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訓練持續了兩個星期。
一直以為自己不會筋疲力盡的少年終于在順利放倒一頭橫沖直撞的牦牛後,搖搖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宮墨一身汗水地沖上去扶起他,想要查看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卻見他睡得呼呼響,只好無奈地将人背在肩上,扛出了道場。
回到房中,小喬給他抽血體檢,宮墨洗完澡出來,就看到少年上半身果露,就連牛仔褲的拉鏈都被拉開了大半。
“你在幹嘛?”宮墨黑着臉走過去,随手一扔就将浴巾蓋在了陳文嘉身上。
小喬卻還不死心,揭開浴巾想要繼續研究:“說實話,我到現在都很好奇,這家夥的生殖器官能排洩,那還能不能勃起?”
眼看他就要扒開少年的內褲,宮墨走過去,一把将人往後拖了拖。魔爪這才離開危險區。
“嘿!”小喬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猥瑣地看着他:“說吧,你是不是……啊?”
“是什麽?”宮墨似笑非笑,順手把被子給陳文嘉蓋好。
“你裝,你就繼續裝。”小喬哼了一聲,跟着他走出了房間。
房門關上後,小喬才雙手抱胸,打量地看着他:“你不承認,也能理解,你畢竟是鐵石心腸冷血可怕的宮墨嘛。”
卻不想對面的那人卻收斂了笑容,冷冷盯着他:“你想說我喜歡他?”
小喬一愣,沒想到對方這麽快就變了臉。“我,我只不過是問問……”糟糕,冷血模式的宮墨連他都不敢随便招惹。
宮墨卻只是扭頭,看向窗外。
外頭又是飄飄灑灑一場大雪。高原紫外線太強烈,如果不是冬天下雪的時候,一般不會讓他出門,陳文嘉一般只能留在這個房間或道場裏,默默地看着外頭雪後的晴天。茶色玻璃窗上全是他用霧氣畫的牛羊。角落裏還有一個歪歪扭扭的人。明明只有幾筆,卻總讓人覺得那就是陳文嘉。
沉默了一會,他才慢慢地回過頭:“也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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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喬目瞪口呆。“等,等一下,你是同情,還是真的喜歡?雖然你确實沒什麽同情心……不過,那家夥是喪屍就算了,他還是個男的……”
“有人對他開槍的時候,我突然有一瞬間覺得,人類怎麽不全部死掉。”宮墨靠着牆,輕笑,“後來又覺得,如果他死掉,那麽我還繼續幹下去是為了什麽?”
“喂!你特碼當初把我們召集過來,說的道理可是冠冕堂皇得讓我們都感動了的啊!就因為一個陳文嘉你就推翻了這一切?”小喬哭笑不得。
“我的理由?我當時确實是說,我們不想被繼續愚弄,由自己來選擇需要保護的人。”宮墨微微側頭看他:“于是我後來又把陳文嘉列入保護清單裏了。”
“……他死了不還有我們嗎?”小喬嘴角抽筋。幹,死了一個就要全部人陪葬麽?這是什麽邏輯!
“對,不過保護你們沒什麽意思。繼續幹下去,我的人生索然無味。”他笑得坦蕩,完全不覺得自己的發言有多麽的自我主義。
……“我們沒能讓你愛上,真是對不起了。”小喬決定認輸。
正在酣睡的少年翻了個身,完全沒想到從此自己的人生将會被黑暗籠罩。
時間不等人。即使圖爾特再怎麽覺得不足,白鷹小隊還是無法拖延下去了。
他們第一個軍方委托任務,将在中部一個發達城市進行。
衛非在視頻裏簡單地介紹了任務的情況。這個城市前幾天出現了喪屍病毒的爆發,目前處于高度戒備狀态,很多人開始撤離,當地駐守的士兵在臨死前發了一個信號,确認這裏出現了屍怪。
很顯然,黑霜已經滲透進來。
因為撤退需要大量人手,白鷹小隊只能自己獨立行動,找出屍怪和黑霜的據點,而他們只能提供大量的沒經過分析的情報。
老六不單純是個機師,還是個高明的駭客,很快就和宮墨在衆多情報中鎖定了一個地區,定下作戰計劃後,就直接從高原飛到了這個城市。
這次行動他們還帶上了魏福,負責喪屍清剿。
直升機在一個平房區上方盤旋,老舊的城區都有一個特征,就是電線密密麻麻跟蜘蛛網似地,根本找不到降落的地方,就連跳傘都難。
最後老六只能找了個活動廣場,準備降落。
結果還沒落地,一群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普通人就沖了出來,背着大包小包沖他們嘶吼求救。
老六吓出了一身冷汗,連忙拔高飛機,底下立刻爆出咒罵聲。
小喬忍不住感嘆:“這時候,還帶着行李有什麽用,如果當時不是顧着收拾行李,現在也不會被封鎖在這個地方。”
“飛到高架橋上。”宮墨指着遠處堵滿了私家車的高架橋。
因為嚴重堵車,大部分人已經放棄了自己的車,改為步行前進。整個高架橋已經成了大型停車場,也許是遭遇過喪屍襲擊,橋上挂了幾個骨架,這個城市常見的烏鴉只是在半空盤旋,連飛下來啄食都不敢。
老六連忙照做。
直升機把幾輛進口車當做了停機坪,重重地壓在了上面。幸好車子質量不錯,都是整體凹陷,飛機像壓着海綿,終于成功着陸。
宮墨帶着陳文嘉和魏福,三人用繩索從高架橋上滑落到地面,沒等他們收好繩索,一個巨大的怪物就從陰影中朝他們撲來!
