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巴哈多知道銘元的妹妹,也知道她和佟府隆科多和離的事鬧到了禦前裁奪,如今已經和離了,他也還未成親,自然能夠求娶孟芝。巴哈多想到銘元與他交好,若他有意求娶,定會比旁人要容易得多。
回到貝勒府,銘元讓下人給他收拾一番,又備了禮就心急地往一等伯爵府去,額德不在,烏拉那拉氏又是夫人,不便随意見外客,而且孟芝的馬車已經到了伯爵府,烏拉那拉氏正拉着孟芝要與她說話。
接待巴哈多的就是正好在府的銘元,銘元看到巴哈多帶着禮,又一臉強忍着激動的樣子,心裏咯噔了一下,難道這個小子已經知道要找的人是他家妹子?不然他想不到巴哈多有什麽好激動的事來找他。于是按捺着心底好奇,裝作什麽事都不知道,問巴哈多,“你這是有什麽喜事?怎麽還帶禮過來?往常都不見你這般客氣。”
“大人,兄長……我……”巴哈多想說的話太多,一時激動卻說得結巴了,好不容易緩了緩,才蹦出了一句話:“我想求娶你的妹妹。”
銘元挑了一下眉頭,心道果然被他打聽出來了,只是巴哈多這樣冒失地上伯爵府,親自來求娶有些不當,于是說道:“我妹妹雖然和離了,可是也不是你一句話說求娶就能娶了去的。何況你前兒才為了一個只見一面的佳人失魂落魄,今日就過來跟我說要求娶我妹妹,你當我妹妹是什麽?”
巴哈多聽到銘元話中拒絕之意,忙道,“我是有些莽撞了,我今兒才知道原來那人竟是你妹妹。我會讓我姨母蘀我求親的,銘元大哥,請你相信我的誠意。”他因為心中太驚喜,本來以為這輩子都跟佳人無望,哪知道峰回路轉,一時激動就急急過來了。
銘元知道巴哈多執着的性子,他能夠為了求得一心人,兜兜轉轉這麽些年都沒定親,如今看上了孟芝,又找了孟芝這麽久,定會一頭栽進去,使人來求娶。
“也不是我想為難你,我妹妹雖然和離了,可是她未必想再嫁,而且你雖無父母在家,你的姨母,郡王福晉也能對你的親事說上話,她許是不會允你來提親的。”銘元說道,郡王福晉那麽關心巴哈多的親事,巴哈多條件和家世都不錯,何必娶一個和離過的女子。所以他想,就算是他們家同意,妹妹也願意,郡王福晉也不大可能同意。
巴哈多被說得為難了起來,只是他為難的卻不是他的姨母,“我姨母不是不通情達理之人,只要我喜歡,她必會同意的,只是你妹妹,我會讓她知道我以後會對她好的。”
銘元疼他妹妹,肯定會讓孟芝自己選擇嫁或者不嫁,他要是想要求得心上人,必要打動孟芝才行。
銘元聽到巴哈多的話,忍不住笑了出聲,“你在我跟前說這麽多做什麽,我可不會蘀你轉達,自求多福吧。”
待巴哈多離開之後,銘元才得意地逛去後院,孟芝與烏拉那拉氏正在說大福晉病逝的事,見到銘元過來,又看他臉色輕松,烏拉那拉氏忍不住道:“你這模樣,又去哪兒胡逛了?媳婦在院裏安胎,你得多去陪她。”
烏拉那拉氏是那一等一的好婆婆,銘元成親多年,媳婦一直無出,她也不曾為此給媳婦施壓,只因她也是成親六七年後才得了銘元這個兒子,當年她上頭有婆婆,婆婆為了子嗣不停地往丈夫房裏添人,虧得額德是個心裏有成算的,也尊重嫡妻,才沒有庶子生出,等有了嫡子之後,對侍妾更加淡了,烏拉那拉氏那時才覺得日子好過起來。
她本就對媳婦将心比心,媳婦也敬她如親母,好不容易媳婦有了身子,現在更是如寶貝一樣供了起來,督促兒子銘元要對妻子多加體諒愛護。
孟芝在旁聽了笑道,“大哥自然是心疼大嫂的,額娘,怪不得大嫂總在我耳邊說,額娘是天底下再沒有的好婆婆了,如今大嫂一有孕,大哥都靠邊站。”
烏拉那拉氏被孟芝說得也笑了,轉眼又想到孟芝,“芝兒,你也莫羨慕,額娘日後必定給你挑個好人家。如今你大哥夫妻美滿,額娘這心裏就記挂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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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芝只恨自己一時多嘴,讓額娘又把話題轉到她身上,“額娘,我當真不想那再嫁的事了,就算有那心思,我一個嫁過人又和離的,能有什麽好人家讓我挑?你怎麽不想想,我還有岳柱呢。”
“妹妹,你可千萬別妄自菲薄。你當哥哥剛剛為何事回來?”銘元對烏拉那拉氏,孟芝說道,“前邊我剛送走一個求娶妹妹的人呢。”
孟芝微皺眉頭,而烏拉那拉氏卻喜道,直問:“是哪一家的人?”
