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們趕到警察局的時候, 蔡永明和孫鵬也在那裏, 有他們在, 雖然不知道宋景初到底來找範宏輝有什麽事情, 至少沒有被當成普通的殺人犯來逼問和處理。

但蔡永明和孫鵬也很難辦。

這事情太巧合了。

"你們總算來了。"蔡永明偷偷松了口氣，有這幾個人在, 很快就能弄清楚宋景初是不是兇手。

"範宏輝身上一點傷口也沒有，法醫在趕來的路上，但宋景初一直在說讓人不要去碰他的屍體, 還沒有人把他的屍體搬到停屍間。"蔡永明給衆人解釋了目前的情況, "你們是先去看屍體還是先見見宋景初？"

時家兄妹的目光不自覺看向蕭林下。

"先去看屍體吧。"蕭林下說道。

宋景初不一定會說出他來找範宏輝的原因，否則也不用避開他們偷偷來這裏找人。但綜合宋景初最初跟蹤她，對範宏輝有那麽在意，蕭林下覺得他對當年的事情特別在意, 難道是以前何家認識的人？

這種幾率太小，宋景初的年紀對不上，而且不是本市人。

範宏輝的屍體完整地躺在地上, 死前大概受了刺激, 面容扭曲，屍體四周的地上都能看到很多掙紮或者是發洩情緒時留下的情緒。

幾個人才靠近, 就有一道飛快的黑點從屍體裏迅速飛起，沖向蕭林下身後的蔡永明和孫鵬。

蕭林下眼疾手快, 一把抓住那個黑點, 快到她都抓住了，其他幾個人奇怪的看着她, 不明白她怎麽忽然伸手。

蕭林下示意蔡永明和孫鵬兩個人再退開一點，才攤開手，手掌心有一個小黑點，隐約能夠見到它細長的腳，看着像縮小版的蜘蛛，但又不太像。

"你們把宋景初帶走以後，還有靠近嗎？"

蔡永明看向孫鵬，這後續事情大多是他在處理。

"沒有了。"孫鵬趕緊開口，"宋景初說讓所有人都不能靠近屍體一米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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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個人也是因為跟着蕭林下等人進來才沒有遵守這個規矩，雖然不知道蕭林下抓住的到底是什麽，要是她的動作慢一點，他和蔡局恐怕就要中招了，想想還是後怕。

"這是……蠱蟲？"時清沒見過蕭林下解蠱的本事，臉色大變。

蠱蟲防不勝防，更別說都是一只只這樣的蟲子，時清覺得恐懼又惡心，這才一只，但大部分情況下，蠱蟲又不可能只有一只。

"幻蠱。"蕭林下說道，看其他人都不明白，"可以讓人産生最不想要看到的幻覺，當人沉浸在幻覺最沒有防備的時候咬破人的脖頸大動脈，表面看不見任何的痕跡。"

"但是大量出血，表面肯定會有痕跡啊。"孫鵬下意識開口。

"那些血都被它吃了，這麽小的蟲子，要咬破大動脈，怎麽會只有一只。"蕭林下看了他一眼，"宋景初就是察覺到幻蠱的氣息才會讓你們遠離屍體，幻蠱不分子母，單個個體繁殖能力很強，也能寄生在屍體上，只要屍體還有一滴血，它們都會持續不斷得吞噬屍體的血肉，也會不斷的繁殖，要是有活人靠近屍體，它們也會被新鮮血肉的氣味吸引。"

聽着蕭林下的描述，蔡永明和孫鵬兩人哪怕見多了屍體和案件，也覺得不寒而栗，尤其是密密麻麻會吞噬血肉的蟲子，不僅女人覺得惡心，他們也會覺得可怕。

而且他們也能猜到為什麽幻蠱最先攻擊的是他們兩，因為其他人都不是普通人，蟲子也有避開危險的本能。

"還是要雞蛋和清酒嗎？"時冀主動問。

上次蕭林下就是用這幾樣來解蠱的。

"不用。"

蕭林下甩出兩張靈符，在範宏輝的屍體四周建立起靈力屏障，隔絕空間。

上次之所以要用到那些東西是因為要給活人解蠱，如今人都成屍體了，那些東西就用不到了。

簡單粗暴。

蕭林下直接用養蠱符的靈力引出屍體上的蠱蟲。

蠱蟲密密麻麻爬滿整張靈符，前仆後繼，內部就發生了争搶和自相殘殺。

蕭林下也沒給它們機會，幾乎靈符上一滿，就引動靈符上的靈力震碎那些蠱蟲，幾波下來，再爬出來的蠱蟲明顯少了很多，但還是來回五六次才把蠱蟲清理幹淨，再也沒有新的蠱蟲爬出來。