沒有任何遲疑地,魏福擡手就是一槍。
對方腦漿迸裂了一地,陳文嘉定睛一看,居然是個肌肉型男。“唬……”泥馬!這種喪屍是HARD模式的啊!
宮墨走過去,将對方的身體翻過來,蹲下來檢視了一會,微皺眉頭:“奇怪。就算是再饑餓,也不至于沖到太陽底下。更何況這個區域裏還有足夠的人類給他們做食物。”
小喬透過視頻也發覺了不對勁,讓宮墨當場解剖肌肉男。
陳文嘉在旁邊巡視,不時地用眼角偷瞄。當看到宮墨熟練地開膛破肚,拉出喪屍的腸子檢查時,就連吃慣人肉的喪屍王都忍不住嫌棄地撇了撇嘴。
“腸子裏沒有任何殘屑。”宮墨脫下手套,用微型相機拍了幾張,給小喬發了過去。
“奇怪。還真是餓壞了……”小喬嘀咕了好一陣。“我怎麽有種不祥的預兆?”
“收起你的烏鴉嘴,我們要進去了。現在是上午九點,今天的太陽是下午四點半落山。四點前我們必須回到這裏。老六,看你的了。小心點別成為射擊的目标。”宮墨将行囊再次背起,朝陳文嘉勾勾手指,正蹲在地上用樹枝戳肌肉男那塊黑色心髒的少年才心情複雜地跟了上來。
魏福已經把前進的道路掃蕩得很幹淨。三人于是小跑着進了比蜘蛛網還要密集的巷道。
巷道的建築太密集,太陽幾乎很少照得進來,因此即使是街道上也偶爾晃蕩着一兩個喪屍。宮墨的出現居然沒有引起太大的騷動,只有遇到他們的喪屍撲了上來,并沒有像其他地方一樣,因為人肉的香味惹來源源不斷的喪屍潮。
宮墨始終覺得不對勁。他突然翻身爬到一個較高的平臺上,朝整個平房區大吼一聲:“有人嗎!”
一開始只有幾聲喪屍低吼。
過了一會,竟然有幾聲槍鳴,就像在回應宮墨。
陳文嘉也爬了上來,只見有的平房裏突然冒出一縷縷黑煙,就像野外看到的信號煙一樣。
“我們走。”宮墨記下發煙的方位,直接從平房的屋頂朝目标方向沖過去。
高密度的建築讓屋頂奔跑變成了可能,用了不到二十分鐘,三人都跑到了距離最近的一座發煙民居的上方。
民居的院子裏居然站着兩個喪屍,就像是守門人。而他們腳下,是幾具已經死亡的喪屍,都是中槍而亡。
陳文嘉疑惑地回頭看宮墨,想問他此景如何解釋。
宮墨的眉頭皺得更緊。他想小喬這個烏鴉嘴也許說對了,這次的情況一定很糟糕。
“下面有人的話,直接說話,因為喪屍也會僞裝。”宮墨朝下面喊。
他的話音剛落,立刻有了回應:“有人!有人!”
“能從裏面開門嗎?我們會把外面的喪屍解決了。我需要了解這裏的情況。”宮墨用眼神指令魏福,對方雖然只聽陳文嘉的,可陳文嘉只聽宮墨的,于是最後他還是要聽宮墨的。
兩具喪屍腦袋開花地倒下了。
也許是感覺到了援兵的強大,房內的人喊:“煙囪,我只等三十秒!”
