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即使是陽光燦爛的白天,夏城家家戶戶的大門仍然關得死緊。

由于周圍能轉移的城市不多,而且轉移的時候還要檢疫,以至于一個星期過去,整個夏城被轉移的人口還不到總人數的四分之一。

如今喪屍已經占據了中心區,沒有任何反制措施的人類只能坐以待斃。絕望占據了大多數人的心,有的暴徒甚至趁機犯罪,搶劫算是小事,強奸更是屢見不鮮。

獨自一人前往食品領取點的少女警惕地看着周圍,然而經過一個昏暗巷子的時候,還是被人擄了進去。

少女被捂着嘴,驚恐地看着淫笑着欺上來的肥厚男子,想要掙紮,卻怎麽也擺脫不了那讓人反感的手和嘴唇。

男子瘋狂地撕開少女的衣服,當他那惡心的柱體剛掏出來的時候,身體突然被人猛地從背後貫穿。

陳文嘉從他身體裏像摸獎一樣摸了一會,抽出來,發現是大腸,惡心地甩到了一邊。擡頭看到二人驚恐地回頭看他,他露出一個自認無害的笑容,繼續想要從惡徒的身體裏拿出一個還算可以吃的器官,惡徒卻已經暈死了過去。

少女吓得已經發不出一個聲音,陳文嘉看她衣衫褴褛,幸好關鍵地方沒有受傷,就将自己身上最新款的阿迪達斯外套披到她身上,少女瞪圓了眼看着他,卻始終動彈不得。

他摸摸自己臉上掉下來的紗布,撇撇嘴,心想暴露了,可又不忍心去咬剛剛才被施暴的少女,只好拖着惡徒的身體朝外扔了出去。

等他走進更加黑暗的巷道裏,身後終于傳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陳文嘉聳聳肩,心想我也算是做了個好事,結果得來這樣的反應,不說謝謝,好歹也平靜點,反思下并不是所有喪屍都是窮兇極惡嘛。

他翻身進了一個院子,在建築的陰影中,進了這個已經被荒廢的屋子。屋主走得很匆忙,除了貴重物品,其餘全都留在了原地。

陳文嘉打開電視,躺在柔軟的沙發上,看着苦中作樂的娛樂節目,然後開始打瞌睡。

他太享受這種随心所欲的生活。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他學雷鋒的那一刻,對面街道的監視器始終在工作着。

宮墨從浴室裏走出來,一邊擦頭發一邊習慣性地看向牆壁上超大屏幕顯示的幾十個監視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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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城市雖然大,他卻只圈定了幾個關鍵路口。在安全部門忙着用監視器控制全城喪屍的時候,宮墨卻用這個資源在找人。

他已經盯着這個監視器看了一個星期,他很自信,陳文嘉遲早會在這裏面出現。

而他确實找到了。

可這麽輕易就能找到,就連宮墨都不得不懷疑,他們之間到底是不是有着奇妙的牽絆。

看着屏幕上英雄救美卻被嫌棄的橋段,他輕笑。

迅速穿上制服,宮墨正要出門,突然動作停了下來。他轉身,回去又換了身休閑裝,出門的時候,同公寓的隊友奇怪地看他:“老大,今天要出動嗎?”這幾天宮墨都以觀察形勢為由按兵不動,由于驅魔師有足夠的自由行動權,因此宮墨的命令就是他們最高命令。

宮墨搖頭,輕笑:“我出去找個朋友。”

對,朋友。如果那家夥願意承認的話。

他來到那條暗巷中,周圍靜悄悄的,除了地上已經死去的惡徒,沒有任何證明喪屍王曾經來過。

他左右張望,又往前走了一段,突然依稀聽到電視的聲響。

他笑了。會享受的喪屍王,愛吃東西的喪屍王,膽小的喪屍王。其實,那就是陳文嘉。

厚厚的窗簾隔絕了大部分的陽光,少年抱着枕頭,身子微微起伏,似在酣睡。

喪屍似乎沒有睡眠。即使是在無法出門的白天,喪屍們都只是在黑暗的地方發呆。沒有了痛覺,同樣也沒有了困意,所有新陳代謝都停滞的身體只剩下可怕的力量。

陳文嘉其實也沒睡着。只是在下午陽光柔弱的時候,宅在家裏看電視,這樣的氣氛讓他又想起了還是人類時的悠閑時光。

電視上的笑話多半在調侃喪屍和政府,而人類自身的悲哀則很少提及。在極度不安的年代,人類只有用笑容來撐起最後的勇氣。

“我以為你會喜歡看紀錄片。”

陳文嘉抱着枕頭呆滞了一會,然後猛地爬起來跳下沙發,手腳并用地翻到窗臺上準備沖出去,動作迅猛得普通人根本跟不上。

可是說話的青年紋絲不動,雙手抱胸,斜靠在門口,笑看着他被窗臺上的結界給反彈回來然後痛得嗷嗷叫。

陳文嘉驚慌失措地看着離自己只有二十米不到的青年。碼的!他的身子好痛!這個萬惡的BOSS到底做了什麽!

宮墨今天只穿了一身便裝,顯得比工作時平易近人多了,只是佩在腰間的長劍時時刻刻在提醒陳文嘉,這個人根本惹不得。

“吼嗷……”(你想幹嘛!)