銘元看了一下孟芝,才對烏拉那拉氏回道:“額娘,就是我曾提過的巴哈多。”
烏拉那拉氏一聽,也不由得往孟芝那望去,孟芝別過視線,看向別處,烏拉那拉氏看她這模樣就是不上心的做派,她卻不想讓女兒什麽都不知道,便問銘元,“你前兒不是才說那個巴哈多有看上的人了麽,怎麽今兒又來求娶你妹妹。何況又不請人提親,他一個男子大大咧咧地上門,做派莽撞了些。”
銘元聽了一哂,三下五除二将巴哈多如何看上孟芝,又如何打聽了大半個月才知道看上居然是他的妹妹,如今一知道就急急上門來的事說與烏拉那拉氏聽,烏拉那拉氏一聽,男方有情,心裏就有些樂意。
何況巴哈多是宗室子弟,曾曾祖父是代善,如今傳到他這一代,雖已式微,巴哈多的身上還有貝勒爵位,而且他家中父母又早亡,孟芝嫁過去便能當家做主,不必受婆婆刁難。巴哈多自己又有本事,如今在儀銮隊當差,不過幾年定能升入殿前侍衛,到時候也有四品官位,離禦前又近,能得聖上看重,端的是一個好人選。
烏拉那拉氏本之前就聽銘元說過巴哈多,覺得他人品忠厚,與女兒合适,也想試探一下孟芝,其實她心裏卻沒有底,因為巴哈多的條件不錯,雖然至今未婚,可是也并不乏惦記他親事的人家,聖上能夠在他出母孝之後仍記起他點入儀銮隊,明年選秀聖上萬一又記起了巴哈多,那麽這一個好人選會生生錯過。烏拉那拉氏可不想讓自己遺憾,就算覺得希望不大,仍想撮合女兒與巴哈多,只是後來孟芝跑了,巴哈多又有心上人了。
不曾想巴哈多看上的那家女子,居然是孟芝。烏拉那拉氏只覺得果真是緣分自有天定,越想越歡喜。
孟芝聽了,卻沒有感動或欣喜之意,按哥哥說的那麽打探她莊子的人肯定就是這個巴哈多了,回來時幫了她一把的人也是他,沖着他擡車的那個勁孟芝心裏就有抵觸。憑巴哈多那把力氣,萬一家暴起來形勢絕對一邊倒,她又沒有鈕钴祿恬兒的戰鬥力。
她沒忍住潑了一盆冷水給母兄,“那人只見了我一面,又不知我性情,必定是因為瞧中外貌才心心念念,左右不過是個只重皮相之人。我本就吃過一回虧,對這等人最是沒有好感,更別說嫁了。”
烏拉那拉氏聽到孟芝說吃過一回虧,哪裏想不到是為什麽,當初隆科多可不就是撞見孟芝才一心上門求娶,誰能想到會有今日的結果?想着她的心也冷了下來,孟芝說得沒錯,只因一面就惦記求娶的人,萬一又是個風流好色的,她的女兒哪裏又能再受一次罪。
銘元聞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對孟芝說道,“妹妹,哥哥不是巴哈多那小子的說客,你若瞧不上他,哥哥再給你找個更好的。”說着,他又忍不住蘀巴哈多辯了一句,“巴哈多他倒不是風流之人,如今拖到現在沒有成親,雖說是守孝,也有大部分原因是他想找個合心意的人,聽說他房裏連侍妾都沒有呢。”
孟芝聽了這句話面無表情,烏拉那拉氏聞言卻心道二十出頭了連侍妾都沒有才奇怪呢,“這巴哈多可是有什麽……”隐疾二字沒說出口,就被銘元給截了話。
