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程璐瑤跟着程培一起上到十五層, 神色崩的很緊。
“瑤瑤,你別擔心,你媽就是這幾天一直做噩夢,睡不好,沒精神,才過來做檢查,等過兩天報告出來就能回去了。”程培安慰道,早知道瞞着女兒會出這樣的事情,他就早點告訴她了。
也許就不會碰到今天的事情。
“嗯, 爸爸, 你等會兒別跟媽媽說。”程璐瑤小聲叮囑。
三人走進病房,孟明玲就坐在床上看書,除了睡不好,臉色看起來蠟黃,沒什麽精神。
程璐瑤看到孟明玲, 就坐到她旁邊。
程培則小心的扶着薛光宗坐到邊上, 這傷是新傷,可得小心,萬一又裂開就不好了。
“瑤瑤,這位是……”孟明玲疑惑地看着薛光宗, 小臉白白淨淨, 眉宇間有英氣, 看着就讓人喜歡。
“啊, 媽, 他就是我跟你提過的薛光宗。”程璐瑤趕緊介紹,“他……”
程璐瑤有點卡殼,剛才忘記統一口供了,這會兒她也想不出什麽借口。
還是薛光宗開口道:“阿姨,我打籃球拉傷了,今天是來複查的,正好聽說您住院了,就一起過來看看,林下在樓下買水果。”
他敏感的注意到,孟明玲聽到水果的時候,似乎有些恐懼。
“對對對。”程璐瑤感激的看了薛光宗一眼。
孟明玲帶着歉意的笑,“讓你們破費了,都是好孩子,平時都是你們照顧瑤瑤,我經常聽她說起來。”
“哪裏。”薛光宗臉上帶着笑。
孟明玲是一個很溫柔的女人,說話的時候語速不快,每個字都很清楚,聽起來很舒服。她招呼着程培去外面再搬個凳子來,病房裏總共就兩個凳子,等會兒還有蕭林下要過來,凳子就不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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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培應聲,走到外面找護士要凳子。
程璐瑤站起來,扭頭問薛光宗,“你要不要喝水?”
這會兒恐懼的感覺褪去,程璐瑤就覺得自己口幹舌燥,薛光宗也不例外,“要。”
程璐瑤給薛光宗倒了杯水,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完。
病床旁邊的櫃子上還放着一個杯子,裏面的水都涼了,程璐瑤索性把涼水倒了,重新倒了熱水,遞到孟明玲身前,“媽,你早上是不是沒喝水?”
薛光宗看到孟明玲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那種真切的恐懼。
“璐瑤……”他沒來得及提醒程璐瑤。
孟明玲已經下意識的尖叫出來,雙手揮舞着,打翻了程璐瑤手裏的杯子,水撒了她一手,杯子上,還有孟明玲自己的手上也沾了水。
變故來的突然,程璐瑤根本來不及反應,她慌亂的拉着孟明玲的手,“媽,媽你怎麽了!”
孟明玲卻像是完全看不到她,張大嘴,大口大口的呼吸,又好像呼吸很困難一樣,她雙手胡亂揮舞,“救、救命……”
“媽!”程璐瑤徹底慌了神。
程培搬着凳子進來,見狀丢了凳子就跑出去找醫生。
薛光宗怎麽看,都覺得孟明玲表現的像溺水,他之前看到過溺水的人,和孟明玲的這樣子一模一樣,但她手上只是沾了那麽點水,想到之前孟明玲提到水果時候的慌亂神情,心靈福至,薛光宗瞬間明白過來,她怕的是水!
“程璐瑤,快把平安符給你媽!”薛光宗喊到。
平安符?!
程璐瑤已經完全沒有了章法,她聽到這三個字,趕緊從口袋裏掏出平安符,一共兩個,一股腦的塞進孟明玲的手裏。
孟明玲只能看到一大片潮水把自己淹沒,她拼命的掙紮,但水還是逐漸淹沒了她,根本就沒法動彈,她試圖張大嘴,但海水灌進了她的嘴裏,耳朵裏,甚至鼻孔也充斥了海水。
就在她會越來越困難,意識越來越沉重,忽然間一片亮光閃過。
大片的海水消失,女兒慌張驚恐的臉出現在她的面前。
孟明玲下意識的伸手扶着脖子咳嗽起來,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只覺得空氣是那麽的美好。
“媽,你感覺怎麽樣了!”程璐瑤焦急的問道,幫孟明玲拍着背順氣,她親眼目睹,兩個平安符接觸到孟明玲的手以後,表面都出現了灼燒過的痕跡!
