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聚緣樓雅間,銘元看着巴哈多郁悶地喝酒,他則邊喝邊問巴哈多追求心上人的事,雖然他知道巴哈多這幅模樣必定是受了挫,可是不問個清楚,他到底心癢癢的,何況他還想知道到底是哪家的女兒能比他妹妹好呢。

銘元作為哥哥,一向都很疼愛自己唯一的妹妹,從前妹妹性子嬌慣任性,在他看來都是純真可愛,現在妹妹經了那麽多事,比以前懂事得多了,更是讓銘元覺得自己家的妹妹比別家的更好,因此他對妹妹再嫁是很上心的,希望能夠給妹妹挑個可靠的人。雖然他現在知道,妹妹并沒有想再嫁的心,不然也不會吓跑了。可是在他看來,妹妹還那麽年輕,現在雖然因為隆科多那個混賬不想再嫁,可是日子長了,總是會想開的,而且他也不想妹妹以後孤孤單單,無人作伴。

就算他答應妹妹,他的阿瑪額娘也是不肯的。銘元心想,又望了眼沉浸在莫名悲傷的巴哈多,本來覺得這家夥好,可沒想到被人給勾了魂,還是不要害了自己的妹子才好,看到巴哈多又要讓人上酒,他伸手搶了酒壺,對巴哈多說道,“你看上的到底是哪家的閨女,弄得你現在失魂落魄的,要是讓郡王福晉見了,定會罵你一頓。”

郡王福晉自是指巴哈多的姨母,巴哈多家無父母,又無兄妹,唯一能夠照顧他的長輩就剩一個姨母了,他額娘嫡親的妹妹。

“我還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巴哈多板着臉說道,幸好不知道是哪家的,不然他看上別j□j子的事傳出去,那位女子定會讓他連累。

銘元嘴裏的酒差一點噴了出來,詫異道,“你不是出去尋了三回了嗎,連哪家的莊子住了人都沒打聽清楚?”他可是真奇怪,按巴哈多說的,那兩輛馬車是達官貴人府上才有的馬車,順着馬車查過去,怎麽會不知道是哪一家的?

“西山那處的莊子不乏皇家的,剩下的就是京城顯貴女眷的私産,兩處都不好查,而且這些莊子上的包衣人家嘴都緊,我花了一百兩才問出了個位置,其餘的什麽都問不出來。”巴哈多自己也郁悶。

銘元聽了了然,西山那處的莊子群涉及皇家的阿哥們,而京城貴婦也喜歡在那裏置私産,大多都是陪嫁莊子,前者若是讓去探查被人發現,說不得就是被扣一個大不敬的罪名,而後者若打探露了餡,一不小心就會害人害己,巴哈多也是怕害了那位女子的名聲才只敢守株待兔,遙遠觀望,也算是慎重了。

“既然是那邊的莊子,你找的人又不是皇家的,必定會有女眷知道,你怎麽不讓郡王福晉去打聽?”銘元又說道,他的額娘,媳婦,還有妹妹都有陪嫁莊子在那邊,雖不大,但那裏風景不錯,是個休養的好地方。

說着,銘元突然猛地想到他的妹妹孟芝現在正在西山那邊的陪嫁莊子住着,而巴哈多遇到那位女子的馬車時,剛好是妹妹去莊子的那天,難道會這麽巧?銘元想到這裏,臉上卻不動聲色。

“上回我求了姨母,不過還沒信。”巴哈多又喝了一口酒,有些煩悶地說道,“不過也不必白費力氣了,那位佳人已成親生子,我終究是錯過了。”他郁悶自己遇上得太晚。

銘元聽到成親生子,心裏當的一聲,有些确定了,又問了一句,“你連是哪家的都不知道,怎麽又知道人家已經成婚生子了?”

巴哈多擡眼望着銘元,“兄弟,許你不信,我問人問到人家的兒子跟前去!那小孩四五歲模樣,我以為她是那孩子的姐姐,不曾想竟然是額娘。”

聽到這裏,銘元忍不住笑出了聲,巴哈多分明就是遇到了妹妹與她的兒子岳柱,這陰差陽錯的事,果真是讓人覺得可樂。銘元看着巴哈多越發郁悶,良心醒悟沒再幸災樂禍笑出聲,可是卻沒告訴巴哈多真相,當初他想要撮合巴哈多與孟芝,巴哈多卻連讓他說合的機會都沒有,他哪能讓巴哈多那麽容易得逞。

