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七朵嬌花 馮府詩會,小人跳腳
第二日,謝初年收拾妥當,乘馬車去了馮府。
她原本以為,這次詩會,馮姝不過是請了幾個閨中交好的姐妹,可到了才知道,十四歲以上的貴女都來了,陣勢好比前兩月的馬球會。
一進府,有下人領着謝初年往裏走,沒想到半路上遇到了張明月。
張明月正和別人說說笑笑,幾個人見了謝初年,說笑聲止,目光都有幾分不友好,其中張明月最甚。
不過謝初年也知道原因,不就是上次馬球會她贏了頭籌麽,全京城都知道她不可能和趙留結親,張明月如此敵視她,難道是想要那五百金?張家好歹也是官宦人家,按理來說,張明月不應該缺錢才是。
既然對方沒有寒暄的意思,謝初年腳步也沒停留,直接路過,去找馮姝了。
張明月目光不善地看着謝初年走過,“哼,沒想到她也來了。”
“明月,你不用把她放在心上,就算她是丞相的女兒,可她那張臉啊,無論嬴幾場馬球會都沒用。”
接話的女子見張明月臉色不好,本意想開解來着,誰知話說完,張明月臉更黑了。
“一場馬球會而已,還要提多少次?”張明月冷着臉說。
當着那麽多人的面,第一名的成績被長公主親口取消,她覺得自己的臉上像是被人打了一耳光,這輩子都沒有這麽丢臉過。
低頭又看見了一人的手,“戴這個東西做什麽,怎麽,你手上也長麻子了?”張明月心頭升起一股無名火,夏日的炎熱讓她更加煩躁。
手戴透明薄紗的女子忙将手套摘去了。
下人将謝初年引進一個小花廳。
花廳雖小,但其中布置十分精巧,既不失詩書之家的高雅,又不失勳貴之家的華麗。
馮姝靜坐其中,正在烹茶。
“馮姐姐,外面那樣熱鬧,你倒是能靜得下心。”謝初年坐在馮姝對面,看着她用沸水澆遍壺身。
“我可是獨請你一人來此,你要是調侃我,我就把你趕出去。”馮姝說完笑了笑,眉眼彎彎。
“別,馮姐姐的茶我還沒喝到,你趕我也不走。”
謝初年說完,兩人都笑起來。
馮姝替謝初年奉茶,謝初年将薄紗掀起,輕嗅茶香,閉上眼睛誇道:“好茶!此時若是能有美人彈筝作伴,便再好不過了。”
“瞧瞧你的樣子,這是從哪裏學來的風流。”馮姝忍俊不禁。
兩人又笑一陣兒,謝初年正色問:“今日詩會,怎麽請了這麽多人?”
若是單純作詩解悶,馮姝不可能請張明月等人。
“不瞞你說,今日詩會,名義上是我開設的,實則是我姐姐的主意。”
“皇後娘娘?”謝初年驚訝。
馮姝點了點頭,“我姐姐,想給皇上選妃。”
靖國選妃,向來三年一次,不過當今皇上并不眷戀後宮,在東宮時,就只有太子妃一個,登基後,納了兩個美人,之後五年都沒選妃。
初時,大家都說帝後感情甚篤,可是時間長了,皇上還沒有子嗣,便有大臣提議,讓皇上充盈後宮。
皇上不願,就求到皇後那裏,總之,最後王美人進宮了。
“現在王美人懷胎八月,太醫說,八成是個皇子。自從王美人懷了龍嗣之後,皇上多次擡舉王家的做法,讓我姐姐寒了心。”
“所以,皇後娘娘想用新人,分王美人的寵?”謝初年問。
馮姝點點頭。
“怪不得,我來的時候,看見了張明月,還納悶你為何會請她。”謝初年了然。
“今日宮裏還來了個嬷嬷,是我姐姐派來的‘眼睛’,就是來挑人的。”馮姝往外面指了指。
謝初年往外看了看,“皇後娘娘想為皇上選妃,那我定然不在名單上,你為何給我發帖子?”
“你別明知故問,在這京城中,能讓我推心置腹的,只有你一個,要是不把你請來陪我,那我今日定是無聊至極。”
“嗯,我今日就是來給馮姐姐解悶的。”謝初年點頭笑了笑。
兩人又在花廳聊了一會兒,料想賓客們也來得差不多了,便攜手出去。
今日這場詩會的目的,貴女們稍加打聽,都心中有數,知道皇上不喜歡張揚的女子,各個打扮得十分清秀內斂,明明和之前馬球會上的是同一撥人,看起來卻是兩個樣子。
馮姝将人請到花園,酒水點心已經備好,文房四寶一應俱全,衆人分散就座,馮姝開場白之後,就要說清規則。
下面的張明月起身打斷馮姝,“馮小姐,今日詩會來了這麽多姐妹,若是還像以往那般定題限韻,未免太過無趣了些。”
“那張小姐有何高見?”
