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争權奪利 別的什麽,我都可以允諾你……

皇帝囫囵不清地嗚咽幾聲, 一邊半僵化的手臂胡亂地在半空揮舞,利如鷹爪的手臂,試圖去擒住張德子身邊的程玄。

見狀, 程玄稍稍偏了偏身體, 輕聲安撫着:“父皇莫要動怒,也莫要驚慌, 禦醫刻意叮囑過, 您猝然昏倒, 不利于行,是為經脈內裏阻塞,宜戒躁戒怒, 潛心靜養,未來才有希望能調養好龍體。至于四皇子和八皇子這兩個謀反逆臣, 兒臣鬥膽替父皇料理了罷。”

一翻折騰, 皇帝的力氣耗去大半, 身體沉入秤砣,由張德子和蕊昭儀二人親自細心照料着。

程玄不再看皇帝,因為這時又響起了四皇子的說話聲, 以及他的屬下來報:“回五皇子,八皇子攻入神武門,正在朝乾清宮後方包抄過來。”

聞得八皇子也參與到了這次謀逆, 禦床裏的帝王終于失去了最後一丁點的期待, 眼裏再也沒有了光亮,難得好脾氣的沒有趕走張德子和蕊昭儀, 整個人暮氣沉沉。

門外四皇子被耗去了最後的耐心,擡擡手:“來人,去把門撞開。”

得了命令, 有一隊人馬要上前,那堵一直緊閉的門,突然從裏面被人打開,緊接着程玄立在衆人眼前。

他好像果真喜極了黑色,照舊穿一件黑服錦衣,外穿一件羊毛大氅,沉默且從容地立在門口,令李巡驀然想到了一個成語——勝券在握!

四皇子瞧着,護在程玄身邊的,僅有一個張峰和永安伯,不知對方為何姿态不慌不忙,就算有西北的兵權,可遠水解不了近火,五弟還能有什麽後手不成?

李巡心思百轉,率先開口往對方頭上扣上謀逆之罪,在他心中,程玄的确是在謀逆,而自己則是匡扶正義之士:“五皇子李懷昭居心叵測,挾天子以令天下,來人,速速将他拿下,本殿下重重有賞。”

四皇子麾下的人馬,聞聲而動,卻聽從室內傳出一道清遠的男音,在寬闊的廣場回蕩着餘音。

如湖面蕩漾的水波,一圈又一圈。

“四皇子李巡舉兵攻入皇城,造反奪權,是為不忠不孝之人,禦龍衛聽從號令,将謀逆拿下。”

程玄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可在場的人腦子裏迷糊了一瞬,因他口中說的不是禦林軍,而是禦龍衛。

禦林軍與禦龍衛,同屬天子直隸管轄,兩者只對帝王忠誠,不同于前者,後者則是類似皇室宗親豢養的死士,只聽命于信物。

且禦龍衛一共僅有一百人數,別小瞧這一支百人的暗衛隊,每一人都是經千挑萬選,才得以進入這樣的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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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身懷絕技,以一抵百,是大周朝最神秘的一支暗衛組織,僅僅負責保護帝王的安危……

禦龍衛的名聲沉寂多年,以至外人根本不知為何物,四皇子也是在皇後那裏偶然聽過,記在了心裏。

“五弟如何能號令禦龍衛?”

四皇子心裏的疑問,一個接一個冒上來。

接着,四皇子的目光從程玄臉上,移至他手中舉起的一塊玉珏,竟覺得有幾分眼神。

似乎,是在圍欄行宮見過。

憑着這塊玉珏,五弟的身世浮出水面……

原來,在很早很早以前,可以追溯到沈貴妃還未自戕前,父皇心裏已屬意的皇子,想要把皇位傳給的繼承人,一直是五弟!

禦龍衛果真名不虛傳,在禦林軍和禦龍衛的包圍之下,四皇子麾下的人手哪裏是對手,禦龍衛如砍瓜切菜一般,眨眼便失去了兩成。

自古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成敗在此一舉,退無可退,李巡眼角通紅,拔開腰間佩劍,跟着沖入了戰局裏。

卻說另一邊八皇子攻入了神武門,沒有貿然繼續進攻,原地休整,叫麾下士兵們摸不着頭腦。

不一會兒,有探子來回禀:“殿下,四皇子中了李懷昭那厮的埋伏。那禦龍衛骁勇善戰,俱不畏死,且個個武藝高強,以一敵十,打得四皇子措手不及。接下來,我們該當如何,還請殿下拿出個章程?”

聞得“禦龍衛”,八皇子眼皮子一跳,已生退意,心底還殘存了兩分僥幸,只道:“再探再回。”

過了一刻鐘,那探子慌慌張張跑回,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吓,氣喘籲籲道:“回殿下,乾清宮門前血流成河,那禦龍衛何止以一當十,四皇子麾下人數已不足五成。”

李筠立時有了決斷,道:“衆将士聽令,從神武門撤退。”

乾清宮門前,久久等不到八皇子支援的四皇子,麻木地揮舞着手裏的佩劍,劍鋒刺入一名禦林軍到身體裏,他麻木地抽出,擡劍,替身邊毫無半點用處的懷恩侯擋下一擊。

這個夜晚好像過得很快,又好像很漫長,不知過去了多久,四皇子還抱着一絲希望,直到可靠的探子來報,八皇子率部隊自己逃了。

“這個背信棄義的東西。”