“額娘說什麽呢,人家可沒毛病。”銘元忙笑着擺擺手,大家子弟再如何,家裏還是會準備通曉人事的丫鬟,只是事後怎麽解決罷了,像他自己,在成親前有通房,可在妻子入門前就打發出去了,這是對妻子的尊重。
孟芝看額娘和哥哥談起來正高興,她可聽不下去了,道了聲退,就從烏拉那拉氏房裏出去,準備回自己住處為明日吊唁大福晉做好安排。
乾清宮,太子剛聽了康熙說了要去出巡熱河,到避暑山莊去住一段日子,他本起意要帶太子妃一起跟去玩樂的,哪知道康熙還不等他說呢,就先說道:“胤礽,這次你留京監國。”
自三十六年祭祖之後,康熙就不曾留太子在京監國,每次出巡都會将太子帶上,一方面是顯示他的寵信,另一方面也不想讓太子留京離了他眼,被人挑唆做他不喜的事。至于不喜的事自然是染指皇權一事。
太子被帶走,康熙留京的人選多是四阿哥胤禛,只因胤禛辦事認真細心,能幹又不貪權,事事以聖意為準。
這次康熙要讓太子留京,也是對太子這段時間行事讓他滿意有關,自太子病好之後,更加體諒他這位君父苦心,對從前的荒唐行事多有悔悟,又與索額圖漸漸疏遠,更加親近他這個皇阿瑪,康熙看在眼裏喜在心底,太子懂事了比什麽都讓他高興。只是懂事的太子,又太懶了,現在除了康熙讓他做的政務,他做完之外,就什麽都不管了,整日就想着閑了賞花看戲聽曲問詩,一副比信佛的老四還清心寡欲的模樣。
康熙讓太子當的是儲君,可不是賢王,太子這憊懶的性子,若是不好好j□j,不多找事給他做,又怎麽能讓他改掉?
“皇阿瑪,為何要孤留京,四弟這事做慣了,讓他留下。孤也想跟皇阿瑪的聖駕出巡,自病後,孤倒是想外出閑散一下。”太子想了想說道,皇阿瑪
為何讓他留京,他猜都能猜出來,只是留京這等勞心勞力的事實在不适合現在的他。
“朕意已決,你不必再說。”康熙哪裏管太子說什麽,決定了的事可不會再改了,何況太子這話分明就又想偷懶。
太子見皇阿瑪不肯答應,于是又問道:“皇阿瑪,您就沒留幾個兄弟來幫襯一下兒臣?”
太子打了好主意,要是皇阿瑪有讓幾個弟弟留一兩個下來,他到時候可以盡情使喚。哪知道康熙一眼就看出了太子的念頭,看了太子一眼,笑道,“胤褆的嫡福晉剛沒了,朕倒是準備讓他也留下。”
太子一聽,忙道,“皇阿瑪,大哥如今正傷心着呢,何不趁此機會讓他跟去散散心,免得留在京倒是越發抑郁了。”開玩笑,要是讓胤褆留下來,不是給他自己找麻煩麽。“皇阿瑪,老三老四也行,老八也不錯,弟弟們都能幹。”不能幹的,專要跟他作對的,留下來幹什麽,還不如全讓皇阿瑪帶走。
“胤褆是該讓他跟朕出去透個氣,”康熙本就沒打算讓大阿哥留下,若是大阿哥與太子都留京,等他避暑回來,整個京城肯定讓這兩兄弟鬧得烏煙瘴氣,只是看太子一心想找個人使喚好偷懶的樣子,康熙也不準備讓他得逞,“讓老五留下。”
“……”太子聞言一陣無語,他要五阿哥留下來做什麽,老五長大到現在漢文才說得順,這麽多兄弟漢字到現在都寫不好的人就是他了,平日處理政務難道還要他念折子給老五聽?
