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磨叽兩秒,李助理才硬着頭皮說:“程小姐……她辭職了。”

“什麽?!”陸天皓當即黑下臉,兩道飛揚入鬓的劍眉狠狠擰在一處,他低聲喝斥:“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不早說?!”

不敢?忘了?方董不許說?李助理愁眉苦臉地思忖,究竟該挑揀哪個理由才不會再次激怒上司。

幸好陸天皓并不執著于得到他的表态,而是急聲追問:“哪天的事情?”

“您離開B市的第四天。”見紙包不住火,李助理讷讷招來。

男人心頭猛地一沉。

他趕緊斂眸看了看短信上顯示的發送日期,剛好是同一天。原來,程顏找他并非只是噓寒問暖,她當時指不定多難受呢。一瞬間,後悔不疊不足以形容陸天皓的心情,早知道不管出差有多累,他也該每天撥通電話給她的。

極快地收回心神,他冷語吩咐:“不去晚宴了,送我回家。”

“啊?”李助理握着方向盤的手抖了抖。

升遷宴主角缺席,這戲還怎麽唱?

他正在得罪方總和忤逆新上司之中默默權衡着,陸天皓已經不耐煩地敲了敲駕駛座的靠背:“我自會向方董解釋,你快點開。”

對方點點頭,猛給兩腳油,車子驟然加速,風馳電掣駛向豪庭都會。

**

陸天皓匆匆忙忙趕回豪庭都會,一開門,赫然發現家裏空無一人。他顧不上脫鞋,大長腿一邁,疾步走進卧室。

“騰”一下拉開歐式衣櫃的櫃門——

他那雙本就清冷的星眸頃刻間又寒冽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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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櫥裏空了大半,已經沒有半件女人的衣物了。

他怔忪地僵在原地,老半天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程顏就這樣走了。

他不在的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各種疑問仿佛利劍亂飛,生生沖擊着陸天皓的腦神經。他微微一沉氣,飛快地轉身出了門,驅車直奔多多來。無論如何,他絕不允許程顏悶聲不響地從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他必須找她問個清楚。

**

陸天皓健步如飛沖進多多來時,程顏正在和老媽吃晚飯。

乍一看到這位風一樣的男子,母女兩握着筷子的手齊齊一哆嗦。

他朝程母略一颔首,繼而徹底無視兩人極為複雜的面部表情,他直言說:“程顏,你跟我出來,我有話問你。”

不等她放下筷子,就被渾身戾氣的男人拽着胳膊拉出店門。

華燈初上,昏黃的街燈驅不散深冬傍晚的寒冽,凋零的樹木、枯黃的草坪都顯得蕭瑟不已。

程顏突然被男人拽出來,她只穿着件毛衣,不由打了個寒顫:“你松手,有話快說。”

話音落下,她的肩頭微微一沉——在随之而來的暖意裏,她嗅到熟悉的古龍水淡香,這溫暖的錯覺令她莫名鼻尖發酸,但只是一瞬間,她的理智便殺了回來,生生将一切若有似無的錯覺殺個片甲不留。

陸天皓把自己的厚呢外套給她披上之後,才不悅問道:“你又發什麽神經?誰讓你辭職的?”他的嗓音比天寒地凍的氣溫還冷。

他蓄滿愠怒的表情落在程顏眼裏,她當即反應過來,這男人應該是一下飛機就趕過來了,“你沒去慶功宴麽?你大概還不知道吧,收購案的內鬼找出來了,公司裏謠言四起,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無論是程顏意氣用事的說辭,還是李助理先前欲言又止的态度,都令他感到事有蹊跷。他疑惑地眯了眯眼睛,口吻依舊不善:“那和你有什麽關系?”

“因為——”她頓了頓,梗着脖子負氣地說:“內鬼是我啊。”

陸天皓怔忪須臾。

雖然他一個星期沒在公司,但查內鬼的事他半點都沒松懈,就在半小時前,他已經得知內鬼是何許人了,——當然不是程顏。鑒于真相全然出乎他的意料,他準備再考量一下才做出處置,不曾想這丫頭居然把欲加之罪往自己身上攬。

壓下滿腹狐疑,他只淡淡抛出兩個字:“是嗎?”

程顏既未肯定,亦未否定。

這幾天她算是完全想通了,她和陸天皓真心不合适。他們的未來肯定困難重重,一絲一毫的不堅定都可能導致兩人走不下去,別說他倆之間隔着方家那座銅牆鐵壁,僅是這男人能狠下心晾她一個星期,足以證明他對她的愛還不夠深刻。

說白了,她對他沒信心。

既然要分道揚镳了,程顏也不欲隐瞞,話裏話外甚至帶上破罐破摔的意味:“我是不是內鬼已經不重要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為什麽會進公司嗎?實話告訴你吧,從一開始方劍齊就處心積慮地和你鬥,我是他找來監視你的……”她此刻只求分手,回歸一個人的清靜,所以話怎麽狠她怎麽說。

她孱弱中摻着冷硬的聲音,在陸天皓聽來,竟然——如雷灌耳。

他的臉色一點一點陰沉下去。

對于程顏的來歷,其實他早生疑窦。因此,她當下所言,并不令陸天皓有任何意外,這女人有幾斤幾兩重,他一直拿捏得清楚。只不過,此時此刻,他親耳聽聞她用此般淡定而且不帶感情的語調道出這些事情,他的心一下子寒了。

原來,女人狠心起來,遠比男人更可怕。

緘默半晌,陸天皓收斂了全部異樣的情緒,他的眼神清傲,嗓音低沉:“你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除非她給他個信得過的理由,否則他不相信她會平白無故與方劍齊扯上關系。

