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迅速離開醫院,程顏裹緊羽絨大衣,放緩腳步,沿着馬路慢吞吞地往家走。涼風刮在臉上,吹幹她的淚痕,留下大片刀割般的生疼,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不知徒步走了多久,多多來的招牌終于出現在視線盡頭。
她邁進店門,搓了搓凍僵的臉蛋,一并掩去眼角眉梢的落寞。
“媽,我回來了!”
程母一反常态沒應聲。
程顏心生疑惑,繞到貨架後一瞅。
她頃刻被眼前淩亂不堪的景象驚呆了——
原本碼放整齊的商品散落得滿地都是,花花綠綠的包裝袋令人頭暈目眩,就連彩色吸管都未能幸免,正呈天女散花狀飛落……
程母屁颠屁颠追在一位婦人身後,苦苦哀求:“大姐,你別在我店裏撒瘋啊。”
神色恍惚的婦人與程母年紀不相上下,她對周遭的動靜充耳不聞,一雙手臂不聽使喚地胡亂揮舞着,嘴上念念有詞:“孩子他爸……”
程顏忙不疊上前,輕搖她的肩膀,婉言勸阻:“阿姨,我們要關門了。您要買什麽買明天再來,好不好?”
她空洞的目光在程顏臉上停駐須臾,繼而再次渙散開來:“孩子他爸……”
婦人顯然精神紊亂,可她穿戴整齊,衣衫幹淨,不似無家可歸。
程顏蹙眉思忖了幾秒,當機立斷:“媽,趕緊報警吧。”
……
呼嘯駛來的警車驚擾了小巷的寧靜,車頂藍紅相間的警燈劇烈閃爍,晃得人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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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小警察快步走進多多來,一左一右架起婦人的臂肘,麻利地将她塞進警車。
程顏跟出來,身子擋在車門邊,她憂心忡忡地問:“有家屬報失嗎?”
“暫時還不知道,我們得回所裏查一下。”
小警察耐心欠佳,言畢,“砰”地關上車門。
如果事情沒落在程顏頭上,她當然可以不聞不問,但既然趕上了,“我也一起去吧。”她有些放心不下這位瘋瘋癫癫的婦人。
**
時鐘指向十點,派出所裏依舊燈光通透,亮如白晝,不時有身穿制服的警員穿梭。
程顏屁股尚未坐熱,婦人已歪斜在椅子上睡着,發出輕微的鼾聲。
不一會兒,小警察帶着一位樣貌英俊的男人走過來,他扯着脖子對程顏說:“家屬來認人了。”
看清來者,程顏眯了眯眼睛,略帶疲倦的面容登時襲上一絲驚愕。
她不由掩唇驚呼:“怎麽是你?!”
年輕男子同樣愣怔,不由在原地駐足。
四目相對,他瞳仁裏充盈的感激轉瞬被尴尬湮沒。
程顏看了看身旁的瘋婦,又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她的語調中透着顫音:“家佑,這位是——”
回過神,家佑迅速撇開頭,顧不得粉飾眼前的窘境,他一把扶起渾渾噩噩的婦人,語帶慶幸:“媽,你跑到哪去了?差點把我急死了!”
媽?!
程顏臉上的錯愕愈深幾分,她掏了掏耳朵,簡直不敢相信這個稱謂。
瞧見兒子那張熟悉的面容,婦人渙散的眼神逐漸聚焦,神智也清醒些許,她拍拍家佑的手,輕嘆一聲:“媽又給你惹事兒了。”
家佑揉了揉老媽夾雜着銀絲的發髻,動作帶着疼惜與安撫,與此同時,他轉頭深瞥程顏一眼——
“謝謝你,我……”他欲言又止,瘋母被外人撞見,宛若隐秘的傷口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家佑只覺難堪不已。
即使程顏一時無法消化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但好奇心不能濫用,她極懂事:“人找到就好,我送你們回家吧。”
聽聞此言,家佑如釋重負,會心一笑。
**
何家佑的住處距離多多來便利店僅幾街之隔,三人很快抵達。
一進門,程顏來不及環視幹淨整潔的客廳。
她的目光便倏地一滞——
黃棕色的五鬥櫃上擺放着一桢黑框遺像。
照片中,面相耿直的男人正是何父。
程顏蓄滿疑惑的眸光向下移去,牌位上镌刻的忌日再次令她心頭狠狠一顫,何父因公殉職的日子恰是三年前的五月二十日,——家佑在畢業舞會上,與她失約的那一天。
盡管程顏曾聽他提及過此事,可相較于親眼目睹,她此刻的震驚無疑更為深刻。
趁她愣神的工夫,家佑幹咳兩聲,指了指沙發:“你随便坐。”
陡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态,程顏慌忙挪開視線,她并未落座,而是手腳麻利地幫忙安頓何母。
何母在老伴離世後,患上間歇性精神病,病情不重,但時好時壞。折騰了一整晚,她的狀态終于漸趨穩定。
家佑得空喘口氣:“小顏,你想不想吃東西?”