程培帶着醫生急急忙忙趕過來,程璐瑤推到邊上,給醫生騰出檢查的空間。
薛光宗覺得這事兒古怪,趕緊打電話給蕭林下。
蕭林下回答了一些常規性的問題,又描述了一遍事情經過,她屬于制止了悲劇的正面人物,警察也調出監控看了,根本不會為難她,不過還是讓她留了電話,以便後面聯系,像薛光宗和程璐瑤之後還是要做一個筆錄。
蕭林下收獲了一堆表揚,正準備去樓上找薛光宗他們,就看到薛光宗來了電話。
薛光宗把事情完完全全的描述一遍,“她好像很怕水。”
水?
蕭林下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你們都在病房裏別走,電梯來了,我馬上就到。”
蕭林下走到病房門口,恰好看到醫生确認了病人情緒穩定以後離開。
程培和程璐瑤兩人都圍在病床旁邊,孟明玲劫後餘生,面如菜色,手腳發抖,還不時的咳嗽。
“林下,你來了。”薛光宗看到蕭林下,喊了她醫生。
程璐瑤一下子竄到她面前,“林下,林下,你快來幫我看看我媽,剛才我放她手裏的平安符都好像被火燒過那樣!”
程培這才注意到,孟美玲手裏的兩個黑乎乎的三角包,他驚異的看向蕭林下。
“放心,有我在。”蕭林下反握住程璐瑤的手,她的聲音讓程璐瑤的情緒安定了不少。
蕭林下走到床邊,給孟美玲診脈,氣血受阻,外邪入侵,加上她呼吸急促,确實是溺水的脈象,所有的狀況她都聽薛光宗說過了,只是沾了一點點水而已。
“阿姨中了厭勝之術。”蕭林下很快有了結論。
程璐瑤等人一臉茫然,程培平時就不信這些,更加沒有聽過。
“這種術法本來是做木工的工人為防止沖撞神靈,把木頭做的鴨子填入房屋基底之下,後來玄士把木頭雕刻成人形,把詛咒的人的生辰八字和木頭人一起施法,再放進火裏,中咒的人看到火,就會感覺如同被火灼燒一樣,如果放進水裏,沾到水,無論多少也會活生生溺水而死。”
蕭林下的解釋讓程璐瑤白了臉。
而程培卻覺得不可置信,可孟明玲手裏焦黑的平安符卻是鐵證,由不得他不信。
好半天,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那該怎麽破解?”
蕭林下繞着病房轉了一大圈,最後從孟美玲放東西的櫃子裏面找到了一個透明的酒瓶,裏面放着縮小版的木頭人,上面還寫着孟明玲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隐約可見還漂浮着幾根頭發。
她拿出一張火靈符,連同瓶子一起燒。
火靈符放出的火是靈火,在蕭林下的控制下溫度高到不可思議,連同瓶子和木頭人以及裏面的水一起都燒沒了。
厭勝之術雖然施法過程簡單,要求低,可一旦被破,施法者百分百會遭到反噬,稍微有點能力的玄士都不喜歡用這種方式。
程培眼看着女兒的同學拿了一張畫着亂七八糟符號的黃紙,那黃紙還突然燒起來,居然把整個瓶子都給燒沒了,一點都沒有剩下,多年的世界觀遭到了重大的沖擊。
他站在原地,呆若木雞。
程璐瑤趕緊問:“林下,只要燒掉就沒事了嗎?”
蕭林下搖頭,見程璐瑤滿臉都寫着心神不定,“你別急,瓶子和木頭人都燒掉了,厭勝之術就破解了,但是治标不治本,解鈴還須系鈴人,你們最近到底得罪了誰?”
下咒的人靈力不高,恐怕沒有多少能力,但這種東西防不勝防,程家人根本沒法抵抗。
蕭林下也不可能給他們留一大堆的平安符,還是一次性解決後患比較好。
程璐瑤看向程培,“爸爸,你快說啊。”
程培腦子有點木,他皺着眉,“我們平時也不和人争吵,都是退一步海闊天空……”
話說到一半,孟明玲忽然開口,聲音微弱:“最近、學校裏,快公布教授的名單了。”
孟明玲和程培都是T大的老師,前幾年程培已經正式晉升為教授,今年孟明玲也一直在為評級做準備,和她一起的競選的還有三個老師,大家都是十幾年的同事了,程培怎麽都沒有想過會因為評級的事情被迫害。
“把他們的照片給我看看。”
程培趕緊拿出手機,打開T大的網頁,翻出了這次晉升教授的新聞網頁,上面有四個候選人的照片。
蕭林下看了一眼,目光定格在孟明玲旁邊的一張照片上,“這個人是誰?”