被康熙這個皇阿瑪擺了一道的太子殿下,無奈只能認了,剛出乾清宮,就遇上了鄂倫岱。鄂倫岱是已故佟國綱的嫡長子,一個粗人,說起來他比皇子們要高一個輩分,因有過節,太子與他互看不順眼,當然鄂倫岱與誰都說不上要好,甚至與父子兄弟都不和。
起因也是佟國綱寵妾滅妻,佟國綱未死之時,鄂倫岱就跟現在的岳柱一個待遇,身為嫡長子卻不受重視,生母早早病逝,而寵妾所出的庶子法海卻命好得佟國綱看重。虧得佟國綱死得早,不然鄂倫岱就算是再橫的一個人,被孝道壓着,也無法像現在這麽滋潤,腳踢亡父寵妾拳打庶出弟弟,當真是在父親佟國綱死後出了一口好氣。
說起來,太子殿下還曾幫過鄂倫岱一個忙,鄂倫岱雖然極度厭惡他那庶出的弟弟法海,可是法海也是個有才的人,才華滿溢又考中進士,康熙自然看重,鄂倫岱除了将法海趕出家門,在仕途上卻沒法打擊他,只因都是佟家人,就算要打壓,現在的族長也不是他,而是他的叔叔佟國維,佟國維不允,他也做不到。
前些年太子卻因法海得罪了他,把法海找了個小錯給去了職逐出了朝,離起複遙遙無期。
雖然有這麽一出,可鄂倫岱也不是個感恩的,因為太子也曾狠狠得罪過他,過節大大小小累計起來,兩人見面從來都沒有心平氣和過。
不過太子現在卻不想自降身份與鄂倫岱計較,等鄂倫岱給他見了禮,他擡擡手,然後就準備走,鄂倫岱卻開口問道:“太子殿下,隆科多的那賜婚可是你使的壞?”
太子聞言,詫異地望着鄂倫岱,“你哪兒聽來的?孤要是想使壞,将那成國公的女兒留給你做小不更好,反正以你的人才定能東風壓倒西風,也不枉一樁美事。”
就算确實是他使的壞,他也不必認了,想了想,太子又道,“難道隆科多不滿皇阿瑪的指婚?你今兒過來乾清宮,難不成是要給他求情?”
鄂倫岱臉色不好,他也不想過來,不過是叔父讓他來試試,看能不能有回轉餘地,被太子猜中來意,他卻想要否認,卻又聽太子說道:“鄂倫岱,聖旨已下,難不成你們佟家想讓皇阿瑪出爾反爾?你可想過成國公府一家子,人家心心念念想着這門親呢。”
聖旨賜婚,就算是再差的人家也該歡歡喜喜接了聖旨,把人娶回家才是,怎麽能夠想着讓皇阿瑪收回旨意呢。簡直就是笑話。
太子等不及要看佟府的樂子,于是又說道:“既然賜婚了,就該盡早迎娶,前兩年皇阿瑪讓你侄子舜安顏尚了公主,天大的恩寵,德妃娘娘留了五皇妹兩年,如今也到了該嫁的時候了。你也該讓你叔叔府上議出個章程來。”
不想娶,太子偏要讓你早早娶了。隆科多一個叔叔娶個狠毒繼室,而二房侄子舜安顏卻尚公主,佟家可不就是要熱鬧了麽。
鄂倫岱聽出太子話中之意,臉上也不知是羞還是怒,脹得通紅。心想早知道就不該心軟,聽叔叔的勸過來,不然也不會遇上太子這個氣死人不償命的混賬。
作者有話要說:蟲子從沒這麽勤勞過,求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