聞言,程顏的呼吸生生窒了窒。

她本以為方才那一大段口無遮攔的對白,足以激得陸天皓拂袖離去,萬萬沒想到他竟會一針見血地問出這麽個問題。

程顏用眼尾的餘光瞄了多多來一眼,她咬了咬下唇:“沒什麽原因。”

她曾經那麽迫切,那麽努力地想要保住店面,可到頭來,卻落得一身傷。如今,她已不敢再抱任何希冀與奢望。

陸天皓擺明對她的敷衍不滿意,他沒吭聲,只是用清冽的黑瞳一瞬不瞬地睥睨着她,仿佛想要看透她僞裝的堅強,看透……她的心。

程顏也正仰視着他,所以沒有錯過他眼裏閃過的那絲失望與黯然的光,她覺得胸口好像被大石堵住了,一片窒悶。這一刻,她缺乏勇氣凝睇倨傲的他,以及他眼中落寞的自己。

她閉了閉眼,故意挪開目光,長痛不如短痛,看來需要由她來做結語了:“你走吧,我們就此分手。”

話一出口,程顏只覺整顆心都在滴血。似乎生怕自己稍一遲疑便會後悔,于是,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了身,快步跑進店面。

看着她可以稱之為落荒而逃的背影,陸天皓腳下踯躅稍許,終究沒有追上去。他若有所思地僵在原地,那張始終偏冷的臉上奇跡般地退去了慣常的桀骜,忽而泛起一絲悲怆,一絲自嘲。

他居然被甩了?

**

當天晚上,陸天皓架不住方曉恩一通通追魂奪命Call,最終還是去了一趟升遷宴。

宴會設在Four Seasons酒店。位于酒店頂層的宴會廳內燈火輝煌,通體金色的雕花梁柱搭配清一色的純白餐布,色調簡約且不失氣派。放眼三十圍酒席,滿目流光溢彩,除了方程式集團的員工外,獲邀出席的賓客亦包括B市政商名流,無一不身份尊貴顯赫。

陸天皓抵達時,衆人已酒過三巡。主角姍姍來遲,在座的人非但不敢有半點怠慢,反而笑臉相迎。從門口到主桌短短幾步路,他被人攔下好幾次,不得不耐着性子寒暄,酒杯沒離開過手。

最後還是方曉恩聘聘婷婷走過來,替他解了圍:“天皓哥還沒吃飯呢,不能喝這麽多酒。”

簇擁着他的幾位公司高管意味深長地瞄了瞄這位方家的掌上明珠,均是笑而不語,知趣地散開了。

今晚的方曉恩打扮得格外隆重,可謂是盛裝出席。一套Versace單肩晚禮裙勾勒出她嬌小玲珑的身段,少女系的淡粉色襯得她的膚色晶瑩剔透,尤其是刻意□出來的脖頸白皙、纖長,仿佛瓷娃娃一般美麗優雅。

不過,陸天皓的目光倒是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只是微微一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他在方海山身旁的空位落了座,這才顧得上瞧老人家的臉色:“不好意思,我臨時有點事耽擱了。”

“不礙事。”方海山嘴上如是說着,眉宇間卻帶着明顯的不悅:“場子就交給你了,我身體不舒服,先回醫院了。”

陸天皓一邊打電話叫司機,一邊起了身,準備推輪椅上的方海山下樓。不料,對方冷冷地擺擺手:“不用勞煩你了,讓曉恩送我下去就行了。”

他沒再堅持,暗自嘆口氣,本來他還想利用今晚向養父提議另行物色CEO一事,可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方海山已經因為嫌他遲到,而甩臉子給他了,恐怕再談這事兒只會愈發給老人家添堵。

**

隔天早上,陸天皓正式入主二十層的豪華辦公室。

依舊是一身名貴筆挺的西裝,依舊是一副氣宇軒昂的身姿,他的精神看起來卻有些不濟。的确,失戀的人精神能好才怪。他昨晚基本上徹夜未眠,破天荒地用一整宿的時間琢磨一件事,——如何讓程顏回心轉意?

超過十二個小時了,陸天皓仍然無法接受自己被甩的事實,也不認為他和她之間有任何不能解決的問題。

滿腹心事的男人前腳剛進辦公室,李助理立馬屁颠屁颠跟上來;“陸總,早。方董二十分鐘後過來,他說要帶您視察一下方程式地産的新規劃區。”

“嗯,知道了。”他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對方正欲離開,他不知悟到什麽,那張欠缺溫度的臉忽而呈現茅塞頓開狀,悠悠補了句:“幫我訂束花。”

李助理畢恭畢敬地點點頭:“什麽花?送去哪兒?”

一句話竟然把陸天皓給問住了,他的表情在電光火石間恢複了便秘狀。沉吟一瞬,他改了主意:“算了,你別管了。”

他給程顏送過一次白玫瑰,但似乎不對那女人的胃口,到底該送什麽花才能博她一笑?

等待方董到來的二十分鐘裏,他碰都沒碰桌案上積壓的文件,也沒簽署任何一份合約,他一直在心無旁骛地思量關于花的難題。最終,陸天皓像個小學生似的,打開電腦,在搜索引擎裏認真輸入“給女人送什麽花好”幾個字。

很快,他面前的電腦屏幕上赫然出現一片密密麻麻的花海。五彩斑斓的顏色,以及各種花語寓意,看得他眼花缭亂,腦仁直疼。

直到李助理急赤白臉地進來催促,稱方董已經到公司樓下了,他才拿定主意。等電梯的功夫,他親自給花店打了個電話,沉聲報出個花名。

站在他身旁兩步開外的李助理,不小心聽到那個怪異的花名,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送這種花怎麽可能追到女人?他用極其憐憫的目光瞥了陸天皓一眼,在心裏替這位新上司默哀。

作者有話要說:陸某人終于開竅了~~

呼喚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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