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試探
黝黑的牢獄,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油燈閃着微弱的光芒,映着長長的走道,平添了幾分詭異。
哐啷一聲,甄三猛地醒過來,睡眼朦胧的看着走進來的人:“你們想做什麽。”其中的一人冷冷笑了:“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甄爺難道不明白我們此來的目的。”
緩緩的退到牆邊,甄三站了起來:“這是鹽政司的大獄,諒你們也不敢胡來。”“甄爺真是高看自己。”那人譏諷地道:“既然我們能進來,相信不用說你也會明白,神不知鬼不覺的殺個人就不在話下,大不了說個畏罪自殺,誰又能怎麽樣,更何況……”
搖了搖手中的鐵鎖,那人玩味的道:“甄爺如今明白了吧,明道暗道我們都有路,就是不知甄爺想走哪一條。”
甄三望着面前的兩人,由于燈光微弱,看不清模樣,不過對方魁梧的身軀足以讓人不敢心存僥幸:“你們到底想做什麽。”
“很簡單。”依然是剛才的那人:“兩條路由甄爺選,一是說實話,二是繼續說假話,是生是死,甄爺自己選。”
明白對方的來意後,甄三想起身後撐腰的人,膽氣不覺壯了:“我招供的都是實話,不信你們去查。”
“喲,看來甄爺是不打算合作了。”那人向前走了兩步,手中沉重的鎖鏈在空寂的牢裏發出刺耳的響聲:“甄爺你說,如果明天獄卒發現你慘不忍睹的屍首會有什麽表情,你背後主子的手即使伸的再長,但也長不到現在。”
緩緩地走上來,那人的目光在幽暗的光下寒如孤星:“忘了告訴甄爺,其實你死了對我們來說也不錯,死無對證,怎麽說都行,不過甄爺就可惜了,本打算發筆橫財的,卻成了冤鬼游魂……”故作惋惜的嘆了口氣,那人搖搖頭,握在手中的鎖鏈忽的收緊,逼人的殺意撲面而來。
“不要,我答應。”甄三一下癱倒在地,喃喃的道:“我說,我說……”
獄門再次鎖上,長長的獄道裏回響着空寂的腳步聲,一個聲音低低的道:“大人果然高明,睡的稀裏糊塗的時候被人喚醒,本來就迷迷糊糊,再恐吓上幾句,什麽都慌了,說不定現在那個甄三還在糊塗着呢。”
一早看着林海離開,黛玉雖然擔心,但也無能為力,賈琏的事已經好幾天了,而且昨天那個楚王又松口,所以這件事林海必須過去處理。
昨天派人給毛姨娘送了幾件東西,今早過來的時候,黛玉低低的和林海提了一下,林海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再沒有做聲,反而弄得黛玉心裏忐忑起來。
林耿是個很會做事的人,看到黛玉的樣子,便勸道:“姑娘不要在意,老爺沒應聲就是認同姑娘的做法,再說這件事,其實老爺心裏清明着。”
黛玉擡起眼,疑惑不解:“那爹爹為什麽不問個明白。”搖搖頭,林耿低聲道:“老爺這麽做有老爺的打算,我們做下人的不好問,至于姑娘,你剛回來,有些事還不清楚,等慢慢的就明白了,還有,以後姑娘管府會遇到很多事,聽我一句勸,心不要太軟。”
黛玉點點頭:“以後很多事還要林伯教我。”林耿笑着道:“姑娘放心,前邊還有點事,我先過去看看。”
回到房裏,黛玉和紫鵑、雪雁說笑了一會兒,就聽外面的丫鬟喊道:“姑娘,單大娘來了。” 看了看紫鵑和雪雁,黛玉道:“快請媽媽進來。”
單大娘笑着走進來,對黛玉道:“這揚州就是和京城不一樣,你看這箱櫃桌案,做的真是精巧。”
紫鵑端上茶:“媽媽喝杯茶嘗嘗,是不是也不一樣。”單大娘抿了一口:“挺爽口的,不過和以前老太太賞下來的終歸不一樣,老太太的茶大多是娘娘賞的,等到我們嘴裏時,雖是茶梗,但再怎麽說也是進貢的東西,喝着就醇厚。”
