似乎明白了他的尴尬處境,不再單方面聯系他。就這樣沉寂了一個多月,這場風波逐漸平息後,才又小心翼翼地試探。

李弈千帆過盡,已然可以心态平和地去面對他。就像他對唐先捷說的那樣,逃避現實,是懦夫行為。

出乎李弈預料,杜聞晟絲毫沒有和他提起那場風波。

仍是杜聞晟的酒吧。他兢兢業業地扮演着一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閑話家常,東拉西扯。李弈默默聽着,心情慢慢放松了許多。

雖然他避諱着杜聞晟的感情,但不得不承認,有這樣一個知心解意的朋友,是求而不得的運氣。

“人要活得開心,就不能背負太多東西。”杜聞晟說:“得像熊瞎子掰玉米,邊走邊扔,一身輕松。”

李弈被他這個獨特的解讀逗笑了。

杜聞晟深深看着他:“不要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李弈點點頭。末了,又鄭重其事地說:“謝謝你,真心的。”

感謝他成為年少時的指路明燈,感謝他真摯又大度的感情。

最該謝的,是他告訴自己,該如何樂觀地面對人生苦難。

即便不能以愛人的形式在一起,杜聞晟也是他一輩子無可替代的男神。

離開酒吧,他又去了趟醫院。有些意外,唐先捷也在。曉歡開心地揚着手裏的小卡片:“哥,唐叔幫我要到夢夢的簽名啦。”

李弈走過去坐下,笑着說:“你喜歡艾夢?不早說,哥也能幫你要啊。”

曉歡撅嘴:“我不信,這張可是夢夢的私照。”

唐先捷也點頭附和:“嗯,憑你哥恐怕是要不來。但如果是杜聞晟的,”他淡淡暼了一眼李弈,慢條斯理地說:“估計可以給你要上一打。”

李弈看了他一眼。唐先捷沒搭理他,起身,出了病房。

李弈咧開嘴角,微微笑了一下。他摸摸曉歡的頭,叮囑幾句,也跟着出去了。

唐先捷靠在走廊的牆上,一手抱着胳膊,打電話。李弈等他撂了電話,開門見山地說:“我去見杜聞晟了。”

唐先捷淡淡地嗯了一聲。

“你早知道了吧?”

“我為什麽會知道?”

李弈笑笑說:“唐總想知道的事兒嘛,總會知道的。”

唐先捷哼了一聲,不說話。

李弈走過去,和他并排靠在牆上:“我們只是随便聊聊天。”

“你覺得我剝奪了你和別人說話交流的權利嗎?”

李弈笑着聳聳肩:“不,我只是覺得你可能會介意。”

唐先捷下意識地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

過了一會兒,他若無其事地問:“你們都聊了些什麽?”

李弈說:“你想知道?”他湊過去,在他耳邊輕聲說:“晚上再告訴你會不會好些?”

對方的呼吸一下子粗重起來,看他的眼神充滿了危險。

李弈笑了。他覺得這樣的唐先捷,實在蠻可愛的。

不再是冰冷,高高在上的一個标的,而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是他愛着的那個人。

今天是LZ結婚紀念日,幹脆完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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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那座別墅。因為主人近期常在的緣故,多增了些溫暖的味道。

李弈剛進門,鞋還沒來得及脫,就被唐先捷按到牆上,給了他一個熾熱到快窒息地吻。

“現在你該和我解釋一下,你們都談了什麽?”

“我們只是聊聊天,你就要我解釋。那你曾有那麽多情人,該怎麽和我解釋?”李弈給他一個嘲諷的眼神。

唐先捷頓了一下,笑說,你故意吃醋的樣子,挺可愛的。

李弈腹诽:哦,今晚的醋壇子,也不知道是誰打翻的。

“你怎麽知道我是故意的?”李弈說:“我真的很嫉妒他們。你對他們肯定很溫柔。”

唐先捷:你也說了,那是客套的溫柔。

他将李弈的手撐開,十指交叉握住:以後我對你所有的溫柔,都是真的。

李弈情難自禁,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像兩只饑渴了很久的野獸,情`欲的口子一開,就如洪水般傾瀉而出。唐先捷溫熱的身軀将李弈壓在沙發上,不停變換角度深吻。李弈拼命扯着他的衣服,撫摸他光滑結實的胸膛。一吻完畢,兩人都硬了。李弈喘着粗氣,低聲說:去洗澡……

唐先捷一把抱起他,李弈慌忙摟住他的脖子,腿也緊緊箍住他的腰:“掉下去了!”

“你抓緊點兒。”

他們甚至沒來得及上床,就在浴室做了。李弈撐着水池,承受着身後的撞擊。唐先捷伸手把鏡子上的水汽擦掉,李弈看見自己面色潮紅眼神迷離,完全沉醉欲`望之中。體內的抽`插不斷累計快感,唐修長的手指在他陰`莖上肆虐,長期禁欲讓他忍受不了如此強烈的刺激,很快就射了出來。唐将粘滿精`液的手指塞進李的嘴裏,攪動他的舌頭:嘗嘗,你自己的味道。李舔弄手指。腥膻的味道讓他很快又興奮起來。

“早就想這麽幹你…”

唐先捷有力的胳膊繞過他的腋窩,緊緊箍住肩膀,粗大的陰`莖貫穿着李弈的肉`穴,一邊去吻他的耳朵:那次在酒店的衛生間裏,就想這麽狠狠地操`你。

李扭頭去吻他,探出舌尖。唐含住它,用自己的和它糾纏。于是李的味道和他融合一體,情`欲攀至高峰。唐幾下猛烈抽`插,松開李的鈴口,兩人一起射了出來。

後來他們到了床上。已然發洩過一次,兩人都有些懶懶的,纏綿的意味。李弈的額頭一層薄薄的汗。他側身躺着,唐先捷在他身後,輕輕淺淺地抽`插着,吻他的指尖,鬓角,鼻尖。他低聲問:聽到你媽媽叫你小寶,是你的小名嗎?