“她叫陳秀娥,是跟我們兩同一批進來的老師。”程培說道,随後驚疑不定的看着蕭林下,“昨天傍晚就是她陪明鈴來的醫院!”
孟明玲也一臉震驚,“秀娥……她跟我是十幾年的朋友了。”
蕭林下只管找出下咒的人,不管程家人和對方的關系,她跟孟明玲确認了一下T大開學和陳秀娥在學校的時間,“兩天後,我跟着你們一塊兒去學校看看。”
“那這兩天怎麽辦?”程璐瑤緊張的問道。
“我留幾張平安符,下咒的人水平很一般,厭勝之術被破,她也受了不輕的傷,這兩天應該不會有事。”蕭林下說道。
處理完程家的事情,蕭林下扶着薛光宗走出醫院。
“真的是你說的那個人下的手嗎?”薛光宗有些震驚,他聽程培和孟明玲的話,平時陳秀娥跟他們來往密切,就連程璐瑤都認了她做幹媽,如果真的是她下的手,估計程家人都會受到不小的打擊。
“你還關心下手的人是誰,看看你腿上的傷,先想想怎麽才能在阿姨那邊蒙混過關!”蕭林下白了他一眼。
“啊——”
!!!
薛光宗都忘記甄可人了,他忍不住張大嘴,卻感覺到蕭林下塞了一顆東西進他嘴裏,跟那天吃的藥丸一樣,入口即化,一股暖流在他體內流動。
幾秒鐘的時間,薛光宗就覺得自己大腿上的傷口都好像不痛了一點。
當天晚上,薛光宗因為腿上的傷,難得受到了甄可人的極大關注,她大力的表揚他見義勇為的同時,也不停的教育他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能逞能。
蕭林下施施然的回房間,留下薛光宗生無可戀的面對甄可人的關懷備至。
兩天後,周順看着蕭林下:“你說什麽?”
他把蕭林下喊到辦公室,正準備和她說一下關于寒假作業的事情,各科的老師已經把作業交到了他的手上,除了封面上的名字,一道題目都沒寫。
結果教育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聽到蕭林下說要請假。
周順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林下啊,你成績好,老師知道……”
“周老師,我是真的有事情。”蕭林下抱歉的說道。
周順噎了一下,忽然想起寒假期間陸任強去世的事情,這兩天蕭林下看着一點事情也沒有,他都差點忘記了,雖然她沒有進陸家的戶口,但新聞裏都說了今天是陸任強出殡的日子,怎麽着也該去送一程。
周順不再說什麽,直接批了假條。
蕭林下都準備好了聽周順一大堆勸誡的話,沒想到這次會這麽順利,她拿着假條順利的通過了校門口的保安。
程家父母就在校門口等她。
“林下,這次真的多虧了你。”孟明玲拉着蕭林下的手感激的說道。
厭勝之術破解以後,孟明玲再也沒有在睡覺的時候夢見自己的溺水,剛開始還有點怕水,但再觸碰水後再也沒有那種恐懼感,精神上看着都好了很多。
他們兩夫妻本都不信這些,但經歷過這次的事情,孟明玲和程培還專門去廟裏面上香,希望能夠保佑程家的平安。
“放心,不會有事的。”蕭林下這幾天來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程璐瑤在家裏呆了一天以後就被送回學校裏面去上課了,她每天都發消息跟蕭林下說話,以此來減輕自己心裏的不踏實。
蕭林下不厭其煩的告訴她,不會有事。
蕭林下跟着程家父母走進學校,剛開學,很多學生都在今天才趕過來,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程培因為是新聞系的教授,他暫時和她們分開,去了一趟新聞系。
蕭林下則和孟明玲一塊兒,走到了化學系辦公室。
辦公室裏面開着空調,只有一個人坐在那裏,察覺門口的動靜,她下意識的轉過身,就看到孟明玲和一個小姑娘站在門口。
孟明玲面色紅潤,看着一點事情也沒有。
心裏一跳,莫名就覺得有點心虛,她笑眯眯的站起來,“明鈴,你來啦,我剛才還在想你今天遲到了呢。”
孟明玲想起蕭林下說過,厭勝之術被破,施法的人會受到反噬,這兩天她一直都不敢相信是陳秀娥下的手,但她平時身體特別好,還不怕冷,大冬天只穿一件中等厚度的外套就潇灑過冬。
如今辦公室裏空調開這麽大,她卻臉色蒼白,還裹着厚棉襖。
種種跡象都說明,陳秀娥的身體不大好。
她不由地握緊拳頭,“秀娥,我這幾天遇到了一點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