“不用麻煩了。”她忙不疊婉拒,忽而又想起什麽:“對了,阿姨還沒吃晚飯吧,要不我煮碗面給她?”
家佑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勾了勾唇角:“你煮兩碗吧,我也沒吃呢。”
“沒問題。”
程顏答應得爽快,一頭紮進廚房忙活起來。
爐竈竄出藍紫色的火焰,不鏽鋼湯鍋裏“咕嚕咕嚕”地泛起水泡,她将煮熟的細挂面撈出、瀝幹,放進空碗備用,再把切好的青菜和火腿絲一股腦丢進沸水中,加入少許作料,靜待開鍋。
卧室的房門虛掩,隐約傳出窸窣的說話聲——
“下次我再走丢了,你就甭找了,媽活着就是你的累贅。”何母無奈地哀嘆道。
“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許你再離開我。”家佑的嗓音篤定而圓潤。
……
母子倆的對話,一字不漏地灌進程顏的耳膜。
她攪動湯底的動作頓了頓,握着筷子的手随即微微顫抖,水蒸氣不斷升騰,不知不覺就模糊了她的雙眸。
原來白日裏談笑風生的何家佑竟然承擔着殘缺的家庭,他對母親不經意流露出的溫柔,碰觸了程顏心底最柔軟的角落,她感同身受。
“你怎麽哭了?”
家佑不知何時走進廚房,凝視潸然淚下的程顏,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抹去女人眼角的淚珠。
這一瞬,程顏出乎意料地沒有閃躲。
有些事該裝糊塗,可熟視無睹便是虛僞,她哽咽直言:“我沒想到這幾年你過得這麽辛苦……”
女人的淚,為他而流。
家佑莞爾。
他輕摟着程顏單薄的肩膀,凸起的喉結動了動:“沒關系,我早就學會釋懷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她把沾滿淚水的臉頰深埋進男人寬厚的胸膛,聆聽着對方铿锵有力的心跳,程顏的心亂了……她與他的三年,錯過太多,歲月磨平她的天真,歷練他的嵚崎,早已物是人非。
晃神半晌,程顏只能想到這麽句老得不能再老的臺詞,——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
家佑緩緩摩挲她輕顫的後背,喃喃自語:“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只希望我們現在還來得及……”再續當年未曾實現的約定。
似乎預感到男人即将出口的說辭,程顏的身體微微一滞,眼下的氣氛就這樣把她逼進了有口難言的境地。可她必須說些什麽堵住對方的話,避免再次面對這個男人表白的尴尬場面。
事實上,短短半秒,程顏根本厘不清思緒,情急之下,她貿然張開嘴:“家佑——”
然而,僅僅道出個名字,她的聲音就戛然而止——
淚光中,她分明瞅見廚房門口站着一位衣冠楚楚的男人。
而此人也正一瞬不瞬地看着這對緊緊相擁的男女,他那雙淩厲的黑瞳隐隐帶着……怒意。
程顏本就繃直的身子猛地顫了顫,來不及推開家佑的胸膛,她已失聲叫道:“你怎麽來了?!”