“不如這樣,這次我們一個人一個人來,由一個人帶頭先做一首,若是大家公認做得好,再由那人指定下一個人來,怎麽樣?”張明月說完,看了一圈兒。
和張明月交好的幾個,自然是點頭說好,其他人中,有的覺得新奇也表示同意,不擅長作詩的就低頭不語。
總體來看,同意的人居多。
馮姝以為張明月這麽主動,定是對今日的詩會很有自信,想出風頭罷了,見大家都沒什麽意見,也就答應下來。
“那大家想個辦法,選出帶頭的那個人吧。”
謝初年不擅長作詩,而且她也沒有資格選妃,就坐在後方,看着貴女們表演也挺好。
誰知張明月一開始就是想拖她下水,等馮姝問完這句話之後,便說:“不如就由謝小姐來吧,久聞謝小姐柳絮才高,只是一直未能親眼一見,正好今日有此機會,就由謝小姐開頭怎麽樣?”
“是啊,還沒見過謝小姐作詩呢。”有人附和。
謝初年擡眼,看見張明月挑眉看她,差點兒氣笑了。
為了讓她當衆作詩,還違心地誇了她一番,看來這張明月是和她較上勁了。
事已至此,她若是推脫不作,反倒不好,罷了,雖然她不擅長作詩,可也不是一點兒也作不出,大不了詩作平平,任大家嘲諷一番。
謝初年剛要起身,前面的馮姝開口說道:“既然想要規則新奇,不如這樣,大家兩兩一組,一人作詩,一人作畫,詩畫相合者為勝,如何?”
此言一出,擅長作畫的紛紛表示同意,擅長作詩的也沒有意見,至于張明月等人,因為馮姝是皇後娘娘的親妹,也不好說反對之詞。
規則便這麽定了下來,謝初年自然而然和馮姝組了一隊,雖然兩人之前從未如此作詩作畫,但彼此對視一眼,心中便有了默契。
兩炷香時間一到,謝初年畫好了最後一筆,馮姝也将筆放下。
幾名丫鬟将衆人的作品收上來,都呈現到馮姝面前,馮姝将其一一為衆人展閱。
張明月選擇作詩,她的詩作雖然上乘,可是同她一組作畫的人,卻是技藝平平。
單拿出張明月的詩,同馮姝的詩比起來,明顯遜色許多。
馮姝京城第一才女的名號,可不是謝初年調侃出來的,她是真的滿腹才華,若是女子能科舉,那馮姝堪比狀元郎。
故而也沒人真敢拿自己的詩作和馮姝的比,所以張明月不及馮姝,也是在意料之中。
讓衆人意料之外的是,謝初年的畫。
兩個月前,馬球會上英姿飒爽的身影驚豔了衆人,兩個月後,馮府詩會上,精妙絕倫的畫作又讓衆人驚嘆。
“短短兩炷香時間,就算你畫技高超,也不可能和馮小姐的詩如此契合吧。”張明月臉色難看,發出質疑。
其他人也有此懷疑,每組兩人都沒有商量,燃香之時便開始創作,就算謝初年和馮姝情如姐妹,也不可能連詩中意象都完全一致。
“張小姐,場上這麽多人都在,我周圍也有許多丫鬟作證,是萬萬不可能作弊的,況且我今日本無意參與,又為什麽要作弊呢?”
謝初年說完,衆人又覺得很有道理,要不是張明月主動提及,謝初年都不會畫這幅畫,事後張明月卻咄咄逼人,疑他人作弊,反倒是像心中不服垂死掙紮。
“剛剛謝小姐和馮小姐相隔很遠,互相又看不到,詩畫相合,不過是心有靈犀罷了,今日詩會,馮小姐和謝小姐第一名,實至名歸。”有人說。
上次馬球會落敗,張明月至今心中不平,今日本想借着詩會為自己扳回一局,沒想到馮姝偏幫着謝初年,又讓她壓了自己一頭。
心中越想越氣,張明月咬着牙,臉色極其難看。
“明月,宮裏的人不知道在哪兒看着呢,當下先忍一時,以後出氣的機會多得是。”身邊的友人小聲提醒,張明月這才收斂起臉色,強擠出個笑容。
“好了,我和初年原本都不參加的,今日拙作不過湊趣,這第一名還是吳小姐和袁小姐所得,皇後娘娘知道今日我辦詩會,賞了我兩只手镯做彩頭,吳小姐和袁小姐一人一只吧。”馮姝溫婉大氣,将彩頭順位給了第二名。
張明月見狀,臉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一眼瞪向身旁,“都怪你,知道自己畫不好,為何要連累我。”
“明月,我……”那人無端被指責,心中委屈,奈何自家不如張家勢大,只能咽下苦水。
詩會過後,馮府辦了晚宴,謝初年見天色不早,便和馮姝打招呼先走。
張明月滿肚子氣,哪裏還吃得下飯,當即便要回家。
馮府門前,兩人狹路相逢,謝初年在心中嘆氣,“越不想碰上的人,偏偏要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