倒不如讓他繼續郁悶下去,回頭他和阿瑪額娘說,再細挑幾家合适的人選給妹妹挑,免得別人以為妹妹沒人要呢。

從聚緣樓裏出來,銘元都是一臉同情可惜巴哈多的模樣,還時不時當個知心哥哥告訴巴哈多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支花,把巴哈多說得為那無緣的暗戀更加神傷,他才心滿意足地回了伯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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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伯爵府,烏拉那拉氏也正在為佟府隆科多被聖上指婚的事幸災樂禍,她是樂衷于交際的,哪裏會不知道成國公之女的品行,知道佟府會有這樣一個媳婦,只恨不得點了鞭炮慶祝一番,好告訴世人惡人自有惡人磨。

“銘元,佟家那厮聖上都給賜婚了,你妹妹的婚事你可有上心的人選?”烏拉那拉氏見銘元回來,問道。雖然她也有留意,但是在官家女眷口中得知的與自家當家的,和兒子所見的自然有不同,她還是更傾向于兒子看人的眼光。當初孟芝會嫁給隆科多,一方面是女兒自己喜歡,另一方面也是她誤聽人言,覺得隆科多家世不錯又有本事,才會給女兒選了那樣一個混賬。

烏拉那拉氏一提,銘元又想到了巴哈多的事,忍不住又是大笑,在烏拉那拉氏疑惑的目光中,他笑着說道,“額娘,咱們不必着急,慢慢挑,多選人家,妹妹根本不愁嫁。”他很是想将巴哈多的事告訴額娘,可是一則這是巴哈多的私事,他不好外傳,二則不想額娘聽了對巴哈多心軟,告知巴哈多真相,他還想看巴哈多到底有幾分真心呢。

話才一說完,就見一位丫鬟來回話,見過烏拉那拉氏,銘元後,說道,“夫人,世子,直郡王嫡福晉沒了。”

大阿哥福晉沒了?烏拉那拉氏臉上微變了一下,讓那丫鬟下去,又讓人将這個消息快馬加鞭送去莊子上告訴孟芝,才對銘元嘆道,“大福晉也是個福薄的,她與你妹妹還是閨中密友,情分不錯,是個難得的好女子。如今年紀輕輕,卻病沒了。“大福晉早逝于她來看并不意外,原本身子不錯的伊爾根覺羅氏自與大阿哥成婚之後,為了生子将身子給生垮了,好不容易生出了個嫡子,卻開始纏綿病榻,如今聽到這個消息,烏拉那拉氏也只能嘆一句,又能如何。

皇子福晉不易當,雖然孟芝也沒挑到好夫婿,可到底有娘家撐腰,她能和離,以後日子還有盼頭,而皇子們的嫡福晉,除了尊貴,內裏酸甜苦辣自知。

毓慶宮太子妃聽到大阿哥福晉病逝的時候,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這是真的,伊爾根覺羅氏真的病逝了,這一世歷史的慣性讓人不得不覺得心緊了一下。

想到皇子福晉的喪事她這個太子妃也還需要過問一番,也顧不得再回想從前,方便細思歷史,就讓心腹丫鬟帶人過直郡王府一趟,她則換了素。

太子回來,看到太子妃躺在床上有些安靜,便問道,“你怎麽了?”

“胤礽,直郡王福晉沒了,你知道了吧。”太子妃說道,上一世在這個時候并沒有這事發生,不知道太子現在有何感受,發現事情都是未知的,不可掌控的,不知道有沒有覺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我在想,如果咱們還是像現在一樣,并沒有融入這裏,而是有種看戲的心态,你說以後咱們又會怎麽樣?”

“咱們自然會過得好好的。”太子聞言,望着太子妃說道,“胤褆的嫡福晉沒了,孤自然知道了,上朝的時候,大阿哥那張臉苦得都不能看了。只是他死了福晉又如何,他現在這副傷心的模樣本就是做給人看的。你瞧瞧伊爾根覺羅氏是為什麽沒的?不就是被胤褆給累死的麽。”

太子殿下與大阿哥直郡王素來在鬥,不僅在朝堂上鬥,在後院子嗣上依舊在鬥,說起來他們原本不上不下的,直到毓慶宮生出了個庶長子,雖然是庶出,可好歹這是個兒子,而大阿哥的福晉和一幹側福晉侍妾等全部出産的都是格格,大阿哥哪能不急,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自然要拼命生,總算生出一個嫡子,大阿哥自以為贏了太子一回,結果得了兒子沒了媳婦,自作自受。

太子哪裏會去同情伊爾根覺羅氏,他只想着大福晉沒了,大阿哥就可以娶新的了,“大福晉的阿瑪前年被免了職,大福晉沒了,大阿哥可以指望明年的選秀了。”

“哦,人生三大喜,升官發財死老婆是吧。”太子妃聽了太子的話,對太子說道,“聽你這口氣,你也存着這個心?”