聞聲,家佑松開溫熱的臂彎。
他稍一側身,就看到了——
陸天皓。
作者有話要說:有姑娘沒看到,重發27章小劇場
程顏不自覺地放棄了抵抗,喉嚨裏甚至溢出幾聲撩人的呻/吟。
光影交錯間,陸天皓的面孔都是暗的,但他眼睛裏的那簇光火卻異常清晰,他的薄唇寸寸下移,意有所指地含/住女人胸前的蓓蕾:“看來我已經得到你的心了。”
這道低沉且優雅的嗓音令她莫名地感到無地自容,她閉上眼睛,不去看陸天皓那張勾魂奪魄的臉,既然她無法抗拒身體上的愉悅,程顏索性豁出去了:“那可未必,男歡女愛而已,別太認真了。”
陸天皓似乎對她的回答相當不滿意。
他猛地抽出手指。
轉瞬——
他用身/下的欲/望重重地填滿女人濕潤得一塌糊塗的領地。
程顏的身體不能克制地發出一陣顫/栗。
這顫栗除了因為某種從未有過的愉/悅,還因為……痛。
陸天皓的動作當即遲鈍了一下。
從女人私/密之處傳來的那緊/致到不能再緊的觸感,讓他極快地意識到一件事情——程顏是第一次。
只是那麽一瞬間,他抽/動的速度突然緩了下來,看着她即使咬緊下唇也不肯求饒的樣子,他眼裏那絲炙熱的光莫名添上了星星點點的……溫柔。
痛感漸漸散去,愉/悅變得純粹起來,程顏還來不及睜開疑惑的眼,只感到耳畔哼着騷人的熱氣及誘人的男低音:“第一次都給我了,還說不認真。”
這依稀透着促狹的磁性嗓音,激得她渾身一激靈,她索性不準備睜眼了,免得他那副意氣風發的樣子濁了她的眼。
女人最軟弱的心思一下子被人戳破,仿佛身上罩着的那層堅固的外殼被狠狠地敲碎了似的,程顏一時覺得懊惱不已。
難道他一定要她承認……動心了?
事實上,陸天皓并不執著于得到她的答案,因為她身體上的反應已經給了他答案,——受不住一*沖入身體裏的酥/麻快/感,程顏的雙腿順勢夾/緊了他的窄腰,殊不知她這個情不自禁的舉動令他頗為受用,他倒吸一口涼氣,手臂忽而勾緊她修長的大腿,緊跟着他稍一使力,便将她的整個身子都托了起來。
剎那間,程顏只覺得全身失重,她就這樣懸空挂在男人精壯的身體上,挺/進她體內的每一下沖/撞都來得更為深刻,更為猛烈……而她稍稍一低頭,就看到了彼此身體交/合的過程,來自視覺的刺激比觸覺上的更令她不堪,在她眼皮子底下活生生上演的這幕限制級電影,令她的臉頰迅速蔓延起一片緋紅。
當程顏幾欲昏厥的一瞬,陸天皓突然抽離開來,他一個轉身,把她按在洗手臺上,從身後再一次進入……新的姿勢,新的愉/悅,她覺得自己花/道的每個角落都被他侵占了。
浴室裏回蕩着暧昧的撞擊聲、水漬聲,以及女人刻意壓抑的嘤咛。
陸天皓擡手抹了抹鏡子上的霧氣,正當程顏奇怪他此舉的動機時,他已一把拽起她腦後的馬尾,迫使她直視鏡中反射出的旖旎畫面。男人的聲音分明有些喑啞,卻帶着蝕骨的溫柔:“你不認真還能裝出這副表情?”
看來他和“認真”二字較上真了。
程顏其實只是本能地瞥了鏡子一眼,才意識到她正看着自己的臉——那張原本清秀的面容在情/欲之下早已變得波光潋滟、風情萬種了。
他顯然早就看到了女人這副欲/罷不能的模樣,因此他微勾着唇角,那抹完美的弧度裏藏着令人意亂情迷的吸力,也藏着意在必得的自信。他倒要讓程顏看清楚,她有沒有認真,他偏不信這丫頭的嘴能比死鴨子還硬。
羞澀只是片刻而已,程顏的嘴角随即漾出個淺笑,她忽然偏移了目光,瞅向鏡中的男人:“你做得那麽賣力,才是認真。”她也學着他,用那種意有所指的語調。
氣若游絲的女聲,外加毫不掩飾的揶揄口吻,噎得陸天皓幹抽了抽嘴角,他的眸光一黯,臉上竟浮現出一抹與他極不相配的憋屈。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加快了腰間的律動,嘴上占不着便宜,他只能變本加厲地付諸于行動了。殊不知他此般負氣的沖/撞,令程顏臉上近乎迷亂的笑更深了幾分,一邊承受着游曳至四肢百骸的快/感,她一邊默默吐糟:果然越說他認真,他就越認真了。
直到那股洶湧的熱/流噴薄而出,她的腦袋才終于放空了。
兩人一同被推向極/樂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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