宮墨先讓魏福跳下去,然後是自己,最後才是陳文嘉。
三人一身灰地從煙囪裏鑽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屋子的男女老幼,還有滿滿一房間的糧食。幾頭豬被困在小小的角落裏,背靠背憂傷地睡着。
站在最中央的壯漢們手中拿着槍,直指着宮墨他們。
“救援直升機呢?不是直升機,我們不可能逃得出去!”首領模樣的人死死盯着這半個月來唯一的援兵,卻不打算友善以待。
他們絕望的次數太多,對外界已經充滿了不信任。
宮墨掃了眼縮在角落裏的老人小孩,不冷不淡地說:“這麽多人,不可能全部帶走。”
只是一句話,就讓所有人炸開鍋。有人立刻吼起來:“我就說留着那些老東西一點用處都沒有!浪費糧食!”
“特碼的那是我媽!你老媽死了當然不在乎!”
“敢抛下我唯一的兒子,老子就跟你們同歸于盡!”
“你兒子特碼的除了吃屎什麽都不會!”
“我爹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剛剛還同仇敵忾的一屋子人頓時鬧成一團。
陳文嘉正想去逗豬玩,就被人抱住大腿。他低頭一看,兩個約莫七八歲的小鬼正一左一右地抱着他的大腿哭求:“哥哥帶我們走吧!”
陳文嘉求助地看向宮墨。他心軟,見不得老幼婦孺的眼淚。
宮墨朝天鳴了一槍。
所有人頓時恢複了安靜。
“我需要人來幫我了解現在的情況,否則誰都別指望活着出去。”宮墨瞄了眼抱着大腿的兩個小鬼,冷聲道:“不想死就松手。”
所有人都退後一步,除了首領。
“現在是什麽情況?外頭為什麽會有喪屍守門?為什麽你們的防守這麽薄弱,還能活下來?”宮墨連續問了三個問題。他早就發現這裏的防備根本不堪一擊。就算門窗全被木條釘得嚴嚴實實只留下呼吸口,可這些房子都是很早以前的建築,水泥牆薄得就連陳文嘉都能一拳打破,更不用說外頭還有這麽多饑餓難耐的喪屍在虎視眈眈。
首領遲疑地回頭看了眼四周,揮揮手:“跟我來,我們到小房間裏說。”
“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居然有人反對,“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商量着只保自己逃走!”
這話就像炸彈,引爆了所有人心底最陰暗的猜忌和私心。激動的人甚至喊出:“把那三人扣留下來!讓軍方用直升機來換人!”
騷動就此爆發。
壯年人開始持槍逼向三人,宮墨皺眉,正要伸手阻攔,卻差點被流彈射中手臂。
陳文嘉看到對方被子彈劃破的衣袖,忍無可忍,朝那幫人嘶吼了一聲,沖過去就要把他們的槍械給繳了,宮墨連忙出聲制止:“文嘉!住手!”
可他的制止卻導致了再一次的槍響。
陳文嘉的胸口中了一槍。
然後又是一聲槍響。
宮墨放下槍,冷冷地看着剛剛開槍的男人悶聲倒下,視線掃過周圍緊張持槍的男人們:“沒有談判的餘地,只問你們,接不接受?”
陳文嘉捂着胸口站起來,委委屈屈地躲到宮墨身後。一開始自己并不明白他為什麽讓喪屍王穿防彈衣,可現在居然還有點用。
首領咽了下口水,再次站出來:“走吧。”
這回再也沒有人抗議。
走到那個房間之前,宮墨終于摸着陳文嘉的胸口,眼神略變溫柔:“還聽不聽話?”
陳文嘉連忙點頭。
開玩笑,這人料事如神哪!
宮墨又問:“那剛剛幹嘛不聽話又沖出去?”
陳文嘉一愣。對啊,自己剛剛幹嘛要沖出去?
他想了想,找了個覺得比較合理的理由,指了指他袖子上被擦破的口子。
宮墨挑眉:“你覺得我比較重要?”
這是什麽邏輯?陳文嘉眨眨眼,不明白為什麽要扯到這上面,沒等他想明白,耳機裏就傳來小喬忍無可忍的吐槽:“喂,宮墨,我長雞皮疙瘩了好不好……”
宮墨對着麥克風打開了報警器,那邊再次傳來小喬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