“天大冤枉。”太子舉起右手,“孤保證,孤絕不會有那份心。”太子妃這一世的阿瑪早逝,說起來他的岳家并不像上一世那般顯赫,只是低調中庸而已。

“行了,不過是說笑的罷了。”太子妃将太子的右手拉下來,手掌包住他的掌心,“你也不必說大阿哥壞心,大福晉病逝,大阿哥就算續娶,繼福晉的身份也不可能越過嫡福晉。”

“是不可能越過去,只是岳家一個有實權和沒實權的區別而已。”太子說道,大福晉的阿瑪失職無權,大阿哥日後選的繼福晉必定要掌實權的人家。“肯定是在明年選秀的秀女中選。”

大阿哥對太子的位子一直都賊心不死,太子就算現在不想跟他直接鬥,也擋不住大阿哥無時無刻不彰顯自己的存在,所以對大阿哥他只有任其蹦跶,然後偶爾給大阿哥踹上一腳,讓他更加上火。

太子妃說得對,他現在是真的還沒有再想争位的那種執着感,對于與皇阿瑪的父子關系該如何把握,尺度分寸他早已舀捏得得心應手,對于未來他根本就不擔心,只想着皇阿瑪還能活很長時間,這期間他當好孝子,順帶看戲,日子過得輕松開心才是他想要的。

想着,太子說道,“靖妍,你發什麽愁呢?說起來你要是對以後有擔心的話,孤告訴你一個一解百憂的法子。”

太子妃聞言看着太子,她的确愁歷史的慣性

,卻沒有太子想的那麽嚴重,于是好奇地問道,“你有什麽法子?”

“晚上咱們多活動活動,你給孤生出個嫡子來,嫡子嫡孫的份量,保準能在皇阿瑪心中一錘定音!”太子肯定地說道,迎面而來的是太子妃的五指罩臉。

“要生你自己生去。”沒當過女人的人沒資格說這話,太子根本不知道生孩子有多辛苦,只會樂着制造孩子,看着嫡子往外蹦的時候,得意點數炫耀:一個,兩個,三個……

孟芝聽到大福晉病逝的消息時,她正在照顧生病的岳柱。岳柱太頑皮,因為玩水受寒發熱,孟芝急忙讓人請了大夫看診,守着岳柱等他發汗退燒之後,方松了一口氣。

卻不想大福晉病逝的消息突然傳來了,她感慨生命無常,因大福晉病逝,她在莊子裏也不能再待下去,要回伯爵府一趟。

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與原來的孟芝曾是閨中密友,說來奇怪她們兩人的歲數相差有十歲,不知為何卻合得來,這是挺難以想象的。伊爾根覺羅氏是個很溫柔的人,認識赫舍裏孟芝的時候恐怕只是把她當個孩子一般對待,直至赫舍裏孟芝長大,二人才有更多的話題熟絡起來,等原來的孟芝嫁給隆科多之後,不管大福晉是不是為了幫大阿哥與佟府交好,她對出嫁的原主更為熱絡,只是在這兩年來,大福晉自己病弱,而原主在佟府裏過得也不好,因此關系又淡了下來。

但是兩人的交情終歸是有的,如今大福晉沒了,她自然要回京城去為大福晉哀悼一番。

孟芝吩咐明芯給她換了素,又因岳柱還未痊愈,想讓岳柱先留在莊子,她先回去一趟,可是岳柱知道後執意不肯,“額娘,我跟您一起回去。”

岳柱知道他額娘要将他留下不僅是因為他病了,還是不想讓佟府的人知道他回了伯爵府然後帶走他,可是他不想一個人被留在莊子上,雖然這裏很好玩,可是額娘不在,他也覺得沒意思。