為了安全，蕭林下又等了一會兒，檢查了屍體以後，才示意其他四個人能夠靠近。

時冀和時清微笑示意蔡永明和孫鵬先上，畢竟他們才是案件的負責人。

"……"蔡永明和孫鵬。

他們只躊躇了一會兒，還是上前察看屍體。

清理完蠱蟲以後，範宏輝的屍體已經幹癟下去，完全不像剛死時候的樣子，皮都皺起來，貼着骨頭。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裏的震驚，光這麽會兒功夫就吃完一個人，要是先前有人靠近屍體，現在恐怕又要多出幾具屍體，更別說這種蟲子蔓延開來的後果。

蔡永明把自己的擔憂說給蕭林下聽。

"這個你們倒不用擔心，"蕭林下笑了笑，這裏能笑出來的人也只有她了，"這種幻蠱雖然繁殖能力很強，但是最多十次，它們就不會有生育能力了，頂多一個小時，蠱蟲也就死光了。"

"而且這種幻蠱攻擊前都會派出一只前哨，要是那只蟲子死了，剩下的蠱蟲是不會輕舉妄動的，否則剛才你們靠近的時候，就該成千上萬只沖向你們了。"

"……"

其他四個人光是想想那個畫面就覺得惡心。

"那幻蠱是不是宋景初……"聽了蕭林下分析的原因以後，孫鵬心裏已經把宋景初的嫌疑排除了，要真是他用這種蟲子殺人，根本就不需要留在這裏等着被抓。

"不是他，但是他到這裏确實是找範宏輝，你們別這麽快就把他放了，自己做的事情就要受到教訓。"蕭林下說道。

時冀和時清對視一眼，他們聽不出蕭林下的情緒，但是她說的話很明顯是不想要直接把宋景初接走了。

"能找到下蠱的人嗎？"孫鵬問。

蕭林下搖頭，這種蠱不是子母蠱，還是雜食類，誰的血肉都吃，無法通過這些蟲子去找到下蠱的人。

"既然如此，我先回去打報告，把這事情上報，孫鵬，你就留在這裏處理剩下的事情！"蔡永明說完，不給孫鵬反駁的機會，和衆人揮揮手就轉身離開。

"……"

孫鵬心裏暗罵他不講義氣，都已經弄明白宋景初不會是兇手，他身份特殊，當然不可能扣留，但是蕭林下的話又不能不聽，他感覺自己就像是餅幹裏面的夾心，有點委屈。

"我去看看景初。"時冀說道。

他得去問問宋景初為什麽會來找範宏輝，否則到時候不好交代。

蕭林下沒攔着時冀，和時清等在一個會議室裏面，面前還有一人一杯熱水，孫鵬臨走前抽空給她們倒的。

"他估計不會說。"蕭林下喝了一口熱水。

時清苦笑，"他必須說，不然明天怎麽跟管理局交代？"

蕭林下不解的看着她。

"我們今天把範宏輝的事情上報到管理局了，才知道他一直是抓捕名單上面的人，很多年前他殺了好幾個人，挖心取血，用來研究他的傀儡術，被人打斷了一條腿逃跑，後來就再也沒有找到過他。按照正常流程，明天管理局會有派人過來。"時清臉上滿是無奈，"現在人死了，宋景初又在現場，他要是說不出原因，管理局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你們上報了管理局？"蕭林下問道。

"嗯，範宏輝太危險，又會傀儡術，肯定要關在特殊的地方，免得他再逃走害人。"時清說道，"而且他在通緝名單上，管理局也會給給出相應的獎勵。"

蕭林下點點頭。

範宏輝死的時間太蹊跷，如果說他是看了新聞才不甘心想要來報複蕭林下，也說得通，但是他們這邊才抓到範宏輝，他就死了，只能說他不只是一個人，至于範宏輝到底是主謀還是被放棄的棋子……

蕭林下更傾向于後者。

她在那些蠱蟲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她在一中取得的銀針，以及甄可人、蕭勝文身上的蠱蟲上感受過。

足以說明，對他們下手的人是同一個人！

甄可人曾經提到過，何家的仇人在靈異管理局。此人真的消息這麽靈通，說明在管理局的地位不低，這樣一來能夠收到此類信息的領導階層都有嫌疑，蕭林下更加懷疑木炀華。

對方既然對她下手，肯定不會只有這一次，等下次的時候，他不會這麽容易得逞！

蕭林下喝着水思考，沒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時家兄妹，一方面是他們對管理局的感情深厚，尤其是他們的師父郭展，另一方面是不想打草驚蛇，時家兄妹毫無察覺的上報，那人才會用一樣的方式殺人滅口。

沒多久，時冀就過來找他們了。

"怎麽樣？"時清問。

時冀搖搖頭，"他不肯說，只說明天管理局來人的時候，他自己會跟別人解釋。"

"應該不會有事吧……再不濟我們把他師父搬出來？"時清遲疑道，"早知道會這樣，就不把範宏輝的消息上報了。"

"等他死了，你還是瞞不住。"時冀搖搖頭，"有他師父在，景初總不會有事。"

蕭林下在旁邊聽了半天，忍不住問："他師父是誰？"

