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從便利店通往程家的樓梯間裏昏昏暗暗的,但勝在幹淨,倒也不覺得簡陋。

盡管陸天皓早已料到,程顏應該正如一灘爛泥般倒在床上昏睡,但他還是禮貌性地敲了敲門……

果然,等了半分鐘,仍無人應門。

幸好門沒鎖死,他輕輕一推,門便開了。

踏進玄關,他眼前豁然敞亮起來,不是因為房間的格局大,而是客廳裏燈火通明。在黃色暖光的映襯下,室內窗明幾淨,既整潔,又溫馨。陸天皓一向清冷的眼中若有似無地浮現出一絲淡淡的柔和,而那柔和并不單純,隐約透着點點渴望,抑或難以言喻的……悲怆。

家,這種平常人的再平常不過的生活,卻早已淪為他記憶中的某個斑點。因此,家對他而言,只是鋼筋混凝土的大房子,只是沒有溫度的栖身之所而已。

然而,稍一掃視室內,他的目光微微滞了滞。

玄關處只擺放着幾雙女鞋。

陸天皓略帶疑惑的視線上移,他驚訝地發現挂在衣帽架上的外套也清一色都是——女裝。

并非刻意窺探人家的*,僅憑無意所見,他已極快地作出判斷——

程家沒有男人。

程顏的父母可能離異了,抑或程父不在了……

如是想着,他眸中赫然掠過一瞬說不清、道不明的幽光,似是疑慮,又似更為複雜。但這莫名的失神只持續了區區幾秒,他很快微不可察地搖搖頭,暗怪自己想多了。

迅速摒退雜念,陸天皓徑直走向卧室。

滿室酒氣直沖鼻息,他本已壓下去的脾氣,“騰”一下又竄了上來。臭丫頭在他面前滴酒不沾,眼下居然喝到酩酊大醉,而且還是跟別的男人一起,真是不成體統,陸天皓不由腹诽連連。

也許,此時此刻,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在面對這個女人時的情緒,似乎越來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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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想直接拽起被子裏的女人,把醒酒茶一股腦給她灌下,可他剛伸出大手——

又倏地頓住。

“陸……天……皓……”

仰面躺在枕頭上的程顏嚅動嘴唇,含混不清地繼續呢喃:“你個混蛋,為什麽要老娘的心啊……你不知道老娘的臉皮雖然是鐵打的,可心是玻璃做的……”

陸天皓愣了愣。

他随即擺出一副锱铢必較的樣子,不客氣地回道:“喝那麽多酒,小心把你的玻璃心撐破了。”以為程顏醒了,他順勢坐到床邊,拍了拍她潮紅的面頰:“趕快起來。”

床上的女人愣是紋絲不動,依舊緊閉着雙眸,連濃密的睫毛都不曾顫動分毫。

陸天皓驀然意識到——

原來她在夢呓。

夢呓他的名字。

卧室沒開燈,只有虛掩的窗簾透進來一隙朦胧的月光,男人隐在黑暗中的面孔原本只辨得清輪廓,但這一剎——

他那張俊臉上展現出的動容,竟然清晰無比。

酒後吐真言的說法盡管老套,但确确實實是句真理。

一瞬間,陸天皓的表情、動作、聲音統統都柔了下去,他結實的小臂繞到程顏腦後,稍微用了點力氣墊高她的頭,他緩和了口吻:“來,把醒酒茶喝了。”說着,他的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把馬克杯送到她嘴邊。

程顏吸了吸鼻子,嫌惡地歪頭避開:“不喝……”

與此同時,“啪——”一聲尖響在靜谧的房內炸開,格外突兀。

發酒瘋的女人居然猛地一揮手,硬生生地拂掉了他手上的杯子。

手背一熱,陸天皓條件反射地縮回手,低頭睥睨滿地的碎瓷片和水漬,他面露無奈,沒想到這個醉酒的女人如此難伺候。

大男人對做家事不在行,他正猶豫到底是該用掃帚還是拖布清理滿地狼藉時,他堅實的腰杆就如遭電擊,驟然繃直——

兩片噴薄着酒氣的櫻唇,在電光火石間,狠準地堵住了他的薄唇……

她竟然在索吻?