“我知道你要逃,早就在外面布滿了結界。”宮墨走過去,在沙發上舒服地坐下。

陳文嘉卻覺得毛骨悚然,轉身想要逃往二樓,就聽沙發上的青年輕笑:“你幹嗎不坐下來,跟我聊聊呢?這裏剛好有黑板。”

誰要跟你聊啊!

“你再逃,我就會忍不住去砍你,你确定你還想逃?”宮墨慵懶地靠在沙發墊子上,說得漫不經心,卻又滿含殺機。

不知道為何,志向滿滿要當喪屍王的人突然萎了,慢慢地挪到離宮墨最遠的角落裏,蹲在凳子上,随時警戒着對方的攻擊。

奶奶的熊,當人的時候輸過太多回,一點贏他的自信都沒有。

宮墨坐起身,笑看着他緊張的樣子:“你是怎麽成喪屍王的?”

陳文嘉的喉嚨裏發出呼嚕嚕的聲音。不想理他。自己又不能說話,問這麽多幹嘛?反正等他防備松懈的時候,自己就一口咬過去……

“黑板在你左手邊,寫字你總會吧?初中部鋼筆書法大賽第二名的陳文嘉同學?”

……幹!第一名就了不起嗎!陳文嘉抓起粉筆,用力地在兒童用的黑板上大力寫下三個字:“誰知道。”

宮墨一愣:“你不是被咬的嗎?”

“咬你妹。”繼續三個字。

“……是突變?”宮墨眼睛一亮。

陳文嘉連寫都懶得寫了。

“為什麽要來夏城?你既然還能思考,幹嘛不幫助人類消滅喪屍?”

陳文嘉過了好一會才擡手寫:“為什麽只有我是會思考的喪屍?”

為什麽?

既然所有喪屍都失去了思考能力,為什麽又讓他這麽一個不起眼的人既保留了思考,還增加了體力?這是折磨,還是使命?

在還是人類的時候,他沒有什麽大的志向,只想未來能找個好工作,找個好老婆,生個胖兒子,然後快快樂樂地死去。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死也死不成,卻還要被人類圍剿。

他頓了頓,又補了句:“人類已經把地球毀得千瘡百孔,喪屍病毒的出現就是為了洗淨地球,我的存在一定就是地球的旨意。”

寫着寫着,又覺得有點裝逼中二,幹脆拿手直接擦掉,重新又寫了句最簡短的話:“老子就是喪屍王,怎麽着!?”

宮墨大笑。

陳文嘉面無表情。可那笑聲持續了一分鐘後,他終于忍無可忍,趁着他笑得前仰後合的時候,猛地從凳子上蹦下來,張口就要咬上他白皙的頸項!

沒出鞘的劍猛地壓上他的胸口,還在笑着的青年只是一個翻身,就将形勢大逆轉,堂堂喪屍王因為關節被壓制而僵硬在沙發上,就算再多的力氣也沒法翻出對方的劍下。

“你們喪屍除了力氣大之外滿身都是弱點。只要不被咬到,根本沒什麽好怕的。”宮墨俯瞰着吓得縮成一團的少年,笑容始終沒有變過。

“嗷……”陳文嘉都要哭了。

明明只要把劍拔出來,這個野心稱霸地球的少年就要完蛋了,然後故事就這樣完結……

“離天黑還有半個小時,我們繼續聊聊?”宮墨居然松了劍,悠哉悠哉地坐回原位。

陳文嘉摸摸自己還連着皮的脖子,黑着臉坐回了原位。這回,是真的乖了。

“異變的喪屍只有你一個?”

“目前好像是這樣。”陳文嘉寫完,粉筆斷了一截,他下意識地就把粉筆頭扔到了窗外。

粉筆自然地落到了外頭。

宮墨一愣。

沒等他站起來阻止,少年已經從凳子上一躍而起,翻了出去。

宮墨看向外頭,又坐了下來。

哭喪着臉的少年又從窗外蹦了回來。

特碼的,太陽從西邊降落,剛好曬到這個窗外!

“我們繼續?”宮墨笑看着他。

……“你妹”二字,陳文嘉一筆一劃,幾乎要把粉筆給壓成粉末寫出來。

“除了思維,你還剩下什麽感覺?”

陳文嘉很想比個中指,但從小骨子裏的三好學生血液又讓他不自覺地寫下:“啥都沒有了,就是想吃東西。”寫完就開始後悔。

“只想吃人肉?那你之前吃雪糕是為什麽?”他是第一次見過吃雪糕的喪屍。

陳文嘉手抖了抖。

……“那是哈根達斯。老子以前沒吃過。”

“……”

陳文嘉面無表情玩着手指。高富帥跟屌絲,沒法溝通。

宮墨癱在沙發上,笑得肩膀不停地抖動。

外頭的陽光已經漸漸離開這個房間。陳文嘉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等待黑暗與房間接壤的那一瞬間。

“今天我不殺你,是因為今天我不是驅魔師。”宮墨慢慢站起來,笑容在昏暗的房間裏顯得有些冷漠,“但是一旦我穿上制服,記得離我遠點。”

陳文嘉赤紅的眼睛瞪着他,又怕又不服氣。下回?下回就率領他的喪屍軍團直接滅了這家夥!

宮墨打開房門,在出門前又轉身,從口袋裏掏出條黑色的東西扔了過來:“這個更适合你磨牙用。拜拜,下次見。”

陳文嘉不敢接,掉在地上的時候才湊上去看了一眼。

內蒙古風幹牛肉幹。

……“嗷嗷嗷……”喪屍王終于發出忍無可忍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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