時家兄妹驚異的看了她一眼，确認她是真的不知道，聯想這幾天來蕭林下對宋景初無比自然的态度，本來還以為她背後靠山也很大，"你不知道嗎？"

蕭林下搖頭。

"宋景初是靜清道人最寶貝的弟子！"時清見蕭林下鎮定的表情，忍不住給她科普靜清道人。

靜清道人年少成名，全能型天才，就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情，教出來的徒弟一個比一個厲害，只可惜都英年早逝，現在只有宋景初一個獨苗苗，當然寶貝的很，而且他怕宋景初和前頭的師兄一樣，只教給他拳法，讓他強身健體，增強自身的實力，導致宋景初空有一身靈力，雖然自學了很多別的道術，但都只是皮毛。

靜清道人是靈異管理局勾搭上的最堅實的外援，宋景初又是他唯一一個寶貝弟子，有這層關系在，局裏的人也不敢太為難宋景初。

蕭林下才明白宋景初這種平時不靠譜又好惹事性格是怎麽養成的，好在他關鍵時刻也不太掉鏈子。

"靜清道人還有個記名弟子。"蕭林下想起李仁年輕的時候也拜過師父。

"靜清道人的記名弟子多的去了。"時清癟嘴。

難怪李仁就跟後媽養的小孩兒一樣，明明有個這麽強大的後盾卻艱辛的在A市讨生活。對比起宋景初的待遇，天差地別，蕭林下決定回頭對李仁多關懷一下，實力不夠，靠自己走到今天也是不容易。

幾個人沒有再去管宋景初，孫鵬雖然沒有放了宋景初，卻也不敢真的讓他呆在鐵栅欄裏面，想了想，只讓他在會議室将就一下。

宋景初完全不在意，揮揮手就找了幾張桌子拼起來躺下。

這麽快就睡着了？孫鵬見宋景初躺平，慶幸對方沒有為難自己，貼心的帶上門就走了。

門關上的一瞬間，宋景初睜開眼睛，這麽多年來好不容易才找到個可能知道點以前的事情，但範宏輝就這麽死了，他很不甘心。

他想起自己出門前，師父給他占的卦象，和以往混亂的卦象不同，難得有這麽清晰的結果——大兇，帶吉。

"你真的執意要去調查當年的事情嗎？"靜清道人面露疲憊。

"是，爺爺也同意我去。"宋景初堅定地說道。

"這都是命啊……"靜清道人揮揮手，在宋景初離開後才苦笑，"收了這麽多徒弟，沒想到剩個獨苗苗還是走在刀口，罷了罷了，這就是命啊，希望他能遇到那個帶來轉機的人。"

憑着有損修為根基的危險，靜清道人又占了一卦，想算出給他帶來轉機的人。

卦象未成，他就吐了一口血，血落在羅盤上，拼着半生修為，才勉強的完成這一卦，他瞪大了眼睛，滿是不可置信。

等第二天宋景初再去跟他辭行的時候，靜清道人已經恢複如初，完全看不出昨天的疲憊，甚至告訴他，"你既然決定去找真相，那我也決定再找個小徒弟，這次我一定要找個乖巧的女娃娃！"

女娃娃多好，乖巧又聽話，根本不會像這個寶貝徒弟那樣，到處惹事！

靜清道人還不怕宋景初吃味，"要是遇到資質好的女娃娃，介紹給為師啊。"

"……"

宋景初懷疑的看着師傅，才一晚上過去，他師父就完全變了。

前一秒還念叨不讓他走，下一秒就趕他出去，還說要找新徒弟？

宋景初躺在桌子上，輾轉反側，半晌，他才撥通了靜清道人的電話，"師父，你要找的資質好的小師妹，我幫你找到了！"

與此同時，蕭林下也無心再去管理局看書，和時家兄妹分開後就回了陸家，天已經微微亮，蕭林下只洗了個澡，躺下不到一小時就起床準備上學了。

陸家的司機把她送到校門口。

這段時間劉春鳳一直都在醫院照顧陸占昱，就連陸梁婷因為家裏有蕭林下，也都呆在學校裏面不回家，陸任強倒是偶爾回來，但是公司剛剛起死回生，要做的事情太多，他忙的腳不沾地。

蕭林下這段時間可以說是完全的自由，根本不用擔心那幾個人懷疑她做了什麽。

進了學校，蕭林下沒有立馬去班上，而是找了個角落給甄可人打電話，雖然有孕在身，但是甄可人每天都起的很早。

"林下，早啊，宗宗已經去學校了，我讓他帶了海鮮粥，你記得吃啊。"甄可人溫柔的聲音傳來。

蕭林下的心情好了不少，她輕聲應道，"阿姨，我有點事情想問你。"

"嗯？怎麽了？"甄可人急忙開口。

"宋景初，這個名字有印象嗎？他和當年何家的事情有沒有什麽聯系？"蕭林下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