這一吻令他猝不及防,徹底愣怔了。

唇齒輾轉間,程顏雙臂勾緊他的脖頸,使勁往下拉扯着,力氣大得吓人,仿佛是墜入萬丈深淵時,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唔唔……”

她從深喉溢出陣陣嘤咛,那寸被酒精麻痹的舌尖倏地探進他的嘴裏,胡亂地打轉、撩撥,毫無章法,亦毫無技巧……

月色氤氲,男人背光的眼睛裏掠過一縷異樣的流光,似是難以置信,又似甘之如饴。

即便她的吻技稚嫩、生澀,但陸天皓并不介意,他勾了勾唇角,那尾誘人的弧度依稀含着笑意,至少這個沒情趣的女人在接吻時,總算學會了閉眼,學會了呻/吟。

一股迅猛的力道霎時扣住程顏的後腦,他下意識地想要回吻她。

然而,當勾魂奪魄的激吻即将展開的一剎那——

他又突然抿緊了唇。

遲疑片刻,陸天皓幾乎是果決地離開了她的唇瓣,緊接着,他二話不說解開她羊毛衫上的紐扣,輕輕一拽,就把她的衣服脫了下來。

然後是襪子,牛仔褲……

轉眼,程顏渾身上下再無贅物,只剩下一套米白色的保暖內衣。

貼身的衣物勾勒出女人玲珑的線條,高聳的胸脯,不盈一握的細腰……都充斥着濃烈的情/欲氣息。再加上酒精作祟,程顏全然忘卻反抗,一張醉顏反而平添幾分狂放和妩媚,倒是與她平素的清秀有些不大匹配了。

陸天皓看在眼裏,雖然他極力克制,但瞳仁深處似有催人迷惑的潮汐在湧動,洩露了一個男人的本能,以及原始的*。

他長臂一撈,陡然壓着程顏倒向床墊,大手緩緩摩挲她輕顫的後背……

倆人當下的姿勢更加暧昧了幾分。

這一片刻,陸天皓腦中迸發出無數種可能,究竟是順理成章地把她“就地正法”,抑或……

程顏的眼皮始終合着,因而錯過了他近乎缱绻的目光,可即使醉意迷離,她仍然感覺到從後背傳來的撫摸……男人的手掌厚實、溫暖,不似挑逗,反倒有種讓人安心寧神的神奇功效。

是了,他不願乘人之危,也不屑于此。

所以,他只是輕拍她的背,哄她入睡。

不過須臾,陸天皓的黑瞳就恢複了往日的清冽,平靜得仿佛上一秒的漣漪只是錯覺。床上的女人也不知不覺安靜下來,一張一翕的喘息漸趨平緩,就連體內酒精因子的躁動都一并減弱不少。

……

夜色安好,滿室幽靜。

等程顏睡熟了,陸天皓才從她軟綿綿的身下抽出胳膊,俯身凝視着那張微醺的睡顏,良久,良久……

其實,程顏說不上姿色傾城的臉蛋本不該令他失神,但大概看入眼了,他越來越覺得她臉上的那抹清秀極耐看。

就在此時,“叮叮——”的電話鈴聲冷不丁響起。

不是他的手機鈴音。

陸天皓斂去神思,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座機,稍事猶豫,他拿起話筒。

對方仗着嗓門大,先聲奪人:“陸總監啊,我閨女喝個醒酒茶需要那麽久啊?你還沒走呀?”

原來自打放行了那位又賤又色的男人上樓,程母就一直陷入深度自責與心慌中,瞅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總覺得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是個事兒,萬一……往深裏一想,她不禁驚起一身雞皮疙瘩,于是再也坐不住了,生怕閨女吃虧。

她那點小心思根本逃不過陸天皓的耳朵,他看了看表,不過待了一刻來鐘而已,他心裏頗有些哭笑不得,嘴上倒是說得從容不迫:“程顏剛睡着,我馬上就走。”

程母稍感放心,口氣一轉,笑盈盈道:“我準備了宵夜,你順便下來店裏吃點吧。”

聞言,陸天皓怔了一下。殊不知程母還挺有做公關的天賦,一通電話的來意分明是轟他走,可竟然轟得讓人心裏沒落下半點不舒服。

不知是那位辣媽拿準了他吃這套,還是他心情不錯,他笑着挑了挑眉,對着話筒輕“嗯”一聲。

挂斷電話,陸天皓利索地站起身,替程顏掖好被角。

轉身前,他将薄唇湊上她的額頭——

印上一吻。

淺嘗辄止,又極盡溫柔。

末了,他邁開大長腿,優哉游哉地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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