罵完,李巡不複斯文的作派,吐了一口血沫,眼神掃向幫不上忙只會添亂的懷恩侯,越想越不甘,一腳将人踢了出去。

懷恩侯在聽說侄兒自己跑了,不管他死活時,一顆心都涼了。

被四皇子踢出隊伍,懷恩侯膝蓋一軟,差點栽倒。

戰局裏刀劍無眼,懷恩侯拔腿想跑,只覺胸前一疼,低頭瞧着穿透了身體的劍鋒,這回一顆心,是真的涼透。

夜色滾哝,逃出神武門的八皇子遇到了阻礙,眼前的士兵們僅有幾百餘人,個個身手不凡,見他們的招式,似乎是軍營出身。

李筠突然憶起,程玄母族為沈家,從前的沈家軍名聲大噪,周遭部落番邦聽聞“沈家軍”,吓得屁滾尿流,甚至連帝王都無比忌憚。

眼前這些人,必然是程玄最為信任的舊部。

在部下悍不畏死的沖擊之下,李筠成功突圍,回首最後望了一眼身後為他犧牲的護衛,他狠狠一鞭子抽在馬背上,疾馳着往城門口趕去。

頭頂烏雲遮月,透不出一絲光亮,盛京陷入一片漆黑,達官貴人們俱是早早入睡,哪裏知曉皇城內一場因争權奪勢引發的血肉拼搏?

一個時辰前,盛京主街。

公主府的高牆之上躍下一隊黑衣人。

潛入了內院,往拂月閣的方向過去,他們知曉縣主身邊有個武藝高強的丫鬟,是以沒有直接動武,反而用了些旁門左道的手段。

窗紙被人捅破一個小洞,一截竹管探入,升起的袅袅迷煙,在室內消散。

不一會兒,滿室裏充斥着一股香甜的氣味兒,夏竹在外間榻上睡得歡實,察覺不對勁兒時,已中了迷煙,昏沉着暈倒時,打發了一只瓷器擺件兒。

這樣的動靜,在漆黑的深夜很是打眼。

黑衣人們唯恐被人發現,魚貫而入,飛快将床榻裏的人用被子包裹好了,扛在肩頭,運了出去。

黑雲,不知何時被夜風吹散,明月從雲層後露出一角,微弱的蒙蒙光亮灑在地面,鍍了一層白霜似的。

半夢半醒間,楚長寧感受到身下的床榻一搖一晃,颠簸得很,恨不得把人都膽汁都給吐出來。

這感覺過于真實,睡夢之中的人,下意識皺了皺眉。

眼睫睜開,瞧見面前的光景,楚長寧先愣了愣神,直到耳畔傳來熟悉的男音,才将她拉回了現實。

“表姐醒了。”

楚長寧擡眼看去,額頭擦過他略帶胡茬的下巴,惹得頭頂的人低低從喉嚨裏發出一聲愉悅的輕笑。

內心劃過一股不好的念頭,她垂眼,發現自己身上還穿着入睡的內衫,外面裹着綢被,一只胳膊從綢被外圈着自己的腰,她如一只巨大的蠶繭,被他打橫抱起放在腿上。

楚長寧的記憶,最後停留在自己沐浴更衣完畢,在丫鬟們的伺候下就寝……怎麽一轉眼,她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她想要掙紮,奈何雙臂被困在綢被裏,動彈不得,只能費力蠕動,表達自己的不滿:“男女授受不親,還請八皇子松開。”

李筠面色一暗,嗓音略帶沙啞:“表姐,我不會傷害你,你也莫要亂動,挑戰我的自控力。”

未成婚的女兒家,理當不動這些,可楚長寧前世差一點成婚,教養嬷嬷該講的都講過。她身子一僵,不敢再動:“你要帶我去何處,我阿娘爹爹呢?為何我的身子提不起力氣?”

他不想瞞她,卻曉得她知道父母還在盛京,必然吵鬧着要回去,眼底暗了暗:“長公主驸馬我已派人去接了,之後我們一起彙合。”

楚長寧辨了辨他的表情,心中有數。

車室裏,燃着碳爐,點着油燈,夜風從飄起的簾子裏灌入,天邊綴着一顆啓明星,約莫是快要天亮。

瞧她額頭的一片白皙皮膚,被他的胡茬紮得犯了紅,嫩生生的,仿佛能掐出水來,李筠愛惜地擡手去觸碰,卻被她別開臉去。

手指落在半空,觸了個空,李筠的嗓音落寞又孤寂:“表姐,我什麽都沒了,只有你,你不要也離開我。我們去一處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你說好不好?”

初時,他的确抱着利用的心理,看着楚長寧刻意找借口接近自己,給予他炙熱的溫暖和關懷。

兩年相處的時光,堅硬的心牆寸寸剝落,對于李筠來說,楚長寧就是照進了昏暗人生裏的一抹陽光,是他除了皇權之外,最渴望擁有的。

他的聲音懇切的低求,清澈雙眸仿佛會說話一般。

楚長寧不為所動。

她尚不知發生了何事,意識到提不起力氣,心底有了某些猜測。

眼下不好同他置氣,她先哄一哄,等尋摸了機會,再想法子逃走。

她似猶豫了一番,才回:“好,只要你能确保我父母安全,別的什麽,我都可以允諾你。”

李筠面上露出欣喜:“真的,表姐沒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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