“岳柱,你身體還沒好,萬一路上颠簸,你又不舒服了怎麽辦?”孟芝說着,摸了一下岳柱的光腦門,感覺到不熱了,才安了心,但是她還是想要勸岳柱留在這裏。

“額娘,我不要一個人在這裏。”岳柱使出了撒嬌**,他知道額娘最是疼他的。

孟芝經不住岳柱的撒嬌,只能答應,又讓方嬷嬷将馬車備得舒坦些,給岳柱披了披風,讓人将他抱起來,一快上了馬車,往京城裏去。

路上,馬車不緊不慢地行着,孟芝心裏存了事,她并不想回城的,怕回去了,額娘會管着她不許她往外跑了。可若是額娘執意要她再嫁,她又怎能不跑。

孟芝并沒有再嫁的心思,因為經過佟府的事,她覺得這個時代并沒有适合她的人,這裏是男權社會,一妻多妾是合法的,她可不想又遇上與隆科多一樣的人,再嫁依靠男人還不如自己過得好。

“額娘,看,又是那個人。”

孟芝正想着,耳邊傳來馬踏聲,就聽到岳柱的聲音,聞言順着岳柱的手指望了過去,原來又是儀銮隊在操練。

岳柱指着一個騎着渾身赤褐色駿馬的男子,孟芝看見發現有些眼熟,就聽到岳柱說,“額娘,這個人我見過好幾回了呢。他還來打聽咱們的莊子。”

“什麽時候的事。”孟芝收回視線,讓岳柱也不許往外看了,問道岳柱。有人來打聽她的莊子,這讓她心裏生起了防備。

“額娘,是我在莊子外玩的時候遇上的,他每次就遠遠地望着咱們的莊子,兒子有一回好奇前去,他就問我,咱們是誰家的。”岳柱想了想說道,他自那一回後,就将這事抛之腦後了。

孟芝聞言,心道回了伯爵府就要将這事查一番,免得自家有什麽讓人惦記了卻不自知,反惹了禍來。

突然馬車狠狠颠簸了一下,孟芝下意識護住岳柱,身體猛地撞了一下車壁,疼痛地讓她的手指都卷縮起來,趕車的車夫治住了馬,對車裏回道,“大小姐,馬車陷坑裏去了。”

“坑有多深,不深的話墊土。”孟芝對方嬷嬷道。

方嬷嬷下車,照孟芝的話吩咐了一遍。

“很是不必,我可以幫你們把馬車駕起來。”

孟芝坐在車內,突然聽到車外一道年輕男子的聲音,那聲音有些清冽,很是好聽,聽得孟芝有些好奇,只是她并沒有去看那人的面目如何。

只聽得方嬷嬷謝過了那人,知道那是儀銮隊的,又聽得方嬷嬷詢問他是城裏哪家的公子,巴哈多并沒有明言,所以她只得知是一位宗室的貝勒爺。方嬷嬷聽了才放心,宗室被封貝勒的人并不多,回了伯爵府自然?p>

苤道是哪家的貝勒。岳柱倒沒什麽忌諱,鑽出車一瞧,就喊道:“是你!?p>

孟芝雖然沒看到人,這下也知道要幫忙的是岳柱所說的那個打聽她莊子的人。

巴哈多見到岳柱,又被岳柱認了出來,臉上有些紅,只是麥色肌膚看不大出來。他沒想到會再遇到這輛馬車,也沒想到會再見到孟芝,視線遠遠掠過孟芝探出的臉,就跟被燙了一下趕緊移開,本來儀銮隊行馬極快,他也想快快離開,沒想到孟芝的馬車陷坑裏去了。

鬼使神差地他停了馬,主動過來幫忙,他對岳柱輕點了一下頭,雙手使力就将陷坑裏的車輪給擡離了坑,對岳柱道:“好了。”

岳柱看着感慨,“叔叔好大力氣。”

巴哈多扯了一下嘴角,又點了點頭,轉身就要離開,卻被方嬷嬷給請住了:“貝勒爺,待回了城,伯爵府定會使人登門道謝。”

“不必客氣。”巴哈多說了一句,想到方嬷嬷的話,忙問,“你們是哪家伯爵府。”

“京城赫舍裏一等伯爵府就是我主家府上。”方嬷嬷回道。

巴哈多猛地停住,京城裏姓赫舍裏的伯爵府只一家,不就是上峰銘元府上麽?那車裏的不就是銘元的妹妹?想到此處,巴哈多心裏湧上喜意,對着馬車的人內道了個別,滿臉是笑地翻身上馬,策馬回城去了。

留下孟芝等人都覺得莫名其妙,只是也不能再耽擱,催車夫趕緊繼續前行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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