雪雁哼了一聲,卻聽黛玉道:“媽媽說的是,不過這裏的茶雖然不是貢品,但卻是莊子上的人親手剛制的,不是說‘茶飲三分新’,如果要我選,那寧願喝無名的新茶,也不去喝別人剩下的,即使茶再好。”
單大娘陪笑着道:“姑娘是主子,自然不能喝剩下的,就像以前在府裏,有了好東西,哪一樣老太太不馬上派人送給寶二爺和姑娘。”
提起賈母和寶玉,黛玉不覺垂下頭,拿在手中的杯子也覺得沉甸甸的,單大娘也是個有眼色的主,要不這些年也混不到這一步:“臨來時,老太太還特意把我們喚到跟前,說一來一去的,一定要照顧好姑娘,姑奶奶去世的早,府裏也沒有個女主子,姑娘回來若是碰到什麽事,讓我們幫着拿個主意,或者找劉姨娘商議一下,畢竟是跟着姑奶奶多年的人,打斷骨頭還連着筋。”
紫鵑沒有作聲,給單大娘續上茶後,又倒了一杯給黛玉:“姑娘,老太太和二爺對姑娘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麽多年,三姑娘她們反而撇到了後面。”
黛玉擡眼看了看紫鵑,轉頭對單大娘道:“媽媽說的我都明白,府裏的事如今姨娘管着,父親也很滿意,就是遇到事,有父親、管家和姨娘做主做主就是了,媽媽也知道,我在那邊府裏,可什麽都不會。”
“姑娘說笑呢。”單大娘笑着道:“府裏誰不說姑娘是個聰明通透人兒,雖然不說,但心裏明着呢。”
黛玉自嘲的笑道:“媽媽說的恐怕不是我,府裏通透的人,誰不知是寶姐姐,我這個人看不得就說出來,媽媽們在背後恐怕都沒有少罵我吧。”
“瞧姑娘說的,哪能呢,姑娘是老太太的嫡親外孫女,有話說出來也是應該。”單大娘斟酌的說着:“我們下人也從沒拿姑娘當外人。”
“姑娘本來也不是外人,就像媽媽說的,姑娘是老太太的嫡親外孫女,若真論起來,寶姑娘和姑娘比就遠了。”紫鵑深知黛玉的心思,每每和寶釵比起來,總是自憐自傷:“人家有母親、哥哥,而且吃穿用度都是自己的,而我呢,我吃的用的,就是寫字的紙也都是府裏的,雖然別人當面不說,但在背後,還不知她們說什麽呢。”
“你這蹄子,說什麽呢,我是老太太的外孫女,寶姐姐是二舅母的外甥女,大家都是外人,分什麽遠不遠的。”黛玉放下杯子,悠悠的道:“何況以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一起玩。”
單大娘故作不解的望着黛玉:“林姑娘這話是什麽意思。”“沒什麽,我也是随口說說。”黛玉一垂清眸,接着道:“對了,我聽父親說,琏二哥今天回來,媽媽也可以放心。”
“我聽姨娘說了,唉,這件事二爺也算倒黴,什麽不好,偏偏遇上甄爺,家門沒進先進牢門,這要是在京城,怎麽也不會弄到這個地步。”
“媽媽這話就說的不對了,說到底這事是琏二哥有錯在先,販運私鹽乃是大罪,他明知道這些,卻不管不顧,不但害的父親為難,還讓人有了把柄。”黛玉站起來,聲音冷冷:“若不是因為他的事,父親又何苦病剛有點起色,就得去衙裏。”
想起林海的身子,黛玉又急又氣:“你們知道什麽,一個個盡在背後埋怨,若不是爹爹,不但琏二哥放不出來,說不定連那邊府裏也受到牽連。”
“姑娘別生氣,是我說錯了,我這也不是心急二爺的事,既然二爺能回來,就沒事,姑娘先坐着,我出去看看。”單大娘灰溜溜的行了禮,急急的走了。
紫鵑走上來扶着黛玉:“姑娘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婆子閑着沒點事,就喜歡無事生非,連二奶奶那麽厲害的人有時都氣的不行,姑娘何苦和她們怄氣呢。”
轉過頭,黛玉看着紫娟:“紫鵑,我問你,你這次跟着回來,是不是有事瞞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