李弈摸上他揉搓自己乳`頭的手,說,算是吧。小時候總這麽叫,長大了,有外人在的場合還是叫小弈。唐先捷突然深入地抽`插了幾下,李弈敏感的內壁條件反射般地收縮,他忍不住悶哼一聲。

“其實這個小弈,寫出來是破曉的曉,情義的義。是我的原名,李曉義。後來覺得這名字念起來太娘,就改了個藝名,把曉去了,變成這個弈。”

“一開始想用後羿射日的羿,可又覺得這個字太冷僻。跟後羿連在一起大家認得,單獨看很多人都不認識。”

“嗯,人家後羿是射日,”唐先捷戲谑地掐他挺立的乳尖,加快了抽`插的速度:“你是欠日。”

“……唐總,有沒有人說過……你在床上的畫風……啊,很……不一樣……””在我床上不許提別人。“唐先捷輕輕掐住他的脖子,狂風驟雨襲來,李弈眼角發紅,嗚咽着呻吟,終于再一次射了出來。唐先捷松開手,吻他眼角:“以後只有你,沒有別人。”

他抱住李弈,寬厚火熱的胸膛貼緊了他的後背。一夜恬睡。

那以後,不需要照顧曉歡的時候,李弈就會到唐先捷家裏。兩人或激烈或纏綿地做`愛。如果李弈有精力,他會起床做早餐。時間充裕的話,他會發面做些小饅頭,豆沙包,花卷之類的中點,泡上黃豆紅豆花生核桃,磨新鮮的豆漿。如果被折騰狠了起得晚,只能煎蛋面包配牛奶,或者幹脆讓廚師做。唐先捷戴着眼鏡看報紙,時不時和李弈聊幾句。一起吃完後,李弈到醫院,唐先捷去工作。

李弈想,在如此兵荒馬亂的時刻,居然過了一段歲月靜好的日子。命運真是狗血的諷刺。

他倒是希望命運能再狗血一點,就像文學和影視作品裏頻頻發生的奇跡。

然而現實生活中,沒有那麽多奇跡。

四個月後,曉歡病重,回天乏力。

這段時間,她遭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但她本質是個樂觀而堅強的女孩兒,在媽媽和哥哥面前,總是笑呵呵的,不願家人因她的病痛而焦心。

然而,當這一天無可避免的來到之時,這個只有十七歲的女孩兒,還是忍不住哭了。

李弈緊緊握住她瘦骨嶙峋的手,強顏歡笑。他媽媽坐在一邊,咬着手,哭得不能自已。

“哥,我真的好疼啊。“淚水順着她凹陷的臉頰劃過。

曾如鮮花般嬌嫩美麗的少女,已經被病魔折磨得形銷骨立。”你們千萬不要傷心,我這是解脫了。“曉歡的聲音漸漸虛弱:”我從小沒有爸爸,媽和哥就是我最親的人。我希望……你們,都能過得好好的……“李弈把她的手拉到唇邊,雙眼通紅,強忍淚水。

唐先捷站在他身後,扶住他的肩膀。曉歡轉過臉,眼神空朦:唐叔,你在嗎?

受腫瘤的影響,她現在已經看不見了。

唐先捷低聲道:”我在呢。”

曉歡勉強擠出一絲笑:”唐叔……您能,親我一下嗎?還沒有男生親過我……我知道我現在很醜……可是我真的好想你親我一下啊……“唐先捷俯身,笑着摸她的臉:”曉歡最漂亮。”然後在她的額頭,輕輕印上一個吻。

“謝謝您……”帶着滿足微笑的少女,緩緩閉上了眼睛。

她的手從哥哥溫暖的手掌裏滑落了。

又是一個早春的好天氣。窗外桃紅柳綠,吹着溫柔和煦的風。

李弈幫她把被子輕柔地掖好,靠在她身上,低聲說:曉歡,再見。

曉歡葬在了陶然墓園,唐先捷女兒的墓地也在這裏。

八年來,唐先捷第一次來這兒。

安葬了曉歡,李弈陪着唐先捷,來到了不遠處的另外一座墓碑前。上面寫着,唐佩佩,1999~2008。照片上,可愛的小女孩兒不谙世事地笑着,笑容格外天真。

唐先捷伫立許久,然後輕輕跪下來,手撫上女孩兒的遺像,低聲道,佩佩,爸爸來看你了。

春雨如綿,空氣裏彌漫着泥土的微腥。

李弈看着這個無堅不摧的男人,跪在墓碑前,被雨水染成濃墨色的肩膀在微微顫抖。

他收了傘,走過去,從背後抱緊了他。

在這個寬廣的天地裏,籠罩在細雨之中,兩個各懷傷痛的男人,期待着被時間和彼此治愈。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然而有些情感,永遠都不會散場。

END

我覺得正文到這裏結束是剛剛好了。然鵝他們才剛甜起來就結束,不甘心啊!所以大概會出作為正文延續的番外。不過因為時間和精力,這個我不做承諾和保證。感謝各位小天使這一個多月來的支持,麽麽噠,我們新坑見(如果有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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